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戰記 短篇集】 【紅蓮烈熖、煉獄牡丹】(2)
【灰燼之墓】平面
【葬劍山脈】峰頂
龍龜亞斯汀首先注意到麗人的降臨,它欣喜地擺動粗短的四肢,一搖一擺地湊了過來,三角形的錐狀尾巴興奮地左右擺動。
芬芳的主宰者走近,摸摸龍龜粗糙的頭頸,接著從手中顯現出一個金製的彎嘴壺,隨後提起壺把向下倒去,壺中的桂花釀溢出濃郁的芬芳,一條淡金色的瀑布傾洩而下,在龍龜的眼前化成一片甜美湖泊。
久居這熔巖惡地的亞斯汀,看到這許久不見的玉液瓊漿,雙眼發亮,完全顧不得階級禮儀,粗手粗腳地開始大快朵頤。
同樣感到口乾舌燥的蜂鳥、翡翠,一個振翅就飛到龍龜的頭上,一派優雅地開始啜飲神主親手釀造的異世佳釀。
發現有人搶食的龍龜,立即甩頭趕走這不請自來的嬌客,再補上一記貓咪獨有的哈氣聲,這一龜一鳥就開始了熟悉的互相傷害模式,讓女神不禁莞爾一笑。
就在這兩個活寶鬥到精疲力盡時,芬芳的主宰叫起了暫停,開口問起故友的蹤跡:「汀汀,那笨蛋呢?」
只見被蜂鳥啄到滿頭包的龍龜將身子一轉,朝向【鍛雲者】的方向,順便用尾巴對蜂鳥補了一記回馬槍!
「啾─────!」挨了一記悶棍的翡翠怒不可遏,本來要在龍龜的頭上再來一次打椿作業,但自家神主立即打了個響指,綠色的小傢伙只好悻悻然回到她的指尖上。
尚未查覺到麗人到來的【鍛雲者】,依舊佇留在兩個鋼鐵墳塚中,一板一眼地挑揀著合適的材料。
看著亞斯佛傑蓬頭垢面,不修邊幅的模樣,安達洛輕輕地嘆出一口芬芳,彷彿要將多年的無奈一吐而盡。
(這笨蛋還是老樣子……。)
芬芳的主宰搖了搖頭,向跟前拋出一顆青綠色的種子。
種子一落地,青綠的枝椏和樹幹在安達洛的腳邊展開,女神在這惡地上開啟了自我的神權領域。
生意盎然的銀桂樹欉立即植滿在遍佈火山玻璃的焦黑地面,綻放出亮銀色的細小花朵。
頃刻間黑色山頂下起許久未見的五月銀雪,芬芳的雪花隨風飄落,為灼熱的大地帶來一抹絢麗。
熟悉的銀雪紛飛和撲鼻清香總算引起了【鍛雲者】的注意,他轉身看去,麗人的身影就在那花落香凝之處,一如往昔。
群龍之主先是嘆了口氣,再低頭看著自個的邋遢模樣,接著搔了搔頭,放下手中的材料,找了個大小適合的桂樹根坐下,等著那念人懷念的叨唸聲開始奏起序曲。
(又要被唸上好一會了……。)亞斯佛傑心中自忖著。
看到故友已經放棄掙扎的模樣,安達洛的柔美臉蛋不禁低頭竊笑。她緩緩走近【鍛雲者】,金黃色的裙襬掃開遍地的銀桂花瓣,像條金色小舟劃過耀眼的銀湖,激起兩道名為芬芳的漣漪。
粗布劣衣的【鍛雲者】和霓裳華服的【沐香麗人】,開始了他們久違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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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怎麼老是這種不修邊幅的模樣……。」
「嗯……。」【鍛雲者】低下頭,把自己裝成躺在砧板上的鯉魚,等著如同刀鋒般的銳利舌尖將他刮個乾淨。
金髮麗人立即發現這個姿勢的背後含意,她輕輕嘆了口氣,說了一句:「你在那兩堆鐵皮墳塚裡找材料……是不是又一把刀失敗了……?」
「嗯……。」一句有氣無力的回應,混雜著對斷刀的惋惜和沉重的無力感,清清楚楚地傳達到安達洛的耳中。
「唉……。」芬芳的主宰垂目看著亞斯佛傑那滿佈焦碳和污漬的雙手,緻麗的臉蛋不禁露出惆悵之色,嘆息著女皇在故友身上扣下的沉重枷鎖。
即使她們倆人都是站在神人之巔,不可一世的【虛空領主】。只是,不論是她或是亞斯佛傑,另一個身份都是至高女皇的永世臣僕。
這是當年女皇陛下抵達深淵後,將她們倆人帶回塵世的條件。
也是幾近無法償還的債務。
她至今仍不明白,那至高的女皇是用什麼條件說服【深淵之父】打開他的彼世之門,鬆開她與亞斯佛傑的鎖鍊……但那個過程絕對沒有很愉快。
她彷彿還記得,深淵之主那豎髮眥目的面容。
在那之後,她被賦予守護舊日皇土的任務。效忠於她的嬌豔僕人,會用翠綠的枝椏和美麗的花朵將往昔的祕密深藏於再也不見天日的遺跡之中,吞沒所有的不速之客,在他們的遺骸上綻開另一枝芬芳的花朵。
而他的故友亞斯佛傑,則被賦予了另一個更沉重的任務……要用手中的龍頭槌,打造出一把能夠劃開【至高金屬】的武器……。
至高的女皇也知道這是幾近天方夜譚的要求……所以,她提出了兩個獎賞,成為亞斯佛傑奮力揮鎚的動力。
一、自由、她和亞斯佛傑的自由。
二、回憶、女皇將會告訴她們,在那亙古的年代,倆人往昔的故事。
就這樣,【龍之鍛雲者】亞斯佛傑,在這等同深淵煉獄的黑色火山峰頂,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揮舞著龍頭鎚,要在末世來臨之前,打造出一把能在戰勝【至高金屬】的利刃。
想到這裡,【沐香麗人】心頭一緊,用小指尖往【鍛雲者】的臉頰上敲去,粉嫩的指尖上霎時出現一滴沁涼的凝露,接著以臉頰為中心,化成一片透明的水霧,在亞斯佛傑的身上快速游走著,就像不帶濕潤感的淋浴,快速地帶走他全身上下的黑灰與污垢。
接著安達洛雙手捧著亞斯佛傑的臉龐,拿出一條有著金木樨刺繡的手絹,沾著沁涼的水氣,在他的臉上輕輕拂過,抹去那令她不適的燥熱和沉重。
這是她重覆過無數次的溫柔舉動。不一會,一張帶著剛毅的俊朗臉龐出現在金髮麗人的眼眸中。
安達洛將亞斯佛傑的臉捧高,順勢幫他抓了瀏海,緊接將自己的緻麗臉蛋湊了過去,端詳著這令她心滿意足的成果。
【龍之鍛雲者】則是怯怯地別過頭,一如過往。
每當看著這熟悉了千百年的臉龐,安達洛心中總是浮起一個疑問。
往昔的她和亞斯佛傑……究竟是朋友?……是戀人?……還是夫妻……?為何每當倆人共處一地,她的心中總會湧起一道無盡的暖意……。
另一方面,當年女皇降臨深淵時,指名要將她們倆一起帶走,連【深淵之父】都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她想問……但每每提不起勇氣,有時無意間提起和太初時代有關的隻字片語,女皇總是垂眉不語。
那是忍受痛楚的表情。
安達洛猜測,往昔必然發生過什麼刻骨銘心的事情,像亙古不滅的礪石,折磨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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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看到安達洛許久未動分毫的模樣,【鍛雲者】抬起頭來,琥珀色的瞳孔帶起了疑惑的面容
「沒事……對了,渴了嗎!?」安達洛知道女皇不喜歡任何人討論和太初時代有關的話題,於是她立即含糊帶過,將裝著桂花釀的彎嘴壺遞給亞斯佛傑。
「喔!」一見到這壺安達洛親手做的異世佳釀,【鍛雲者】嘴角揚起了笑容,接過了彎嘴壺,豪邁地仰頭痛飲。
源源不絕的金色液體穿過女神的神權領域後向下傾洩,像條金黃色的緞帶,在亞斯佛傑的舌尖上擺動著。
冰涼的桂花釀不只滋潤了他的五臟六腑,也沖淡了他的寂寞。
除了將材料放進捕龍蛛的酸囊,等待兩種異質金屬軟化的時間外。和眼前這位【沐香麗人】相處的時光,是最能讓他感到放鬆的時刻。
半響之後,【鍛雲者】的胃袋和心靈都得到了滿足,他將彎嘴壺遞回給眼前的金髮麗人,點頭稱謝。
「是……女皇的事情?」稍作休息後的亞斯佛傑,神情顯得和緩輕鬆許多,開始了和故友間的難得對話。
「不……我是為了自己的事來的。」安達洛伸出了手,張開掌心,一顆不起眼的黑色牡丹種子搭在粉中透中的肌膚上。
「我的眷屬,那些傲然於虛空中每個角落的芬芳佳人,一直無法成功征服某一塊土地……那冒著火熖與蒸氣的熔巖惡地……。」金髮麗人轉頭望向龍龜旁的赤紅火池,露出無奈的神色。
「你有什麼想法嗎?」
亞斯佛傑先是沉默了一會,接著立起身子,揀起安達洛手上的種子,說了一句:「我試試……。」
芬芳的主宰綻開笑靨,隨著亞斯佛傑的背影,跟了上去。
她知道身為群龍之主的他,擁有可以扭曲物理和能量界限的能力。
亞斯佛傑可以抽取晨曦的日光,打造成高熱的箭矢。撕下青空的雲朵,鍛鑄成變化莫測的甲胄。
【龍之鍛雲者】,由此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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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上工了……。」亞斯佛傑拍拍龍龜的頭,示意他回到熟悉的位置。
看到神主手上沒有拿著鍛刀材料的龍龜,擺了個不明所以的表情,接著搖搖晃晃地的走回原本的位置。
等一人一龜就定位後,亞斯佛傑將手上的牡丹種子移到龍龜的眼前,金屬色澤的巨獸霎時睜大了眼睛,這時才了解到主人打算再來一次扭曲現實規則的附魔鍛造。
亞斯汀將頭轉向側方的【沐香麗人】,芬芳的主宰給了它一個明媚動人的微笑。
龍龜瞬時露出幸福的表情,收下這足以傾世傾城的甜美笑容。
【鍛雲者】將種子放上龍龜的背上,舉起了龍頭鎚。
倏地間,他的曈孔化為杏仁狀的龍瞳,投射出異樣的光芒!
金色的光譜輻射從胸腔中迸出,向四週展開耀眼的光芒,帶著一股不尋常的脈動。
龍龜心頭一震!昂首看著自家神主,內心吶喊:(你要玩這麼大喔!)
「吼───────────!」
一道劃破天際的龍嘯聲破空而出,隨之引起了劇烈的地震!
【葬劍山脈】的巖漿庫撐不住巨震的壓力,引發的另一次大規模的噴發!赤紅的巖漿像噴泉般向外湧出,吞沒了腳下的一切!
從遠方望去,黑色山脈的峰頂迸開一座耀眼的柱狀光芒,一隻噴吐著烈熖的黑色極龍拔地而起,隨著風勢上竄,盤繞在金色光柱上,有著七條綾線的盾驎圖騰在空中快速的旋轉著!合組成震攝足以任何生靈的龍柱之光!
【極龍霸氣】,又名【龍禍】,代表著災厄和吞噬的不祥之兆,正在這片死寂之地上,揮舞著讓已知平面所有生靈聞之喪膽的尖牙和利爪。
這時,黑中帶紅的灼熱巖漿從亞斯佛傑的龍頭鎚中流淌而上,站在龍柱之光正中央的【鍛雲者】,咬緊牙根,全神貫注在眼前的牡丹種子,倏地大喊:
「紅蓮烈熖!鍛龍鑄劍!」
隨後亞斯佛傑對著牡丹種子揮下石破天驚的一鎚!那足以吞噬世上萬物的極龍之力隨著一聲巨響,注入了那指尖大小的種子,即將在未來綻開那代表死亡和絢麗的末日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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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最近一直不務正業,在打鏘文的的姐吉拉!
本篇是我和星賊講好的連動文【紅蓮烈熖、煉獄牡丹】的第二篇,結果還是沒寫到柳困和三崎一行人的登場,老宅女真是太怠惰了。
原本預定七八千字要完成的短篇,結果安達洛的內心戲寫太多,收不了尾,突然截斷又怪怪的,只好硬著頭皮寫下去,只好把柳困和三崎的通告時間往後延了。
星賊是一名有著筆力和熱忱的年輕文友,還請大家不吝給予他GP和支持!
姐吉拉一定會向【鉑銥聖母】禱告,祝大家夜夜好夢!
順帶一提,【鍛龍鑄劍】是某個老鏘宅原本想用的筆名喔!
東堂隼人/姐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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