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疼痛感盤踞在太陽穴。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將針插在你頭上,然後拿鐵鎚用力地將針槌入頭殼,但是疼痛感僅限於針刺進骨頭內的刺麻感,鎚子本身完全沒碰到身體。
該死,這樣沒比較好,因為針的數量像是她在書上看見中國民俗療法同樣,他們會將針扎在全身上下來活化血管還有甚麼 " 氣 " 的東西,但是那看起來實在是令人全身發毛。
而她現在的感覺就是全身上下的針被集中到頭部,然後一根根被敲進去,疼痛感在針刺間蔓延,不停地在頭殼內迴盪。
伴隨著疼痛的則是迷茫感,像是在夢境中那種混亂、迷糊卻真實的虛幻感,或是在起大霧的森林漫步,這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實在令人不快。
極大的疼痛感再度襲來,將腦海中的迷霧驅散,不,是直接消滅,像是利針將泡泡刺破般的輕鬆,轉眼間,惱人的迷霧煙消雲散。
她睜開雙眼,微微的亮光佔據她左眼餘光的全部,而隨之而來的是全身的不適感,就像一整天的奔波加上3000公尺慢跑累積的痠痛與疲勞平均分散到軀幹和四肢,總之,她累到不行。
勉強坐起身子,從剛剛有意識開始她就有種軟綿綿的觸感,後來才發現她是躺在一堆衣服當中,用背包當枕頭,用外套當棉被,躲在一個由桌椅堆成的 " 堡壘 " 當中。
眼角的亮光是正中央的營火所致,因為沒有燃料所以僅剩下餘火死命燃燒著,微微殘光和蠟燭差不多,但這點亮度足以讓她將現在的環境探究個仔細。
她看看四周,從木製地板、特殊裝潢、吧檯和整櫃的酒,以及一旁的咖啡機和冰箱來看,這裡正是她熟悉的咖啡廳,這城市有品味的人可不多,而這間位於轉角的店正是她的最愛。
「好了,現在知道我在哪裏,只剩下我是如何到這裡了。」
一絲寒冷刺激她敏感的肌膚,雞皮疙瘩隨即攀附而上,即便這裡白天熱到爆炸,但晚上卻冷到打顫,身上的衣服和襯衫看來沒甚麼用,那件拿來當棉被的黑色外套倒是不錯,她抓起外套披在身上,開始朝四周隨意看看。
「好像忘了甚麼......對了!布萊特!」
她有種憤怒的感覺,或是說,被人拋棄的怨念,還有莫名的失落感,她每次睡醒都會這樣,那種無力、悲憤卻無處宣洩,也無人知曉的痛苦,而且是越來越嚴重。
對,她知道她有病,很嚴重的精神疾病,好像是雙重人格還是人格分裂甚麼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她父母總是將她留在身邊,每到夜晚就要幾乎將她軟禁一天。
這都是她父母的錯,說甚麼把實驗品放在家裡沒關係,這下可好了,妹妹不見了,她也變得瘋瘋癲癲的,不過也沒甚麼好抱怨的,她父母自責的程度超乎她的想像,連她自己都感到難過。
她叫凱薩琳,克拉克.凱薩琳,根據她父母所說,她的另一個人格名為吉娜,很諷刺的是這她那惹人憐愛的妹妹同名,也許是太執著的緣故。
但她不在乎,就是天塌下來,世界毀滅,或者身陷這充滿殭屍的地獄當中,她都要找到她妹妹,那位她記憶當中,那很害羞卻勇於嘗試新事物的女孩、那對任何事都懷抱熱忱,老是把臉搞得髒兮兮的女孩、那喜歡吃甜食,頭髮從不好好整理的女孩。
凱薩琳看向那靠近窗邊的角落,那裏因為靠近吧檯和窗戶,一直是熱門的搶手座位,在拉下鐵捲門和頂上木板後那角落看來依舊誘人,現在那裏被擺上一張躺椅和某個將步槍放在腿上的人占據。
她走上前一看,那人穿著深藍色的戰鬥服,外頭披著同顏色的外套,腳上綁著細線,細線連接到房間各角落,只要一有動靜就會將他驚醒,無論那是何方神聖,手中的步槍會好好照顧入侵者。
她一眼就認出那是誰:布萊特,那莫名闖入她生活的神祕男子,聲稱是某個被拋棄的傭兵在尋找生還者。他莫名其妙地將她帶出飯店,然後躲進倉庫,接著忽然出現在這裡,她不想去猜測中間發生甚麼事,也不想去思考未來有甚麼進展。
但她覺得,她直覺,眼前這男的不是壞人,至少現在不是,如果他是覬覦她的美色,她會立刻拿起一旁的刀子捅進他的心臟,看著他掙扎的表情受盡折磨的死去,但他沒有,從布萊特臉上的表情和睡眠程度來看,他忙了一整天,四處奔波,而且是帶著她的情況下,她不清楚吉娜的個性,但肯定讓布萊特吃足苦頭。
至少,布萊特還沒對她做甚麼糟糕的事,在這人間煉獄這可是難得可貴的事,畢竟她不是第一次遇到男性倖存者,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想把她帶出飯店,更不是沒人只單純看上她的美色。
當然,她也不是沒殺過人。
就目前來看,布萊特表現得還不錯,至少,從她身上的裝備和這一切作為來看,他還有想保護她的感覺,而他肯定知道吉娜的事,他還是沒丟下凱薩琳,這證明他還是有些許的良心。
即便些微,但依舊是善良之舉。
「......希望你能保持下去。」他看著熟睡中的布萊特喃喃自語,然後躲回衣服堆中,蓋上外套後,躲回自己的痛苦夢鄉中。
「我就...姑且看看你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