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創(chuàng)立「滅恨」以後,天癢與大夥紛紛行動了起來,到世界各地尋找當初說要出國留學的紀雯婷,然而這一找就是兩年過去。
而博丞的這兩年每一天都在被追殺的過程中,不放棄的繼續(xù)尋找紀雯婷的下落,也透過追殺者的情報,反守為攻,與天癢合作消滅了好幾個殺客聯(lián)盟與刺手集團的據(jù)點,也就是所謂的抄家。
「明明是要消滅大家的仇恨,和平生活,可是我們好像又製造了更多的仇恨。」偉庭搜刮著某據(jù)點的武器倉庫時嘴裡還咬著比薩。
「仇恨之所以會生生不絕,就是因為還不夠。」博丞蹲坐在一副熟悉的臉孔旁。
「我們需要更多夥伴,更多戰(zhàn)鬥人員。」天癢將染血的長刀把玩在手中。
「我覺得你們兩個瘋了,這根本不是繼續(xù)前進的問題,兩年過去了,就算我們阻止了那麼多的暗殺任務,或是打亂了他們的刺殺清單,可是還是一點改變都沒有啊,因為這就是市場需求,就算我們把他們兩大陣營都消滅了,又會再跑出新的暗殺集團,這樣根本沒完沒了啊,武力鎮(zhèn)壓,恐怖統(tǒng)治,根本不會有未來。」
吳閔如的一番話,響徹在破敗硝煙的敵人基地,眾人的表情蒙上了各自的一層灰,似乎再清楚不過的走偏路,心心相印,卻又不想承認。
「難道就不能……回到一開始,我們的校園生活嗎?」古蒻啨摘下頭上的特製耳機。
「博丞,看來遊戲結束了。」天癢微笑,將一身裝備卸下。
「既然這樣,那就回去吧,但是各位,就讓我再任性最後一次吧,你們先回去,等我找到紀雯婷,我就回去。」
博丞留下一張紙條:「湖頂國中籃球場見。」瀟灑離去。
騎著天癢打造的裝甲摩托車,博丞此刻的心情歸於一種平靜,他確實不知道能不能夠有回去的那一天,就算耗盡此生也想找到紀雯婷,但是真的不能再依賴他們了,或是說,利用他們。
就在機車過彎的一剎那,一抹黑影從天而降,那巨大的模樣明顯是一輛越野車,博丞縱身一跳朝著海邊公路懸崖下毫不猶豫地墜落,回眸的那一刻,紀雯婷的身影,俯瞰著博丞的震驚。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為了保命落海了,博丞馬上就反應過來自己又遭到了暗殺,而這次的暗殺者,正是紀雯婷。
選了個沒人的碼頭,貼著遊艇的邊緣緩慢上岸,隨意進了一家餐廳,繞過廚房,偷了幾件乾衣服,再從另一家咖啡廳悠閒的端著一杯咖啡戴上墨鏡,隨意進了街上一臺跑車裡,揚長而去,來到自己在這個國家最擅長的戰(zhàn)鬥地點,山上的竹林間。
「果然跟來了,你知道在這裡我殺掉了多少來暗殺我的人嗎?」博丞無聲的走在樹叢中。
「不過也才八個,不用炫耀了啦,你殺不掉我的。」紀雯婷的聲音充滿自信。
「沒想到妳居然一直跟著我們,厲害到我們團隊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可是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出手呢,而且竟然是就在我們解散的今天,妳應該有很多更好的時機能將我殺死吧。」博丞手裡的匕首割下一片葉子。
「我又不是來殺你的,只是來把你對我的愛殺死。」紀雯婷說的很輕,也走進了一片陰影。
「妳知道當我從我爸口中得知,國一那件事的真相以後,我有多內疚嗎?為什麼當初我要恨妳啊,為什麼在事情發(fā)生前我要跟著全班冷漠你,隱藏我們從前的關係,明明是一起長大的,結果那麼明顯的答案,我卻還是懷疑妳。不相信妳。」
自從與父親最後一戰(zhàn),用盡全力才逼迫他坦白以後,博丞每一天都在思考,國一那段不尋常的日子,那個國一剛開學第一天見面就冷冷的紀聞婷,與一直不去找她聊天直到小泥被殺死,憤怒揮拳的自己。
「你想為那一拳道歉嗎?」紀雯婷的聲音飄渺遠近。
「如果是為了討回妳,那我可能會道歉,可是為了在天上的小泥,老實說我還是不可原諒,就算當時的妳被我爸跟殺客聯(lián)盟的人洗腦成一個殺人機器,遠端遙控著妳來訓練我。」博丞警戒著竹林與樹叢間每一晃光影。
「你知道其實我很喜歡唱歌嗎?」
「我知道啊,每次佛心願歌唱比賽都是妳第一名,我第二名。」
「你知道唱歌也能殺人吧?」紀雯婷的聲音不含一絲情緒。
「這我倒是沒試過,不過我很願意為妳嘗試。」
「可以啊,我讓你先唱。」
博丞試著閉上眼睛,將體內的刺能激發(fā),並隨著歌曲的悠揚,傾瀉而出,整片叢林瞬間瀰漫著一股鋒利的氣息,即便歌曲平靜的像一首舒眠曲,可是一入眠就會死亡。
但倘若沒有因為這優(yōu)美的旋律入睡,稍有不慎,也會被歌曲蠱惑的愛上歌者,一愛上,心被偷走,掌握在對方手裡,也是一種死亡。
難道這就是……
「當你以為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時候,不妨問問自己,這命運不也是你自己選擇的嗎?」
左博丞突然在領悟刺殺奧義的這個時刻想起那天父親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你父親教會了我,怎麼去把心中的愛,殺死,所以現(xiàn)在的我不可能愛上你的。」紀雯婷不動如山,左歌就像對牛彈琴一樣。
隨著博丞的歌聲漸入結尾,紀雯婷順著旋律的尾音,再度開始另一首歌,一首,博丞從未聽過卻感覺非常熟悉的,傷心輪廓。
「跟我偶爾夢中出現(xiàn)的歌,傷心輪廓,好像。」博丞的心臟久違出現(xiàn)了一種心動的感覺。
那種有點緊張又興奮想跟對方談天說地的奇妙感覺,輕輕的一點一滴地偷走了博丞體內的那股刺能,在肉眼不可見的空中,灰黑色的刺能隨著淺藍色的歌聲緩慢的灌輸?shù)搅思o雯婷的眼中。
「別唱……了,別……唱了,別唱了!」博丞怒吼,他知道剛才這些都只是一種幻境。
「這是我自己領悟的,不是你父親教我的。」紀雯婷的眼中藏著複雜的色澤。
「別再講我爸了,他就只是一個變態(tài)!」博丞看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眼前的紀聞婷,手無寸鐵。
「不是的,你父親他……」紀雯婷猶豫到一半?yún)s停口,眼神裡思索著什麼。
「不必想了,他殺了領養(yǎng)妳的好心夫婦,接著洗腦妳把妳訓練成殺人機器,好用來接近我破壞我的生活,遠端玩弄著我們兩個,藉此鍛鍊我的心境好成為跟他一樣的變態(tài),就算被稱為最強刺客,懸賞金好幾十億又如何,他為我感到驕傲、滿意,可我只感到噁心,更噁心的是最後他還故意被我殺掉。」博丞想起那天父親凌駕於自己十倍的實力,卻嘻嘻哈哈的故意接了一刀,致命刀。
「博丞你知道嗎,從那些殺客手裡,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撿回一命,卻沒想到也因此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的天賦。」紀雯婷走到博丞面前,右手拉起他的左手。
「躲藏與逃脫的天賦。」博丞從沒想過紀雯婷有這麼難找。
以前在佛心院的時候,躲貓貓大賽紀雯婷總是一下就被發(fā)現(xiàn)了,然後就變成越來越多隻的鬼去尋找別的小孩。
「難道妳以為真心的躲起來,從此在我的世界消失不見,就是對我最好的選擇嗎?」博丞的手心傳來一股刺能,那是他剛才被偷走的能量。
「我很對不起小泥,當我脫離控制,找回自我以後,我覺得以前的那個我不可原諒。」紀雯婷現(xiàn)在也知道,脫離控制的那一天恐怕也不是自己的本事,有可能只是博丞父親玩膩了罷了。
「可是如果妳真的想彌補殺害祂的過錯,那就絕對不是覺得對不起我,甚至將妳原本的人格也躲藏起來,換成一個什麼都不是,空虛的空殼,我已經(jīng)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妳了。」博丞凝視著紀雯婷眼中多變的色澤。
「可是最後你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一直都在你身邊。」紀雯婷閉上眼睛流下淚水。
「是妳讓我發(fā)現(xiàn)的,而且現(xiàn)在也未必是最後,我?guī)吇厝ィ覀冎匦麻_始好不好?」博丞牽起紀雯婷的手轉身就要走向竹林外。
「已經(jīng)是最後了。」紀雯婷的手撫過博丞腰間的匕首,反手從背後刺進了博丞的腹部。
博丞驚訝地回頭,激發(fā)體內的刺能還想說什麼,可是在看到紀聞婷的眼神後卻不再抵抗,隨著意識的渙散,重重躺下,在這一片落葉飄飄的竹林間。
「這些就是十五億的現(xiàn)金,那屍體我們就回收了。」一名光頭壯漢,看著麻布袋裡的博丞屍體。
正要走近查看的時候,博丞突然高高耀起,數(shù)十枚針刀,高速揮出,在二樓與三樓的十八名狙擊手,紛紛被穿透狙擊鏡的針刀,刺傷眼睛。
「快跑!」博丞大喊,然而這兩個夾帶些微旋律的字蘊藏著強大的刺能瞬間奏殺擋在門口想朝手持五大箱鈔票的紀聞婷開槍。
紀雯婷一腳踹向,早已留有一個小縫的大門,大門瞬間被踢破,外頭迎來五十枚飛刀,紀雯婷手裡的鋼箱,形成了完美的保護。
一路飛奔,頭也不回的無需擔心,還在裡頭大殺四方的博丞,博丞從腰間拔出一直插在腹部上的那把天癢禮物,忍痛了四個小時的副作用就是博丞陷入了一種狂暴,剛才經(jīng)歷的跑馬燈至少上千輪。
狂暴的博丞,像一頭猛獸施展著淋漓盡致的暗殺術,整座殺客聯(lián)盟大本營,頓時兵荒馬亂,從剛才最大的交易廣場,一路殺到盟主最愛的訓練場,可惜今天盟主不在,裡面只有一些排行榜五六名以下的新人。
自從跟天癢一起掃蕩這些組織的據(jù)點後,殺客聯(lián)盟與刺殺集團不斷的招募新血,如今的排行榜脆弱不堪,博丞就這樣一路的狂殺,數(shù)不清的鮮血阻礙了視線,但博丞卻很清楚逃生的路線。
就在最後一個轉彎前,他遇到了一個黑衣男子,男子身上充斥著抹頭龍魚的氣味,博丞的眼神閃過一絲驚喜,開口說了一句話便離去。
黑衣男子的微笑藏在了斗篷之中,感嘆萬千。
躲藏在貨櫃中的博丞,經(jīng)歷了一個月的自我療傷,與大快朵頤這艘罐頭貨輪後,又輾轉了幾艘船後,終於抵達了熟悉的土地,不過上岸的地點卻是南薯市,隨意地在超商刷了卡,領了一點現(xiàn)金後,博丞走向一間手機店。
「這個看起來不錯,老闆,給我一支這個吧,恩,還是要兩臺,算了一支就夠用了,應該不會有危險了吧。」
「好的,確定這個型號嗎?」老闆的左手上紋著一尾鯉魚,不過鯉魚的頭卻是一臉臘腸狗吐著舌頭。
「你後來真的去刺這個喔?」博丞摘下帽子,沒想到竟然遇到阿狗。
「左哥!」老闆驚訝得不敢置信。
「其他人都還好嗎?」博丞接過手機,付了錢。
「說來話長,不過你怎麼會出現(xiàn)在這裡,道上這兩年不知道被誰搞得天翻地覆,幾乎可以說是大換血,我還以為你也捲入其中會有什麼生命危險,對了,大姐頭找到了嗎?」阿狗的左手藏在櫃臺底下。
「我能有什麼事?我正要去跟她會合呢。」博丞打開手機輸入著一些資訊。
「抱歉了。」阿狗手一按,鐵門拉下。
十幾名黑衣人從櫃檯後的房間竄出,團團包圍著左博丞,十幾把刀光反射著博丞的微笑。
「黏膜通知你的對吧?我就在想怎麼這麼巧會遇到你,殺客聯(lián)盟排行第七的阿狗。」
「黏膜大概猜到了你會在這裡上岸,不過你沒有殺他我很感激你。」阿狗話音剛落,便跳向了空中拉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左哥懷裡的數(shù)十枚鐵針傾洩而出,接著在所有慘叫聲剛發(fā)出的三秒內,刀刀封侯,微笑的看著跳下來的阿狗。
「當初在監(jiān)獄裡聽完小泥的故事後,我們就決定一生都要跟隨你了,老大。」阿狗眼眶中的淚水充滿回憶。
「這麼感動?」博丞走出店外搭上阿狗的車前往火車站。
「那老大我們可以回來了嗎?我也想見大姊頭。」
「你們兩個在待一會吧,幫我查出盟主的下落,最後一單結束就可以收手了。」
「好吧,那老大你之後有什麼規(guī)劃?」阿狗看著正在買票的博丞。
「好問題。」
博丞搭火車的路上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就連到了天癢高中與眾人會和也在想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想過,解決完殺客聯(lián)盟與刺手集團後,他要做什麼。
「你們之後想做什麼?」博丞詢問著大家的意見試圖從中也找出他的未來。
「我就回去賣牛肉麵吧,這兩年賺下來我分到的錢,足夠我開好幾十家分店了,我要把我們家的牛肉麵開遍全屬市。」耀勤在校長室的沙發(fā)上喝著飲料。
「明明是搶來的,算了,我想去讀大學,下一個。」閔如看著校長室的門鎖。
「那我去開連鎖的室內籃球場好了,我就可以每天打球了。」偉庭看向天癢。
「你只是想收錢吧,我繼續(xù)當我的校長吧,我發(fā)現(xiàn)原來教育其實滿有趣的。」天癢喝了一口茶:「進來吧。」
「好久不見,大家。」紀聞婷靦腆地打招呼。
「歡迎囉,我剛突然知道我要做什麼了。」蒻啨笑的詭異。
「你之前不是說要開一間圖書館嗎?」博丞還是沒想到自己的未來該往何方。
「就在剛才,我還多了一個夢想。」蒻啨的聲音漸漸壓低:「我想?yún)⒓幽銈儍蓚€的婚禮。」
我笑了,天癢點頭微笑,偉庭噗哧一笑,耀勤聳肩無奈笑,閔如打哈欠笑,紀雯婷也笑了,而且還是哈哈大笑,就像從前佛心願的那個小女孩,總是在躲貓貓大賽我得到冠軍的時候,哈哈大笑。
「可以啊,謝謝班長幫我想好了未來規(guī)畫。」我站起身敬禮,眼角似乎憋到紀雯婷也準備站起身來。
「謝謝大家的祝福,我會考慮看看的,雖然現(xiàn)在的我,不懂什麼是愛,又或是說怎麼愛上別人,因為我的心被我自己殺死過一次了,但是在回來的路途上,我一遍遍的想起曾經(jīng)與博丞在一起的回憶。」紀雯婷站起身看著天癢桌上的一張相片,那是國中班導懷裡抱著嬰兒的幸福微笑。
「而那些回憶,讓我覺得很開心,開心到就算沒有心動的感覺也無所謂。」紀雯婷看著博丞閉上的雙眼緩緩睜開。
「我好像找到我未來要做的事了。」博丞開口,卻又心想:「我想讓妳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