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隨著迴旋甩出漂亮地弧線,石斧連著首領的手腕向後飛去。
黑色的大狗揚起不少塵土,身體的肌肉作出剎車動作的同時壓縮肌肉,使得大狗下次的攻擊沒有徵兆,如彈簧激射而出。
距離她最近的半獸人根本沒來的及反應,肩膀上陷落不規則的半圓咬痕,肌肉活生生地被咬下。
就像跳棋一樣,大狗鎖定距離自己最近的目標快速且確實地奪去性命。
首領眼見大勢不妙,用斷腕的手臂充當盾牌,想要離開現場。
但是大狗的速度太快,轉眼間咬了數十個人,再度往首領撲去。
這次首領看得仔細,右手的肌肉蓄積力量,石斧再次劈出。
這次首領用盡他此生以來最強大的力量。
勃發的腎上腺素短暫解除身體的限制器,過猛的力道拉扯下筋肉甚至產生無數細微的撕裂,使得首領手臂發紅浮腫。
霹靂的一擊。
身為半獸人部落最強的戰士捨命的一擊。
卻無法確認有無命中目標。
因為視線突然飛躍而起,世界不斷地旋轉,最後摔落地面,滾了半圈之後看見自己無頭的身軀。
※※※
「波帝亞˙黛安,這是妳的名字嗎?」
任誰都聽得出這句話充滿嫌棄與厭惡,好像是什麼極度骯髒的話與。
「是!」
十歲的小女孩用她最宏亮的聲音回答。
她必須留給所有的家族好印象,有精神、有活力、聰明的。
或許過了今天,她就會有「家人」了。
唱名的中年大叔身穿東方島國的服裝,手上的棉紙冊子刷啦啦地翻動著。
在他身後的座位一層比一層高,並且包圍整個大殿。
代表各自家族的人正坐在軟墊上上面,互相聊天喧嘩,不把黛安放在眼裡。
這樣比喻或許還太溫柔了,不把黛安放在眼裡的前提是有意識到黛安這個人。
家族們是完全無視黛安,彷若現在是選拔的中場休息。
「父母雙亡,孤兒院出身,後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這裡就不再提及了。」
中年大叔清了清喉嚨,「現在開始挑選,請舉牌。」
黛安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得好快,她緊閉著雙眼祈求著。
「拜託拜託拜託!!」
四周的吵雜聲逐漸緩和下來。
黛安等待著教官宣布選中的家族,不知道為什麼,教官就是不說話。
終於黛安忍不住張開眼睛偷看。
懷著喜悅的心情──
壓抑激昂的聲帶──
直到現在,還沒有人舉起手中的竹簡。
眾人之所以安靜,是因為某個大家族的僕從端上紅豆湯,大家正在專心地喝著。
就是沒有人願意挑選黛安。
黛安的心情從開始的興奮逐漸冷卻,甚至有點想哭。
前方的大叔放下手中的竹簡,轉身對黛安說:「沒有人要選妳,史無前例啊。看樣子還是低階戰士適合妳,侍奉買家……喔,我是說『主人』。」
黛安想要抿了抿嘴唇,脫口說出:「黛安明明就有名字……」
「幹出那些事情,就算得到名字又如何?妳以為個大家族會容許破壞體制的人存在嗎!犬族的榮耀都被妳丟光了。什麼樣的階級就配得什麼樣的歸宿,垃圾不會因為放在櫃子上而成為有用之物,貳柒參壹。」
黛安收起眼淚,用著堅毅的語氣說:「報告教官,在下的名字叫做波帝亞黛安。」
教官發出明顯的咂嘴聲,「貳柒參壹啊,貳柒參壹,亟欲證明自己的貳柒參壹,如今已經死去,真是可憐可笑啊,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無用的廢物,打破村子裡傳統,厚顏無恥地喊著自己的毫無意義的名字,結果……結果現在卻只剩下丁點的殘渣。」
教官放下手中的棉紙,臉上逐漸變形,變成像狗依樣突出的嘴,吐出鮮紅色,令人感到難受的長舌。
「只有殘渣的身體有什麼作用,擬似人類的狗靈嗎!」
黛安後退幾步,她不懂教官話中的意思。
自己才不是什麼殘渣,自己是,是……
黛安是誰?
她不由自主地抱頭苦思。
這個名字是自己取的?名字不應該是別人賦予的嗎?
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腦子好像當機狀態無法思考,就連回憶也只能想起剛才的訕笑。
為什麼我叫做波帝亞黛安,以固定的聲紋約束個體的意義是什麼?
我是誰?
「連回答都做不到了嗎?」
黛安抬頭一看,教官變得巨大無比,四肢撐破衣服,黑色的硬毛一根根刺破教官的皮膚透出。
教官完全變成黑色的大狗。
「覺悟不夠的話,不如就把力量還給我吧。」黑色的大狗說著。
「放棄自我的話,那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