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她醒來後直奔廁所吐得唏哩嘩啦,無法理解昨晚發生什麼事情。
不,或許說能理解,只是發生的讓人突兀——像是腳踏車騎到一半輪胎猛然卡到細縫摔飛出去,女孩無力的靠牆滑下去,屁股重重壓在地上,整個心懸在半空中跳著,又感覺到一陣噁心湧上來,卻吐也吐不出來,甚至噎在喉嚨裡。
她的確跟爸爸的關係不好,但是再怎樣也不會做自己後悔的事——應該這樣才對,女孩的精神緊繃,從浴室出來後,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出房間,回到自己的房裡,關門、上鎖。
她猛喘氣,無法安下自己的心。
為什麼——她自己也想弄清楚,為什麼她會跟自己的繼母上床?
為什麼?
爸爸的喪禮才剛結束,她記得昨晚回家看見繼母在哭,所以發揮難得的愛心去關懷一下,怎麼就突然滾上床了?她做了什麼?即使知道自己喜歡同性,可是再怎樣也只喜歡比自己大上三歲的女孩子,她怎麼會蠢到跟大十六歲的女性上床?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女孩陷入混亂,聽見門外傳來聲音時更是驚嚇的跳起,如果不是還存有一絲理性,她會想直接從窗戶跳出去。
「黎敏?」
繼母顫抖的聲音在外頭呼喚著,女孩不敢呼吸,整個人縮在房門前。
「抱歉……昨晚……」
女孩抿緊唇、用力敲擊房門。
繼母明顯被嚇到了,外頭瞬間一片安靜,沉寂接近十分鐘,才再次有聲音。
「我先……出門上班了……早餐放在桌上……」
女孩依舊沒有回應,直到聽見客廳傳來關門聲,她才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一切的動靜,然後爬起來,躡手躡腳地出去,高高掛在牆上的電子時鐘顯示現在早上八點、禮拜六。
她不意外繼母這時候會出去上班,因為爸爸突然心肌梗塞過世,導致公司瞬間亂成一團,原本安排的行程都得更改,新產品上市的介紹會也得延後。
女孩看著餐桌上的家庭合照,將它蓋上。
照片上有她、爸爸,跟繼母。
繼母原先是她爸爸公司裡的小員工,因為被看上,所以年紀輕輕被提拔到管理階層,然後成為她爸爸婚姻的第三者,最後下場就是生母跟爸爸離婚,爸爸改娶這位只大她十六歲的年輕女性,所以女孩非常討厭爸爸跟這位繼母,非常討厭。
那大概是十年前,她六歲的事情。
女孩簡直想掐死自己,一個人到底是蠢到什麼地步,才會跟自己討厭的人上床?
「我到底做了什麼啊——」她簡直快瘋了,用力將合照與早餐甩到地上,腦袋整個亂成一團,她只知道自己跟繼母上床了,她居然跟討厭的人上床?她為什麼會做出這種行為?是吃了什麼嗎?當時氣氛有那麼曖昧嗎?
她的腦袋如同煮熟的蝦子,無法思考。
「意外……」
最後,女孩自己想出這個結論,她的聲音虛弱無力,女孩不停發抖著,然後冷笑、僵硬地撥瀏海,連自己踩到早餐都沒發現,三明治的美乃滋噗啾地擠出來,與火腿跟夾蛋糊成一塊。
「對,意外!」
女孩的情緒快崩潰,她低頭才發現自己踩到什麼,黏糊糊的美乃滋跟軟趴趴的土司映入眼簾,她抱頭低鳴,只覺得地上噁爛不堪的三明治如自己的內心,黏稠在一起。
「這是意外!」
她低吼著,即使這裡沒有人也不需向他人告解,但是她急著解釋,眼淚不受控制瘋狂溢出。
「這只是意外!」
即使她再怎麼解釋,內心仍有一股聲音,冷漠且低沉,直直將自己打入罪惡之中,女孩想起好幾年前,她過去曾做錯事,也是跟爸爸說是意外,卻瞞不住他的雙眼,爸爸正是如此低語著,反問。
『真的只是意外嗎?』
然後女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是這個字死死卡在喉嚨中。
『不是,對吧。』
女孩感覺到一陣雞皮疙瘩,從腳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