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髮的青年踏上沙丘,看著荒漠中殘破的廢墟。
「呼…呼……終於到啦!」另一名身材魁武的壯漢背著挖掘工具,汗流浹背的跟在青年身後,「看起來這城市很久以前十分繁榮呢。」
「是啊。」
青年往下一躍,乘著細沙俐落的往下滑。
「喂,李延兮,等我啊。」隨著那道銀色身影,壯漢也跟著往下滑。
李延兮沒等後頭的人跟上,逕自往廢墟的中心走去。
廢墟的中心佇立著一座精緻的雕像,縱使風沙狂亂在他身上吹起一層破敗,然而雕像初立之時的雄偉仍可見一斑。
銀髮在烈日下被狂風吹拂,髮稍飄散的光芒與雕像相輝映著。
「這次的任務是這個雕像?」
「是也不是。」
「啊?」
「岳,幫我個忙。」李延兮三兩下跳上雕像的腰際,從大約二層樓高的高度上對著下面的壯漢喊道。
岳嘆了口氣,「知道了,我會接住你的,如果你又失去意識的話。」
「你傻啦?我才不是要在這地方測試呢!把繩子拋上來!」
「繩子?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上次在陵墓裡也不見你有什麼顧慮。」
「廢話,那時我們走的多順?該有的機關早就被踩光了好不好?快丟上來啊,別磨蹭了。」
岳迅速從背上解下粗麻繩,往上拋到李延兮手邊。
李延兮一接到麻繩,手腳伶俐的在雕像一個看似較堅固的地方稍微固定一下,然後把繩子在自己腰上纏了一圈綁好。
「你要幹什麼?」原以為對方式要把東西綁下來,沒想到卻看見李延兮一副要往上爬的模樣,岳有些緊張的喊著。
「去上面,這裡沒有感應。」
「小心點啊你!」
「沒事,我……」
「主人……」
側躺在床上的金色捲髮男子舉起手,轉頭確認身邊的人沒有被吵醒,才輕巧的翻身下床,一臉冷冽的盯著深夜闖進房裡的家僕。
「有什麼事?小聲、迅速。」
「主人,王宮有傳令兵來,現在正在大廳等著。」
男子聞言皺起眉頭,招手讓僕人拿來外套,邊穿邊往外走。
「拉斐爾將軍,王宮傳來急報,國王緊急召您進宮!」一見男子走出,傳令兵立刻上前。
拉斐爾挑了下眉,「知道了,你先在外面等著吧。」
傳令兵聞言便退了出去。
「備馬、備戰甲。」
拉斐爾轉頭對家僕說完後,快步走進內廳。
堅毅的臉龐在看見床上睡的香甜的孩子,線條也柔和了許多。
他輕聲的走到床邊坐下,俯身親吻孩子的額頭。
「發生什麼事了?」
躺在孩子身側的女子撐起身來,臉上雖帶著絲絲倦意,眉眼間卻透著擔憂。
「恐是奧薩公爵沉不住氣了,我去去就回。」
「一切小心。」
「嗯。」
拉斐爾傾身在女子唇上輕柔的吻了一下,眼中滿是情思。
安撫著女人再次睡下後,拉斐爾轉身走出臥房,家僕迅速的為他披上戰甲。
「將軍,馬已經備好在外面了。」
伸手將家僕手上的配劍繫上腰帶,往外走了幾步,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
「阿普拉,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次如果我出征了,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拉斐爾勾了勾手,低聲的囑咐著阿普拉。
「將、將軍,難道……你可是我們最偉大的將軍,怎麼可能?」
「我不偉大,阿普拉。」拉斐爾嘴角勾起了一抹輕蔑的笑容,一邊朝外走去:「我只是一個丈夫跟父親,一個自私的男人。」
阿普拉跟著拉斐爾走到門外,看著偉岸的男子一躍上馬。
「將軍……」
「照顧好蜜兒跟羅恩,他們就拜託你了。」
「是。」
「來了?」
偉岸的男子在王位上早已頭髮斑白的老者面前單膝跪下。
「拉斐爾見過陛下。」
「來了就好,起來說話……咳咳……」
「陛下!」
老者舉起手,阻止欲衝上前來的拉斐爾。
「父王,您怎麼不好好休息?我說過這次的戰事我定能將奧薩那小人給擊退,您怎麼還深夜召拉斐爾進宮?」
一名英俊的男子身著軍裝,從廳外快步走了進來,來到老國王的身邊順了順他的背。
「艾辛斯殿下。」拉斐爾鞠了個躬。
「你先退下吧。」
「不行,給我留下。」
「父王!」
「艾辛斯,這場仗,我們輸不起。」老國王拍了拍兒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只有拉斐爾能夠拯救我們國家。」
聞言,拉斐爾皺了下眉頭。
「父王,您是想說我不如拉斐爾吧?究竟誰才是您兒子呢?」
拉斐爾嘆口氣:「殿下,我想陛下的意思不是如此。」
「……抱歉,我失態了。」艾辛斯咬了咬牙,從老國王身邊退到左首的位置:「畢竟你的確比我優秀許多,我的表哥。」
「艾辛斯。」
老國王一個警告的眼神甩過,艾辛斯立刻噤聲。
「說說你的想法,拉斐爾。」老國王看向始終面無表情的拉斐爾。
「這次奧薩公國趁著我們與拉耶剛結束了邊境的戰爭,在我們大部隊遠在邊境之時,大舉進攻我國首都。不過我國首都位於天險之中,最是易守難攻,因此奧薩若是想趁機將我國殲滅,必定會舉國出兵,只要我們能守住,等到大部隊回來,定能解除此次危機。」
「你還有話沒說完。」
拉斐爾忍不住苦笑了下:「陛下英明。正因為我國地勢特殊,奧薩需得舉國而來,否則必定無法在大部隊回來以前攻下我國首都,因此此次戰役非彼死就是我亡。但我國除了中央大部隊,還有其他駐紮於與他國邊境的騎兵隊,根據所在地及行徑,與其趕回首都支援,不如……」
拉斐爾伸手在地圖上畫了一線:「直搗奧薩公國的首都。」
「不行,我國軍隊剛結束邊境之戰,本就已經疲弱不堪,若是邊境軍不支援,就算大部隊回來也無法解圍城之困。」艾辛斯皺眉道。
「我想這就是陛下找我來此的原因。」
老國王讚許的點點頭,看向拉斐爾的眼神卻帶著些許痛惜:「你說的不錯。邊境軍的統帥就交給你了,拉斐爾。」
「父王!現在城內只剩下不到萬名兵馬,就算加上大部隊,也不過五十萬,奧薩卻有將近百萬,若少了邊境軍,這城還怎麼守?」
「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你就好好的守好國城。」
老國王揮了揮手,拉斐爾便站起身來,鞠躬之後退出議事廳。
「父王始終比較信任你,別辜負他的期望了。」
隨後出來的艾辛斯不甘的說著,雙拳緊握。
「從小就是這樣,他總是比較喜歡你,若不是……」
「我說過了,殿下,陛下的意思肯定不是如此。」拉斐爾腦海中閃過老國王眼中的決絕與哀傷:「你不知道你有什麼能力,但我知道。比起我,你更適合守住卡雅那斯。我注定是要漂泊的,所以陛下讓我去偷襲奧薩,不成功便成仁;而你,擁有人民的愛戴,有顆堅韌的心及靈活應變的腦袋,最適合守城。」
拉斐爾拍拍艾辛斯的肩:「好好守住國家,未來的國王,可能……我以後沒機會這麼叫你了,艾辛斯。」
艾辛斯看著拉斐爾決絕離去的背影,愣了許久。
咀嚼完拉斐爾剛才的那番話,艾辛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想追上的腳步踏了一半,又匆忙轉回議事廳去。
「父王!你不可以這樣!」
「艾辛斯,我是為你好。」老國王閉著眼,面容似乎比剛才更老了許多:「這個結果……對拉斐爾也才是最好的。」
「為卡雅那斯而戰!攻破奧薩!」拉斐爾高舉手上的劍,燦爛的金髮在陽光照射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疆繩一甩,拉斐爾駕著馬衝進奧薩的皇宮,在人群之中揮舞著手上的劍,殺出了一條血路。
「逃走吧,拉斐爾。就算你打贏了回去,勢必會功高震主……艾辛斯殿下對你一直都有心結,就算是陛下肯定也保不了你多久……」
「別說了,凱薩,你說的我難道不知道嗎?」拉斐爾揮揮手,面對自己的好友,臉上的難受毫不隱瞞:「你以為陛下為什麼要派我來?先不說這場仗的勝算多低,如果我打了勝仗回去,就像你說的,艾辛斯也定是容不下我了。但你說我能夠拒絕嗎?我若不接受率兵攻打奧薩,怕陛下馬上就會將我處決。」
「你是說陛下他……」
「他恐怕……早就對我起了殺心。」
「那你更應該逃走啊!離開吧,既然陛下不義於你,你何必繼續忠心?」
「凱薩!你以為我不出征,就能安然的躲過奧薩的攻擊嗎?就算不是戰死沙場,不是被處刑,也逃脫不了滅國之災。」
「拉斐爾……」凱薩一手抓住拉斐爾得手臂。
拉斐爾拍了拍凱薩的手,苦笑著搖搖頭。
「這是一步死棋,不論怎麼走,等待我的都不過是個死期。」拉斐爾撫過自己的配劍:「至少,我能決定用榮耀來結束。」
鮮血沿著劍刃與肉體的交界處湧出,衣著華麗的男子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手上的寶劍掉落,在大廳之中小聲,卻直擊所有人的內心。
拉斐爾拔出配劍,男子的身體軟軟倒下,他高舉起沾滿鮮血的劍再度揮下,一顆頭顱順著強大的力道,滾下了臺階。
四周身著紅色鎧甲的騎士見狀,紛紛丟下自己手上的劍。
奧薩公國,就此覆滅。
「爺爺、爺爺,最後卡薩戰役怎麼結束的呀?拉斐爾將軍呢?你繼續說嘛!」
背影佝僂的老人牽著年幼的男孩站在廣場上,在一尊高大的雕像下顯得格外渺小。
「將軍帶領著卡雅那斯的邊境軍,殺的奧薩公爵毫無還手之力,一舉攻破了奧薩公爵的領地,統一了卡雅那斯帝國。」
「哇!好厲害呀!」
老人苦笑著摸摸孫子的頭:「可惜呀,將軍殺進公爵的城堡,取下奧薩公爵的性命後,被外頭讓人放火困在了裡頭,跟奧薩公爵同歸於盡了,最後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好可憐……」
「最後拉斐爾將軍的副將只帶回了將軍的配劍,國王為了紀念這位人民英雄,就在這廣場上建造了將軍的雕像,並且把配劍作為裝飾,也掛上了雕像。」
「爺爺,我決定了!我也要跟拉斐爾將軍一樣,當一個保衛國家的大英雄!」
「呵呵,小奇一定可以的。」老人溫和的拍拍孫子的肩膀,一邊抬頭感慨的看著雕像。
「嘿,道奇!」
「啊,米娜!爺爺都把故事講完了你才來!」
「將軍的故事我都不知道聽幾遍了!我們還是去玩吧!」小女孩嘟起嘴說著,一邊拉起男孩的手,一邊朝自己身旁的青年開口:「爸爸,我們去那邊玩囉。」
一聽到玩耍,男孩的眼神都放出了光芒,得到青年的首肯,便拉著女孩的手跑到一旁與一群孩子們嬉鬧了起來。
「別來無恙啊,凱薩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