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遺失的新生
「阿不思,現在方便嗎?我有件事要說。」
「喔,米奈娃,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為難?來,請坐,來杯蜂蜜茶嗎?」
阿不思.鄧不利多教授坐在校長室裡,一邊神情悠閒的喝著金黃色澤的蜂蜜茶,一邊習慣成自然地迅速批閱著辦公桌上成堆的文件,一旁稀奇古怪的銀器倒映著他長長的、濃密的、被細心梳理過的銀色鬍鬚。就在這時,米奈娃.麥教授那總是嚴謹的盤著髮的頭顱自壁爐中探出,眉間刻著深深的皺紋。
在麥教授踏出壁爐整理儀容的時候,鄧不利多已經來到了辦公桌前的大桌子旁,桌上擺放著冒著熱氣的兩杯飲料。
入座後,麥教授並未理會桌上的茶,而是逕自拿出一個長長的名單。
「阿不思,」麥教授略過寒暄,語重心長的說,「也許我們遺漏了一位新生了。」
聞言,鄧不利多教授顯得有些意外。麥教授並不是會出現這種失誤的人,長久以來,自己之所以能在勝任校長之餘承擔更多責任,麥教授的輔佐功不可沒。
「是我的疏失。今年6位未回信的新生,在教授們前往接引後都給予了肯定的回覆,無人回報問題。」麥教授自名單下抽出了一張短箋。「可是我沒注意到,這份回信只回了一位學生的狀況。」
短箋上是鄧不利多也看過的內容──
親愛的鄧不利多先生:
已將信交給哈利。明天帶他去購買他要用的東西。天氣糟透了。祝您安好。
海格
話說到這裡,鄧不利多已有了不祥的猜想,「那位被遺漏的學生……」
「達安娜.徳思禮。」麥教授接口道。「也許海格只是忘了把徳思禮小姐的名字也寫上,但我實在無法放心,阿不思。必須有人去確認。」
徳思禮家也有入學者嗎……鄧不利多既意外又不意外,畢竟是莉莉的親緣者。只是,徳思禮家附近的鳳凰會會員只有在有安全疑慮或重大事故時會回報,關於哈利還有些零星情報,但關於徳思禮便幾乎沒有了。
這下可麻煩了,鄧不利多想著徳思禮對魔法的態度,揪了揪自己美麗的愛鬚。探查是一定要探查的,霍格華茲絕不放棄他的學生,只是要怎麼查才能順利接到達安娜,並且把衝突傷害降到最低?
「阿不思,我去確認吧,這是我的責任。只是關於開學準備和分院儀式……」
「還是我去吧。」
「可是……」
「我會在學生抵達前回來的,接下來就拜託你了。」在說話期間,辦公室裡文件筆墨已自動歸位,鄧不利多喝乾了最後一口茶後起身,輕揮了下魔杖,身上的巫師服便變成了一套亮紫色緞面的筆挺西裝。
麥教授看了看鄧不利多身上引人矚目的衣服,抿了抿唇。
「好吧,我知道了,祝你一切順利。」
「叮咚。」鄧不利多現影在徳思禮家門口,按響了門鈴,幾乎同時,門被猛然打開。
「一定是你們!你們這群怪物!殺人犯!誘拐犯!把我的女兒還回來!」
頭髮半散而顯得狼狽不堪的佩妮,一看清門外來訪的人,臉色剎那間便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般漲紅,接著高聲尖叫吶喊道。
「冷靜,佩妮。我正是為達安娜而來,你也不希望達安娜有事吧?」
被一語戳中軟肋的佩妮像被戳破的氣球般安靜了一瞬,接著強撐氣勢厲聲質問。
「冷靜?你叫我冷靜?只是一小時的時間內,沒有入侵痕跡,只有洛莉的房內像被暴風襲擊,我好端端的女兒就不見蹤影!除了你們這群怪物誰有辦法做到?自從上次那個殘暴蠻橫的怪物來後洛莉就不對勁了!肯定是你們對我的女兒使了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你們奪走了莉莉!現在又要來奪走我的女兒!」
「佩妮,達安娜的事我很抱歉,但我向你保證霍格華茲絕對不會傷害他的學生。現在,為了達安娜,我需要盡快進去……」鄧不利多無視了佩妮的怒氣,冷靜而堅定的說道,然而不等鄧不利多說完,佩妮便高聲打斷了鄧不利多的話。
「住口!我的女兒很正常!才不會是你們這群怪物學校的學生!我也永遠永遠絕對不會讓你們這種怪物進我家門!在我們收留了哈利的那天我們就發過誓了!」佩妮語速極快的駁斥道,將鄧不利多向外推。
「滾!滾離我家!這裡不歡迎你!」
眼看無法說服情緒激動高聲謾罵的佩妮,想在魔法痕跡消失前盡快調查的鄧不利多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
「我很抱歉我必須這麼做。」低沉的聲音充滿著歉意,鄧不利多臉上卻一片平靜。隨著鄧不利多魔杖一揮,佩妮的聲音嘎然而止,身體向後飄到沙發上。
走上通往二樓的樓梯,鄧不利多一眼便看到了放有鞋架的房門,門上掛著一塊裝飾著貝殼的木紋掛牌,左上角繪有海鷗:
達安娜向您行禮。
請叩門稍等,非請勿入。
右下角則畫著一隻鯊魚露出尖尖的牙齒,一旁寫著:
不然咬你喔!
鄧不利多眨了眨眼,看向一旁掛著拖鞋的鞋架,偏頭一想,取出魔杖點了點鞋子才推門而入。
房內鋪設的木頭地板,推開門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奢華公主風的梳妝檯、花鳥掛鐘、四周風格完全不同的深色原木書櫃以及一旁掛著的西洋劍。
再往內走,可以看到浴室旁一側放著粉色雕花的衣櫃,另一側原木櫃透明的櫃門裡放著積木玩具、電玩、西洋棋、電子琴、馬鞍等育樂用品。
掛著墨綠色窗簾的紗窗下,擺放了幾盆香草植物。緊靠窗邊的,是同為原木的書桌,桌上放著一臺電腦,前方有張大幅往門口偏移的轉椅,四周筆記與書籍散落了一地。
最裡面有張上方掛著曳地玫瑰豆沙色蚊帳的蓬軟大床,裡頭是駝金色銀紋的大枕頭和床被,床下鋪著毛茸茸的羊毛地毯,毯子上放著一顆表面有顆粒的夜空色大球。大球後面有一個四周掛著黑色玫瑰蕾絲簾子的透明櫃子,櫃子中放滿了玩偶,上頭放著插著山月桂花與百合的兩支花瓶、一本相簿、月桂葉與月桂枝,陳設像是奠儀的祭壇。
鄧不利多環顧四周後,俯身將地上的書籍整理好放置於桌上,並且將筆記一張張收集好,途中,幾個單字引起了他對筆記內容的注意。
純血論
我認為純血論與麻瓜研究都是因應巫師的需求而產生的,就像我們不同時代產生的不同主義不同思想一樣。與其去責備純血論的狹隘與不正義、不理性,不如徹底分析催化出純血論的原因、需求與影響。
純血論可以從政治、社會文化、生物等層面來看。
政治層面,自麻瓜的社會退出後,魔法界的古老世家們必須面對源源不絕的新進競爭對手,為了佔據競爭優勢,他們必須有個響亮的理論支持自己,再加上歷史遺留的獵巫之仇,失去外敵的巫師們就此分裂。
社會文化,來自麻瓜社會的巫師們,多少會有些不屬於巫師的思考方式。文化衝突、信仰衝突、宗教戰爭,傳統與創新的對立自古有之。
生物,巫師們深信魔法存於血液,這也是純血論最表淺的要義。
事實上,純血論中儘管謬誤不少,人們卻始終無法完全否定純血論的全部論點。麻瓜的DNA理論以及奇獸飼育的配種學也證實了,相似的物種間繁殖確實有助於保存某些生物上的特性。只是過於單一的生物特性意味著適應能力的削弱,畢竟他們把雞蛋放在同個籃子裡。
其實我有個猜測,過去的純種巫師也許是有選擇的,選擇與非純種結親者將自己自「純種」名單上消去,尋求更多的可能性;選擇傳承傳統的,則在自己堅持的道路上走下去。否則在那個對背叛者斬草除根的嚴峻時代,與非純種結親若是種背叛,怎麼會只有除名如此溫和的處置呢?
在我看來,沒有一個切確的理論基礎的「純」並沒有足夠的立足點(就像是已知水結構為H2O才能確認是否「純水」一樣道理),但是同時保存「偏古老的」、「混合型的」、「新興的」三種可能不同的基因序列有助於豐富巫師族群的生物多樣性,其實並不是件很糟的事。
純血論最大的問題是「排他性」。人們總是傾向於排除異己,然而正是有異類們的存在使一個族群文化繽紛燦爛得以長存。現在過於自傲的純血世家後代們盲目的自以為高貴,卻逐漸遺忘世家們之所以高貴的傳承,或是只想伺機獲利,或是只想緬懷過往的榮光。他們跟著佛地魔像是呼喊著想被注目的孩童般肆意破壞(attention calling),自己踐踏了自己祖上的榮耀。
想解決這種問題,世家們必須從傲慢中醒悟,理解到本質上眾生皆平等,而其餘的巫師必須擺脫偏見,去正視屬於世家的那份歷史傳承並且願意去理解。這很難,尤其是在佛地魔之亂後傷口尚未癒合的現在。但我想,這也許是擺脫佛地魔陰影的巫師界值得努力的目標。
巫師與麻瓜研究
在我看來,蔑視麻瓜與保護麻瓜,都不是巫師與麻瓜間理想的相處模式。蔑視麻瓜者拒絕看到麻瓜社會的進步以及麻瓜與巫師社會的關聯,保護麻瓜……只是一味的道德勸說又能持續多久呢?
我認為,巫師們應該將麻瓜視為同塊土地上比鄰而居的他國居民。唇亡齒寒,鄰國之間必須守望相助,也必須時時吸取他國新知以圖自國的進步。我們與他國間維持和平、增進交流,並不是高高在上的要保護他國子民,而是為了自己更加美好的生活而開闊自己的胸襟與視野。
以這個角度來看,目前的麻瓜研究很不實際切合巫師們的需求──幾乎所有哈利帶回來有關麻瓜的書籍(哈利告訴我他幾乎把一個麗痕書局複製回來了)都只著眼於麻瓜電器與使用這種新興的事物上(而且恕我直言,內容都很表淺甚至有謬誤)。然而巫師們迫切需要知道的是,當必須與麻瓜產生關聯時,如何遵守麻瓜的規矩、禮儀在不對麻瓜用咒的前提之下達成目的,否則不顧麻瓜感受隨意行事,遇事不順就隨意用混淆咒、遺忘咒或其他強迫性咒語,和隨己方便隨意使用蠻橫咒、橫行霸道的食死徒又有什麼差別?
至於理解麻瓜的法規規矩、禮儀有多重要而迫切,舉例而言,在知道如何打電話以前,有多少人知道當拜訪一位麻瓜時該如何行動?以貓頭鷹送信,除了部分因種種原因限制飛禽出入的地點外,並不失禮;但是直接擅自接飛路網自壁爐而出,就像是未經許可破門而入般,無禮至極。而遇到大型活動需要租借麻瓜的場地時,與其一遍又一遍地對麻瓜工作者施咒,為何不依循麻瓜的規定直接簽下整個活動期間的使用權?一些會引起麻瓜反感及危機感而不利於麻瓜與巫師間溝通合作、增加巫師們麻煩的事,其實本可以避免,不是嗎?
至於關於麻瓜電學一知半解的教學,就更不需要了──電學是門很很深的學問,許多麻瓜窮盡一生也只能懂點皮毛,而巫師們的魔力比起電力有著更乾淨、更易取得的優勢,何必捨近求遠?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鑽研,發揮所長不是更好嗎?關於電器,我對巫師只有一項建議:學會用電安全。只要不觸犯禁忌,在真正需要使用時,謹記自己對此一無所知,然後虛心求教。對於巫師或麻瓜,這大概都是最佳的處理方式。
僅次於麻瓜的法規、禮儀,我會推薦給巫師放入麻瓜研究課題的,大概就是人文理論了。巫師們的魔法知識文化絢爛發達而豐富,對於人文陶養卻似乎不那麼在乎(至少以麗痕書店的書籍種類以及指定教科書看來如此,也可能是我的認識太淺薄而無知)。千年前在麻瓜們普遍教育程度低落,充滿了排除異己的偏見或是被弄權者愚弄驅使之時,巫師們已有遠見卓識,建立了屹立千年至今仍不斷撫育著他的求學者的霍格華茲。千年之後,麻瓜們已走過了那樣黑暗貧瘠的時代,不同的智慧遍地開花,巫師們卻固步自封,甚至孕育出與獵巫有著同等核心思想的異族排除理論(純血至上)。
讀一讀麻瓜們的思想,才能真正達到麻瓜研究的目的。而且也許,接受了新刺激的巫師們,能如千年前名垂青史的巫師們一樣,再次締造出霍格華茲般的偉業奇蹟。
在這兩篇論述己見的小隨筆之後,還零散的記述了些許書目和引用字句,雖然還不成熟,但條理分明且理性。
鄧不利多的目光停留在書目資料上片刻,看似有些愉悅。然而這點愉悅才上眉梢,便在下一張便條紙前隱沒。
他們只要救世主!
憑什麼質問爸爸媽媽!就因為爸爸媽媽沒有把莉莉阿姨英勇犧牲的故事當搖籃曲唱給哈利聽嗎!
爸爸媽媽才不是替你們養豬的僕人!
麻瓜!麻瓜!口口聲聲都是愚蠢的麻瓜!還隨意對麻瓜施咒!
我只是多餘的!
該怎麼告訴爸爸媽媽,我也是他們口中的怪物?和攻擊他們的怪物敵人們是同一類人,還嚮往著學習魔法?
為什麼哈利可以這麼毫無顧忌的離去?
為什麼,六歲那次沒死?
...painsufferingagonyafflictionexcruciationpainsufferingagonyafflictionexcruciationpainsufferingagonyafflictionexcruciationpowerpowerpowermagicmagicmagicpowerauthorityjurisdictioncommissionextentofauthorityscopeofpowerprotectprotectprotect
HIDE!!!
失去理性的話語和劃破紙背扭曲的筆跡宛若他人,最後一張便條更是只有支離破碎的單字。鄧不利多拾起地上最後一張紙──那是被捏皺到無一處平整,卻又被仔細壓平的霍格華茲入學通知函,通知函信封的背面,還沾有血跡。
鄧不利多用魔杖點了點血跡處,血跡頓時暈開蔓延覆蓋了整個信封,緊接著連同信封上的名字一同消失。過了幾秒,信封開始泛起紅光,紅光強烈的閃了一會後逐漸轉弱,之後轉為柔和的青綠色後消失。
鄧不利多在看到紅光時嚴肅的神情柔和下來,點了點信封內皺巴巴的信件,信件立刻平整光滑。之後鄧不利多頓了一頓,看了看便條紙上的最後一字,然後將桌上的筆記折疊好連同信件一起收入懷中。
「我會負責把達安娜帶回的。」鄧不利多留下最後一句話,便在佩妮恢復了說話行動能力的同時,消去了身影。
「阿不思,結果如何?」
鄧不利多搖了搖頭,麥教授頓時更緊張了。
「喔,米奈娃,放鬆,一切有我。深呼吸──吸氣~吐氣~~哦~來跟血腥棒棒糖吧\(?????)??。」
「不用了,阿不思。」麥教授皺了皺眉,拒絕了鄧不利多的邀請。雖然不知道沒能接引到新生的校長為什麼這麼悠閒,鄧不利多的神情姿態,以及一如既往的不著調,卻令自從發現失誤後就一直緊繃心弦的麥教授,奇異地放鬆了下來。
「喔,對了,米奈娃,你知道哪裡有在賣大球嗎?直徑及腰的那種……」
球?什麼球?那和徳思禮小姐有什麼關係?
達安娜的房間,是沉穩書卷典雅風與粉嫩奢華公主風的碰撞
截然不同的風格引起了老頑童校長的興趣
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其實很想在大球上蹦一蹦的鄧不利多,一顰一笑皆令作者煞費心思(趴
認真的麥教授對鄧不利多最後天外飛來一筆感到無比困惑
下回 9又3/4月臺口的半截屍體
p.s.換個角度描述,希望能寫出達安娜不太遇得到的徳思禮的攻擊性,以及遇到魔法、感到威脅就不可理喻的一面
(事實上海格來接哈利時也可以看得出來,但是一方面海格本身的應對也不是很恰當,另一方面實在不想抄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