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升變
凌晨四點,晴空塔頂樓。
辦公室內一片晦暗,只有多個視窗持續運作,跳動著的各式數據,監控艾麗榭爾的一切。昨天深夜所發生的緊急事件,使得總長一個人必須徹夜坐鎮指揮。他坐在辦公椅上,一邊撐著頭、一邊翹著腿,認真的眼神至始至終盯著螢幕瞧,看來完全不像是個徹夜沒睡的人。
在桌面的一角,是利用擴增實境所建立的西洋棋局,在他監控報告的時間裡終於出現新的棋路,但總長僅是淡淡瞥了一眼,單手凌空一揮,甚至不需要仔細研究棋局,早在之前便想好了下一步。
「皇后,E4到G6。」
奇妙的是,在這偌大的辦公室裡,僅有總長獨自一人。對弈的棋手人並不在現場,而是透過遠端連線,跟他看著同一盤棋局。若在這時間有人貿然闖入,恐怕會不知道總長在做什麼吧。
不但看不見對手的真身,終端通訊也只顯示著聲頻,就連傳出來的聲音也刻意經過變聲處理,為的是全面隱匿自己的資訊。
哪怕是跟熟人也一樣,對手始終保持著神祕。
「士兵,C6到C7。」
──還是老樣子啊,你。
總長淡淡地勾起微笑,選擇把話語給吞了回去,一邊游刃有餘地啜了口咖啡,再次用著難以理解的思考速度決定下一步棋路。所謂戰術這種事情,第一次使用或許令人驚訝、但經過交手第二次、第三次之後,套路逐漸明顯,要破解便不是難事了。
只是人的潛意識裡有其特定的習慣,下棋的方式在所難免地會有重複的規矩。這些事情,總長全都一清二楚,將他的習慣的出招方式全都在腦海記錄了下來。
終端進了新的通訊請求。他將當前通訊暫時保留,很快地接起來。「說。」
「昨天發生的自殺炸彈案已經有結果了。」通話對象是K。在太陽尚未升起的時間點,向總長報告事情。「跟渡鴉沒有關係,純粹是個人所為。詳細的經過已經報告給Jasmine,交給她寫成講稿了。」
「我知道了。」總長一邊調整視窗,授予K部分權限,一邊嚴肅地下令。「增加市政府附近的維安警力。不能再讓任何人有機會闖進市政府做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若是發現意圖闖進的人士,跟往常一樣,直接用桑納托斯處置。」
「放心,有萊爾在,他不會讓這事發生第二次了。」
K的語氣聽來很輕快,跟總長的語氣呈現了強烈對比。說起來,全艾麗榭爾大概也只有他一人能辦到了,那種在長官面前依舊吊兒啷噹且不怕死的態度,就好像自殺炸彈啊、恐攻啊、還是渡鴉什麼的,都完全不關他的事一樣。
就好像通通把這些事情給置身事外啊。
「你要報告的事情就這樣嗎?」總長追問。
「就這樣啦。」K秒速回答。
「另外一件事呢。」
「喔,天抉很乖啊。沒什麼好報告的。」說謊也很熟了,不需要講稿。「您真的把他訓練得像忠犬一樣,說一做一、說二做二呢。」
「……那就好。」總長漫不經心地回答,注意力放在棋局上,一邊單方面給予評論,一邊改用手動操控的方式進行棋局。「看起來,他應該沒給你們添麻煩吧?你們本質有些相似,也難怪可以處得那麼好啊。」
「這話我就姑且當作是稱讚好。」K打哈哈地敷衍帶過。隨口提起另外一件事情:「是說啊,關於辭職的事情,總長,您應該不會就這樣忘記了吧?」
「我記得。」他站起身子,看著期局再次輪到己方。他將食指輕輕抵在士兵棋上,不同於前幾輪的速戰速決,而是若有所思地輕晃。「但你的職位太重要了,不容易找到取代的人才。得要先有人能撐得起你的業務,才能讓你離開。這點,我相當感到抱歉。」
「唉──感覺很久了啊,我一把老骨頭實在撐不下去。」K的語氣似是在抱怨。感覺到自己過於情緒化了,他輕嘆了聲,改口:「說了這麼多,我也只是想知道進度。只要您不是故意拖延就好。」
「怎麼可能呢?」總長不可置信地嗤笑了聲。「你一直以來都對『政府』如此忠誠,艾麗榭爾能夠維持運作到今天,有好一部份的功勞得歸因於你。但是K,我希望你明白,要讓士兵在任務中有所成長,達成『升變』,可從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升變?……西洋棋啊。我懂您的意思,不過……」
K打住話語,沉默了好一陣子。那些流於形式的慰勞話語是讓他沒辦法繼續接下話語的原因之一,另外一點,則是對於總長的打算有些微詞,只是礙於階層而選擇保留。
記得在西洋棋局裡,升變的條件是讓士兵殺進敵方陣營吧?抵達底線後,可以按照下棋者的需求,變化為皇后、主教或是騎兵等更具有戰力的棋子。
在某些特殊案例下,士兵變成敵方的棋子、或是直接稱王也是可能的。
這些可能性,總長都是知道的吧?
但願這類較為稀有卻危險的狀況,他也都考慮進去才是。
「沒什麼事的話,就掛了。」
「嗯,等會見。」
總長放下了終端,撥回原先保留中的通訊,同時做好了決定,讓士兵挪前一格。卻取消升變的機會──僅僅是讓棋子晾在敵方陣營的底線,終止動作。
「我說啊……你不會讓他離開的。對吧?」
「當然。」面對對手提出的質疑,總長只是冷冷一笑,回想幾秒前的對話紀錄,只覺得這一切實在天真過頭。「誰叫他是前代首相的人呢,我們可不能放他出去亂搞事。」
他把注意力放回了棋局。在剛剛對話的時間裡,棋局已經逐漸到了尾聲──黑白棋各自錯落,對方的王也逐漸露出破綻,然而,棋盤上能夠移動的棋子已所剩不多。
在西洋棋局裡,一方將死的結局其實並不多見。達成逼和或是死局的結果才較為普遍。這也被視為是雙贏的方式、是讓雙方都有臺階下的一種禮貌。
就在即將分出勝負的此刻,外頭傳來了門鈴聲。
「刑先生,一切準備好了。」是Jasmine,他一手拿著文件,輕聲報告著今天的行程。
總長關閉所有工作中的螢幕,低聲詢問。「講稿。」
「這。」
在即將分出勝負的前夕,總長選擇直接終止了棋局。就讓結局留在令人遐想的最後一刻而不說破,是他在殘忍底下那微乎其微的溫柔。
他披上正裝,確保一切都在最佳狀態後,走向他的秘書,順手接過講稿。
「走吧。」
Jasmine沒有答話,只是沉默地目送著總長先走,過了幾秒才順手帶上了門。棋盤上的終局她確實看到了,仔細打量著她所看到的最後幾步棋,心底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我說啊。」跟在總長背影的她,終於忍不住提問:「剛剛那盤棋局,其實您是有辦法贏下來的吧?」
總長只是輕輕笑了一聲,並沒有答話。
「為什麼要讓他?」
「現在贏有意義嗎?」
他停下腳步,將手抵在大門。在面對公眾場額的最後一秒鐘,對她提出了這個曖昧含糊的問題。
「……我不知道。」面對總長的質問,Jasmine輕聳了肩膀,相當坦率地表明了自己的意見:「但如果是我的話,我會直接讓對方的王將死。」
總長歛起眼眸,眼裡是似笑非笑地嘲諷:「直接讓首相輸得難看嗎?Jasmine,這還真是相當危險的思想啊。」然後逕自推開了大門。「不過,我不討厭。如果是妳的話,這樣做也許是可行的。」
看著總長的背影融於早晨的曙光當中。Jasmine不禁在心中如此想著:是啊,真相總是那麼刺眼地……
但是,既然沒有真的行動的話,又有誰能夠知道最後的結果呢。
作者抱病中,這篇沒有做最後的潤稿。歡迎大家來抓蟲(?)
話說在幾小時前被親友問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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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被這樣回答:
雖然好像都是老毛病但......
啊,還是讓我先躲起來哭一會吧QwQQQ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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