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tropism-其五

        戴上面具的薩米和洛奇，伴隨著被炸翻的攤販破片往雷明頓衝了過去，在冰冷眼神的光影中包含著遲疑；雷明頓見狀架起了拳擊的姿態來迎接這莫名其妙的狀況，舉起的拳頭帶著猶豫，擺起架勢後的腳步失去了鬥志。

        薩米看著眼前的朋友？死黨？或是該說混在一起的同伴？怎樣似乎都無所謂了，他很明白雷明頓的價值觀。

        從地下競技場把這傢伙收押回局裡，之後再讓他被即將退休的佩洛長官給收去成為保鑣，在這之間雷明頓的變化是一覽無遺，畢竟那段時間雷明頓都是在看守所度過，而記錄負責人則是自己；但唯一沒變的，仍舊是雷明頓對於感染者的態度。

        洛奇則是心無旁鶩的盯著雷明頓的拳頭，自己曾經陷入種種埋伏的情況，就是這雙拳頭替自己解了圍，在薩米趕到現場後看到的是滿地哀號的混混，想到這裡的洛奇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些。

        但在這之後發生了些事，洛奇有了無法在烏薩斯繼續普通生活的秘密，嚴重到阿撒茲勒也無法再給予更多的協助；戴上面具前那毫不在乎的表情把真正的思緒給遮蔽掉了，戴上面具後所遮蔽掉的雙眼則是帶著滿滿的愧疚。

        看到兩人毫不猶豫地直衝過來，雷明頓開始猶豫了；自己擺起架勢只是為了想嚇阻他們，在背部受傷的現狀來說，頂多兩拳、不，搞不好只有一拳，在揮出之後可能會撕裂背部的傷口又再度噴血，到時被擊倒的機率會變得更高了……但是現在只能專心在眼前，能走到哪算到哪吧！雷明頓咬了咬牙，評估著自己到底能擊出什麼程度的一擊。

        遇到一打二的鐵則，盡快擊破最容易得手的對象並進入一對一，避免陷入被圍剿的困境。

        一瞬間雷明頓就決定好了目標，左右跳動的雙腳倏忽地衝向薩米，緊縮在胸前的拳頭散發著蓄勢待發的衝勁，左腳立定的雷明頓利用了離心力把疾衝的速度轉為迴轉，並且在迴旋的同時把右拳的軌跡擺在可以使出最大力道的路徑上，路徑的末端瞄準的是停步的洛奇。

        在雷明頓的拳頭揮向自己的同時，洛奇算著步數側過身讓拳頭掠過鼻尖，算漏的是雷明頓因為背部的傷勢還沒好，原本預計的右拳應該會揮到右耳邊的距離，結果拳勢停在洛奇的鼻尖前。

        在雷明頓的右手停下來的同時，就像是經過多次操練一樣的兩手緊緊拉著雷明頓右手腕部，躍起的身姿讓勉力高舉的左腳看起來有些滑稽，但還是成功地勾住了雷明頓的下巴，洛奇藉著自己體重的拖拉硬是把雷明頓扳倒在地。

        雷明頓在驚訝中被洛奇給撂倒了，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受到背部撞擊到堅固地面的痛楚，接觸地板的背部有著濕黏的觸感，在這持續失血的狀況下，想舉起的左手變得有些無力；雷明頓試著動了動右手，被洛奇發現後變成固定自己脖子的左腳施力變大，而洛奇的右腳也壓實了左腳，自己的右手完全被拉直抓緊無法動彈。

        薩米緩步過來，把雷明頓的左手折起來用右腳膝蓋壓著，左腳膝蓋壓住了雷明頓左手的腋下，在這時的雷明頓已經痛到快失去意識了。

◆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加入什麼整合運動？」已經氣息紊亂的雷明頓問著薩米，他知道這是薩米的主意，洛奇一定是跟著薩米而已，一直以來洛奇只是薩米的跟班，鮮少有自己的想法；

        「烏薩斯已經敗壞了，已經沒有互助的好國民了……現在有著的大多是詛咒彼此快去死的殘渣，這樣的烏薩斯沒有存在的必要！」

        薩米的眼中燃著未曾見過的憤怒火焰，與整個街道上受傷群眾的哀號相襯著，就連雷明頓也都一時看愣了。

        「所以這個整合運動是反烏薩斯的團體？」
        「不是，這是為了感染者能有一席之地的團體?！够卮鸬穆迤媛曇衾淅涞兀酌黝D右手的力道又更大了。

        「感染者？！感染者不就只是等死的存在而已，有什麼地位可言？只會跟我們搶食物的長腳垃圾為什麼要幫助他們！」

        反射性地回嘴的雷明頓表達出了最普遍的看法，感染者不過是有呼吸的垃圾，哪有什麼地位可言？從雷明頓語氣裡知道他想法的洛奇，雖然已經習慣了，但現在的洛奇嘴角掛著苦澀的微笑，拼命咬著的牙齦流出的血滲出路徑與汗珠疊合流下。

        下一秒從洛奇右手衣袖裡抽出的小匕首就直接插入了雷明頓的手肘裡側，從傷口處噴發出了血紅色的液體。

        「嗚哇哇哇！洛奇你！咕嗚嗚咿呀啊啊啊！」瞬間的刺痛讓雷明頓的淚水奪眶而出，想從嘴裡罵出的話不成句子，就這樣被埋沒在更加混亂的街道哀號聲和爆炸聲裡。

        「……雷明頓，我知道你的想法就是這樣；也因為知道是這樣，我才必須要殺了你……不然洛奇會沒有活路?！?br>
        薩米取起了匕首瞄準了雷明頓的頸部要戳入，在這同時薩米感到身後傳來了衝擊，刀刃的軌跡歪了，戳進了雷明頓的臉頰裡。

        「我不準你殺了雷明頓！薩米你醒醒啊！」薩米沒有轉頭，他從聲音就聽得出來正在哭喊的是卡莎莉娜。

        薩米的眼中出現了猶豫，他知道，他當然知道雷明頓與自己還有洛奇、卡莎莉娜的交情，但是為了洛奇可以繼續活著，他就算是要與烏薩斯為敵也必須要跟洛奇一起走下去......

        「我不能放著洛奇一個人在這樣的烏薩斯！」眼神中回復堅毅的薩米緊握住匕首要拔起時，發現到匕首的刀身已經被雷明頓死命的咬住，不讓薩米拔出來，雷明頓的眼神帶著不解的視線，死盯著薩米。

        薩米無法撼動雷明頓死命咬住的匕首，也無法從卡莎莉娜的牽制中脫身，在薩米的意志越來越被軟化的情況下，雷明頓因為吃痛鬆開了牙齒。

        洛奇把插入雷明頓手肘關節的匕首壓了壓，在此同時從傷口湧出的鮮血四處噴灑，伴隨著雷明頓的哀號灑落在洛奇白面具的半邊，沿著面具眼眶邊緩緩滴落，就像是在流淚。

        薩米趁隙一用力就從雷明頓的口腔中帶出了被切下的舌頭和部分撕裂的臉頰，如噴泉的鮮血把薩米半邊身軀和面具都染紅了，雷明頓在失血過多的狀況下眼神模糊的看著薩米對著卡莎莉娜揮刀，聽到卡莎莉娜的慘叫聲後就昏了過去。

◆

        時間稍微拉回，在煙火尚未施放之前，佩洛少女面向搭建好的舞臺正前方，看到了自己的好友賈桂琳；佩洛少女只記得賈桂琳在自己面前揮手的同時，在面前的煙火飛升上空，炸出了紅色、綠色、藍色、以及粉紅色的煙火......

        在地面上的各個攤位也一起爆出了朵朵大小顏色不一的煙火塵，粉紅的把木製攤位抬升到了半空中，黃色的把一些路人的身上裝飾的粉粉亮亮的，綠色的從堆放貨物的商品噴發出來，藍色的則是從某些人的身體裡冒出來。

        歌曲正高昂，大家的臉上都滿布著開心的笑容，而有些人戴起了白色的面具，在這開心的集市扮演了散播煙火的藝人，這些面具人手上的長條魔法棒到處揮舞著，從各個路人的身上抽出了長長的紅絲帶在天空飛舞著。

        他們拋丟著各種小球，假裝失手丟到各個地方，讓落地的各處鋪滿了粉紅、粉黃、粉藍的各色小爆炸煙塵冒起，讓各處看到的人們都歡笑著。

        在面前的賈桂琳對著佩洛少女揮著手，從賈桂琳的脖子、肩膀、手肘、腰部、還有雙腳膝蓋處黏上了不同顏色的歡樂粉塵，就像是人偶般四散的賈桂琳隨著進行曲歡笑著，飛散的肢體歡笑著。

        而周圍帶著白面具的藝人們逐漸靠近佩洛少女，但她什麼都聽不到，因為有著一橙一黃的煙火把自己的耳朵也帶走了。

        有著一片白袍在自己面前旋轉著，這些靠近自己的白面具們有些生氣，就像是有人打斷了自己的演出，佩洛少女無法進一步確認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更遠的舞臺處，一個髒灰色的人影站在上面，他拿著一柄大槌正在上面指揮著，手臂所指之處的煙火起起落落，而眼前的白袍把大半的白面具人給趕走後，佩洛少女就失去了意識。

        傾倒的舞臺上有著被風吹著正啪啦啪啦響著的裝飾布條，還可以稱作為平面的地方站著一名髒灰色衣服的男人，他拿著大槌，透過面具上的洞孔直視著佩洛少女，脖子上的暗紅色圍巾隨著晚風飄盪著。

        牙齒直打顫的佩洛少女記憶中像是嘉年華會的回憶慢慢填上了真實的物件，所有夢幻不真實的顏色與歡笑漸漸被鮮紅跟哀號填滿。

        「賈桂琳！是你殺死的??！」在廣場迴盪著蜜絲的憤怒聲響。

        「滋沙沙沙......阿米婭，聽得見嗎。滋沙沙－不要－沙……聽好，阿米－滋沙沙－不要來！」從蜜絲腰上的無線電裡傳出了霜葉在全頻的呼喊聲，但現在的她什麼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