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時間不能停止呢?
小郁已經昏睡好段時間了,睡醒又想睡,連早餐都還沒吃完又想睡,只要一倒下來,一不注意就到下午。晚間一到,睡魔立刻又找了上來。
或許是因治癒憂鬱癥的關係?她對自己解釋。
自跨年夜過後就這樣了,持續了快一個月。當她看到含糊其辭爽約的男友在倒數煙火的照映下,擁上另一個女孩子時,精神就此一蹶不振。
再過不久,她就16歲了。16歲過後,就不再是他喜歡的「蘿莉」了。或許早在她親眼看著前一個16歲女孩子失落又絕望地被踹下車時,就該明曉這樣的結局。
就算她自認外表沒太多的改變,心智也保持在16歲以前,但她知道,無論怎麼呼喊,他都不可能回頭。誠實且無心機的代價。
「男人要劈腿,千百種理由。」朋友對她這麼說,要她別信那種鬼話。
「如果他只在乎妳的外在,根本不會長久。」長輩對她這麼說,小郁當然知道,但就是無法走出。
她依然執意認為是自己的錯誤。為什麼時間不能停止呢?她好恨自己會長大的身體。
越想越深下,生活越來越失衡了,連水都喝不滿半杯。
要不是輔導老師同意讓她到可以到輔導室自修,不然就休學了。
學校後門離河岸不遠,曾聽人說這樣風水不好,也聽說有學生跳河殉情,但小郁可不會選擇這樣。
她認為與其這樣做,還不如到學校頂樓重點花草,還比較有意義些。
似乎是經過家屬的同意,她也就待在頂樓。也因照顧與料理小草的過程,似乎心境也平復不少。她故意露出笑容,避免掉不必要的輔導諮商課,多點時間能待頂樓。
這天陰雨綿綿,就算明天是小郁的生日,各式還是不順,但小郁還是執意上頂樓,若老師阻止她就會抖出家長同意書。
這個地方有她種的花草,她不能不管,那些盆栽淹太多的水會死的。
悄悄撬開鎖起的門,就這樣又闖入頂樓。
霏霏的薄雨讓視線不清楚,四周都是昏沉的。
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心情吧?
不明不白地全都被取消,不明不白的全都被消除,或許就跟慶典的煙火那樣?
「明明很早就說今天會放煙火,誰又能知道會下雨?」
這句話或許也是對自己的嘲諷吧。
想到這裡時,小郁突然很想往那條河川的方向望去。
只是她並沒有想到,一不注意踩到濕潤枯葉的後果,是滑到了,她更沒有想到,就這樣滾到沒圍欄的那一面,隨著坡滾落。
手攀不住,所有重力和肩膀上的壓力似乎同時都消失。
墜落?她不知道。
她突然大悟,為什麼自己要誠實?為什麼要誠實地把自己的年齡說出來?倘若一直隱瞞下去,是不是就不會被這把刀傷到?
又突然理解,那天那個女孩子,臉上有畫了妝。
那個女孩子,真的是15歲以下?她又沒有說。
「搞不好……那天那個女孩,其實是某人的姊姊也說不定。」
不知為何,她的臉上浮出了笑意。
看來那個「新年禮物」般的恩愛,只能包裝在虛偽的謊言中了。
朦雨和霧氣間,小郁似乎看到他和那個女孩子一起上全國最高的樓,一齊觀賞新年煙火。然後不顧他人地接吻。
願他們的戀情如煙火,璀璨卻一瞬。
又如同她自己視線最後一刻所看到的柏油路平面那般──綻出紅色的水花。
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