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坐在靠窗的單人座上,挑高的座椅並不舒服,特別是我這種墊不到地板的人,早起的人並不多,特別在適合賴床的夏天,我隨意點了一杯,一杯和學生身分相稱的價錢,隨意翻看筆記,還有一本從書房帶來的詩集。
到外頭念書有幾個樂趣,第一通常你的手邊容易有小點心或一杯咖啡,它們能稍稍沖淡念書的枯燥,第二有時候你會分心,就這樣陷入了一種靜態的觀察行為,你會坐著,但心思已不在書中,觀察陌生的人群,久了也能看出點樂趣,那種門道有個學名叫「不專心」,通常是頒給浪費時間的孩子。
說到浪費時間,這是個很主觀的名詞,普遍來說這個詞是負面的,但很多事似乎都得經歷這段浪費時間的過程。例如我詢問一位棒球選手,已是高三的他,花了整整三年,終於將球速提升到一百四十公里,但這種速度只能算是普通,甚至拿不上檯面,他沒有好的變化球可以輔助,所以決定在大學轉練野手。
我問:「你會後悔嗎?如果一開始就練打擊,現在會不會更好呢?」
他思索了一會兒,接著誠實的對我說:「當然會後悔啦,不過我真的好喜歡投手丘。」
我看著他黝黑的臉孔,也許他一輩子,也無法真正的站在投手丘,但我深信若重新來過,他還是會選擇挑戰一次投手丘,即使會失敗,但他還是會做,人類就是這麼一回事,儘管科技能為人類計算成功率,但他還是去賭那渺茫的奇蹟。
我喜歡揮大棒的球員,即使被三振,但那血脈噴張的瞬間,賭那幾秒不到的機會,甚麼都值得了。
我的思緒飛出了九霄之外,因為這本書實在有些艱澀,過多的數據跟列表,讀起來有些頭昏,就這樣斷斷續續的念著。
我身旁有對情侶,他們身著可愛的情侶衣,衣服是畫有笑臉的短T,男孩吸著可樂,邊劃著手機,他的眼神非常專注,手指飛快地敲著螢幕,女孩也不遑多讓的在用手機聊天,那介面我很熟悉是Line,Line是一個妳安靜時會吵妳,妳想找人時會尋不著人的聊天軟體,女孩側著頭,手挽著他秀長的頭髮,同樣專注的聊天。
兩人從坐下到離開,只聊上了幾句,他們各自擁有4.7吋的世界,各自對著螢幕微笑,時而眉頭深鎖,這讓我想起一位詩人。
Let my thoughts come to you,
when I am gone, like the afterglow of sunset
at the margin of starry silence.
詩人的愛,是那樣的動人,兩人的世界本該是一體,將我的思緒化為一切,像那夜裡的寂靜,安靜的在你身旁,只願你的世界裡,有著我的身影。但那對情侶似乎冷淡的過份,好像他們的愛沒有交集,是甚麼樣的高牆,阻擋了這世界最珍貴的感情,Love makes you strong.
《像蛹忍住蝶》:
我再也不憂離別
因為,今日舉照成燈之後
你的影子,遠近長短
走不出我的一生。
我愛極了這首詩,愛是一種值得珍惜的濃烈情緒,儘管它令人盲目,它會花去你大半的時光,很多時候你會在愛情裡受盡了傷,但有一句話說得貼切:愛情阿,愛對了是愛情,愛錯了是青春。
青春的你,不該沉溺在小小螢幕的框框,青澀的妳,別浪費時間在沒有意義的貼圖上。
三個小時後,我帶著今日閱讀的收穫離去,那對情侶在離去時,手牽著手,然後親暱的踏出店門,在門口兩人自拍了一張合照,女孩熟練的上傳到了Line上。
愛是一種沉澱,是一種無需太多人附和的甜蜜,我的世界只開了扇窗給你,泰戈爾,會不會你也正搖頭嘆息?我想你寬大的胸襟是不會的,你會為他們在寫一首詩,然後靜靜的如智者笑看著,祝福著雛鳥遠去。
你了解愛情,你也曾嚮往它,但你不強求它,但另一位孤單的青年不懂,他用生命刻劃對愛的熱情,他是濟慈,最後他隨著愛燃燒殆盡,看著玫瑰我就想起了妳,仰望著夜空,是記憶中的妳,妳在哪?我的心中盡是悲切。
濟慈與泰戈爾,對愛的詮釋,如太陽與月亮,如寂靜的水與熱情的火焰,就在那陣陣幽嘆中,我目送情侶遠去,期盼他們用自己的方式,維繫愛情,偉大的詩人也會做同樣的舉動,祝福,然後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