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恩尼格碼實驗室後，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只好回到寧路德實驗室。幸好，途中沒有遇見愛迪生，畢竟現階段他應該還在懷疑我。
此時實驗室裡的人並不多，愛迪生似乎也不在這裡。我獨自在不顯眼的角落來回踱步，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現在特斯拉人在恩尼格碼實驗室裡，我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去取那個密碼機。然而經過多次檢查，可以確定Bytego提供的密碼中已經沒有別的隱藏訊息了。換言之，唯一的線索斷了。在特斯拉離開之前，我沒什麼能做的事。
我從口袋中拿出愛妮薇的腕機，將其佩戴在右手腕上。
確實，至今我仍對案件的始末絲毫沒有頭緒，也不知道愛妮薇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更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無辜的。但我現在除了信任她以外，也別無他法了。畢竟，這是目前唯一能取得線索的途徑。
不過……為什麼愛迪生會在監視器看到我？特斯拉又為什麼會知道愛迪生在監視我？或許可以理解是我的不當舉動才引起他們的誤會，但他們明明說過要把事情交給守衛者處理，特斯拉在剛剛戰鬥時說的話也證實了這一點。如果是這樣，為什麼愛迪生還要監視我？
是在等待時機蒐集證據，還是……愛迪生另有目的？
想至此，我不禁寒毛直豎。
愛妮薇失蹤時，愛迪生也在現場，而且距離愛妮薇僅有數步之遙。仔細一想，愛迪生明明說愛因涅拉內從沒發生過這種大規模停電事件，但他卻在停電後立刻就反應過來並對其他人下達指示，彷彿就像是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似的。愛迪生也是第一個注意到我手中腕機的人，還立刻認出了其主人是愛妮薇。再加上當時特斯拉說到這場停電是人為所致時，愛迪生卻回答說不能確定是人為造成的。這麼一看，愛迪生確實有十足的嫌疑，不過並沒有任何實質的證據，似乎也沒有合理的動機。
總之，現階段還是避免和愛迪生接觸比較好。
「嗨，爸爸！」
就在我正在思考之時，Bytego忽然出現在我背後，嚇了我一跳。
「Bytego……妳在這裡做什麼？」
「沒有啦，我只是看到爸爸似乎有些苦惱，所以才想來幫忙而已。」
「這樣啊……」我輕嘆了口氣。「原本已經快要破解『恩尼格碼』的秘密了，偏偏遇到特斯拉出來攪局，還差點被她電暈拽走……」
「嗯，還真像是特斯拉姐姐的風格呢。」Bytego半開玩笑道。
「新線索現在在特斯拉那邊，我暫時無法取得。所以我正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
「原來如此。」聽完我說的話後，Bytego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爸爸別擔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咦？」見Bytego胸有成竹的樣子，我不禁問道：「妳有什麼好點子嗎？」
「那當然，我可是世界上最聰明的AI喔？這點小事才難不倒我呢！」語畢，Bytego與我之間浮起一道光幕，上面顯示著愛因涅拉的平面圖，上面有一處亮光。「其實啊，關於這次的事件，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可靠的線人。他就在地圖上顯示的加爾實驗室。爸爸如果要去找他，只要去找加爾實驗室的負責人，然後說出『暗號』，他就會帶你去見那個線人。」
原來如此，線人啊。
雖然不清楚對方是誰，不過Bytego說的話應該可以信任，而且說不定可以問到一些關鍵的資訊。更何況，現階段任何能獲取線索的方法都是好方法。
「聽起來不錯。不過暗號是什麼？」
「暗號就是──」Bytego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在附近，才小聲對我說道：「七個字──『本我過往於何處』。」
「本我過往於何處……」我輕聲複誦幾遍後，記住了這個句子。「謝謝妳，妳幫了大忙。」
「那就好，能幫上爸爸我很高興！」Bytego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會繼續追蹤特斯拉姐姐的動向。等她離開以後，我會再通知爸爸的！」
「那就拜託妳了。」
雖然外表看起來是小孩子，但是卻很可靠呢。
「那我就先走了。我會再來找妳的。」
「嗯，加油喔！」
我向Bytego點了個頭，隨即動身前往Bytego所說的地方。
加爾實驗室，愛因涅拉裡專門研究心理學以及神經科學的實驗室。和充滿各式儀器的恩尼格碼實驗室不同，這裡的儀器數量不多，體積也不大，最高的儀器頂多到腰部的高度，所以看上去相對空曠。這裡目前也沒什麼人，這倒是在意料之中。
剛走進實驗室不久，便有一名女研究員注意到我，向我走了過來。
「你好，我好像沒有見過你呢。請問你是……？」女研究員很有禮貌地詢問道。
「妳好，我是新來的韌體，我的名字是艾倫·圖靈。」
「啊，原來是圖靈先生啊。請問您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有事情要找這裡的負責人。」
「這樣啊，我幫您問問看。」只見她用腕機傳送訊息給對方。過了一陣子後，她收到了回覆。「抱歉，教授他現在正在忙，不過他說他很快就會處理好。」
「沒關係，我不急。」
女研究員回頭看了一下實驗室後，她提議道：「不如這樣吧，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稍微帶您參觀一下實驗室，如何？」
「參觀實驗室嗎？」
雖然可能和調查沒什麼關係，不過多蒐集一些資訊倒也不是件壞事。
「好，那就麻煩妳了。」
於是，女研究員便引著我深入實驗室內部。因為很多研究員尚未回到工作崗位，所以絕大多數的實驗都進行到一半而已。不過這些實驗看上去仍然挺有意思的。
「這一區研究是神經介面，是用微弱的電流刺激特定腦區來觸發肢體運動的技術。」女研究員講解道，「如您所見，我們使用馬達加斯加蟑螂作為測試載體，因為相對來說昆蟲的神經迴路比較容易控制。」
「看見那邊的白色房間了嗎？那裡正在進行一項心理學實驗，測量人們對重複性工作的耐受性，統計其工作效率並進行分析。即便早就已經進入資訊時代了，我們偶爾還是會用這種傳統的人力方法來做研究」
「最近我們和研究資訊工程的伊尼亞克實驗室合作，開發了一項用機器學習來模擬人類記憶機制的計畫。那一臺超級電腦就是我們用來訓練AI的裝置。」
一路上女研究員滔滔不絕的說明著，而我也專注在她的話語上，打算盡可能獲取潛在的情報。約莫參觀了十分多鐘後，她的腕機響起了嗶嗶的提示音。那是訊息傳來的聲音。
「啊，圖靈先生，教授處理完事情了，他現在可以見你。我帶您過去吧。」
「好。」
語畢，我便跟隨著女研究員往實驗室更深處前進。穿過了數個工作檯後，我們兩人來到了一扇門前。奇怪的是，明明門周圍的牆壁都是純白色，唯獨這扇門卻漆成了誇張的粉紅色，要人不起雞皮疙瘩都難。女研究員用腕機在門旁的感應器感應一下，門便緩緩向右滑開。不打開還好，一看裡面竟然四面牆全漆成粉紅色，吸頂燈、畫框、辦公桌……沒有一項物品在這名粉紅愛好者手下逃脫。
坐在裡面的，到底會是怎樣的人啊?
「打擾了，教授。我帶圖靈先生來了。」
「喔喔，辛苦妳啦。」
此時的我被女研究員的背影擋住，所以看不見負責人的臉，只能勉強從聲音判斷出是男性。但和一般男性相比，他的嗓音又高亢許多。
「圖靈先生，請坐吧。」
女研究員退到門外，我快步走了進去，辦公室的門緩緩關上。然而，正當我準備坐上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時──
「──？！」
椅墊向一邊傾斜，重心不穩的我摔下了椅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教授」瘋狂似的抱著肚子發笑。「唉呀肚子好痛……真不枉費我花十分多鐘在椅子上動手腳呢……」
我搓揉著承受莫大衝擊而發痛的臀部，皺著眉頭站起身來。此時，我才看清楚教授的容貌──一頭蓬鬆而微捲的櫻色長髮，帶著一頂紫蘿蘭色的羽毛帽，肌膚白皙，深邃的金色瞳孔中散發深不可測的氣息。他身穿著類似二十世紀的褲裙裝，但設計上更加中性化。或許正因如此，即使看到了本人，我居然還是判斷不出他(她)的性別。
「您這是幹嘛呢？」我撿起落在地上的螺絲釘，放在教授的桌上。
「嗯，這是個好問題。」教授冷靜了下來，坐著椅子轉了一圈，「你知道『腦內啡』這種物質嗎？」
「不太清楚。這很重要嗎？」
「看來你是實用主義者呢。」教授微微一笑道，「腦內啡是一種存在於脊椎動物腦內的化學物質，而這種物質會使人感到欣快感。當人類感受到疼痛時，身體會釋放腦內啡，進而平衡痛苦的感受。所以剛剛你摔下椅子並感受到痛覺的期間，你的身體便開始分泌讓你感到快樂的物質。」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生物的本質是生理平衡。而人類又更進一步，擁有『心理平衡』──而這就是心理學和神經科學所研究的課題，也是加爾實驗室存在的理由。」語畢，教授略為停頓一下。「對了，儘管剛剛那位研究員告訴我你就是艾倫·圖靈，不過你有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身分呢？」
「證明嗎？」
稍加思索後，我給出了回答。
「『本我過往於何處』。」
「『自我就應於何處』。」教授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既然是Bytego介紹你來的，那就不會有錯了。稍等一下，我現在就去帶『線人』過來。」
語畢，教授便起身離席，走出了辦公室。我則靜靜的站在原地等他。
雖然感覺這個教授個性不太正經又有點神祕，但言談中還是透露著專業的氣質，再加上是Bytego介紹的，應該是可以信任的人。
話說回來，從剛剛的暗號中，我已經大概猜到「教授」的身分了。就像寧路德實驗室的負責人是愛迪生一樣，加爾實驗室的負責人如果也是韌體的話一點也不奇怪。說到心理學，以及暗號中「本我」和「自我」兩個字眼，很容易就可以推想出符合條件的唯一人選──
「久等了。」
不久後，教授回到了辦公室。但當我回頭一看，他身後卻沒有半個人，只有他一個人推著一張新椅子走了進來。
「請坐吧。放心，這張椅子沒有動手腳。」
我試探性地坐上椅子，確實沒有發生任何事。
「那個……難道說Bytego口中的『線人』……」
「正是我本人。」教授在我對面坐了下來。「你肯定預期我會帶著另一個人進來對吧？如果你被騙了，那這套說法應該也能瞞過其他人。」
原來如此，是為了混淆視聽才假裝「線人」是第三者吧。不過有必要連我也騙嗎？
「好了──我們來談正事吧。你有沒有什麼想問的問題？」
「有很多。」我說道，「不過在討論案件本身之前，能否先告訴我你的名字？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
「說的也是。」教授清了清喉嚨。「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姓佛洛伊德，至於名字……這個說來話長，總之請稱呼我為佛洛伊德就行了。」
果然如我所料，眼前的人正是提出「本我」、「自我」、「超我」、「潛意識」等概念，著名的奧地利心理學家西格蒙德·佛洛伊德。不過關於他自我介紹的後半段還是讓人很在意，所以我決定進一步詢問。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不，倒不是不能告訴你，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佛洛伊德略為沉思。「這樣說吧。我猜你腦海中浮現出的名字，應該是『西格蒙德』對吧？」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那麼，你知道安妮嗎？安妮·佛洛伊德？」
「安妮·佛洛伊德？我感覺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不過不太清楚。」
「沒關係，這也在我預料之內。」佛洛伊德說道。「安妮·佛洛伊德是西格蒙德·佛洛伊德的女兒，同樣也是心理學家。簡略的說，我既不是西格蒙德·佛洛伊德，也不是安妮·佛洛伊德，而是兩者的融合……就像是把兩種不同材質的絲線織成一塊布一樣。無論叫我西格蒙德或是安妮都不準確。」
「原來韌體還有這種存在方式啊？」
「嗯，身為心理學家的我們雖然對人類社會有所貢獻，但對世界本身來說仍然是十分渺小的存在，所以才藉由這種合併下載的方式來提高下載的成功率。」
我記得愛妮薇曾說過，在世界上留下足夠廣泛的足跡的人才有辦法藉由韌體技術復活。也就是說像心理學家這種研究範圍並非以「世界」為主體的學者，下載的難度會比較高吧。
「原來是這樣。我了解了。」我說道，「對了，為什麼你會成為線人？」
「我會成為線人的原因挺複雜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我的『函式』──我擁有讀取他人心思的能力。」
這麼說來，西格蒙德·佛洛伊德因為開創精神分析學而被後人稱為「精神分析之父」，這就是他得以使用讀心術的原因吧。
「因為我的能力，我經常會不經意聽見他人的心思，所以知曉了不少人的秘密。就算戴上鋁箔帽子也阻擋不了我的能力喔。」佛洛伊德神秘的笑道，「不過，這些祕密我只會放在心底，平常是不會告訴其他人的。這次是特殊狀況，所以才破例開放讓你提問。」
「這樣啊。」我繼續提問。「Bytego是怎麼找到你的？」
「關於這個，我不方便透露。」
「沒關係，那就跳過這個問題吧。」我卸下愛妮薇的腕機，將愛妮薇先前的空白通訊紀錄拿給佛洛伊德看。「根據愛迪生和特斯拉的猜測，愛妮薇通訊紀錄的消失，以及停電事件，都很可能和駭客有關。對於這個假設你有什麼看法？」
「據我所知，愛因涅拉內確實有不少具備高級資安技術的人，不過這些人基本上都沒有動機。儘管如此，我認為駭客攻擊仍然是合理的推測。」
我感到有些奇怪。「如果這些人都沒有動機，那為什麼你還會認為是駭客發動的攻擊導致了這次事件呢？」
「有兩個原因。」佛洛伊德說道。「第一個原因是，除了駭客攻擊以外，幾乎沒有其他可行的手法來達成這兩件事。」
「那第二個原因呢？」
「因為我不可能記住所有人的心思嘛。我的意思是，我又不是心理變態，又不會為了探查別人的秘密就一一去讀他們的心。」佛洛伊德比出了「8」的手勢。「我所知道的大概佔八成，我可以確定這八成的人之中沒有兇手，但剩下的兩成我就不確定了。雖然我無法提供你完整名單，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兩成的人幾乎都是管理階層，其中包括愛迪生在內。硬要算的話，Bytego也算在這兩成裡面啦，但只是單純因為她是AI所以讀取不到而已，而且也應該沒有讀取的必要。」
「特斯拉呢？」
「我很確定她不是兇手。老實說，她和愛妮薇關係還挺好的。」
也就是說，目前我所認識的人裡面，果然還是愛迪生嫌疑最大吧。至少根據他的說法，特斯拉可以優先排除嫌疑。
「說到關係，愛因涅拉內有人和愛妮薇關係不好的嗎？」
「這個嘛……愛妮薇是個很惹人憐愛的孩子，個性也很善良，幾乎沒有和任何人起過爭執……至少到三年前還是如此。」
「直到三年前？」我感到事有蹊蹺，於是追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三年前，也就是愛妮薇12歲時，她被捲入了一起實驗室意外。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能幸免於難，只有愛妮薇一個人被救了出來。或許是因為經歷了那樣的事，所以在那之後她的性格就變得極不穩定。」
「不穩定？我與愛妮薇相處時，似乎沒有發覺到什麼異常之處。」
「大部分時間她都很正常，但偶而卻會像嬰兒一般嚎啕大哭，或是毫無來由的變得歇斯底里，甚至是展現出暴力傾向。」佛洛伊德嘆了一口氣。「那孩子深受PTSD(創傷後壓力癥候群)所苦，大多數人都知道這件事，所以都挺照顧她的。然而也有些人主張不應該讓她踏進實驗室半步，甚至刻意排擠、欺負她。」
「原來還有這種事……」
12歲的孩子眼睜睜看著許多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也難怪心理會承受不住。
感性……果然是人類與生俱來的詛咒啊。
「話說回來，愛妮薇12歲時就已經在愛因涅拉了嗎？」
「關於這點，你知道愛因涅拉基本上相當於一座小型都市吧？愛因涅拉裡的研究人員也好，管理階層也好，大部分的人都定居在愛因涅拉內部，在此建立家庭。而愛妮薇就是在愛因涅拉出生的。」
「也就是說，愛妮薇的父母也是愛因涅拉的內部人員吧。」
「事實上，愛妮薇的父母來頭可不小呢。」佛洛伊德說道，「愛妮薇的母親是物理學界的權威，而父親則是愛因涅拉的前所長。不幸的是，兩位也都在三年前的意外中殞命了。這一點想必也對年幼的愛妮薇造成不小的衝擊吧。」
「這樣啊……我很遺憾。」
我們倆沉默了好一陣子。重新整理完思緒後，我轉而往其他方向提問。
「你覺得……愛妮薇可能會被帶到哪裡呢？」
「這我也不清楚。」佛洛伊德說道，「不過，要進出愛因涅拉都需要經過層層審核，並且都會進行登記。換言之，如果有人離開了愛因涅拉的話，應該是可以立即查到的。」
「也就是說，犯人和愛妮薇都還在愛因涅拉內吧。」
佛洛伊德點了點頭。「另外，你知道進出實驗室要掃描腕機才能通過吧？如果能取得實驗室門禁系統的紀錄檔，就能還原出任何人的行動路徑。」
「但是，偏偏最重要的愛妮薇……」
「她的腕機遺落在原處對吧？」佛洛伊德說道，「沒有腕機的她不可能自行離開，所以必定是被人帶走的。」
「等等……我有跟你說過腕機落在原地的事嗎？」
「哈哈，我不是說過了我有讀心的能力嗎？」
「啊……一時忘記了。」
看來佛洛伊德會讀心術這點是真的。利用得當的話，說不定能成為非常重要的助力。
「不過，在停電的狀態下，門禁系統也會失效吧？」我問道，「理論上，停電期間的門禁動態是無法得知的……」
話說到這裡，我忽然察覺了一個以往根本沒有想到的重要疑點。
「不對，如果停電了，要怎麼開啟實驗室的門？」
「有道理。」佛洛伊德深吸了一口氣。「停電狀態下門不可能移動──換言之，停電當下愛妮薇還在寧路德實驗室內！」
「儘管如此，還是有兩種可能性──」我思考道，「兇手趁停電時帶走愛妮薇，然後等到電力恢復後趁亂離開──」
「或是，愛妮薇還在寧路德實驗室裡。」佛洛伊德接續了我的話，「我認為帶著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從近百人的眼皮底下溜走成功的機率實在太低了。」
「沒錯……更何況在電力回復前，我們就已經發現愛妮薇不見了。在那樣的情況下，在場的人應該也會提高警覺才對。」
「這可是很重要的突破啊！」佛洛伊德激動地站起了身。「艾倫·圖靈，你能去寧路德實驗室調查看看嗎？」
「我知道了。」
如果我們的推理是正確的，那麼愛妮薇此時此刻應該還在寧路德實驗室內。只要找到愛妮薇，肯定能得知許多關鍵訊息。就算不知道兇手是誰，只要愛妮薇出面作證說我不是兇手，我就能擺脫嫌疑了！
「謝謝你，佛洛伊德。你幫了大忙。」
「不客氣，我很高興我能幫上忙。」佛洛伊德微笑道，「我送你出去吧。」
語畢，佛洛伊德走到門旁，準備掃描腕機開門。只見他手已經舉起了一半，卻忽然停下了動作。
「怎麼了？」從佛洛伊德皺起的眉頭看來，我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只見佛洛伊德將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我安靜，然後便閉上雙眼，像是正在仔細感受什麼東西似的。
「這是……！」
忽然，佛洛伊德睜開雙眼，然後激動地抓住我的肩膀。
「躲到桌底！快點！」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因為佛洛伊德語氣十分認真，我還是乖乖照他所說的鑽進了他的辦公桌下。
「怎麼會……他怎麼會來這裡！」
「誰？」
「不要發出聲音！等我指示！」
聽佛洛伊德這麼說後，我立刻閉緊了嘴，屏住氣息。
空氣中寂靜至極，連吞嚥口水的聲音都像砲擊般響亮，彷若暴風雨前的寧靜。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劃破了這份寧靜，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重，我甚至能感受的到地面的震動，而察覺到腳步聲的佛洛伊德也馬上後退！
「單子遮罩，開啟！」
未曾聽過的粗獷聲音從門外傳來。下一秒，伴隨著劇烈的撞擊聲，門居然被硬生生撞了開來！
自被撞開的門口外，一個健壯，厚實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他全身的肌肉密度高的不像話，即使身上穿著海軍藍的警衛制服，久經鍛鍊的肌肉線條仍然清楚可見，手臂更是比常人的大腿還要粗壯，上面還沾有門板的碎片。他的右胸前別著金色的盾型勳章，似乎是某種機構的標誌。
「我聽研究人員說，艾倫·圖靈就在這裡，是吧?」
那是客氣的說法。雖然用的是疑問句，從他的語氣聽得出來，他很肯定我就在這裡，而事實上也是如此。還好佛洛伊德提前叫我躲起來，才沒有當場抓包。希望能蒙混過關。
「哎呀，這不是『守衛者』達爾文先生嗎？真是稀客呢。」佛洛伊德用一派輕鬆的語氣說道，「請問您今天來我的辦公室有什麼事嗎？」。
達爾文……難道是那位提出了進化論的知名生物學家查爾斯·達爾文嗎？話說沒記錯的話，「守衛者」應該就是愛因涅拉內部的保安機構。難道愛迪生他們真的通報給「守衛者」了嗎？
「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艾倫·圖靈。」
「圖靈嗎？啊，你是說那位最近剛下載的韌體啊。」佛洛伊德坐回了他的位子，面不改色的裝傻著。「真奇怪，你怎麼會來這裡找他呢？這裡是我的辦公室啊。」
「別跟老子玩這套。」達爾文步步逼近辦公桌。「我知道他在這裡。你把他藏到哪去了？」
「我不是說了嗎？這裡是我的辦公室，你要找他的話應該去──」
「夠了!!」
達爾文往桌面重重一槌，其力道之大甚至使桌腳微微下陷。
「你當老子是傻子啊？想裝傻蒙混過去？開什麼玩笑！」
佛洛伊德保持沉默，不發一語。
「這裡不是法庭，你沒有緘默權。」達爾文往桌底瞄了一眼。「艾倫·圖靈被通緝了，你想成為共犯嗎？」
可惡……我果然被盯上了嗎？
眼見已經瞞不下去，佛洛伊德只好攤牌。「好吧，我能告訴你他在哪裡，但至少告訴我他犯了什麼罪吧？」
原以為達爾文會提起停電和愛妮薇失蹤的事。然而達爾文的回答，卻完全超出所有人的預料，讓整起事件瞬間墜入迷霧，。
「那傢伙，是愛妮薇的共犯！」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