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Day 3
二零二零年九月十四日 下午一點五十
劉勝武手指生疏地在終端機的螢?zāi)簧嫌我譬ぉみ@是他第一次操作高科技產(chǎn)品；父親向來嚴禁兒子依賴科技，間接促使劉勝武的求生經(jīng)驗比其他人更豐富，因為沒有閒功夫去關(guān)注同輩們的娛樂話題，反而醉心於軍武──終端機的機體高度只到腰部，一點選桌面則跳出投影螢?zāi)唬N心地隨使用者的身高做調(diào)整。
第一頁視窗是全景空照圖，可視操作人的不同需求轉(zhuǎn)換成3D、平面圖、剖面圖……等等。
豪宅區(qū)很大：長一點五公里，寬八百五十公尺；投入費用高達五億。除建築物及景觀園藝外，無不種滿又高又茂密的樹，簡直是自成一格的世外桃源。劉勝武想到於高一上課時，國文課提到的桃花源記──他們?nèi)缤瑸楸芟惹貋y世而來此的居民。
劉勝武操作著，轉(zhuǎn)成3D模式，調(diào)整大小、操作遠近的方式就和智慧型手機一模一樣。「住宅區(qū)是三合院式的ㄇ字型，我們現(xiàn)在位於C區(qū)旁邊的終端機。」劉勝武向一旁的芬香蘭說明，並騰出位置讓她看仔細。少年指向正對面。「那是A區(qū)，中間是B區(qū)，而被三邊包住的中間正方形草地……沒什麼好介紹。」
「每一區(qū)有四層樓，一層七間房，皆為四人房。夏天，麻煩你依據(jù)走廊攝影機的最後畫面，顯示可能有殭屍活動的地點。」
投影立體地圖中，夏天以鮮紅色標記，房間的下面一行還貼心地附上編號。「C區(qū)1─1和1─5、2─3、3─7……」劉勝武牢牢記下，在腦海中盤算攻堅計劃。
「這是全部的數(shù)量嗎？」芬香蘭提出問題。
「不是。事發(fā)當(dāng)天，我追蹤到的畫面顯示共有十八個進入房間後未再出來，另外的五個──」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獨臂殭屍從B區(qū)現(xiàn)身，「更正，是四個──另外四個未知。」夏天說完，就去忙別的事了。
劉勝武回頭繼續(xù)研究，芬香蘭打開伸縮棍。
草地上鋪著一張藍色擋雨布，上頭排好一把克拉克、兩個彈匣、野戰(zhàn)刀、全新的硬殼戰(zhàn)術(shù)防滑手套、無線電兩支。
「長棍在狹窄的樓梯、房內(nèi)無法靈活攻守，委屈妳在這留守了。」劉勝武戴上手套，抓兩下試試合不合，手槍掛入皮套，備用彈匣塞到褲子口袋，拿起野戰(zhàn)刀。「裡頭的情況不明朗，除非有緊急狀況，否則別聯(lián)絡(luò)；非不得已，務(wù)必小聲交談。」
芬香蘭像拿國王的王冠般雙手接過無線電，生怕手滑讓物品摔下去。「大哥哥，這邊由我看著。不用擔(dān)心喔！」金髮女孩拍胸脯保證，可愛地敬禮，又吐了吐舌。
「真可靠。」
劉勝武放心地進入住宅區(qū)C，正式執(zhí)行第二階段的「消毒行動」。半掩的雙扇門前倒下剛被長棍解決掉的女屍──側(cè)邊頭顱內(nèi)凹；劉勝武小心翼翼地檢查屍體是否會再爬起來，接著把牠的臉翻到正面，面向攝影機，讓夏天確認。
還剩二十二個。
大廳昏暗──卻在瞬間亮起一排排的白燈。「我打開全部的燈了。」
夏天是名稱職的守護天使，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劉勝武決定事情告一段落後要好好研究研究，人工智慧領(lǐng)域也是少年的興趣。
走廊地板是大理石建材──軍靴踩在上面不想發(fā)出聲音很困難──左側(cè)三間房、單號，右側(cè)四間房、雙號。檜木門頂架設(shè)茉莉花造型的白燈，把手是喇叭鎖。毫無生氣的走道瀰漫死亡的氣息，每一扇門後都是未知數(shù)──就算出現(xiàn)貞子劉勝武也不會覺得奇怪。盡頭的攝影機隨人類走動而移動鏡頭，夏天正注視走廊的一舉一動。
躲貓貓遊戲開始了，被鬼抓到的都得死；而且沒有重來的機會喔！
一定會全部都抓到。
叩！叩！
大力敲兩下門的同時，劉勝武貼到門面上傾聽。隔音效果再好，只要專心就不會漏聽任何蛛絲馬跡。謹慎辦事、專心一致，損失就會少一點。
裡頭傳出東西掉落的聲音──沉悶、扎實。
確認。
劉勝武換站到左邊，開門後迅速倒退兩步。不一會兒，一隻女屍走出門外，脖子僵硬的轉(zhuǎn)一轉(zhuǎn)，找到目標，啟動腳步蹣跚前進，途中被踢倒在地，腦門迎接刀子。
「我怎麼好像在哪裡看過牠。」
「生前是知名電臺主持人，曾跟立法院長、歌星、體育國手搞緋聞。」
「啊！是那個賤胚子啊。」
女屍的雙眼緊閉；跟這條走廊一樣──毫無生息，完全融為一體。
迷你耳機再次因為汗水而向下滑落，劉勝武不厭其煩的調(diào)回去。
他跨過屍體，前往下一個房間。5號房，就緒。
叩！叩！
「郭佳翔，收到嗎？」
「怎麼了？」蘿莉控的聲音一會兒之後才傳過來。「該死，這東西怎麼這麼難用。」
「如果要講究的話，你會受不了。不說這個，你那邊情況如何？」
「工作都做完了。張家軍完全清醒，在我後面一直喊疼。楊安蓁剛才餵他吃止痛藥，但似乎沒效。」
「我這裡安全，快把大家?guī)戆伞！?/div>
劉勝武優(yōu)先解決C區(qū)內(nèi)所有殭屍活動的房間，從一樓掃蕩到四樓。清場後再逐一打開所有房間的門，走進去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少年就像名經(jīng)驗豐富的突擊員，逐一攻堅毒梟藏棲的大樓。
「呃……妮雅怎麼辦？」
劉勝武拿遠無線電，嘆口氣，望望晴朗的天空。手錶顯示現(xiàn)在時間是三點八分。
「讓蔡明亮留在那，沈豪璋回來時也有人可以接應(yīng)。」
「了解。」
郭佳翔的聲音有氣無力，疲態(tài)顯而易見；大家都累了，就連他也不例外。劉勝武的身體不斷傳出警訊，但他努力不去理會。
睡眠不足、肌肉發(fā)炎、雙眼浮腫、饑腸口乾。時間、資源、人力，嚴重短缺。敵人卻每日俱增、精神崩潰步步逼近，沒有止盡的一天。
少年咬住下唇，覺得難過，想要自殺。看不見希望。
從頂樓看下去，芬香蘭站在中央，站得直挺挺。環(huán)視四周，黑煙裊裊，一棟又一棟的建築物不時傳出爆炸；省道上大排長龍的車輛完全動彈不得，人去車空。一輛休旅車正往這裡駛來，車頂上的是雨傘嗎？
劉勝武收起刀子，快步下樓。
芬香蘭走到門口迎接。
「大哥哥，我剛剛打死一個殭屍，又是從B區(qū)出來，似乎是從樓梯上跌下來的，因為牠的脊椎外露，用爬的出來。」女孩從包包裡拿出手帕和水壺，笑臉迎接。「這些給你。」
「謝謝。」
俄羅斯女孩的舉止可愛、天真、貼心，使劉勝武的心中昇起一股暖流，想順手摸她的頭；但顧及對方的年齡及手中正持武器，只好作罷。
汗擦一擦、潤喉後，他們一同走出去。車子正好抵達，後座門首先打開，吳郁萍下車，拿出用掃把棍和衣服做成的簡單擔(dān)架。劉勝武跑去幫忙。
「我們要把你移進去。」劉勝武說。他抬起張家軍的腳，「郭佳翔，撐住他的腋下。」楊安蓁換手讓男生們處理。
「小心移動，慢點。」張家軍腹部的槍傷因為移動而感到抽痛，五官皺在一起，呻吟未停。
他們費了一段時間，才把傷患移到擔(dān)架上。
「終於……結(jié)束了。」張家軍說，一副快死了的樣子。
「我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休息，六點半起來吃點東西和吳郁萍、楊安蓁換班。」劉勝武說。「我知道大家都累了。再撐一下、撐到入夜就好。」
他告訴大家只準在一樓活動，詳細交代注意事項。「待在室內(nèi)，別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出來。」
「遵命，老大。」
大家沒有意見。三人抬起張家軍，默默進入安全的房間。
劉勝武轉(zhuǎn)向芬香蘭。「對不起，可不可以麻煩妳繼續(xù)留守呢？」
芬香蘭大力點頭。「沒有問題！體力還能應(yīng)付喔。」
「那就麻煩你看好大家。」
「大哥哥，要小心喔。」
A、B、C三區(qū)的格局一模一樣，劉勝武不需花時間重新思考策略。他照著夏天提供的資訊，來到二樓，貼上2─3的房間門，拿出一串鑰匙──警衛(wèi)室有每戶住家的備用鑰匙，夏天在人類準備肅清前告訴他們──插入鎖孔，敲門。
劉勝武耐心等候。
結(jié)果卻出人意料之外──完完全全沒有聲音，比死人的房間更無聲無息。這異樣的安靜讓劉勝武特別擔(dān)心，因為不知道裡面是什麼狀況。
他再敲一次門，得到的回應(yīng)仍是沒消沒息。
在沒有足夠資訊的情況下貿(mào)然進入宛如打赤膊進洞穴──更糟的是裡頭是龍是虎不得而知──所以劉勝武的做法是讓殭屍主動出來，一來可避免碰撞到雜物，又可確認數(shù)量；讓敵人自己出來送死是最輕鬆的方法。
但現(xiàn)在卻碰到瓶頸……會不會是卡住了？還是裡面根本沒有殭屍？
少年無論如何都得進去確認。
劉勝武拿出手槍，做好準備，迎接最棘手的狀況。他踹開門，手槍平舉，迅速進入。
一具遺體懸吊在大燈下，慢慢地前後搖晃。玻璃桌上有張紙，上頭的字是用毛筆寫成的，工整乾淨(jìng)；硯臺的墨水還沒乾。
安全。劉勝武從盡頭的臥房走回來，凝視上吊的遺體，吐出長達四秒鐘的氣。
「這樣可能確實輕鬆點。」少年自言自語，不多做評論。他戒慎恐懼地拿起一旁的拐杖，大力戳老男屍的腹部三下，確定沒有轉(zhuǎn)變。
「夏天，2─3的房客自殺了。」
劉勝武搬來一張椅子，站到他的後面，割斷繩子──屍體碰的一聲掉到地上。劉勝武把遺體拖到走廊。
「葉士良，七十一歲，喜好書法、閱讀、園藝。因車禍導(dǎo)致行動不便……也許這樣的結(jié)果，是最好的。」
夏天唸禱文。
「願你安息。」
這層樓中，唯一需要被檢查的人，現(xiàn)在面容安詳?shù)靥芍]有見血、沒有陷阱，很乾淨(jìng)、和平。
最輕鬆的檢查。
劉勝武本想就這樣離開，直衝四樓，但在踏上階梯時不知怎的停下來，往回望。他走回去，回到房間裡──有股衝動使喚身體──粗魯?shù)爻橄虏妥澜恚瑴厝岬纳w住大體。
「你為什麼這麼做？」夏天頗訝異又好奇。
少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因為他是人類。」
不管末日是以何種方式登場，人類最終都難逃一死。
全球暖化、隕石撞擊、自相殘殺……明明有這麼多選擇，卻偏偏中最靠爸的選項。
無論是茍延殘喘也好、勇敢生存也罷──
對待良善的遺體，要抱持尊重。
忘了末日，只有人性。
「沈豪璋回來了！連帶打包一個女人。」
蔡明亮挑起腳尖，帶著安心的心情左看右看，不見張文勝。
「帶著藥品和陌生人，馬上過來。」
大門外聚集十來個殭屍。蔡明亮衝過去，一個個擊倒。沈豪璋下車停妥，也拔刀相助。
夏天打開大門，沈豪璋跨坐回機車。「他人呢？」蔡明亮慌忙地問，神情緊張。
沈豪璋瑤頭，張開嘴巴想說些話，卻又吞回、慢慢閉上。
蔡明亮讓開，放行機車。
聰明男孩看著妮雅好一會兒，一時百感交集。
「少了一個回來……」
今天似乎特別漫長，而且發(fā)生好多好多事。許許多多的難關(guān)都過去了，但仍有問題懸而未決。
「我該怎麼跟她說？」
蔡明亮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影子逐漸消失在夜色中。
剛好過了一個月更新
順帶一題，今天是我的生日喔
順帶一題，今天是我的生日喔 前天大學(xué)生活開始了！法律系雖然在第一天沒有教什麼，但很明顯知道未來的日子不好過……
我不太曉得未來的日子會不會影響我寫小說的時間，但是各位讀者請放心：我絕對不會斷稿喔~~~因為我喜歡這部小說，而且又有各位的支持〈不管是無形還是有形，當(dāng)然還是有形最好啦XDD〉
然後我最近買了新簿子：
寫錯字啦XD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