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般若長光X山姥切長義
▌ 現代警匪PARO
▌ 角色為個人解讀
▌ 現代警匪PARO
▌ 角色為個人解讀
車門密實地封閉。
隨著停滯的列車重新駛動,成形的風阻便沿著前端飛速地竄流過車身邊側,呼嘯聲被嘈雜地碾沒於鐵軌之間,而車廂內極端地安寧。
許是接近午夜的緣故,目的各異的乘客幾無動靜,頻繁的是車座靠椅被壓平的細響,以及刻意放低的談話聲量。
幾乎是一落坐,男人便用帽頂充作遮蔽光線的眼罩,狀欲以睡眠隔絕周遭,然而,應當放鬆的狀態卻顯見得不協調,不合貼的風衣幾乎被指掌揪出筋絡般的紋痕,他的緊繃一路蔓延至腳尖,令略平的鞋底躁動地磨移了起來。
由死寂揠長的焦慮不安。
報紙翻頁的磨擦聲沙沙細響。
避免視線過於露骨,青年觀察片刻遂移開目光,審慎地思忖起隨時應付突發狀況的策略。
縱然正式抓捕應是等到列車停靠以後,然而,此刻目標的狀態無疑是一顆未爆彈,應該預先設想才保險——他們已追蹤這名殺人盜竊案的通緝犯多時,如今終於逮住藏匿數週的尾巴,無論如何都該小心謹慎。
最棘手的是,此處不是個適合起衝突的地方,一般民眾過多,空間的狹窄容易造成恐慌的渲染,局面將會相當難看,況且嫌犯還有挾持乘客的可能……
「長義。」
呼喚聲突兀地打攪了沉思時刻,山姥切長義不悅地瞥向旁座的銀髮男性,見對方同樣神情凝肅,便無聲地點過手機螢幕,示意同伴用文字談話。
會意地頷首,大般若長光放下報紙,簡單打完一句詢問後,笑瞇瞇地指向尚且空蕩的數獨欄位,『這格該填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長義咬牙切齒地打字回應:『別這麼不識時務,我們在任務中。』
不料,被提醒後的男人毫無收斂的跡象,反倒愉快地瞇細眼,顯然相當享受青年忍氣吞聲的模樣。
『我可把這次當作約會啊,長義,我說過我喜歡你的。』
『跟你談話根本是浪費時間。』
『那我能去採個花嗎?』
……該死的,為什麼他非得和這種人搭檔?
果斷放棄對談,長義直接起身讓道,怒視著我行我素的同伴優雅地離開椅位,前往走道彼端的自動門。
——數個月前,他還是東京都警視廳的一員,卻因與上司的兒子起了衝突,隨後便被貶派外地……無疑地,這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權力陰謀,如今的他除去破案立功以外,已無其他機會回到東京,親手揭翻被勢力隱藏的內幕。
然而,不順的情形接踵而至。
當他到職岡山縣警察廳,並破獲第一起案件後,便猝不及防地被言行風流的搭檔告白,明明拒絕了無數次,對方卻始終鍥而不捨。
自動門刷地開啟,正欲跨離原地的大般若即時收回腳步,迴避了與門外人相撞的意外,「失禮了。」
得到略帶歉意的頷首,迎面相逢的青髮男子不以為意地回應:「別介意,幸好你反應得快。」
聽見談話的聲響,假寐的通緝犯輕輕揭開帽簷,警戒地關注著那頭的情況,甚至坐挺了背脊。
見狀,長義不禁屏息一瞬,所幸目標僅止於觀望,沒有更進一步動作。
禮貌性的來往過後,兩名男士不約而同地側身為彼此讓道,如此的默契換得了相對而視的機會,大般若瀟灑地攔住到時關上的自動門板,抬手示意對方先行,「那真是可惜了,反應得快該錯過多少認識美人的機會呢?」
——開什麼玩笑,大般若長光。
感到有趣地勾起唇角,青髮男子輕笑幾聲,乾脆從口袋中掏出手機,「呵呵,我不討厭你的搭訕喔,要交換聯絡方式嗎?」
見上一刻還在向自己告白的男人轉眼間又勾搭了其他人,長義不動聲色地握緊扶手,視線溫度陡落冰窟。
岡山垃圾刑警。
結束了簡短的自我介紹,兩人背道而馳,自動門闔掩起來,方才自稱『青江』的男子若有似無地與長義對上目光,又不經意地切斷開來,他邁步前往自己的座位,卻在經過通緝犯時落下物品,地面霎時彈響出突兀的清亮。
「——」山姥切長義已然無法確定,究竟是時間、罪犯,抑或是自己陷入了短促的窒息。
停下腳步,青江探頭瞧向物品滾落的方位,困擾地俯身,「不好意思,先生,能不能請你讓個腳呢?」
震耳欲聾的脈動與嚥落咽喉的口水相衝,帽簷下的眼睛直直瞪著搭話者,實際時間約莫過了幾秒,男人才僵硬地挪開腿腳,任他搭著座椅扶手,彎下高度探尋地面。
悄然鬆了一口氣,長義方要移開目光,混亂的響動驀然驟起,他驚愕地抬頭,只見甫蹲跪下來的青江猛然撞上另一側座位,被驚動的乘客霎時尖叫了起來,而攻擊對方的兇手飛快地起身,將手掌伸入口袋的剎那,便被凌厲的威嚇聲叫止。
「不準動!」上膛的手槍毫不留情地對準高大的罪犯,混亂的局勢霎時沉寂,卻僅是暫時的脅迫作用,狹窄的多人空間難以扣動扳機,長義只得在靠近之際厲聲續道:「別做無謂的反抗,把雙手舉起來!」
拔槍是迫於距離的情非得已之舉,若是在趕及之前讓敵方取出不明物品,恐怕得承受更大的風險。
「……是……不……」精神的緊繃抵達臨界,男人混亂地喃唸起無從聽清的話語,隨即一把扯起女性乘客的頭髮,粗暴地箝住纖細的脖頸,已然癲狂的瞳孔緊縮在佈滿血絲的眼白中央,他扯著嗓子大吼道:「把槍給我!否則我掐斷她的脖子!」
急促地喘著粗氣,被擋在前方的女人哆嗦著嘴唇,恐懼卻堵塞了說話的能力,僅餘最原始的哽咽與哀吟,她瞪著滿溢淚水的眼,悲切地注視著面臨抉擇的青年。
驚懼的叫喊勾動起嬰兒的啼哭,車廂的顫慄隱隱透出門外,耳機裡乍起的聲音同步起不妙的局勢,大般若擦乾手掌,在靜寂的時刻向另一端的通話者低語了什麼。
「……嘖!」見犯人對待人質的方式越發粗暴,長義慍怒地朝地面開了一槍,轟鳴聲再度激起尖叫,待動作過後,他顯然冷靜了下來,妥協地放低持槍的雙手,指節勾過扳機,翻轉了槍口方向,「交易成立,拿槍放人。」
後方的乘客群一陣騷動,惴惴不安的低語交雜在皮鞋跟鮮明的跫音之間,長義簡單掃視過局面,只見方才被攻擊的男子猶披頭散髮地歪靠一旁,似乎失去了意識。
隱約察覺到什麼,他在幾步之前停下腳步,嫌惡地將手槍遞向前,「自己過來拿。」
見狀,得逞的罪犯猙獰地歪起嘴角,詭譎的低笑溢出咽喉,他推著幾乎走不穩路的女人跨過青江,手掌謹慎地越過人質頭側伸向槍柄,不料,在武器到手的瞬間,膝窩竟猝不及防地被後方人踹個正著,身形的平衡轉瞬踉倒,「嗚!」
「啊啊,這是對你失禮的回敬喔。」撥開垂散視野的長髮,青江微笑著收回屈高的腿腳,靈活地從地面上翻身後退。
早從青髮間勾揚的唇角發覺對方並未昏厥,長義抓緊了他偷襲的剎那,一把將女人拽向後方,旋即毫不猶豫地趁著犯人吃痛彎腰之刻,提膝重擊對方的面部,「——得意夠了吧!」
「啊啊!」劇烈的疼痛令精神失常的男人萌生退意,他吃痛地捂著臉,手裡縱然堅持地抓著槍枝,此刻的本能卻只想著退出趨於下風的局面,沒等他退至門口,背後驟然撞上何人的胸膛,男人終於承受不住壓力,驚慌地回身舉槍,連連對後方扣動扳機,「不要過來!不是我、不是我啊!」
『喀!喀!喀!』
空盪的聲音接連響起,男人愣然瞪大眼,應該被打出幾個窟窿的大般若詫然輕笑了起來,提指推高槍口,親切地提醒道:「彈匣被卸下了喔,哎呀,你居然沒有檢查嗎?」
倏然想起青年交付武器前詭異的開槍舉動,男人驚怒地再度發起攻勢,卻被對方俐落地連著手槍一同卸下,「……!」
「——罪犯失格啊!」推高滿佈鬍渣的下顎,大般若就著持槍的拳頭重擊犯人的腹部,避開濺出唇縫的唾沫,乾淨俐落地將男人制伏在地,「嘛,接下來去警局好好聊聊吧。」
簡單安撫過驚魂未定的女子,長義返身接下手槍,將彈匣安回其中後,不快地摘去耳機,瞪了衝著他微笑的男人一眼,「手槍的事、不用你提醒。」
——當他舉槍與嫌犯對峙之際,耳機內低低地響起了引人心靜的提醒:『別緊張,把彈匣卸下來,別忘了已經上膛的子彈。』
「啊哈哈,抱歉,是我多事了啊。」明白對方在指些什麼,大般若爽快地攬下錯誤,『喀』地替罪犯錮上手銬後,配合著同伴將仍在喃語的男人架出車廂,「你的優秀也令人心醉呢,長義。」
不自覺地加重了箝制嫌犯的力道,山姥切長義咬牙應道:「你還是閉嘴吧。」
如果輕浮算得上罪行,他一定會親自把男人踹入牢獄。
至此,追捕行動暫且落幕。
除去盜竊嫌疑以外,男人還身負了兩項謀殺指控以及吸毒前科,即便不加入列車上的蓄意傷害與狹持事件,也足夠讓他被判處死刑——不過,在定罪之前,由於犯人的精神表現失常,基於權益考量,精神診斷被提至首要順序,偵訊因而被拖沓了不少時間。
亮白的燈光下,失魂落魄的犯人耷拉著腦袋,否認的語調蒼白而無力:「不是我做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謊是沒用的喔。」鐵椅被靠出吱呀的聲響,小龍景光不以為然地挑眉,「你的犯罪過程在監視器裡據證確鑿,何況死者的指甲縫裡都是你的皮表組織,難不成你還想說是誰假冒你的嗎?別扯開話題,現在,你只需要回答我那把遺失的太刀在哪裡。」
既收藏家死後,犯人破壞了豪宅內所有觸目可及的監視器,唯獨漏去一枚袖珍的針孔攝影機,盜竊的經過被全數紀錄,除去金錢與珠寶被洗劫一空,犯人甚至還偷盜了受害者準備與外國買家交易的鎌倉時期太刀。
「我說了我不知道啊!」激動地掙扎了起來,被上銬的男人幾乎要連鐵椅一齊翻起,當即被後方的人員壓制下來,「我沒有做、不是我幹的!一定有人陷害我!」
偏頭看向單向透視玻璃,金髮青年攤手對偵訊室外側守候的同僚聊表無奈,下一刻,耳機內便響起了不茍同的制止聲。
『別這麼刺激他,前輩,他才剛結束診斷。』
暗自嘆了口氣,小龍收斂起懷疑的態度,待犯人趨於穩定,便順著對方的話繼續問下去:「好吧,陷害是怎麼回事?」
茫然地抬眼與青年對視,男人的神情先是變得呆滯,而後嘴裡反覆叨唸了幾個單詞,他的情緒似欲再度失控,警備人員的鎮壓行動被小龍隻手制下,不出半晌,對方終於混亂地開口:「是圈套……他們早就預謀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圈套。」
——男人已然諳熟此處監視器的位置。
先是側頭看向牽著孩子的父母,隨後又抬手扶穩了帽簷,他的身影依序出現在幾方螢幕裡頭,輕快的腳步絲毫不見停頓,就如日復一日被納在錄像中的旅客,即便從未被攝入真容,舉措卻再自然不過。
微不可聞的小曲銜於唇角,男子穿梭進下車的人潮之間,直至抵達無法被拍錄的死角方佇足停滯,他筆直地注視著位居陰影的男士,迎來了第一句慰問。
「辛苦你了,京極先生。」
伸手將幾欲垂落帽簷的青髮捋回原位,京極青江笑彎了金紅雙眸,愉快地回應道:「哪裡,小事一樁喔。」
整場行動與佈局,對他——他們而言,都再簡單不過。
據犯人口供所述,他是遭到警察追捕的過程中潛入了古董收藏家的豪宅,被對方一通叱喝嘲弄才狠下殺手——迄今為止,尚符合監視器內的紀錄,後續拍攝到的盜竊行為卻接連被嫌犯否認。
看著作為關鍵證據的犯案錄像,男人不敢置信地搖頭,斬釘截鐵地指稱道:「不可能,那傢伙一定是別人偽裝的!就是他想栽贓我!」
初次殺人是失手,他無意間在爭吵中掐死了妻子。
二次殺人是臨時起意,他在逃亡中躲進古董收藏家的豪宅,而對方嘲弄了狼狽的他。
既兩次殺人以後,他膽戰心驚地躲避了一個月的追捕,並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從擱置於公廁中的翻蓋手機裡收到一條匿名訊息。
『我可以提供你一張向南的車票
殺人犯先生=)』
「……那臺列車就是他們的計劃之一,把我騙上車後就告發我!」隨著回憶的浮現,男人似乎恍悟了什麼,義憤填膺地控訴起被謀陷的經過:「不對……從一開始我就被陷害了,逃進那傢伙的房子裡也是他們設計的,他們的目標一定是趁亂打劫,所以他們害我殺死那個老人!」
關閉了播放著影像的螢幕,小龍冷漠地瞧著振振有詞的罪犯,尖銳地反問道:「喔?你說的『他們』是誰?」
激昂的陳述被堵回嗓眼,男人霎時被問得啞口無言,卻仍舊不放棄地說道:「我不知道……但是他們真的存在啊!我的口袋裡不是有一臺掀蓋手機嗎?你去看裡面的訊息,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們的目標只有那把鐮倉時期的太刀。
「那傢伙應該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被栽贓了吧。」
為了不著痕跡地盜竊即將被交易出去的武士刀,他們選定了最適合利用的通緝犯,周密地布置好前置作業;直至計劃當日,由警局內部的人手將目標引入古董收藏家的豪宅中,待對方作案逃離後,再由扮裝後的他模仿犯人的行為風格砸毀監視器,並刻意獨留安排在不顯眼處的針孔攝影機,好將『他們需要的作案畫面』攝錄下來。
「啊——啊,真想見識一下他看見『自己』偷東西時的表情呢。」以事不關己的態度惋惜著無從見得的情況,青江低笑幾聲,肆無忌憚地談論可能出現的偵訊發展:「也許他會一股腦兒地把罪孽都推到我們頭上來呢……說真的,他會殺死收藏家可是我的預料之外啊。」
「不論他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他沒有任何證據。」男人淡然道。
笑意深長地增邃幾分,青江從懷中揣出一臺老舊的掀蓋式手機,愉快地拋接了起來。
「呵呵、也是呢。」
藉著蹲身尋物的名義,他隻手搭上椅邊,取得與男人口袋最近的距離。
為避免手機的重量令對方察覺異狀,他在調換物品之際忽然抬頭,戲謔地割斷了男人最後一絲理智:『我才想在哪裡看過你的臉,你長得和通緝犯可真像……怪不得、後面一直有人在監視你呢。』
讓同事取來證物,小龍景光率性地晃動著僅存放一枚白金戒指的透明封口袋,直白地戳穿了對方與實際相悖的言論:「事實上,你的口袋裡只有受害者的戒指,沒有手機,也沒有任何人告發你,我們早就在追蹤你了。」
臉色刷地慘白,男人崩潰地扯起頭髮,嘴裡反覆叨喃著否認的言語,直至精神陷落混亂的邊緣,他驀然瞪大雙眼,激動地怒叫了起來:「……是他、是那個綠色頭髮的傢伙!是他偷了我的手機,還把戒指放進我的口袋!」
「這次的偵訊員是個厭惡謊言的人。」
慵懶地靠著牆面,陰影中的男士依據過去的經驗推測道:「聽完毫無根據的陳述後,若是再看到罪犯的精神診斷書,他就會推翻所有的口供,只採警方取得的物證。」
「哎呀,你跟精神科醫生買通了什麼?」
挺直腰桿,被詢問的男子無辜地澄清道:「我可沒買通啊,過去在追蹤那名罪犯的時候,就發現他有偏執傾向了。」說著,他勾起嘴角,將尚未出口的後續抿回薄唇後方。
不過是請醫生為犯人的癥狀再添幾筆罷了。
漠然旁觀犯人的憤慨叫嚷,小龍景光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敲門聲吸引,既耳機內的告知以後,警備人員立刻上前開了門,接過包裹於牛皮紙袋內的診斷書。
不再理會男人越發天馬行空的陰謀論,小龍專注地翻閱起文件,片刻,俊美的面龐浮現燦然的笑顏,他果斷起身,毫不客氣地將紙張按在犯人前方的桌面。
「進監獄後去寫小說如何?發掘第二專長也不錯呢。」
——『偏執型人格與疑似被害妄想癥』。
妄想本就是人類的本能之一,當這股虛構的系統性認知造成了思維障礙,患者將會對妄想堅信不移,偵訊員自然不能任事實由陳供曲解成另一種無從採納的面貌。
腦海自主浮現罪犯百口莫辯的模樣,青江故作同情地搖頭,面容卻仍掛著自若的微笑,「哎呀,真可憐呢。」
環手站在偵訊室外頭,山姥切長義扣著下顎,困惑地梳理著整起事件的不自然之處。
對一個需求逃亡的通緝犯而言,偷竊武士刀能獲取什麼立即性的利益?是為了反擊追捕者嗎?還是……有誰委託了一場以太刀為籌碼的交易?
「階段性任務結束了,不多休息一下嗎?長義君。」不輕不重地拍過青年的肩膀,甫到達此處的燭臺切溫聲關心道,尚未等來答覆,他便訝然發覺一向與青年形影不離的男子竟不見蹤影,「哎呀,大般若君不在嗎?」
「那傢伙把手錶忘在列車上,打完電話後就開車去拿了。」毫不掩飾地將嫌惡顯露顏表,長義冷哼一聲,將積累的不滿包裹在嘲諷之中:「明明都遺忘那塊錶那麼久了,還想裝成重視的樣子?在上班時間找藉口偷懶好歹也打一下草稿,拙劣到我不想戳破。」
「話可不能這麼說喔,長義君,他現在帶的手錶,是你送給他的那一支吧?」意識到青年似乎忘了什麼,燭臺切忍不住揚起溫煦的笑意,貼心地提醒道:「雖然不確定你知不知道,但大般若君以前並沒有戴手錶的習慣呢,是你送他以後他才戴的。」
「話說回來,」想起列車上短暫接觸過的銀髮青年,青江饒富興味地調侃了對談者幾句:「你中意的孩子看起來相當正直呢,做這種犯罪勾當會被討厭的喔?」
列車刮起的勁風將他們的長髮拂成一瞬流線,震盪的呼嘯充斥了無言的沉默,直到紛亂的髮絲復回肩背,陰影中的男士才輕笑著邁出光與暗的交界。
「啊哈哈,不勞費心。」
「……」沉澱著不悅的藍眸流入動搖的瞳光,長義愣怔半晌,僵硬地撇過越發燥熱的面龐,向似笑非笑的上司應出心思不明的單音:「啊啊。」
獵食的關係也是一種追逐式的浪漫。
古雅的眉眼笑成溫柔的月彎,大般若長光珍惜地摩挲著腕上的錶帶,與先前游刃有餘的語調不同,這回,磁性的嗓聲溢滿了深沉的佔有感:「我們是兩情相悅喔。」
他醉心於青年的優秀,即便某日迎來被逮捕之刻,他也會把手銬當作戒指,虔誠地將雙手奉上。
「哎呀……」沒想到對方竟會如此認真,青江驚訝地發出感嘆:「你可真是貪婪的偽裝者啊。」
「過獎了,我不過是個想留存本土文物的愛國者而已。」徑直經過同夥,大般若在身影交錯的剎那,愉快地低語道:「——況且,同時享有美人跟美術品才是極樂啊。」
追求己欲追求之物,何罪之有?
無從出口的慾念、藏匿於心底的妄想,所有意圖偽裝得與周遭人相同的演繹者,都盡己所能地在不見檯面的暗地裡滋養著一己獨特的享望。
這點可不只是他,舉凡城市裡虛妄著安寧的文明生物皆是——
They’re Pretenders.
他們是遊戲的偽裝者/妄想者
Believer In Desire.
慾 望 的 信 從 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