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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

蘇家立 | 2021-07-23 19:58:15 | 巴幣 10 | 人氣 151

雨季
 
  四周杳無人跡,為了避雨,我站在一幢老房子前,諦聽屋簷旁的排水溝如何排解過於孤寂的雨吟。除了鞋子相互磨蹭的聲音,我還能聽見從袖口逼近衣領,那嘈雜卻也靜寂的雨聲。在不斷移動的風景裡,只有我是靜謐的,風景。

  燠熱的夏季,往往沸騰著比路面更焦灼的空氣。難得下了幾場毫無徵兆的冷雨,卻感受不到半點舒暢。心頭凜凜的冷,由指尖繪出不成圓的圖案,而我和我的影子恰巧躲在裡面,等綿密的雨勢一刀一刀地,將我從晾著雨滴的背景剪下,成為一個沉默的紙人,被微風小心翼翼地拎著。

  我不知道會被吹向何方──有如糖果包裝紙鮮豔卻禁不起風一吹的我──那樣輕薄,在不斷擱置著雲靄的風景裡,只有我是被完整裁切的,風景。剩下的是凋零的花瓣、各式各樣不同輪廓的腳印,還有漫天飛舞的木棉花絮。

  雨停了一陣,但還會繼續下的──食指藉由不住地顫抖向我訴苦。四周並沒有人,淡綠的窗櫺上橫躺著幾滴雨珠,將我搖晃的身影投映在更遠的牆之上,顯得矇昧不清。壁上微染從不移動的單調風景,而我,嚮往遷徙的紙人,表面因雨而逐漸漆黑,軟綿綿的軀體支撐不了天空傾洩的藍光,只能倒下,或是被吹拂。

  雨又開始下了,嬌小羸弱的她們,紛紛斜落,將我釘在狹小的圓裡,緩緩切割著我疲憊卻仍光滑的肌膚,剝下一層透明的輪廓,黏貼在不斷遷徙的風景中。我抬起頭,輕輕地,不帶任何防備,讓一串圓雨由眼際滑落到褪紅的唇邊。於是我再次停下腳步,而雨這次是真正地衰竭了。

  稀疏的雨,挾著後悔的情緒墜落,以舌蕊一舔,意料之中像淚水般鹹澀。那幾滴雨所擁有的感觸,不過如此貧乏。滲入我心底的顏色,依然屬於靜謐的冷調,而倉皇地蹬著地面的回音,仍孤孤單單蜷縮在隨風消逝的花瓣上,悄悄沒入當初指梢畫出的碎圓之中,直截了當的和我收斂起強光的瞳眸,一併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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