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開始了!要覺悟了。我敬愛的老師。」——山崎富榮。
最近買了一本由中信出版社出版的雜誌特輯《知日·太宰治: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今天剛好有位女性友人知道我很喜歡太宰,就傳了這本書給我,我回應她:「這本書我有買,快看完了」
今年10/29出版的,還算新書。簡體字我以往是一律不看的,但隨著涉入文學時間越深以及對知識的渴望,始終無法逃避這件事,只得慢慢試著閱讀冗長的簡體字。
今日與幾位同學一起吃消夜,談了些許現今政治現狀以及文學,也聊到了某位老師開的讀書會一事。當然也提到了太宰。
數週前,某位老師也與我提及,不少年輕人喜歡太宰文學。心裡一陣竊喜,但又有些莫名的遺憾,彷若心中的某些獨特性質被抽離,同時又灌輸了某些被認同的歸屬感。
回到主題,這本書算是我至今買過的太宰相關書籍裡,最使我喜歡的一本,內容包括談及太宰的一生人物關係圖、地主家庭背景、各時期的太宰、幾篇著名著作的分析、摯友對太宰治的印象、死後對日本的影響云云,目錄有20多個章節,總計一百多頁,文字密密麻麻,配上幾張相關圖片,內容絲毫沒有灌水,閱讀起來十分順暢也很滿足。
話說回來,內容有一段是《知日》團隊訪問因為喜愛太宰治而開了以太宰為主題的舊書店老闆娘——駄場。最後的這段訪問我非常喜歡:
知日:「感覺太宰治的文筆適合由青年來引用。靠太宰治的文筆,讓自己的程度上一個檔次,也有望吸引女孩子。」
駄場:「就是(笑)。還有,上次我去神奈川縣的近代文學館參加太宰治主題展覽,當時遇到一批年輕人。他們通過《文豪野犬》認識了太宰治,而那天在文學館裡第一次看到”真人版”太宰治的照片。有些女孩子一看他的照片很開心地說:『原來太宰治本人這麼帥!』所以啊,作者能不能紅,外貌也很重要。」
知日:「感覺太宰治穿越到當代,也會很受歡迎。」
駄場:「我也覺得。但若他現在和我同一個時代裡活著,我肯定非常難受。」
知日:「為什麼呢?」
駄場:「開這樣的舊書店,會遇到不少太宰治的粉絲,也有年輕女性。有時候聽年輕美麗的女孩子說:『好喜歡太宰治,若能遇到那樣的人,我肯定會去告白。』我就心情很複雜,很高興,也有些嫉妒。你看,我就是這麼個人。若太宰治真的出現,他會有一群女朋友吧,若不小心看某位女友在發twitter時炫耀:『昨晚和太宰桑喝了一杯,好開心!』我就肯定很傷心。估計這樣的事情會經常發生,我心裡也一直沙沙作響,無法放鬆。還是現在這個樣子比較好,他已經過世了,我就能安安心心地喜歡他。」
這段訪談正是真心喜歡太宰的人的心聲,這位駄場女士從大阪搬到東京三鷹市來開店就是因為那是太宰住過的地方,而與現今的丈夫認識也正是因為兩人都參加了”櫻桃忌”(6月19日,是太宰治的生日,也是忌日。為了追悼太宰治的死去,日本人將6月19日訂為「櫻桃忌」(又稱「太宰忌」),「櫻桃忌」這個名字,據說是由太宰治的好友—作家今官一所命名,《櫻桃》為太宰治生前的名作,且在北方酷寒之際結果的櫻桃,與太宰治鮮明強烈的一生相似,故以此為名。在「櫻桃忌」這天,喜愛太宰治的讀者們,會在他位於東京都三鷹市禪林寺的墓前,擺上櫻桃、啤酒以及日本酒,並獻上鮮花。)
(櫻桃祭)
附上今年的新聞:太宰治106歲冥誕日書迷為其舉行「櫻桃忌」
關於太宰治的後期(指文風趨於陰鬱的時期),駄場女士這麼說:
「到了後期,可能和初期有不一樣的”探索自己”的心態吧。這個時候太宰治已經有了名氣,拿到了不少稿費和版稅,擁有了過去一直渴望的安定生活。但也許作家這種生活,還是在不安定中比較能寫出東西吧。太宰治到這個時候心中產生了空虛感,我想。
另外,不能無視他周圍的女性。外貌也好性格也好,他這個人很招女人喜歡。他是個有問題的人,但也沒辦法當個百分百的惡人,自己也為自己的短處而相當苦惱。這樣的人女性怎麼能不理呢?因為有外遇,他的妻子應該很難受吧,孩子也受到委屈,這點太宰治也很清楚。就像在《櫻桃》裡描述的,他手頭有了點兒錢,若給小孩買點兒好吃的會多高興啊。但他還是自己跑去喝酒,吃著一大盤櫻桃,吐出一顆籽,又吐出一顆籽,他就是這麼個人。
如果他只是善於表現父子之情,很會照顧家庭擁有完美而幸福的婚姻生活,那他不會成為這麼著名的”太宰治”。因為他有脆弱的一面,我們也會想:『也許這個人會了解我們心裡同樣脆弱的一面,也許他是一個會站在弱者這邊的人。太宰治的粉絲都有”自己的太宰治”,聆聽自己的心聲而站在你身旁的太宰治。這就是他的魅力。』」
話說回來,對太宰而言,”女人”絕對是影響他人生的重要一物。單指其婚姻以及情婦,就有小山初代、田部阿滋彌、津島美知子、太田靜子、山崎富榮,除了這些留有紀錄的之外,他的一生可不缺女人,其中有人為他尋死、讓他留有作品靈感並以自身生命滋養太宰、傾注一生的積蓄等等,或許現今的人們難以想像,若是有個以太宰相符個性的人存在這個世上,想必會遭到不少道德譴責。
然而,如同剛才提及的書店老闆娘駄場女士所說的,這樣的男人是有問題的,但也沒有辦法當個百分百的惡人。就我自己而言,其作品《維榮之妻》的小說與電影或許也是太宰自身的投影。
(維榮之妻小說封面)
內容簡述作家大谷穰治因欠下酒錢並偷走酒館內的金錢,遭到店主追債到他的家中,大谷的妻子佐知詢問詳情之後,決定到店主開設的酒館工作來還清丈夫的巨額債務。堅強樂觀的佐知,在她適應了酒館的工作之後,因其美貌與開朗的個性,讓她成為該酒館裡眾多酒客仰慕的對象,而她也在這樣的過程中,找到了不少充實的樂趣。
然而,大谷卻無視佐知替她工作還債的辛勞,仍舊過著飲酒作樂的荒唐生活,除此之外,更與酒家女——秋子廝混。但佐知不曾埋怨過大谷,甚至對大谷說過:「要是早點到酒館工作就好了,這樣就能夠常常看到你了。(因為大谷根本不常在家)」其中嶄露的女性堅強以及對大谷幾乎無限度的包容,使我看了感動萬分。
剛好今日,友人與我提及要做關於《維榮之妻》的介紹,不禁令我聯想起:「為何會有眾多女性甘願替太宰付出?」
《維榮之妻》裡的其中一段話,或許是太宰對於自己身分的一種恐慌,倘若我身為女性,要不被這樣的人吸引或許有點困難。
「在男人的生命裡,除了永不消絕的不幸之外,別無他物。終此一生,盡是恐懼,以及無止境的鬥爭。」
這段話在我看到之後,不由得點頭稱是,男人除了家庭之外,還得顧及自尊以及社會眼光,故事裡的大谷,正是對於男人的這種身分而感到痛苦,才會不停喝酒,無法融入、只好逃避。
轉回「為何會有女性願意替太宰付出」這個題目,這個社會難道不是歌頌強者嗎?難道不是擁有社會地位的人會被歌頌,為什麼這樣軟弱的人也能被那麼多人所愛?答案在《維榮之妻》裡頭也能找到答案。
有興趣的可以看一下《維榮之妻》電影預告片。
故事中的佐知雖然是以被受害者的形像出現(替丈夫還債、丈夫不忠、丈夫與情人殉情),但相對大谷這樣的一個加害者,佐知所展現的卻是最堅韌不拔形象。如同隨處可以扎根並生存下去的蒲公英,恰恰體現了內在的頑強。
看完這部電影以後(不得不說,小說與電影同樣優秀),我的心情是有一種沉澱下來的激動,像是一杯茶沉澱在底部的細碎茶葉。
片中的佐知對於為何甘願待在大谷身邊,在電影與小說的最後一句對於世人的見解便是解答:
「衣冠禽獸也罷,我們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對佐知而言,她的生存信念不同大谷與許多力爭上游的人們,將自己的慾望放在最為純樸的事物上,在這樣刻苦的年代,不論遭遇怎樣的不幸,丈夫徹夜未歸也好、欠債也好、與情人殉情也罷,只要丈夫與孩子能夠活下去就是莫大的幸福,並不是在大谷使她遭受這麼多難以忍受的事情之後才壓低生活標準,而是在當初遇到大谷的時候就已經是如此。
小說以及電影中都有幾個男人曾經或正想追求佐知,一個是努力工作的青年,另一個則是擁有成就的律師,然而佐知卻仍舊選擇了大谷——這個在社會道德當中毫無地位的大谷。小說內文提及,在戰後的社會環境裡,哪怕是衣著華麗的貴婦也會向酒館出售兌水的假酒。青年雖然追求她,也發誓今後要更努力工作,給佐知更好的生活,但是在大谷發現了之後,為了規避責任還是隨即跑開,而那位仍舊喜歡佐知的成功律師,在他尚未擁有成就時,佐知因為愛他而為他偷了一個圍巾想替他保暖,但佐知事後被警察抓獲,當時未成材的律師因為害怕自己留下不好的紀錄,所以完全不敢幫佐知解圍,最後是大谷剛好路過才解救了佐知。
對於社會來說,青年的決定是正確的,由於自己已是理虧,想要強佔有夫之婦本是非法之事,果斷逃開是最好的選擇;那位律師的決定也是正確的,這個紀錄的確可能成為他律師生涯中的阻礙,在那位律師成功之後,雖然已經決定要娶銀行家的千金,但仍心繫佐知。若一般人是佐知,通常會逃離大谷而投入舊情人的懷抱。這是社會一般的價值觀。
故事中,大谷與情人殉情,事後雙雙未死成,大谷被告。佐知為了解救大谷,打電話給舊情人,然而舊情人回答:「我的律師費很貴,妳付的起嗎?」
佐知回答:「我沒有錢付給你當律師費。」
結果,佐知卻是打算用身體來貼補這個律師費,而在舊情人一邊欣賞佐知的形態時,一邊語帶意味的問佐知:「妳會恨我嗎?」
佐知的回答讓我心頭揪緊了好一陣子:
「你是對的,所以你才能如此成功。」
這無疑是給予為了力爭上游而無所不用其極的人一句強大的諷刺。在社會眼裡,那位律師無疑是成功的,但是卻也因為如此,佐知不會選擇他。
(大谷情人——秋子用略帶鄙視的勝利眼光望著佐知)
或許正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與這個社會的人相比,自己的丈夫算是非常善良的人了,他當然很軟弱又性格糜爛還很花心,這是無庸置疑的,但他至少擁有人性中的坦率,不曾欺騙他人、沒有出賣朋友,更不曾為了自己的成功而將努力壓制在他人的痛苦之上。雖然偷了酒館的錢是罪證確鑿的事實,但追溯根本的原因,是為了讓佐知和孩子過一個好新年,相較於寧願為了成功而不顧一切、昧著良心的社會成功人士,為社會所不能容忍的大谷,反倒是道道地地的好人。而正是由於佐知是這樣的一個將人性的善良與純真看得比社會成就還要重的女人,才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大谷身邊死心踏地的吧。
不過,雖然我這麼說,但網路上搜尋這部電影的心得,評價是十分兩極。原因很明顯就不多提,還看到有人通篇文章都是在罵男主角,還說主角與太宰治實在是該死,最討厭這種人云云。網路上隨便找一下就很多了,我也沒必要貼了。
有時候我們的確可以好好思考,對於成功的意義,標準到底是什麼?
話題轉回太宰治,許多人現在還是認為,太宰之輩實在無能、軟弱,但是對於如《維榮之妻》的佐知以及前面提及的駄場女士,還有許多為了他尋死、付出的女性而言,太宰身上特有的與社會崇拜強者的價值觀背道而馳的言行,反而凸顯出他的特殊以及使女性母愛忍不住發揮出來的特質,而他既有才華與文學地位,縱使評價兩極(如三島由紀夫曾當面指責太宰的作品,以及芥川賞評審直稱不喜歡太宰的生活方式),然而太宰固然軟弱,卻仍以自己的方式努力過他的生活:
「從津島先生(太宰治本名津島修治)入院一周以來的情況來看,起初,他雖然一直處於憤怒的狀態,但在短時間內藥物中毒的癥狀已經逐漸好轉,這能看出藥物對他的病情並沒有太大的影響。最近也沒有那樣抱怨井伏先生和他的妻子了,主要是一直主張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理解他,所以才都一直針對他。」——太宰治主治醫生中野嘉一《病床日誌》
「慚愧的是,我竟用不得要領的,拖泥帶水的語調說了。也就是說,我當著太宰治的面這樣說道:『我不喜歡太宰先生的文學作品。』這瞬間,太宰忽地凝視著我,微微地動了動身子,那種表情彷彿別人捅了一下子似的,但又立即稍稍傾斜向龜井那邊,自言自語般地說:「你儘管這樣說,可你還是來了,所以還是喜歡的呀。對不對,還是喜歡的呀!」——三島由紀夫《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我是無賴派。我反抗束縛。我嘲笑自以為趕上了潮流而滿臉志得意滿的傢伙!」——太宰治的"無賴派宣言"
或許正是因為其軟弱卻堅韌的性格,使得不少女性以及友人能夠包容著這樣的他,人格特質強烈的人,即使不是正面的也能遭人注目,怎樣的人都會有人愛,沒有必要否定太宰的人生價值。
或許他的所作所為,會讓人忍不住大喊:「你這傢伙,到底有什麼資格擁有那麼多!」但對我而言,他能夠獲得這些,其實一點也不冤枉。
(《維榮之妻》佳句)
拿這篇文章的開頭,就是最後與太宰治殉情的山崎富榮所說的這段話,說的對象即是太宰治。
山崎富榮與太田靜子(由於是後期的情婦,所以希望能夠放在一起談論),太田靜子是《斜陽》的女主角,她受過良好的教育,也熱愛文學創作,在太宰治的鼓勵之下開始寫日記。然而,太宰治在閱讀靜子的日記後,激發了他想要描寫沒落貴族的靈感,而太田靜子卻回答:「如果想要日記的話,就來下曾我村(當時靜子居住的地方)。」就是在這段期間,太田靜子懷了女兒,也就是後來的女作家太田治子。(甚至還有一說,太田靜子當時很直白地和太宰說:「我想要你的孩子」)
之後,太田靜子由於在未婚情況下懷孕,遭到太田家除籍處分,從此與其家人毫無瓜葛,同時也沒了生活來源,此後,由太宰治供應生活費。
而另一名情婦山崎富榮,她的的父母是一所東京美髮學校的創立者,她也同樣受了不少良好的教育,而她為了照料太宰的生活,傾注了她的全部,根據小說家瀨戶內晴美所述,二戰剛結束之後,山崎富榮憑藉著高明的美髮手藝賺了許多錢,正打算拿這筆錢去銀座開一間美容院時,卻遇上了太宰治,之後便將終生的積蓄花在了他的身上,終至一文不剩。單獨談山崎富榮每年差不多就為太宰花費約2000萬日元,折合約臺幣540多萬(其中也包含給太田靜子一家的生活費)。太宰治的友人提重久曾提到:「太宰毫無理財觀念,買東西的話,僅僅在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內,在三家商店就會花掉普通人一個月的薪水。」
直到最後,太宰治與山崎富榮於玉川上水跳河尋死,兩人的遺體被撈上來以後,太宰治被放在美觀高檔的棺木裡,被其家屬移走。而山崎富榮的遺體則是被放在原地好幾個小時,才由父親帶回遺體。
(太宰治與山崎富榮尋死的玉川上水,如今僅剩流水潺潺)
諷刺的是,太宰治在給妻子美知子的遺書中寫著:「我心中最愛的是妳。」
而山崎富榮卻是在遺書中寫著:「我一個人幸福地死去,對不起。」
「『我就是從那裡跳下去的。』葉藏調皮地轉動著大眼睛說。
『回去吧。』飛驒用雙手猛然撩起和服下擺。三人沿著沙灘往回走。海上風平浪靜,在正午的陽光下,發出白光。
葉藏朝海裡丟了一顆石子。
『會如釋重負喔。如果現在跳下去,一切都不再是問題。欠債,學校,故鄉,後悔,傑作,恥辱,馬克思主義,以及朋友,森林與花朵,通通都不重要了。察覺那個時,我在那塊巖石上笑了。如釋重負。』
『別誘惑我。』飛驒勉強笑起來。『這種嗜好很惡劣。』」——太宰治《小丑之花》
一生未曾改嫁的妻子美知子在太宰死後曾提及丈夫這個人:「雖然他是很糟糕的丈夫,但是小說寫得滿好的。」而美知子最後也選擇與他合葬。
太宰治死後,留下的兩位孩子後來成為了作家。一位是太田靜子所生的太田治子,另一位則是妻子美知子的女兒津島里子(筆名為津島佑子)。當然,太宰治除了這些之外還留下了一筆可觀的金錢數量,遺留給美知子的九億四千萬日圓遺產(無論是當時匯率還是現在匯率都有新臺幣數億的數目),與此相對的是《斜陽》的女主角太田靜子,在太宰治死後據說必須當洗衣婦才能維持生活,兩位女兒的處境可謂完全不同。
(太宰治以及津島家之墓)
然而,或許情感這種東西也是會傳承的。無論是哪個女兒,都沒有關於太宰治的記憶。但在十月出版的《一本讀懂太宰治:拿刀前先讀讀太宰吧!》提及:
「津島佑子光是聽到父親留下的作品《清貧譚》的書名,就會毫無理由地哽咽。知道此事的美知子夫人回想起當初太宰治寫完《清貧譚》時,曾流著淚將小說全文朗誦出來給她聽。」
對世人來說,太宰治這個詞某方面就是負面、頹廢、墮落的代名詞。與太宰治尋死的山崎富榮被葬在永泉寺裡,而美知子則是長眠於禪林寺太宰治之墓旁的津島家之墓。一起走向死亡的人,最終還是只能分開,選擇留在太宰身旁的,卻是那努力養育著自己的孩子,讓丈夫出外與情婦廝混的妻子。
一思及此,或許能夠明白《維蓉之妻》當中,身為妻子的佐知心境了。
(太宰治故居,現已為斜陽館。作為太宰治博物館使用。占地六百八十坪)
當太宰治最後還是選擇尋死,跳入玉川上水的那一瞬間,太宰治可曾想過,他的作品、他的人生,替日本文學界造成了多少的衝擊,紀念他的節日每次都有許多書迷前往墓前弔念、其津輕家的豪宅,至今變成了太宰治紀念館、太宰治也仍舊是無數日本大學生的論文主題、無數道德上的批判,批判作品批判他的人生。
太宰那家世顯赫的富裕父親與兄長,符合社會價值的成功,也不過只享受了那如同一閃而逝的繁華,最後名留青史、至今仍擁有眾多擁護者的,卻是那看似失敗者的兒子。
或許替太宰說話,熱愛太宰文學的讀者,也是因為自己內心有著崇拜太宰的”無賴派”風格吧。在這壓抑的社會中,唯有如太宰這樣的人,才能夠理解我們內心對於社會的不滿以及衝突。
「『今天我是來發牢騷的,請聽我的牢騷吧。』太宰治這樣說道。他還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不對啊,他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而是那種不管心裡有多少煩惱,人前都佯裝快樂的個性。
本來,太宰治很喜歡請別人吃飯,很不喜歡別人請自己吃飯,是因為在大家庭裡長大的緣故吧。已經和本家斷絕關係,作品也還沒有賣出去,窮困潦倒的時候,更覺得被人請客吃飯是很屈辱的事情了吧。太宰治的一生從不缺少女人與愛情,可他似乎稱不上多麼幸福,反而一直在質疑與掙扎。
暫時,太宰治在大家的護送下回去了。背上背著看起來很沉重的士兵靴,樣子很精神,從背後看卻覺察出其中的疲憊。或者,與其說疲憊,不如說是憂鬱。
在那之後,我與太宰治的再見,是與他的遺體。——死亡對他來說,是一場旅行吧。而在這次旅行中,又有山崎陪伴左右,想到這裡我反而覺得高興了。」——豐島與志雄《與太宰治的一天》
在無數個喜愛他的讀者眼裡,太宰或許正如同他的遺作《人間失格》中,那最後一句由他替自己人生下的最終註解一般:
「『都是他父親不好。』她若無其事地說道。『我認識的小葉,個性率直、為人機伶,只要他不喝酒的話......不,就算喝了酒,他也是個像神一樣的好孩子。』」
即使太宰自己曾說過:「我知道有人是愛我的,但我好像缺乏愛人的能力。」
但擁有眾多友人的陪伴與許多人無法獲得的名聲,這樣的太宰即使死去了,我仍認為他稱得上是「人間合格」了。太宰在某些人眼中,無論好或壞,能夠讓你喜歡或厭惡,也是他的魅力之一吧。
為了這篇文,我徹夜翻了不少資料來看呢。一時興起,一晚寫成
這個年的最後一個月,留給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