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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第五章-06-或許這就是永別

K.I | 2017-03-26 23:48:53 | 巴幣 6 | 人氣 3125

完結.《鷹之道》(2016)
資料夾簡介
與命運死搏, 和機會戰鬥。


  「嗚啊--!」監獄深處的密室中,傳出淒慘撕心的叫聲。


  「呵嘿哈哈!」獄長拿著鞭,任意的抽打上半身赤裸、手腳皆已被綁在木柱上的夏侯雲,「痛快啊!」


  密室裡,四處都是乾涸的血跡。鐵鎖鍊在地上隨處可見,有好幾條互相交纏在一起,似乎還有一些剝落的腐敗人肉碎屑也落在各處。


  小刀、大刀、木板、棍子、裝滿汙水的桶子;鐵鞭、鋸子、鐵鉤、夾剪、血腥的染血柱子──這裡是一間極為殘酷,毫無人性的拷問室。


  「嗚……」夏侯雲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動作,除了在被每次鞭打後,感受到肉體的疼痛以外,他甚至都已經快聽不到獄長對他的叫囂。

  「接下來是大板子──」獄長在一旁長寬的刑具桌上,拿起了一長片大板,接著毫不猶豫地重重打在雲的腹部上。

  「唔──」他忍住了這一下,沒有叫出聲來,但嘴角卻流出了鮮血。

  「給我叫出來啊!」獄長更用力的連續打擊他的身體,在不斷暴打下,那片木板還被他打斷了。

  夏侯雲已經緊閉眼睛,儘管知道自己身上早已滿是傷痕,鮮血遍布全身,但她仍強忍住痛楚,試著不要讓自己去感受疼痛。

  「別想輕易的昏過去,醒來!」獄長抓起一旁的木桶,將桶中的水潑向夏侯雲的臉,使他立刻清醒過來,然後他又將木桶直接丟向雲,狠狠丟破在他頭上。「接下來要用什麼對付你好呢──」
  正當獄長還在選擇他接下來要對雲使用的刑具時,夏侯雲已經面無表情,仍閉著雙眼,似乎跟一個死人沒兩樣,好像已經放棄了求生意志一般。


  但,這幾天每日連續許久的慘無人道的拷問,甚至只是單純的凌虐,夏侯雲都堅強的挺過去了。每次的被虐拷問都極為痛苦,不論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是極致的折磨。儘管如此,夏侯雲仍然能在每次被虐待完,像條死人被丟回牢裡後,淺淺的笑了一下。

  有幾個獄卒和獄長討論到此事,他們認為夏侯雲只是在為自己仍能僥倖活著而感到微微喜悅而已。夏侯雲在被血腥又殘暴的凌虐多次之後,變得不再大聲慘叫,似乎習慣了恐怖的刑具一樣,不再帶有畏懼,也不再帶有悽慘的崩潰情緒,只是身上的傷痕與鮮血仍持續創傷著他。


  有一次,一些新來的獄卒們在牢外駐守時見他已昏睡過去,便稍微鬆懈的開始閒聊。


  「聽說這傢伙是被那最恐怖的獄長親自刑求的啊--」

  「你是說那個老是喜歡用殘忍的方式對待死刑犯的獄長嗎?那也太慘了吧,要是是我,我寧願一刀被斬首也不想要被他虐待啊……」

  「不過這傢伙還真可憐,聽說他獨自連夜前往赤壁是想稍微挽救情況的,結果現在居然被凌虐到整個牢房和行刑室都沾滿他的血跡。」

  「沒什麼好可憐的,本來就是這樣,真正有在付出的人總是默默的沒有人會發現,只有那些做了一點事情又喜歡到處宣揚,把自己說得很好聽的傢伙才會被當作是英雄啊,而且還會有一大堆沒有腦子的傢伙替這種人出生入死的呢。」

  「也對,畢竟天下一直以來都是強權當道,虛假的人往往獲利啊。」


  就著麼的不確定時間,不確定日夜,甚至快不確定自己是活著,還是早就已經死了,兩天又過去了。



  某天,稍早時分曾有人來過一次,那是一名身形眼熟,但從未在前幾天見過的獄卒。他從外面丟了兩塊大餅進來,在夏侯雲用盡全力的提起身子,然後說出了聲感謝後,那獄卒便很快地就轉身離開。

  那大餅大概是他這輩子至今吃過最美味的一次了,儘管他在那裡面吃到了張紙條。之後便再也沒跟人說過一句話,或者說,他就再也沒見過一個活人。



  這天,從牆壁微小縫隙透進來的薄弱晨光,讓他知道外面是凌晨。突然,有人從外面進來了,又是獄卒,他走到了夏侯雲的牢房面前,然後用刀敲了敲牢門。

  「起來,有話要問你。」

  「醒著呢。」雲開口,無力的回應。

  獄卒不屑的說:「聖上看你好歹也是個貴族義子,所以特別令我們來問你,你想在哪行刑?」

  「被砍頭還挑地點啊--我以為他被曹操脅持太久腦袋都壞了,沒想到他還挺解風情的……」

  「別在那說些無謂的話,要選便選,要說便說,不然我直接在這砍了你也行。」獄卒不悅的又敲了牢門幾下。

  「好……讓我想一下……」
  然後便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久夏侯雲都沒有回答。


  「喂,想好了沒?」

  「還在想呢……這事情哪有那麼容易決定……」

  「別想耍我!快給我回答,否則就直接在正午的市街大道上公開處決了!」


  「城牆上……就城牆上。」夏侯雲終於回答了。

  「城牆上?為什麼?」

  「許都的城牆特別高,可以看到城外的風景,而且被砍了後,我的頭能直接落出城外,這樣回歸野外我覺得挺好的……」

  「行!但願在下面的人別被嚇著就好。」隨後獄卒便離開,留夏侯雲一人繼續待在牢裡關著。


  過了幾個時辰,夏侯雲早已睡著,此時又有人開了門,從外面進來。這次是一群人,他們有秩序的快走進來,給牢房解鎖,打開了牢門,然後進去裡面踢醒夏侯雲。

  「起來,行刑的時候到了。」

  被從地牢裡帶了上來,他遇上那已多日不見的太陽,雙眼幾乎無法睜開,加上身體已負重傷,只能瘸著腳步,瞇著眼緩緩的走著。


  上了囚犯車,囚門關起,馬兒開始行走,車開始行駛,周圍的幾名官兵也騎著馬,護著那囚車。


  死囚車經過市街與大道,那些過去為他歡呼鼓舞的百姓,現在拿著菜渣、蛋殼、以及一些腐敗的食物丟向他,同時一邊以髒穢的惡語咒罵著他。

  「混帳!」、「人間穢物--」、「去死吧!」、「砍了這人渣!」

  已經快聽不清楚他們到底罵著些什麼,只知道他們的表情更惡於看到過街老鼠,不只是人人喊打,更是人人喊殺。夏侯雲不知道涼鬼兵團的人是怎麼向世人宣布自己的罪名的,但只知道肯定加了許多無中生有的內容。


  民眾吵雜,丟的東西紛紛砸到雲的身上,然而夏侯雲卻只是冷冷地笑著,完全沒有試著向任何人解釋。



  到了目的地,死囚車牢籠才終於被打開,一名官兵硬生生地直接把夏侯雲拉了出來,使他摔落在地。

  「嗚--」他發出了哀號。

  「快給我起來,別想裝死!」官兵又補上了幾踢才把雲又抓了起來。

  接著又是登了好長的階梯,那過程之久,讓他足夠想像他死後的世界是怎樣的。


  終於到了城牆上,雲抬起頭,看見前方有兩大排的人,左右站開,中央讓出一條路,而在正對面不遠處,坐在一張豪華非常的正席上的人,便是獻帝劉協。

  被身後的官兵推了一把,夏侯雲開始往前走。走至行刑場的路上,他看了看那些站在左右兩邊的人,而那些人,全都是這一生中過去他曾有見過的人。


  他見到了夏侯淵,見到了李典和張遼。

  他見到了甄姬,見到了涼鬼兵團和夏侯一族軍中的士兵們。

  他見到了陳詩,見到了張偉和李得,又見到了李威。

  在最後,還見到了文錦--他站在他的正前路上,對他露出了陰險的邪惡笑容,才至一旁特設座位就坐。


  但是,他最想見到的那三個人皆沒有出現,夏侯雲環視著周圍,尋找著他們的身影,卻完全沒有看到。又被官兵推了一把,他踏上了刑場中央,被迫跪在地上,所有人都凝視著他。


  「諸位,請在此見證此惡徒的死去,以還被他濫殺的無辜亡靈一個公道。」

  雲低著頭,不再像以往一樣強烈的否認罪狀。

  「今日,朕已剝奪其姓氏,這樣多次殺害恩師的人渣,不配姓榮耀的夏侯氏!」

  一旁觀看的人們議論紛紛,大部分的人都是緊張的,但也有幾個不少人是期待著的。


  「刀斧手就位--」獻帝令下,隨後一個身型彪悍高大的處刑者,手持屠刀,走到雲的身後。

  「且慢!」有人急忙的跑了出來,暫時中斷了流程,「陛下,此人殺害了小的一生至今最為重要的兩位恩師,因此還請您讓小的來做劊子手,親自為恩師們報仇!」

  「不行,處刑可是公務大事,豈可讓你亂來。」獻帝拒絕道。

  此時文錦轉向皇帝,作揖請求道:「陛下,請您就讓他來吧,若讓本兵團親自斬了此人,也才能讓兩位忠心老將的冤魂在九泉之下能含笑而終啊。」

  「請求陛下開恩--」一旁涼鬼兵團的將領們也跟著請求道。

  「這樣嗎……也罷,就這樣吧。」皇帝點了點頭,揮揮手道。

  「謝陛下。」

  夏侯雲微微轉過頭去看,原來是那名在博望坡、討伐公孫翔、張素一案、以及幾日在大殿堂上誣陷自己的那個人。他便高高興興的跑到雲身後,接過處刑人的屠刀,接著對著一邊空揮了幾下做練習。


  「又是你,連我的頭都想要嗎……」雲小聲的問身後的那個奸詐之徒。

  「像你這樣的小角色,用不著兵團長親自來砍你。」他看著刀,尖酸的回應道。

  「那我義父他們呢?」

  「呵呵,這就是你該看清你這一生有多失敗的時候了,就連你要被砍頭了,他們也都不願來見你最後一面。」


  此時,一隻老鷹飛至此,盤旋過後,立即從他們的身邊飛離去,接著便逐漸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看來今日真的挺適合死人的啊。」

  「別說些無意義的話,難道這是你的遺言?」

  「反正那不會是我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哼,你這傢伙……」

  「刀斧手預備!」皇帝下令,那人狡猾的笑了笑,然後提起屠刀,高高的舉起。


  所有圍觀的人,在此刻都極為專注的注視著,有的握緊了拳、有的興奮到笑、還有的用手摀住臉不敢看下去。

  雲往人群那稍微看了看,嘴角微微揚起。


  這幾秒鐘是如此的漫長,沒有人敢說一句話,甚至聽不見任何人的呼吸聲,所有人都是屏氣凝神的。夏侯雲也閉上了眼,低下頭,跪坐直挺,似乎做好了受死的準備。


  「斬--!」在獻帝的一聲令下後,那人所持的屠刀立即重重直劈落下。

  夏侯雲睜開了眼,迅速的將被麻繩緊綁的手即時舉起,擋下了劈斬,還順勢斬斷了束縛的麻繩。
  「什麼--」那人驚慌著,而當他回神過來時,看到的是夏侯雲轉身之後,一個令人發寒的賊笑。
  抓住了他握屠刀的手,隨後用身體猛然一撞就將他撞開,刀便奪了過來。

  「今日要死的人──是你!」大刀橫斬一閃,鮮血四濺而出,那個多次陷害他的人,倒在自己的一片血泊當中。


  文錦正訝異於這種情況之時夏侯雲已經提刀衝上了前來,「居然敢……」

  「文錦、文牧權--!」狠狠的一刀揮去,文錦仍即時拔刀抵擋下來。「為什麼,為什麼要陷害我!」

  「哼--」文錦使勁一陣,將雲彈開,隨後兩人刀鋒相對的互相進攻了好幾陣,仍不分上下,「我給過你機會成為我的人,這是你自找的!」


  圍觀的群眾紛紛慌亂的散去,一旁受驚嚇的衛兵這才回神過來,開始上前要逮捕夏侯雲。

  雲注意到很快就中斷戰鬥,往後大步跳開一段距離,然後怒視文錦道:「總有一天,我一定會知道你試圖隱藏的所有一切,並且揭穿你的陰謀!」

  「快給我上去!殺死他、殺死他啊!」文錦既憤怒又驚訝的狂吼道。

  「給朕拿下他!」獻帝也叫道。

  「諾!」一旁的衛兵馬上提槍衝向雲。

  「失禮了,陛下--」夏侯雲轉過頭,對劉協說道,「但今天我可不能死,我還得去個更重要的地方呢。」接著屠刀隨手一扔,他便直接從城牆上一躍而下。

  「什麼!」眾人以為他這是在跳城牆自殺,紛紛的到圍牆邊緣往下看。

  「呵呵……」在訝異的人群中,有人輕輕的笑了笑。


  夏侯雲並沒有摔死,他英勇的落在了剛剛送他來的囚車草鋪上。然而他沒有停下來休息,他隨即從囚車上跳了下來後,朝街道開始不斷狂奔。

  「攔住他!」八、九名官兵衝了出來,手執長槍要擋下夏侯雲。

  「喝呀--!」突然一個大漢手執戰柱,從天而降,震飛了所有官兵於幾尺外。

  「你是……」

  「快走吧,這裡交給我!」雖然那名大漢身穿黑衣,戴著斗笠,但仍能聽出那是王剛的聲音。
  夏侯雲繼續跑了起來,往著他要去的方向不斷奔馳著。



  「在那,殺死他!」又有一群士兵從轉角看到雲,喊著通知夥伴後,殺了過來。

  突然閃出三道黑影,成堆的箱子與桶子從轉角處左右與屋頂飛了出來,阻擋了士兵們的前來。「哼!」

  「你們……」

  「快走!交給我們!」
  他不會忘記這麼令人印象深刻的三兄弟,於是繼續的換路前進。



  「就在那,一個人而已,殺死他--」這次有近半百位士兵前來捕殺他,速度之快令人驚訝。

  「跑呀!」一旁,也有五十幾個黑衣斗笠人衝了出來,看似不小心卻又很故意的將士兵們全都撞倒。

  在那群人之中,有兩人特別抬起頭,看了夏侯雲一眼,示意讓他快走。

  「你們真是……」
夏侯雲甩開了所有追兵,再次往他的目標方向直奔而去。




  終於,到達了夏侯雲所要去的地方--夏侯府邸。

  他走進了惇的房間,果然,他們三人早就在裡面等著。惇坐在一旁,看著窗外,而玲綺與徐仁迅速的擦乾眼淚,擺正坐姿,就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

  「喔,你回來啦。」玲綺故作沒事的打招呼。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徐仁忍著情緒,強顏歡笑的說著。

  「你們怎麼回事,我要被砍了也不來送我一程,這樣我死了怎麼甘心啊。」雲故作像平常一樣,放蕩不羈的說著。

  「我們要是去了,你說不定就真的會等著送死了呢……」玲綺也跟惇一樣,忍著淚水還硬要笑著說。

  「子……子鷹兄,你果然還是回來了呢!」

  「算是吧,不過我已經死了,名字也沒了,就是個孤魂野鬼而已。」

  玲綺眼眶濕潤的罵:「瞎說什麼呢,人不是在這還好好的嗎?」

  侯雲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髒汙,一邊說著,「不管怎麼樣,先去沐浴更衣吧,這樣不好看的。」

  而在正要出房時,他看到惇一直沉默不語,什麼也不說,只是往窗外望著。


  隨後夏侯雲將自己打理乾淨,稍微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脫下了囚服,換回了之前惇所送,平時都一直穿著的那身便捷戰服。

  到了自己房裡,一進門便見那些被沒收的武器,將同樣是兒時惇便贈予自己的銀色獵鷹雕紋長刀,還有一把姜武以前所送的木刀,兩把繫回腰間,將夏侯族傳匕首放回袖中藏處,最後將數把小飛刀收入懷中,平時他的穿著裝備就完成了。

  坐到案前,夏侯雲提起筆,沾了沾墨,擺了幾張紙後,開始書寫--



  剛走出房間,便見夏侯惇站在後院那,似乎等了一段時間了。

  「義父,你在那做什麼?」

  「啊,沒什麼。」惇這才發現雲已經出來了,神色顯得有些惆悵。

  「在想什麼呢?我倒是挺好奇什麼事能讓你擔心的,哈哈。」夏侯雲用著像平常那樣的語氣,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問著。

  「我已經動用了所有人力,想辦法讓追緝你的官兵都停下來了。」惇說道。

  「這樣啊……」夏侯雲稍微的低下頭,開始想著些事情,「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厭惡文錦與涼鬼兵了,哈哈哈。」雲笑道。

  「哼……」惇抬起頭,看向雲,「我就直接問了吧。」他沉著的開口問道:「你打算接下來要怎麼辦?」

  他聽了後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靠在旁邊一顆大石頭上,望著那天空。


  「不知道呢,大概是就這麼往外跑,或者隱姓埋名的繼續住在這。」

  「你也明白不能繼續待在這裡的。」惇說道。

  「那就是要我走囉。」

  「嘁……」夏侯惇故作不屑,起步準備往回房的路上走去。

  「再給我點時間,我有些約定還沒履行。」



  夏侯惇的房門被推開,又見玲綺與徐仁在掩面哭泣。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呢。」站在門口的是雲。

  「沒──沒事……」他們再次擦掉臉上的淚,然後抬頭看向他。

  「岳彬,你先隨我出來一會。」

  「啊?什麼事呢……」

  「叫你出來就出來。」



  夏侯雲帶著徐仁來到後院,見一個大石頭平臺上,放著一口大鼎。
  「這是?」徐仁不解的問。

  「聽說結拜時,要兩人共持一把寶劍,一齊把大鼎斬破,但我沒有準備大鼎,就拿這個將就一下吧。」

  「子鷹兄……」


  隨後夏侯雲拔出他的長刀,然後向徐仁伸出手,示意要他一起握刀:
  「我夏侯子鷹,與義弟徐岳彬一同共執此刃,以示為義兄弟之誓,決心定能斬破此鼎,若後有違背兄弟之舉,下場同若此鼎!」夏侯雲先是堅定的發下誓言。

  「我徐岳彬,與義兄夏侯子鷹一同共執此刃,以示為義兄弟之誓,決心定能斬破此鼎,若後有違背兄弟之舉,下場同若……同若此鼎!」徐仁差點哽咽到難言。

  兩人握住了刀柄,共同高舉,「喝啊!」一聲大喊,長刀劈下。抬頭起來看到,那大鍋子和下面的石頭,一分為二,整齊的被從中央切劃開來。

  「就是這樣--」
  徐仁的眼眶再次的濕潤,他完全藏不住此刻內心的情緒。

  「既然我們都結義了,那你能幫大哥個忙嗎?幫我去叫玲綺來我房裡。」



  按照夏侯雲所說,徐仁去叫了玲綺到雲的房裡。一推開房門,便見夏侯雲已經站在面前。
  「子鷹,怎麼了嗎?」

  「進來吧。」他溫柔的牽著玲綺的手,走進了房裡。

  「你怎麼這麼--不一樣……」與平常的懶散模樣完全不同,此刻的雲簡直浪漫柔情。

  「玲綺,有些事情是我早該做,但一直沒做的。」

  「什麼……」

  「我一直因為自己的膽小懦弱,沒能對妳負起責任,早就是時候了,但現在卻又快來不及了。」

  「你到底在說什……」夏侯雲從背後拿出了一個盒子,他打開來,裡面放著兩枚有著溫潤光澤的玉戒,「現在,讓我來吧。」


  他將其中一枚拿起,然後牽起玲綺的手,替她戴上。接著拿起另一枚,給自己戴上。

  「因為我的頭髮一直都長得不長,沒辦法與妳結髮,現在也沒有辦法行六禮、穿紅紗,實在是太委屈妳了。」

  「不要說了……」她低下頭,語氣既悲傷又喜悅的說著:「反正我頭髮是白的,結起來也奇怪,沒關係的……」

  「我以前想像過很多次,到底要用怎樣的方式向妳提親求婚,想過婚宴時要請哪些人來,要喝什麼酒,甚至想過很多種迎娶妳過門的方式,但沒想到最後居然只能這樣。」他的語氣無遺透露出了內心的可惜,同時也感到虧欠。

  「不……不要再說了……」玲綺哭了出來,她的內心,充斥著止不住的悲傷和喜悅。

  「哭什麼,這可是我們的婚禮呢,我才剛娶妳進門而已,妳現在就哭成這樣,人家會以為我虐待妳的。」夏侯雲替玲綺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對她溫暖的微笑著。

  玲綺說不出話來,只是投入雲的懷抱,泣不成聲,雲也伸出了手,溫柔滿足的擁抱住玲綺。
  「不哭,我的好妻子,不哭了……」

  此刻的他們,已經不需要再多的言語。



  夏侯雲帶著玲綺走出了房,看見徐仁還在後院那等著。
  「走了,我們去吃晚飯吧!」雲興致勃勃地說道。

  「啊?」另外兩人困惑了一下,不解的問道。

  「怎麼,你們不餓嗎?」夏侯雲笑笑的反問。

  「不是,我還以為──」徐仁搞不清楚狀況。

  「以為什麼,以為我要走了?」

  「難道不是--嗎?」玲綺也弄不明白了。

  「誰說我要走了,我這不是才剛跟你們結拜完嗎?」

  「這麼說……」

  他露出微笑的說:「對啦對啦,我要繼續賴在夏侯家裡不走了!」

  「太好了!」玲綺立刻破涕為笑,開心的立即上前去抱住夏侯雲。

  「喂,我從來就沒說過我要離開啊!」雲更是困惑,表情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太好啦--」徐仁也跳上前跟著抱住雲。

  「放開啦,要被你們勒死了!」
  另外兩人這才驚覺,馬上鬆開。



  往府邸大門走去的路上,才到一半,夏侯雲突然摀住腹部。
  「啊--鬧肚子了……」

  「怎麼了?」玲綺關心的問。

  「可能是在牢裡吃的東西不乾淨……現在有點疼……」

  「那該怎麼辦?」徐仁也跟著關切。

  「我去上一下茅廁,在這等我……」然後夏侯雲便摀著肚子,低著身子的往茅廁方向快快的走去了。

  「真是的,還是像個小孩一樣。」
  「不過這就是子鷹兄啊,不管怎樣,他願意留下真的太好了!」
  「也是呢,哈哈--」玲綺和徐仁笑了出來,然後坐在草地上,等著夏侯雲回來。


  但是,等著等著,等了快半個時辰了,還是不見他回來。

  「怎麼這麼久?」玲綺問。

  「難不成是掉進坑裡了?」徐仁無俚頭的猜測道。

  「我們還是去看一下吧。」


  兩人便往茅廁的走去,但到了那邊後,發現廁裡是沒有人的。

  「奇怪……」

  「難道是他已經去大門那了?」

  「有可能,我們再回去吧。」


  又回到了大門那,還是沒有看見夏侯雲。

  「也沒有在這,那是去哪了?」

  「不如我們分頭找,我在這附近找,玲綺姐您去後院那附近,若找到了就帶他來這裡。」

兩人開始分頭找,但遲遲沒有找到。


  隨著時間流逝,找的地方愈來愈多,緊張感也就愈發愈深。甚至開始大叫著雲的名字,但都得不到回應。

  最後,玲綺和徐仁回到了大門那會合。
  「我這邊全部都找過了,都沒找到,您呢?」

  「灶房、臥房、沐浴房、兵器房都找過了,甚至僕人婢女也問過了,都沒有人看見過他。」

  「怎麼會這樣……」徐仁和玲綺都更為緊張了,不知道雲到底是跑去哪。


  「不用找了。」那低沉的嗓音傳來,一聽便知道是夏侯惇,他從大堂中走了出來,「夏侯雲已經走了。」

  「什……什麼……」他們倆當下立刻傻住,完全不敢置信。

  「這是他留下來給你們的東西,自己看著吧。」
  夏侯惇將一信封丟給了玲綺與徐仁,隨後轉身回到堂內,但能見他走過的路上,有些被淚珠濕潤的痕跡。


  徐仁急忙的打開那信件,然後取出並攤開了書信,接著與玲綺一同讀著:

  「請原諒我用這種方式離開,到了最後,其實我還是個膽小又懦弱的傢伙,連正面道別的勇氣都沒有。
   我是不可能繼續留在這安逸生活的,因為陛下和朝廷不會放過我,就算他們願意,文錦和他的涼鬼兵團也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停下來,

   因此,我必須出走,但是要走多久、什麼時候回來、甚至會不會回來,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事,就是要往哪走,因為姜武大人在被殺害前,有來過府邸給我留下幾封信,他在信中告訴了我這麼兩件事:

   第一,張素是文錦派李威所刺殺的,只有他才能偽裝成我的樣子,做出只有我和他才做的到的刀法與攀奔技巧,至於詳細原因仍不明白。但姜武大人卻也寫道,叫我讀到信後馬上逃離許都,我想他是早就知道,不久後他也會像張素那樣被文錦暗中下令後讓李威去暗殺掉,最後冠罪在我身上。

   第二,是對我來說最為重要的事情:他告訴我,那一夜我在文錦房裡的過往文書上所看到的名字,不是單純的同姓同名而已,他正是我的親生父親──蔣文。

   我必須找到答案,否則我永遠都無法得知文錦真正的陰謀,我更想知道的是我父親的過去還有與他們的關聯是什麼,還有為何文錦非要留住我,甚至在我離開兵團後就不斷陷害我,以及為何他要殺害張素與姜武。

   這些問題,在這裡似乎已經不可能找到答案。
 
   因此,我要前往一切的起源地,他和我父親最初開始的地方--西域,那裡才有可能找到答案,只有那裡才有機會,找到所有我要的答案。」
 

玲綺發現底下還有另一張書信,馬上拿起來繼續讀:
  「義父,這些年來我都沒能盡孝道,只是一直給您添麻煩,讓您照顧又培養了我這麼多年,最後還落的給一族蒙羞。也許當年你不把我救回來的話,就不會害您纏上這麼多無謂的瑣事了,真是辛苦您了。
   若有來世,就讓您來當我的孩兒,以償還此生您對我的勞心與勞力吧。

   岳彬,雖然才剛與你結拜,但你就當作沒發生過吧,因為義兄弟是要共生死的,我這樣一走,什麼時候死在外面都不知道。
   因此,你務必要好好的過下去,也不必害怕別人知道你的祕密,說不定你會找到適合你的人。你是個堅強又單純的人,我相信你只要願意努力,你一定會越來越強,遲早有一天會變得比任何人都還要更厲害的,所以走下去吧,我永遠會記得你,並且祝福著你。

   最後,玲綺,把那枚玉戒扔了吧。
   我去了西域後,誰也不知道回不回的來,就算回得來,我也不能夠給妳安逸的幸福,所以請妳趕緊找個好人家,然後嫁給他吧。我浪費了妳太多歲月,這是我這一世至終,用任何事物都無法彌補妳的。
   別人來提親時,記得要說是初婚,千萬別說是改嫁或再嫁,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在正式的婚禮上迎娶過妳,這樣的話他們才會對妳更好一點。
   如果妳想怨我,我不會說什麼,不過請妳盡早忘掉所有有關我的事,我只是妳人生中,一個無所謂的過客而已。
   但不管以後過得怎麼樣,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要健康、平安、幸福的,活下去。
 
   永遠愛著妳的--夏侯子鷹」
 


  「子鷹……」淚水再次潰堤,玲綺的淚不斷流出。
  「子鷹兄……走了……」徐仁不敢相信,跌落在地上,也流出淚來。


  雷聲一陣轟隆,響徹雲霄。突然,開始下起雨來了。


  許都西城門外,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剛行駛出城便停了下來。
  「到這就可以了嗎?」

  「嗯。」一人從車上緩緩下來,戴起了兜帽,他是夏侯雲,「甄,謝謝妳的幫忙。」

  「沒想到那次隨口說說的,居然一語成讖了呀……」

  「呵呵,我自己也是從來沒想過。」

  「前面的兩匹馬,你就選一匹走吧。」

  「多謝了。」夏侯雲走到車前,拿起小刀割斷其中一匹白馬身上用來綁住車的繩,然後騎了上去。甄也下了車,她沒有撐傘,就這麼淋著雨快步的走到雲一旁。

  「你會回來嗎?」

  「不知道。」雲搖搖頭後答道,「妳趕快進車吧,不然會著涼的。」

  「嗯……」甄回到了車上,仍探出頭,看著雲的背影。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報答此恩的。」雲回頭,對甄說道。

  「如果我有需要的話,那是一定要的。」甄笑著回答道。

  「嗯。」雲拉起馬繩,準備出發,接著微微的回過頭,輕輕說道:「那麼,就此別過吧。」
  隨後夏侯雲駕起馬,直直的向他要前往的方向奔去。


  許都城內,雨越來越大。而夏侯府邸內,那玲綺和徐仁仍淋著雨,低著頭哭泣著,任那冷冷的水珠在他們身上胡亂的拍。

  「子鷹……」
  「子鷹兄……」

  微弱細小的聲音,呼喚著那早已不見的人,他那早已不見的名字。

  「夏侯雲--!」玲綺對天呼喊著那已離去的名字,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聲音彷彿傳達到了天上。


  許都城外,那騎著白馬,戴著兜帽,淋著雨,往西方直奔而去的人,他的臉頰兩側,也緩緩的流下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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