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狹小又昏暗的崖洞中,夜霓瞥了一眼身旁打坐的言晨昀,默默側身背對他,無奈嘆氣。
魏天崇說得不錯,這地潭確實對修練者來說是好地,只是他自己被關也就算了,為何還要派一個冰塊臉來監視他。
「坐好。」
「如果你說躺好,我倒是能勉強聽一下?!?/font>
夜霓可沒他那閒情逸致打坐,依舊是維持翹腳側躺的姿勢,直到他聽見劍身出鞘的聲音,身體直接彈了起來。
「不需要這麼兇嘛,好歹我也算是你師兄,開個玩笑都不行。」
言晨昀微微皺眉:「是師弟。」
「可我歲數比你大呀?!?/font>
「……」
「欸不對,師兄,我的好師兄啊,你不覺得清粥素菜少塊肉嗎。你就這麼一個小師弟,定是不會委屈他的對吧?!挂鼓拚~媚的對言晨昀眨眼。
「……」他道:「愛吃不吃?!?/font>
夜霓回笑道:「看你表現。」
「……」
經此一番,言晨昀隔天就沒再出現過,直到魏天崇放他出去。
「無事不登三寶殿,怎麼突然想到我啦?」
魏天崇淡笑:「再不請你出去,這地方都要變你家了。」
「好說,好說。」為了日子舒服一點,他確實添了不少東西。
「這次是有事拜託你?!?/font>
「真是奇了。」找誰都不會有人想找他。
「最近長埔村上方聚集了穢氣?!?/font>
這回夜霓身子倒是坐正了:「崇老頭,望月不缺修士吧?」
「我希望你同晨昀一起前往?!?/font>
他嗤笑:「哎呦師父,你這是想看我倆打架吧?!?/font>
「你倆實力,我放心。」
當然也不全是這理由。這孩子獨行慣了,什麼事都藏於心底,也就夜霓不厭其煩的與他搭話。
夜霓盯著魏天崇的雙眼,發了會呆,隨後像是被嚇到般,收回了視線。
雖然不能全讀懂,但沒想到崇老頭竟是讚許他耍言晨昀的,這結果讓他一瞬間懷疑自己的共情能力。
「就、就我們倆?」
「當然不止?!?/font>
那倒能接受,他可不想獨攬差事。
夜霓跟著魏天崇走出地潭,此時夜劍無恰巧從上方經過。
他先向魏天崇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後才轉向夜霓:「你怎在這?」
不是被放出去了嗎,何時又進去的。
「哇哇,我都消失多久了,你一點都沒發現?」
「你消失不是常態嗎?」誰知道他跑哪鬼混。
這夜霓還真沒法反駁:「你也要去長埔村吧。」
夜劍無頷首,他正要前往集合地。夜霓一到,並沒有發現言晨昀的身影。
「冰清玉潔的言公子呢?」
一名世家子弟說道:「言公子先行一步了?!?/font>
「他也太不合群了吧,竟然先偷跑?!?/font>
對方解釋道:「夜二公子來望月不長不知道,他一向如此?!?/font>
「嗯…是嗎。」
這麼說來,有好幾次團聚活動,言晨昀確實都是獨自一人站在那的。
《長埔村》
夜霓蹲在屋頂,欣賞一行人邊忙碌,邊時不時將視線飄向他。這些修士雖沒多出彩,但也著實不差,沒想到自己只是蹲在這就能影響他們效率,他的風評已經劣跡成這樣了嗎。
夜霓呶呶嘴,順著感知瞬移到穢氣濃郁之地,沒想是一座湖。察覺到有人,他趕緊藏匿於樹林,觀察著村民對湖泊的跪拜。
距離太遠,他感知不到什麼:「這湖有啥特別的?」
「村民將它視為神池?!?/font>
「哇靠─!」夜霓驚慌的安撫自己小心臟:「你出現都不吱聲的嗎?」
「吱了。」
「……」
根據村民說詞,只要向這座湖泊許願,便能願望成真。不過,要是有人去一一探查那些願望實現之人,就會發現他們的下場都不是很好。
好比說,曾有人許下飛黃騰達,後來此人確實當上了官職,但不久就因貪汙被抄了家,而告發之人,便是讓位於他的前任。
瞧瞧那穢氣:「這是找鬼抓藥單吧,竟還能興旺成這樣?!?/font>
「眾人只知他願望成真,又有誰會關注他往後的變化。」
見人都走了:「走,去瞧瞧。」
言晨昀事先已經探查過,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於是站在夜霓身後等待,看他能看出什麼。
這湖確實沒什麼不妥,不過夜霓還是看出了問題,但他不準備老實告知,打算晚上自己再來一趟。
「欸…日辰,你看這處?!?/font>
言晨昀看著夜霓指的方向,雖然什麼也沒有,但還是朝湖邊蹲下,查看水中是否有異物。
原本平靜的水面,在他靠近後漸漸掀起水波,當他想更仔細看時,啪嚓的水就這麼噴在他臉上。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言晨昀重心不穩往後坐下,隨後便傳來夜霓響亮的笑聲。
「哇哈哈哈──嚇到了吧!」
「無聊!」
言晨昀神似不悅的起身離開。
「嗚啊─等等,日辰救我!」
這回夜霓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緊抓著言晨昀的衣襬求救,聲音極為驚恐。
「放手?!?/font>
不知道夜霓又再謀劃什麼,言晨昀顯得謹慎些,可從衣物傳來的力道,讓他有些疑惑,夜霓是不是真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
果不其然,夜霓抓他衣角的手一滑,整個人被拖入水中。言晨昀見狀,趕緊出手拉他,可還未觸碰到,反被夜霓一把拖入水中。
這時言晨昀才明白,他又再一次被夜霓給耍了。
「啊哈哈哈……不愧是你啊,就算這麼討厭我,還是會出手相救的嘛?!?/font>
「夜霓!」
全身溼透的言晨昀是真動怒了,不斷散發著寒氣,驚得夜霓趕緊飛出水面,而他也緊跟在後,運轉靈氣,將身上的水全彈向夜霓,隨後抽出佩劍。
「拔劍。」
被噴了一臉水不說,見他叫自己拔劍,看來是真想認真跟他打一架。
「別生氣啊,你的從容不迫呢?」
「廢話少說?!顾酪鼓薜撵`器已經完成。
「你叫我拿我就拿,那我多沒面子啊?!顾Φ溃骸赶乳W啦。」
「回來!」
言晨昀跟上前,卻攔不了瞬移消失的夜霓。
原以為這事就這麼揭過了,沒想到了晚上用餐時,言晨昀竟是提著劍進來的,嚇得夜霓被飯菜嗆到。好在他們坐得隱密,一時半會也不會注意到。
「你又惹他了?」夜劍無鄙夷地看他。
「不是,他可是君子啊。」這麼記仇的嗎。
「就算再正直的人,遇到你都想殺?!?/font>
「怕啥,不是還有你替我收拾爛攤嘛?!?/font>
「我可不想幫你擦一輩子的屁股?!?/font>
「別呀,這事你都做慣了?!挂鼓挹s緊將食物掃乾淨:「總之,我先回房。記得替我擋著?!?/font>
「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
此時夜霓已發動瞬移,根本沒法問清楚,就這麼移動到早上來的湖泊。誰知一回頭,他就清楚了夜劍無話中的意思。
「言、言晨昀…好巧啊。」
「不是回房?」他冷語。
「呃…」他默默後退幾步:「這不是座標都被嚇歪了嘛?!?/font>
「你察覺到什麼?!?/font>
哇,這人直覺也挺準的:「你不怕我再耍你一次?」
他沒回答,反問了其他事:「為什麼不御劍?」
言晨昀知道夜霓並未告知他人擁有此能力,所以才時常一人行動。
「我也不想。」夜霓聳肩,拿出蘭笛弦冰:「它太有個性了,不給踩也不給坐,總不能一直握著。」
夜霓微微勾起嘴角:「難得此景,我為你奏一曲吧,算是給你賠罪了?!?/font>
笛聲一出,優美沁心的旋律迴盪於兩人之間。雖然言晨昀並沒有生氣,但還是感受到了他音律裡的安撫。
這是夜霓第一次吹奏靈器,還好它沒下自己面子,讓他完美吹完整曲。
「此笛何名?」
「弦冰。不錯吧?!?/font>
純白笛身混合些透綠感,外加他自己心血來潮刻畫的蘭花紋路。
「此笛能宰制心智?!?/font>
他能感受到此笛龐大且純粹的靈力,並非一般人能駕馭,這說明夜霓的精神力與靈魂力極高。
他不否認:「給?!?/font>
夜霓拿出一顆避水珠給言晨昀,然後就搭上了他的雙肩。
「做什麼!」他身子僵硬。
「下水啊,還能做什麼。我就這麼一顆,你不會想憋氣下去吧?!?/font>
言晨昀遲疑了一會,遞出弔影末端,這舉動讓夜霓挑了挑眉,心理不是滋味,氣笑。
「就沒見過你這種,像個女人似的。怕授受不親?。俊?/font>
「……」
言晨昀眼神認真嚴肅,他是打定主意不靠近夜霓,這反倒勾起夜霓調戲之心,上前將他壓在樹上,兩人間距離近得能感覺到彼此呼吸。
「走開!」
言晨昀想推開他,卻被靠得更近。
「小日辰~你、該不會……」
夜霓將臉移到他耳畔,伸手貼上他胸膛,吐息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緊張得僵直。
「……」
夜霓正等著他過激反應,卻遲遲等不到動作,疑惑拉開距離才發現言辰昀雙耳通紅,像失了魂似的一動也不動。
「你……你沒事吧!中暑了?」
夜霓緊張地離開他,拉起手診脈,發現心律失常,更加確定他不對勁了。
「喂,你…」
言晨昀深皺眉頭,被觸摸的身體猶如被火舌舔過,終於忍無可忍,掉頭御劍離開。
「欸…怎就走了?」
夜霓聳聳肩,他不在也好,沒他監督,反而樂得輕鬆。
『看得很歡嘛?!?/font>
嗯?嗯嗯???
一陣窒息與痛苦感襲來,天天趕緊從記憶中抽身,就發現主人正冷眼掐著自己脖子。
『主、主人,你可算醒了。』
天天尬笑。沒想主人竟甦醒得這般快,他都還沒看到重點呢。
『要是再不醒,你打算看到底?』
『我確實蠻好奇後續的…』沒想到主人一直以來都這麼混帳,中途被誰除掉都能合理。
『沒有後續。解決完長埔村我就離開望月了?!?/font>
『為啥?』
『我.高.興?!?/font>
『……』
《大殿處》
巫純盤坐一旁調息身體,卻還是吐了好幾口血出來,內心感歎御神靈魂的強大。
雖說御神殞落靈魂有損,這才特意找來具備滋潤、修復靈魂功效的宿體,沒成想他的靈魂也同樣幫助著原綾香。
現在她接收了這具身體,卻沒那靈魂力承受,這才出現排斥反應。好在她有誓約坐綁,不然這三十幾年的痛苦不就都白挨了。
適應身子後,巫純疲憊的縮在一旁休息,沒有理會靠近玖琉彌的言晨昀。
在這個沒有時間概念的空間裡,根本不清楚度過了幾個日夜。巫純一時感慨,費盡所有才逃出囚禁的生活,沒想現在又落入了另一個牢籠。
好在這時,夜霓終於醒了過來,他們總算是能離開此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