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後,三人打算去外頭的中央庭園散步,當作飯後運動。
才剛踏出餐廳,一道低沉不帶感情的嗓音赫然出現在他們身後。
「零。」
季文狀與季文哲驚訝的回頭,習慣保持警戒的他們居然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待他們看清來的人,季文狀與季文哲連忙低下頭行禮。
「Boss。」
越過行禮的兩人,男人走到零面前站定。
這個男人叫宮澤風,是組織的最大Boss也是當時領養他們的男人。
「父親……」零與他視線交會一瞬,繼續低下頭看著光滑的地面。
宮澤風雖然領養他們,卻從來都不準他們稱他為父親,唯一一個特例是零,然而他們也都明白原因--
她是唯一的成功品。
宮澤風盯著零低著的頭,語帶關心及譴責的問道「聽說妳今天受傷了。」
「不會礙事。」也許是怕眼前的男人生氣,零說這句話時語氣帶著輕微的顫抖。
尾音剛落下環繞在周圍的空氣,以宮澤風為中心瞬間凝結加壓,無形卻沉重的壓力如同大手般扼住他們的咽喉。
明明應該掙扎,卻沒有人有勇氣反抗。
宮澤風盯著零受傷的手臂好一陣子,才伸手揉了揉零的頭柔聲說道:「幸好沒事,妳說對吧。」
「……」
「爸爸知道零是好孩子,所以--」宮澤風一改還帶著一絲溫度的聲音,冷聲道:「沒有下次。」
「是的,父親。」就像做錯事的孩子,零不敢抬頭多看男人一眼。
待宮澤風離開後,兩兄弟才抬起頭吐出一口長氣。
Boss再多來幾次他們肯定承受不了,那壓迫感就像第一次見面時,絲毫不減反倒還更嚴重了。
「小白,沒事吧?」季文哲關心的問道。
零搖了搖頭,看著男人離開的方向好一會兒,才默默的往房間的方向走。
她已經不想去散步了。
兩兄弟對視了一眼,才默默的跟上零的腳步來到她的房間門口。
季文哲看了眼手錶,發覺時間已經不早了,才推了推季文狀讓他注意時間。
明白自家兄弟的意思,季文狀揉了揉零的頭對著她說:「我們先去休息,時間到了再過來。」
「好。」
盯著兩兄弟離開的背影,零才按開房間的指紋密碼鎖。
她是一個人住的,在組織的基地裡其他人都是二至四人一間房,唯獨她是自己一間。
喜歡安靜不擅長與人交際的零從不認為這是壞事,相反的認為這是宮澤風對她的好。
房間很大,設備先進卻色調冰冷、擺設單調乏味,除了一套象牙白的沙發組、一張透著淡藍色光澤的水晶茶幾、兩個鐵製大書櫃、一套商務風格的書桌椅、一部筆記型電腦剩下的就是一張大床。
宛如樣品屋的房間裡,唯一能展現出她女孩子一面的,是大床上一隻迪x尼的卡通抱枕。
零看了房間一眼後,率先進到浴室站在洗手臺前洗著雙手。
明明今晚的她已經洗過澡,房間裡也沒有血腥味,可她卻依然覺得自己的手……很髒;可是感覺到髒的同時,她又並不覺得自己的作為是錯的,從小亦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雖說如此,但她卻每天都會有意無意的反覆洗著雙手……彷彿手上的血從沒有洗乾淨過。
看著彷彿永遠都洗不乾淨的雙手,零再一次的放棄了,拿起掛在一旁的毛巾將濕潤的手擦乾離開了浴室。
在衣帽間內換上一套舒服的棉質T恤及短褲後,零躺在偌大的床上蓋著薄被、抱著卡通抱枕,卻遲遲沒有入睡。
明明已經很累了,眼皮也承受不住疲憊雙雙闔上,可意識卻依然清醒著。
時間一點一滴的向前走著,極度疲憊的零腦海卻不自覺的隨著心跳的噗通聲數著拍子。
凌晨五點,天色破曉。
寧靜的夜晚,調皮的空氣總是把聲音無限放大,一道刻意放輕腳步聲傳入零的耳朵。
她睜開銳利的雙眼,抽出枕頭下鋒利的匕首翻下床蹲靠在門邊。
腳步聲漸漸靠近,已經刻意放輕的腳步穩穩的踏著每一步,聽起來應該是個男人,但腳步只有一道所以理應不是季文哲他們。
接著門鈴傳來無趣的「叩叩」聲,如同惡作劇的孩子般,門鈴被按成三長兩短--
原來他提早回來了嗎……
零有些急促的站起身子將門打開,眼前的男子跟她記憶中的樣子並沒有太大的出入,可能是太久沒有見面,對方桀驁不馴的氣場越發強烈。
男子親暱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痞痞的笑容如同黑夜出沒的鬼魅,邪氣又迷人。
「好久不見?」
零拍開男子的手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回到大床上抱著抱枕,眼神卻是直直盯著男子看,就像在等待什麼。
男子輕笑了笑,進到房間內順手把門鈴調整到最小聲,接著來到床邊坐在床沿。
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床頭,伸手揉了揉零的頭輕聲說道:「睡吧。」
零微微的點頭,但雙眼卻還是盯著他打量,半晌才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看了眼身邊熟睡的女孩,男子勾了勾唇角,隨後跟著閉上眼睛淺寐。
不久,門鈴聲又一次響起。
男子睜開銳利的雙眼,動作謹慎、腳步放輕的走到門邊將大門打開。
來的人是季文狀跟季文哲,他們一看到男子都露出詑異的表情。
「阿泰?」季文哲有些遲疑的問道。
而被稱為阿泰的男子,正是他們出去執行任務的兄弟 季文泰。
看著對方遲疑的眼神,季文泰勾起唇角痞笑道:「神經病,懷疑什麼?」
季文哲想了想問道:「不是下午才回來嗎?」
他的印象中,季文泰的目標今天中午才會抵達鉑景市,所以理論上他最快也得到下午才會回來。
季文泰比出噤聲的動作後,輕聲道:「先進來,別吵到其他人。」
三個人進入零的房間,他們沒有靠近床邊,而是到沙發區那邊坐著。
季文狀見所有人都就坐,心急的問:「所以是怎麼了?」
「計畫出了點意外。」季文泰嘴角劃過一道輕蔑的笑容,繼續道:「反正都要死,雇主也沒指定死亡地點,所以我就去找他了。」
他的目標原定今天中午會抵達鉑景市參加一場商務會議,但就在昨晚目標改變了原定時間以及路線。
這讓季文泰忍不住懷疑身邊是不是有內鬼。
但這不是他該關注的,他只要把任務完成回來呈報,至於剩下的處理就是組織該擔心的了。
他們只是執行者、槍手、棋子,從被帶回來這裡開始,他們就沒有成為執棋者的權利。
這一串騷操作讓坐在對面的兩人徹底無語,什麼叫做反正都要死所以直接去殺了他……
不過,對於對方的做法他們也不會指責就是了。
他們從訓練期開始就學習各種技術,最後學會了什麼吸收了多少就是個人的能力了。
這時季文泰想起他在公共浴池聽到的事情,於是對著季文哲發問:「對了,你們跟趙易云有紛爭?」
「怎麼這樣問?」季文哲疑惑道。
這時季文泰才注意季文哲臉上的眼鏡,打趣道:「嘿~?難得看到你戴眼鏡呢。」
「沒任務才戴,還有這不重要!」說完季文哲還白了季文泰一眼。
「行,不重要。」季文泰聳聳肩無關緊要道:「我在公共浴池遇到趙易云他們。」
組織內所有人的寢室都有浴室,但除了零的寢室外的其他寢室都沒有配備浴缸;所以想泡澡或是晚回來怕吵醒室友的同僚們,都會選擇大浴池洗澡。
季文狀略為激動的問:「說了什麼?」絲毫沒有發現聲音提高了度。
「要你們好看。」當然,他所謂的“你們”包括零在內。
季文哲重重的拍了季文狀的頭讓他注意音量後,對著季文泰說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他們不是階級D+嗎?想找你們兩個A的碴……勇氣可嘉。」季文泰語帶諷刺的笑道。
在組織內,所有人都是有階級區分。
最低的階級是“F”最高階級則是“S+”,升級後會多一個+號,集滿兩個加號可以申請進階;比如F++進階後則是階級E,以此類推。
當然以上這些階級都與零無關。零是組織唯一的成功品,只有她一人可以得到只屬於她的SS級。
季文哲推了推臉上的眼鏡目光閃爍道:「據說他近期可以得到升級。」
「呵~」季文泰輕蔑的笑了一聲。
這時正在熟睡的零皺著眉哼了幾個音節,隨即翻過身子繼續熟睡。
零的聲音讓三個人緊張的回頭查看,發現床上的女孩沒有醒都鬆了口氣。
「對了,這都多久了,還沒治好嗎?」季文泰語氣凝重的問眼前比自己還常跟零相處的兩人。
季文哲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她不願意,我們怎麼勸也沒用。」
零雖然平時看起來對任何事物都無慾無求,但某些時候那少數的倔強反而讓他們很頭痛。
她不能入睡這件事,心理醫生說是病,但她本人認為是習慣,不需要治療。
季文泰皺眉,氣急敗壞道:「所以只能這樣?」
「嗯……」
「如果以後我們三個不在怎麼辦……」季文狀低下頭,語氣像是隱忍著難受有些壓抑。
這個問題,他們三個都想過,撇除他們三個,零除了Boss其他人一概不信任。
雖然說在他們完全取得零的信任之前,一直都是Boss陪著零。
但如果他們不在,Boss又拒絕呢?這樣下去不是什麼好事。
沉寂的空氣凝結了氣氛,逐漸沉重的壓力讓三人的情緒越發煩悶。
「所以我們三個可不能死了。」最後說話的是季文哲,他堅定的語氣就像是正在起誓一段誓言。
早上九點,太陽高掛。
床頭櫃的鬧鐘響起令人不悅的吵雜聲音。
零從被窩裡伸出一支纖細的手臂,將鬧鐘關閉後才坐起身子。
搖了搖有些渾沌的腦袋,零看見不遠的沙發區三道睡得東倒西歪的身影。
她翻身下床,放輕腳步的進入浴室洗漱,直到她出來,三兄弟依然沒有清醒。
她蹲在季文狀身邊,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臉頰。
被戳著臉頰的季文狀不悅的皺眉,伸手朝著被戳的臉頰揮了揮,語氣盡是滿滿的不耐煩:「阿哲,別吵!在五分鐘……」
零沒有理會,繼續手上的動作。
「啊!阿哲你好煩啊!」季文狀吼著身體跟著坐起來,擺出準備幹架的架式。
季文狀大吼的聲音立刻吵醒熟睡的另外兩人。
季文哲已經習慣了,他坐起身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才將擱置在茶幾上的眼鏡拿起來戴上。
而季文泰可沒有季文哲的好脾氣,他氣急敗壞的衝著季文狀罵道:「季文狀你有病吧!」
被罵的季文狀腦袋瞬間清醒,映入他眼簾的是歪著頭正疑惑的看著他的零。
這時季文狀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他抓了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原來是妳,有沒有被哥哥嚇到?」
零沉默的搖了搖頭,她早就明白季文狀的性格,所以她才第一個弄醒他。
只要弄醒季文狀,另外兩個註定要醒。
已經完全清醒的季文哲對著房間內的另外三人道:「我們先回去洗把臉,再決定要去哪裡吃早餐吧。」
「也行。」季文泰說著便站起身,準備離開房間。
後來,他們來到餐廳。
一開始季文哲跟季文狀提議出去外頭找店面吃,可季文泰說他很懷念餐廳的食物。
確實,基地內附設餐廳的食物很好吃,但像趙易云的人在組織內不勝其數,所以他們才不來餐廳。
已經過點的餐廳內幾乎沒人,他們隨意的找了個位置,讓零跟季文泰就坐後另外兩人才去取餐。
不久,季文狀跟季文哲端著餐盤回來了,他們坐在另外兩人的對面,將餐盤推給他們。
許久不見的三兄弟一邊吃飯一邊聊了起來,而零全程都事不關己的戳著餐盤內的食物。
注意到零的動作的季文哲準備問零是不是吃不下時,穿著職業套裝戴著一副灰色半罩面具的女子走進餐廳。
餐廳內不包括零他們在內的所有人,看見她都露出詑異的眼神。
她是組織內的事務官之一,專門發派任務給他們的人。
以往事務官都會派助理將任務卡片交給他們,從來就沒有事務官親自過來發派任務給他們這種事……當然,這裡是餐廳,也不能否認事務官只是單純過來吃飯。
事務官踩著大紅的高跟鞋,一路走到零他們的桌邊。
三人對著事務官點頭以示招呼,對於事務官親自出馬這種事,季文哲三兄弟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
事務部門是專門接取來自各方委託的部門,該部門會將委託分級由事務官這邊派助理發派給各殺手。
但只要有多數人接取後卻無法完成的委託或是即使派出多少人也無法確保成功的委託,事務官就會來找零。
組織內階級在“A”以上的殺手,都有權利拒絕組織自動發派的委託,也有自主接取任一委託的權力。但,有一點必須遵守的是,拒絕委託後一定得找另一個委託代替,絕對沒有拒絕後就無所事事這種權力。
然而,除了零。
零是唯一一個有拒絕任何委託的權力,也有完全不接取委託的權力。
「零,這是妳的任務。」
事務官將一張用封臘封住的卡片放在桌面。
卡片是純黑滾金紋的、款式是上下掀開的,上頭的封臘則是銀色的印著K.H的字母標誌。
零抬頭看著事務官,似乎是正在思考。
許久,零低下頭繼續戳著食物,軟糯卻幽淡的聲音穿透空氣傳遞給桌邊的人。
「不接。」
事務官沒有想到一向好商量的零居然會拒絕,面具底下的她驚訝了一會兒。
回過神,事務官將卡片往前推了推,語氣凝重且強硬道:「零,這次由不得妳。」
零抬頭,疑惑的看著她。
「這次是Boss指定的。」
後來事務官離開了,零打開手中的卡片。
坐在零身邊的季文泰掃視了一眼,驚訝道:「這個任務我知道,聽說折了好幾個B跟A。」
「很危險嗎?」季文哲急切的問道。
「對其他人確實是。」季文泰舔了一口叉子上的醬,繼續道:「但,對零……」
沒有注意他們的對話,零的雙眼直直的注視著卡片上的三個字……
『霍空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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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猜猜看,男主是誰?
猜對沒獎勵X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