雪莉目光中的冰冷使得海德格不禁想將一切全盤托出,但他也明白如此解釋必然招來更大的猜疑與誤解,因此本欲脫口而出的話語,又生生的嚥了下去。
對於海德格這番欲言又止的態(tài)度,雪莉的目光越發(fā)銳利,右手暗暗的放到了劍柄之上,似乎只要海德格不在這裡將自己的來歷一五一十的道明白,她將毫不猶豫地再次拔劍相向,而這一次是絕對你死我活。
對雪莉來說,盡管她的心底對於海德格有了莫名的好感,這可能是來自於她特殊的癖好,但在自己的喜好之前,她更是位貴族,人民愛戴她、敬仰她,而她便要回應(yīng)期望,化身為劍,消滅任何威脅,甚至是潛在的也不放過,這是責(zé)任,更是榮譽。
「小姐,這讓小人來說吧?」克里特情勢越來越往不好的方向發(fā)展,實在忍不住,只好跳出來幫助海德格,雖然這麼做可能更添雪莉?qū)逗5赂竦牟恍湃危偙群5赂裾f了些奇奇怪怪的話來的好吧?而且他也相信自己與雪莉的信任關(guān)係,畢竟他們可是青梅竹馬呢!至少在這個世界是這樣。
「哼,克里特你想包庇他嗎?」雪莉見克里特兀自插話,不滿的質(zhì)問道。
「不,小人不敢。」克里特低著頭恭敬的說道,語落,他頓了頓,發(fā)現(xiàn)雪莉不發(fā)一語,顯然是在等自己繼續(xù)說「關(guān)於海德格先生的來歷,他本人可能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小人認(rèn)為應(yīng)該由我來解釋,小姐才能明白。」
海德格望著克里特的背影,看著他替自己辯解的樣子,感到相當(dāng)意外,他一直認(rèn)為克里特會持續(xù)保持與自己不認(rèn)識的態(tài)度,如今看來是自己錯了,仔細思索他也隱隱猜到,雪莉本來對自己喊打喊殺的態(tài)度之所以轉(zhuǎn)變,可能也有賴於克里特私下的幫忙,而如今,與其自己胡亂開口,不如就看看克里特如何替自己編造一個完美的謊言。
「這倒奇怪了,本人都說不清,你怎麼就清楚了呢?」雪利昂起下頜,望向克里特的眼中盡是不信與失望「再說了,你幾乎都跟隨在我身旁,又怎麼會認(rèn)識這位海德格"先生"呢?」
先生二字刻意的加重,頓時讓海德格與克里特心底產(chǎn)生了無形的壓力,似乎預(yù)示著雪莉的耐心近乎極限,若再不快快交出個合理的答案,她絕對會爆發(fā)的。
「小姐,不知可否還記得老爺前些日子派我去亞特拉山探查的事情嗎?」克里特依然保持恭敬的語氣緩緩說道,似乎對於雪莉所帶來的壓力早已習(xí)以為常。
雪莉聞言,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
「就在那段時期,我在亞特拉山上遇到了海德格先生,而海德格先生就住在山頂?shù)亩囱ㄖ小!?/div>
「住在洞穴中?」雪莉不由的驚呼道,彷彿這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這怎麼可能?那可是亞特拉山!」
海德格疑惑著皺起眉頭,亞特拉山,在這個世界也這麼稱呼的嗎?聽雪莉的口吻,亞特拉山似乎相當(dāng)危險,但在海德格的印象中,盡管山腳草木繁盛,但到了山腰,甚至山頂時,生機近乎斷絕,大多數(shù)的樹木植被都是枯萎的,蒼白的巖石、荒蕪的高原,對他來說那裡就是死亡之地,生靈的禁區(qū)。
雪莉下意識的瞥向海德格,見其皺著眉頭沉默不語,心底不知為何信上幾分,這份信任很大程度來自於方才交手的過程,海德格的劍術(shù)簡單有效,顯然是長年居住在山上所演化出來的。
「小人在山腰遇到了海德格先生,當(dāng)時的他正在找他的夥伴,在他的請託下,我也與之一同尋找,最後我們到了山頂,依然尋找無果,於是海德格先生回去山洞之中,而我則繼續(xù)完成老爺?shù)姆愿馈!箍死锾睾喪隽伺c海德格相遇的過程。
「找人?那這與他住在山上有什麼關(guān)聯(lián)?」雪莉?qū)犊死锾氐恼f法找到了明顯的漏洞「找人也沒必要住在山上吧?而且要找人為何不來找我們貴族幫忙?」
一個人在山上找朋友?就算是真的也太誇張了,那可是充滿怪物的亞特拉山耶!雪莉盡管心裡如此說著,但也不由得對於對於海德格重情義而升起一絲感動,畢竟是怎樣的友人才能讓人如此的不顧安危,念及至此,雪莉心跳不禁漏了一拍,濃濃的醋意湧上心頭,若非場合不恰當(dāng),都差點脫口而出:「是女人嗎?」
雪莉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這不斷翻騰的念頭壓下,同時她也狠狠的瞪向海德格,盡管海德格似乎仍在思索著什麼似的,並沒有注意到雪莉那充滿醋意與怨懟的目光。
「小姐,海德格先生找尋夥伴已經(jīng)無數(shù)年了,我想或許海德格先生心底也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克里特模稜兩可的說詞,的確讓人心生遐想。
雪莉品味著克里特的這段話,很快的她眼中的警惕逐漸退去,按在劍柄上的手也放了下來,再次望向海德格的雙眼充滿了悲憫,語氣帶著讚賞與鼓舞的說道:「海德格,你既然能為了尋找朋友,不惜深入那座充滿怪物的山林,甚至長達多年,很明顯你是個忠貞之人,盡管你似乎不願自述過往,但有鑑於你的高尚節(jié)操,我也不願深究。」
海德格從克里特的言語,以及雪莉的反應(yīng)來看,自己竟成了個因為失去朋友而走不出來的人,雖然一霎那讓自己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的腦海中卻閃過,包恩的父親被黑蛾虐殺而慘死的景象,失去友人的那份痛苦與折磨,他確實很清楚,直到如今,自己依然深陷其中,失去任何人對自己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或許守護一切這個念頭亦非來自梵我,而是這執(zhí)念,不願再目睹友人的慘死,不願再面對那份苦楚。
雪莉見海德格神情消沉,對於自己方才的言語感到後悔,畢竟那段話又再次揭開海德格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但她也清楚,海德格的這番做法不僅無法治好創(chuàng)傷,甚至還會使之化膿發(fā)炎,成為心底永遠不可觸及的痛。既然如此,雪莉十指交疊,咬著下唇,盡管神清充滿羞怯,但目光卻堅定地望向海德格並說道:「別再露出那副可憐的模樣了!從今天開始,我便是是你的朋友,請多多指教囉!海德格!」
對於雪莉而言與海德格成為友人,便能慢慢地將他那化膿的傷口慢慢撫平,但對於海德格來說卻是讓那份逼得自己喘不過氣的執(zhí)念又添一分重量,但這幾乎窒息的執(zhí)念卻讓海德格再次找回自己。
海德格抬起目光,望向羞澀卻目不轉(zhuǎn)睛的雪莉,淡淡一笑,這樣的笑容,令人充滿哀傷與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