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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的夜晚,米奧爾蘭的小巷中迴響著人聲,而嘈雜聲的來源是這條巷子唯一的酒吧。
紅髮愛荷在此時步進酒吧,這裡頭充滿了煙味跟酒臭以及疑似嘔吐物的不快氣味,微微皺著眉頭,愛荷切進人聲鼎沸的空間中,看到了這個身影走進店內(nèi),幾個醉漢對著雖然略有年紀卻仍美艷的愛荷吹哨。
「找到你了。」愛荷在吧檯前最角落的椅子上坐下,而她說話的對象不是客人,正是吧檯內(nèi)的酒保。
「哪陣風把你吹來,怎樣?老樣子?」酒保是個大概四十歲出頭,臉上整理得十分乾淨但是頭髮卻已經(jīng)花白的男人,像是曬乾的小麥混雜著白色跟灰色的髮絲隨便的被頭髮主人分在耳際,男人的五官跟感覺都是屬於容易被遺忘的類型,或許常常被人說「我之前有認識一個人長得跟你很像」之類的話,男人見到愛荷露出了服務人員式的微笑。
「別耍白癡了,這是第一次來吧?我要最烈的那個。」愛荷不悅的挑眉,指著酒保身後的某個酒瓶。
「還是一樣不太幽默,紅髮愛荷。」男人淡淡的苦笑,然後轉(zhuǎn)身。身為前同事的酒保,前吸血鬼獵人羅姆,自然地提起了這個女人的稱號。
「我猜你應該會來,早上,有隻貓頭鷹捎信到我這裡,是貝洛的女兒,說他在這個城市見到了妳。」
「原來你跟那個女人有聯(lián)絡啊。」愛荷撐著下巴看著酒杯被擺到面前來。
「畢竟她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對過去念念不忘的人總是這樣。」
「這麼冷血說這種話,被人聽到可是會傷心的。」
「我只是給了她需要的東西。現(xiàn)在,我是慈善事業(yè)家。」
「哼,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找你嗎?」
愛荷把酒喝完,瞇著眼看著對方。
「女人總是這樣,」羅姆又把杯子斟滿,「妳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怎麼會來問我呢?」
或許這是一個充滿智慧的回答,愛荷瞬間露出了驚訝然後又變回一臉酷樣。
「滿會說話的。」
「老樣子囉。」酒保笑道。
愛荷露出”敗給你了”的表情,一邊搖頭一邊晃著酒杯。
「…我以後會常住在這裡,雖然不能說住哪,但是也在這個城市裡,原本只是一個據(jù)點…不過接下來我會定居在這邊…以後你會常常看到我喲…」
「因為那個吸血鬼嗎?」
對方單刀直入的問了。
「嗯…唉…煩死了,討厭小孩。」
「…不是討厭吸血鬼嗎?」
「……嗯…也不是…只是…」愛荷伸了一個懶腰,望向熱鬧的人群。
「還是很抗拒啊…同一個屋簷下什麼的…」像個小女孩的嘟囊,愛荷小聲地抱怨著。
「明明愛人是吸血鬼,還背叛了我們,不是嗎?」酒保擦著酒杯回應著,使用了”背叛”的沉重字眼,卻又淡淡地說著。
「……是啊,唉,被討厭了啊,貝洛的女兒。」
「為什麼不解釋呢,仇恨繼續(xù)擴大了喔。」
「……我還不夠成熟吧…可能這也是我們失敗的原因…」愛荷輕輕吐口氣,「要怎麼解釋呢……那種事情反而是泰爾比較會做啊。」愛荷提到了摯愛的名字。
「哈哈,那不,就殺了那個吸血鬼吧?」酒保仍然是淡淡的使用了不太和平的字眼。
「嗯……不能。他是泰爾的徒弟,我不能這麼做,他什麼都不知道。」紅髮愛荷望著杯底,美麗的琥珀色的酒精映照著女人憂鬱的眼神。
「他是你最恨的吸血鬼不是嗎?吸血鬼殺光了妳的父母與兄弟姊妹,這個小孩看起來或許還很無害…長大後就不一樣囉。」
「你的臺詞又舊又生硬,怎麼這麼想刺激我?」愛荷抬起眉毛,不悅地看著對方。
「……不,或者說…不知道,也許,我內(nèi)心還存在著仇恨吧。」酒保淡淡地說著。
「你恨我跟泰爾嗎?」
「嗯---這個嘛,倒是還好,都過去啦…」酒保黑色的瞳孔閃爍,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抱歉啊。不過我很堅定,泰爾也是。」
「你正在動搖不是嗎?不然怎麼會來找我?」
「真是挖苦人。」
「哈哈哈。」
「唉,不說這個了!」愛荷換了另一隻手撐住他的下巴,盯著快被融化的冰塊。
愛荷手指輕輕地滑過杯緣,露出了感傷的表情。
「…到底該怎麼辦,當初這麼有自信的…我們都做了很多錯事……彼此狩獵彼此,彼此殘害彼此…好不容易遇到了休止符……」
愛荷緩緩地對著酒杯傾訴。
而酒保則是微笑的閉上眼睛。
「老實說,我不支持你跟泰爾的想法,人跟吸血鬼共存之類的想法,這是無稽之談。」
「……..」
「不過因為我很相信妳,而妳相信妳跟那個吸血鬼找到的道路,所以我不會生氣,妳救過我們不少次,而且我們也很崇拜妳。」
「……..」
「我曾經(jīng)以為妳是一個完美的存在,所以就算有質(zhì)疑,我還是傻傻的站在妳這邊。」
「哈哈,又挖苦了呢。」
「愛荷,自己做個了斷吧,妳還是可以回來這裡。」酒保靜靜地說著,「安靜的殺了這個孩子,結(jié)束過去的一切,妳還是可以大聲地說妳恨透吸血鬼了,那些怪物都應該下地獄去,不要在這樣矛盾掙扎著。」
「不行…」愛荷微弱地回應。
「…考慮考慮吧。」
「……再見,我該走了。」
總是好勝的愛荷自己都覺得驚訝,自己竟然不是立刻逆轉(zhuǎn)這場對談的局勢,而是像個逃亡者,倉皇地離開了酒吧。
紅髮的身影倉促的離開,吧臺上的酒杯裡,冰塊融得只剩一小塊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