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剛剛聽完了,很棒呢。我記得這首網路上有許多翻唱,但妳的最好聽了。
對了,我的內褲好像忘在妳家忘記了拿,妳有看到嗎?"
我在睡前收到醉之的訊息,看到內褲兩字不禁一笑。醉之昨晚洗完澡後我幫她晾內褲,晚上收衣服看見她的紫色薄絲內褲時還在想尹涵姐有在這過夜嗎?結果想起醉之時差點噴笑,趕快先收回房間。
"要我明天帶給妳嗎?"
"我下次去妳家拿就好,不然一個學生書包內放有老師的內褲……很怪。"
我想了一下畫面被弄笑了,想想自己正經八百的坐在椅子上抱著包包,裡面有條超成熟風的女人內褲,材質摸起來不錯且薄又透氣——結果卻是老師的。我憋嘴笑、很認真盯著醉之的內褲,又問。
"妳的內褲感覺好薄喔,穿上去毛毛不怕被看見嗎?"
"妳當我都不穿褲子只穿內褲嗎?還是有人會脫我褲子看內褲?笨蛋。"
我吐舌頭,自己真的是笨蛋。
"抱歉今年沒送妳聖誕禮物。"
醉之傳了這句話,我搔搔頭、臉略紅。
"沒關係,妳已經給我更棒的東西了……"
傳完這句我拍拍臉頰散散熱,像是為了逃避她回憶昨晚,很快傳了下句。
"對了,妳現在在家休息了嗎?妳朋友還可以吧?"
"沒,我在酒吧喝酒。
我朋友的狀況OK,醫生說這幾年進步很多,
只要努力維持下去,幾年後就好了。"
"酒吧?"
我愣了一下,立刻輸入。
"我打給妳。"
用了免費電話打過去,還好醉之沒有拒接。她那裡的背景音樂熱鬧非凡,有好多女人的嘻笑聲及轟人的搖滾音樂,畢竟今晚是聖誕夜,大概只有像我這樣的……單身人士已經準備上床睡覺了。
「妳那邊聲音好大!」
「有聽到我的聲音嗎?」
醉之跟我同時開口,她又喊了幾句,本來稍微斷斷續續的聲音突然清楚許多,醉之應該是用耳麥,「小兔子有聽到我的聲音嗎?怎麼突然打過來,聽到我在酒吧這麼慌張?」
「什麼小兔子啦!」我翻白眼,如果醉之把我跟別人搞混,那我一定、一定明天一大早到學校,把她的內褲貼在榮獲佈置比賽第一名的佈告欄上!
「因為——我不想讓別人聽到妳的名字。」
醉之可能真的喝了不少,她那句話充滿超濃烈的佔有意味,好像昨晚她抱著我在耳邊吐氣說我好美一樣——白子晴振作點,不要一直想到昨晚啊!我把頭埋進枕頭裡,如果再一直臉紅會被人好奇發生什麼事情的。
「那妳、妳也可以叫我小風啊。」從一開始認識她就是叫我小風,只是知道本名後就以本名為主。
「不要,不管是哪個都是我的,我不想給別人知道。」
天啊——我臉爆紅了,不停用頭撞枕頭,然後想想不對,我打給她不是為了聽這些,「妳怎麼跑去酒店了?是自己去還是有人跟著?」想到她身邊可能有人我就皺起眉,那種地方……像醉之這種女人可是很受歡迎的。
不管是想約泡還是想純認識,一定會有很多人過去黏她。
「我跟朋友約的,還有是酒吧不是酒店。」
又是朋友,仔細想一下,醉之認識的朋友很多,但我都不知道名字。
「我是在女同志酒吧,這家店老闆也是我朋友……」她沉靜半晌,「所以妳不用擔心,至少我不是去普通的酒吧,不會被一堆男的纏住,而且今天聖誕節,老闆要進來的人都貼……貼紙?有對象的貼愛心,單身可給虧的貼玫瑰,只是單純來享受慶祝氣氛的貼中指,想讓老闆踩的貼個奴字。」
想讓老闆踩是哪招?我臉上掉下好幾條黑線,「所以妳貼中指?」
「我前三種都貼,我把愛心穿了個洞將玫瑰的一半插進去後在最上面貼中指。」
「……啥?」
「我把愛心穿了個洞,將玫瑰的一半插進去後,在最上面貼中指。」
醉之還很好心的重複一次,我抹了下臉,「讓我猜猜,老闆因為認識妳,所以發現妳這樣貼後說想踩妳,結果真有人跪在地上求老闆踩,但因為人太多了,逼使老闆不得不又生出有奴字的貼紙,好讓她判斷是哪些人想被踩?」
我突然發現自己好會掰!
「……妳怎麼知道?」
「天啊……醉之,我、我……這只是亂說的,還被我猜中了?」
「嗯。」
她真的給我一個堅定不移的,嗯。
「所以有人虧妳嗎?」我扶額問著。
「有,但我比中指就閃了。」醉之說完後好像喝了一口酒,但也許是聲音太雜所以聽錯了。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想想昨晚那女人還躺在這,現在卻在另個複雜的夜世界裡。
「怎麼感覺妳住南部卻比我清楚北部有什麼,甚至連朋友到處都有……」打從內心感慨的這句,我覺得自己像隻井底之蛙,跟醉之看出去的世界天差地遠。我希望自己能站在她身邊,卻發現自己只能抬頭仰望那站在高牆上的堅強背影。
腦中閃過我很不想說的三個字——我不配。
「我們個性不同啊,妳喜歡獨自一人而我喜歡跟人交朋友。而且我離開家後……自然沒有人幫,我當時只會讀書其它都不會,就算有妳們班導幫忙,我也不可能一直打擾她。所以啊,其實有段日子我全國都跑過了,在那時候就認識很多朋友,之後才回到南部。」
我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醉之沒跟我說她被趕出家門後有接受班導幫忙,我想是怕惹出我的什麼反應吧……我們的個性、生活環境完全不同,至少就算爸媽離婚了,我還有家人可以依靠,而醉之只剩朋友,她不得不認識朋友。
「唉……小白兔,妳還在嗎?」
「我在。」剛剛不小心恍神,我聽見醉之笑了一下,「那就好,突然聽不見妳的聲音,我會很慌張。」
「我在家沒有去哪,妳別慌了。」
「嗯……」
醉之好像繼續喝了,我越來越擔心她的狀況,「妳喝多少了?全都是酒嗎?」
「只是幾杯帶有酒精的飲料而已。」
「沒騙我?」
「沒有。」
醉之好像一口氣乾了。
「妳慢慢喝好不好……」感覺她這樣亂來,就算酒精濃度再低也會醉吧?醉之好像意外我沒唸她反而要她慢慢喝,好奇的拉高聲音,「小兔子怎麼了?為什麼妳不是不要我喝了,而是要我慢慢喝呢?」
「因為——」我苦思了一下,「因為那是妳朋友的店,我想妳喝醉在那也沒人敢動妳。然後妳通常都不喝酒的,雖然不知道妳是有心事還是什麼原因,反正我相信妳,妳不是那種會亂喝後隨別人對自己亂來的人。」
我不知道為什麼能如此肯定,醉之笑了幾聲,「妳怎麼肯定我是不會亂喝後亂來的人?」
「直覺。」我只能這樣說,畢竟她也是老師,很多老師的各種精神力都頗強。
「唔,說到這個。」醉之咕嚕幾聲,「妳不是問我怎麼那麼會接吻嗎?那是因為——因為有段日子真的很難過,而我不是說了嗎?我不可能一直靠妳們班導幫我,而她也快結婚了,所以有段日子,我壓力真的很重,當時就很常跑到這種地方玩,我常常灌醉自己麻痺現實跟很多人接吻,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只要不上床我都接受。」
我聽完傻眼,卻是因為聽見醉之笑了聲像是要哭了一樣。
「妳還好嗎?」
「只要聽到妳的聲音,我就很好。」
醉之這麼說著,她深呼吸後沉默,我聽見吞噎的聲音。
「醉之……」
「抱歉,我沒事。」她說完吸了鼻子一下,「剛剛那杯太嗆了,所以腦袋有點亂到,希望我沒有嚇到妳,老實說我真的超想掐死過去那段荒唐日子的自己。」
「噗,不要掐啦,妳沒事就好了。」我扯出微笑,手指玩著腳指頭,「每個人都有荒唐的時候啊……想起來雖然丟臉,但如果不是那段日子的沉淪,我想是不會有人發現自己曾犯下什麼錯,這麼說雖然有點事後補刀,但是我啊,真的很討厭班導。」
「我——」「我還沒說完啦。」笑笑的打斷醉之的話,等她乖乖安靜三秒後我才繼續說,「我討厭她是因為妳心裡只有她;可是現在稍微知道妳的事情,我想啊——如果她幫妳這麼多妳還不喜歡她,這根本就忘恩負義了吧?而且不是班導的話我也遇不到妳,如果不是她,那妳現在的情況可能更糟了也說不定,所以我對於班導的感受,其實已經慢慢從討厭變成羨慕了。」
「羨慕幹嘛?妳是妳,她是她,為何羨慕?」醉之不太開心,但聲音已經比剛才還要穩一些,看來她上一杯還是上上一杯的後勁真的很強。
「當然有關,當初我不知道她的事情才討厭她,但因為妳願意說了我才改觀。所以有時我真的很希望妳可以多說點自己的事情,不然我好不了解妳,也不知道為什麼妳那麼喜歡她,我不想只了解單面的妳。」
「唉,是昨晚跟妳接吻時我們情商交換了嗎?怎麼變成妳在安慰我?」
我呆了幾秒鐘——對耶!今天怎麼是我安慰醉之,太神奇了!
「那我要來試看看能不能想出妳下次的考試題目!」我興致勃勃說著,醉之噗哧笑了,我們又閒扯了幾句,為了避免再讓醉之突然想起什麼難過,所以我盡可能將話題扯在學校上……最後叮嚀她一定要平安無事的回家後才掛電話。
臉頰被手機螢幕用的熱呼呼的。
我躺在床上發呆,本來頗為正面的心情突然變好沉重。
遮掩著臉,我不敢相信剛才的自己居然在心裡可憐醉之而說了大道理。我不知道醉之有沒有發現,但這讓我自卑,醉之沒有理由要被我可憐,知道她能喜歡十年可能是因為在人生最低落時只有班導伸手幫她,那種重捨溫度而容易錯認的情感,我居然有「太好了」的想法。
甚至還希望真的如此,這樣我就能……能……被醉之喜歡上。
因為她會發現,自己當初的喜歡,已經在那段日子扭曲成報恩的想法。
我不可置信自己的期待,也感覺到噁心。
在人低落時給予安慰……是最容易走入對方心裡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