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兒子
「如果是像妳的女兒一定很可愛──不不不,我相信絕對是天下第一可愛,我這個做爸爸的有這個自信!」
興奮地說出如同傻父親的言論,然後緩緩嘆了口氣,浮勾緩緩坐起了身子,認真的看著對方的眼睛。
「不瞞妳說我希望讓妳的兒子作為東宮太子,但這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女兒,我還可以隨意編個理由交給我其中一位妻子扶養,但兒子可不行,就算不作為東宮太子,仍然會捲入權力鬥爭之中。」
光是存在就不容忽視,這就是繼承了浮勾皇室血脈的宿命。
然而即使不接入宮中扶養,放任他在外頭也是一大隱憂。
繼承他們血脈的孩子,先天能力不一定會覺醒,但是後天能力絕對會。那是只有皇室的血脈,才能覺醒的強大力量。
後天能力象徵著繼承了他浮勾的血脈,也成了鐵證如山的證據。如果沒有被發現那一切可以風平浪靜,但萬一被發現了,勢必會對朝廷掀起一場驚風駭浪。
後天能力雖然不像是先天能力那樣,能夠操控天氣或者操控火焰,但像是浮勾那樣能夠加快傷口的自癒能力便已經足以讓敏感的人察覺,要隱瞞或許比先天能力還要困難數百倍。
畢竟先天能力還可以透過自身意識去做抑制,但後天能力卻沒有辦法,只能由自己注意小心,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個隱憂。不管怎麼說如果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總覺得有些擔心。
當然,對方的安危也是。若非祈拒絕,否則他肯定會安排大量人力鎮守這裡。
因為擔心讓原本享受著一家團樂的笑容頓時轉為困惑。見狀祈在內心暗自竊笑著。
被人寵愛的感覺,真的很好。
只是很可惜,這份寧靜並沒辦法持續到永遠。
當烈火的火焰挾帶著兇狠的殺氣而來,所到之處只剩下無止盡的殺戮。
一名名僕人倒下,有拚力抵抗的,但更多的卻是對於這措手不及的突發事故而命喪黃泉。
超越祝融威力的火焰,天空降下的傾盆大雨澆熄了不少熱情,但不變的是在上頭被蒸發的數不清血液。
這場豪大雨也將一直壟罩的霧氣給驅散,更加確認了這裡守護的是哪位重要的大小姐。
祈操控著自己的先天能力,外頭雨水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但她明白這樣仍然很難阻礙對方的行徑。
空隨侍一旁,這名侍女手裡緊握著短刀,她便是守護主人的最後一道防線。
緊盯著房門,手心冒著手汗,緊張的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著。
回想起過往的種種,若問她後不後悔,肯定是不後悔。她作為僕人沒有選擇主人的權利,如果人生能夠重來,她也會有相同的命運,因為別無選擇。
她是孤兒,事實上這棟宅邸的僕人幾乎都是孤兒,不然就是奴隸。沒有家人,也無家可歸,否則怎麼可能與主人一同來到深山之中過著隱居的生活?
空對於這樣的生活並沒有不滿,祈大人也是從小看到大如同公主殿下般的存在,不如說她對於現今的局面也早有覺悟。而且她相信外頭的那些僕人,肯定也願意為了祈大人而死。
豪雨的聲音掩蓋了人死去的慘叫聲,緊張的恐懼緩慢的爬上心頭,但她只能逼自己不要害怕,盡責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自己身後的主人真的值得付出性命保護嗎?空不知道,這個問題無非很關鍵但她卻沒有打算去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
的確,即使主人是從小看到長大,還成為了她的貼身侍女,但自己是否有豁出生命的覺悟,她自己也說不清。
祈大人與她並不親近,有所交流也只是最近幾個月來的事情,是她與老爺結婚過後,才開始建立起的羈絆,說來並不深刻。
可是,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第一次被呼喚名字時的喜悅,那是油然而生的,連自己也說不清的情感。
她不想思考能不能為了主人死這個問題,或許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沒有自信能夠肯定的大聲說是,所以害怕著最終發現退縮的自己。
「現在能守護祈大人的,只有我……」
即使已經全神貫注的緊盯著房門,但當拉開的時候空還是無法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當見到那雙殺了很多人才有的銳利眼神時,還是忍不住縮起了肩膀。
那人自動忽略了她,直勾勾的看著面無表情的那名少女,視線向下因為見到她隆起的腹部停住,挑了挑眉。
然後,瘋狂地哈哈大笑。
對方的笑聲聽得一清二楚,不知何時外頭的雨已經停了下來,烈陽照耀著剛被雨水滋潤過的土地。
祈的態度完全沒有抵抗的意思,空略為驚訝的轉過頭看了眼自己的主人。
雖然還是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撲克臉,但從眼神中似乎也希望她不要再做抵抗。
空默默扔掉手中的短刀,只能忍氣吞聲任憑對方擺布。
先天能力喚來的雨水,沒有在這片土地上殘留過久,將乾爽還給了大地,只有偶爾從樹葉上低落的水滴才能從這點蛛絲馬跡中判斷剛剛下了場雨,微小的線索很快便會消逝殆盡。
在男子的催促下兩人連鞋子也沒有穿上便赤腳踩在了遊落葉鋪成的,鮮少有人煙走過的地毯上頭。
足跡行走過不時發出沙沙的聲響,雖然不是刻意但還是掩蓋不了腳步聲。
男子並不笨,並沒有粗枝大葉沒有想到這點,雖說會拖慢前進的速度但還是盡可能抹去了痕跡。
空不是很理解明明主人的先天能力應該有辦法直接一道雷把對方給劈死,但卻沒有這麼做,即使有不少空檔,但後者都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微微動了下身子,就連舒展筋骨也稱不上的動作基本可以無視,若說她是全天下最乖巧的人質,恐怕還真沒有人會反對。
祈的表現過於乖巧,就算空要說服自己主人另有打算還是很難相信,只不過她現在也只能靜靜地等候。
實際上,她甚麼事情也做不了。
當主人被掐住脖子懸掛在懸崖邊時,她除了哭之外甚麼事情也做不了。
瀑布的聲音在耳邊迴盪著,她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淚水模糊了眼前的景色。只要對方一鬆手,祈大人以及那無緣見面的小主人便會喪命。
可是,她能夠做甚麼呢?不就是因為無能為力,所以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主人面臨危險嗎?
止不住地發抖,身體的力量全被勇氣給抽乾,再簡單的事情也動彈不得。
好像對著主人開口說了什麼,但被水聲給掩蓋過去,並沒有聽見。
模糊的視線只是隱約見到了嘴型在動,進而做出了假設。
而下一秒,以她最不希望的方式應證了這點。
原本掐住脖子的手鬆開,失去了支撐的祈就這麼往下墜落。勇氣給予了悾一個爆發,雖然起步有些踉蹌但還是極力的想要抓住自己的主人。
無力的嘶吼、極力伸出的手,但終究救不回主人的性命。
奮力的衝到了懸崖邊緣,卻連人影都看不見,只見到白色的浪花以及湍急的水流。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失落的一時之間定格在半空,瞬間的情緒在心中湧起,帶著想把對方千刀萬剖的殺氣狠狠瞪向了那名男子。
眼角的淚水沒有止歇,對於對方的恐懼讓她全身止不住發抖。
男子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懂了嗎?我搞不懂妳們,真以為懷上了皇上的孩子就能過上更好的生活?結果呢,還不是只能向被流放一般住在這座深山當中──哈哈哈哈,我差點忘了,那可能也是我的孩子呢!」
「祈大人才不屑地位!而且那絕對是浮勾大人的孩子!」
男子緩步走了過去,直接伸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那笑容並沒有減去太少。
空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這才注意到對方的眼神,不禁感到恐懼,如被觸電般打了個寒顫。
「主僕都一個樣──也好,就讓妳們去地下團聚吧。先去探探路也好,畢竟『那個男人』很快也會到妳們那裏了。」
當人被拋了出去,感受到失去重力支撐的感覺,天空的距離離自己越來越遙遠。
越來越遠……
空失去了意識。
再度醒來時,已經被某戶好心人所救。在陌生的環境中體會到自己活了下來,只是傷的不輕,是那種活下來已經是奇蹟的程度。
想抬起手,牽一髮卻動全身,痛感順著神經傳導傳遞到了全身上下。
想發出哀號,但卻做不到。已經痛到根本發不出聲音,只能微弱的發出呻吟。
「不要亂動。雖然還不會死,但是很痛不是嗎?好好休息吧。」
一個高亢的聲音傳來,體貼她動彈不得,一個有著白色短髮的小女孩出現在視線當中。
明明近距離見到了對方,但空卻覺得宛如被一層薄紗遮掩了面容,有說不出來的異樣感,明明看得非常清楚卻覺得有點怪異。
總覺得,好像是與自己活在不同世界的人一樣。
這個可能很快就被否認,空知道自己現在全身都動彈不得,那麼視力有受到損傷也並非沒有可能──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她可不會忘記自己的身分,即使拖著這副身體也要去確認祈大人以及肚子裡的小寶寶沒事。
可是在她想勉強自己時,女孩的容貌從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聲音制止了她。
「妳這樣子能去哪裡?好好休息,等身體養好了想找人再去找──放心吧,人還沒死,總會有機會遇到。」
簡單的一句話,但內含的資訊量卻令空感到震驚。對方為甚麼會知道她要找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對方有見過祈大人。
可惜的是,女孩並沒有解釋,就這麼放任對方的疑問不斷膨脹。空想要開口詢問,但只勉強發出個含糊不清的音就被那貫穿全身的痛楚給制止。
女孩見狀也沒有展現任何體貼,確認她已經醒了便轉身就走。這般的果斷宛如確認了她還活著,一切便覺得無所謂。
離去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卻沒有回來的一天。
過了約莫三天,在口乾舌燥與飢餓中醒來,一個翻身從床上滾了下來。這一摔雖然痛但卻沒有幾天前貫穿全身的感覺,宛如作夢般竟然已經康復。
第一次能仔細端詳這棟屋子,是棟簡陋的屋子。
沒有過多的擺設,鋪著榻榻米卻連火爐都沒找到,區隔玄關與房間沒有紙門隔開,甚至連大門也尋不著,就這麼敞開著。
似乎身處在深山當中,可以見到樹林,看起來人煙稀少沒有人行走的痕跡──空推論應該是自己被水流沖到中游附近被人救起,這才撿回一條命。
這應該就是那個小女孩的家,可是這樣的小孩子是一個人居住在山林之中的嗎?如果是的話,三天都沒回家是不是發生了甚麼意外?
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空還是下意識想要好好當面道謝,跟主人要點謝禮之類的。
不過無論何者都必須先找到人,她很擔心身懷六甲的祈大人,權衡之下決定先找到主人然後再想如何報恩。
「祈大人,請您等我,我一定會找到您的!」
給自己加油打氣,然後踏上了旅程。
相信祈大人一定還活著,抱持著希望向前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