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4 牧師與少年迪蒙(上)
華國四百一十二年 四月五日 華國的偏僻小教堂
「別......求求你別再打我了。」欠債的牧師全身都是傷,悽慘的說。
這位折斷牧師左腿的施暴者,以高音調對著狼狽的牧師說道:「你以為我是在捐款給你嗎?你這小子把我當白癡嗎!哈啊?我這行的條則是『有錢還就留命,沒錢還就償命』,我今天還要打斷你另一條腿,你就算是蜈蚣也要打斷全部的腿!哈啊?」
「嗚!你如果打斷了另一隻腿,我就更沒辦法籌錢還啊!」牧師抱著左腳,緊張和痛苦的說著。
討債者對著牧師的身上吐痰,並說:「去你的!給你三天的時間,把所有錢都還出來,不然到時候連你的手指都摘下來。哈哈哈!真是佛心啊我!另一條腿你留著!」
另一位施暴者舉起狼牙棒扛回肩上,說著:「記住,你這條完好的腿是向我們借來的!三天!記住。」
不久後,在教堂前面,只剩下在黃磚鋪設路面上的牧師,在令人發寒的夜裡悽慘的臥倒著。
這位牧師曾面臨信徒越來越少的危機,獲得捐獻給教堂的金錢來源也越來越少。他曾試圖舉辦慈善活動,但是因為身處在戰亂的國家,放棄信仰的人仍逐漸增加。不過他不曾放棄過幫助孤兒的工作,直到沒有經費時,好死不死被一個以高利貸為業的人盯上,以老練的談話技術使牧師向他們借了很多金錢。過了沒幾個月,就發生了上述的慘況。
「你啊!真的那麼相信神嗎?」一位面目清秀的少年靠近牧師說著。
「怎麼覺得你每次的出現都是一種嘲諷啊!迪蒙。」倒臥在地上的牧師推著眼鏡,痛得顫抖的說。
那位少年攤著手說:「神?不就是不存在的嗎?你看看剛才有神救你嗎?」
牧師回說:「不是的,祂只是在忙。」
迪蒙笑了幾聲,說道:「算了,看在你身上沾滿著吐出來的血,害我也不由自主的同情呢!不跟你爭論了。」
「你還是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好了,我想靜一靜。」牧師使力的轉著身子,就是不要看見那位少年。
外頭的風很冷,夜晚的天空星點點,像是在數落著那位牧師。牧師不發痛苦的呻吟,沉重的吸著氣冷靜著,靜靜聽著風。身體接觸黃磚地面,躺久了會比較溫暖些,能減緩一些被施暴後產生的疼痛;但是隨著夜越來越深,身子反而越來越冷。
「欸欸欸!你有家人嗎?」迪蒙蹲坐在牧師面前,拿著隨地撿來的樹枝戳著牧師的背。
「哼!你還沒走嗎?」牧師冷漠地說。
「你倒臥在這裡是要給誰看呢?繼續躺在這裡,不怕被冷死嗎?」
「原來你還會關心我啊?」
「明天早上,你打算要用這個姿勢給大家看嗎?我扶你起來吧!」
牧師被扶起來時,痛到昏倒在地上。
「真是沒用啊!被打了才十分鐘就這副德性。」
在凌晨三點,牧師一張開雙眼,看見的第一個視野是教堂的天花板,過沒幾秒才查覺到人在自己的教堂的走道中央,迪蒙就坐在旁邊悠悠哉哉的。
「怎樣?我還幫你換掉了沾血的衣物。」迪蒙說著。
「你還對我做了甚麼?你是不是偷了我的鑰匙進去教堂?」
「哈!你還是不信任我嗎?我不是用『偷』的。感謝我『偷』你的鑰匙讓你進去吧!」
牧師過不久發現身上的傷確實不見了,這天晚上被打殘的左腳也無恙。雖然傷不算是完全復原,不過剩下來的不適感應該過幾天就能完全康復。
「怎樣?我的治癒術可是很強的!」迪蒙驕傲地說。
牧師問說:「你如果治癒術很強的話,你為什麼不奉獻自己的能力給國家?」
迪蒙笑著說:「哈哈哈!你切中重點了!那麼我問你,你可以為了國家,像畜生一樣把自己的肉割下來給軍人吃嗎?」
牧師回說:「我不是畜生,再者,我身為人,能做的事大過於奉獻自己的肉給別人吃。」牧師仔細想想迪蒙的話,好像懂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為國工作沒有意義嗎?你在這個國家還有什麼目的?」
迪蒙狡猾地說著:「賓果!只是我現在不能說明我的目的。看在我治療你與不收醫療費的份上,你就保密吧!」
「哼!好吧!」牧師答應迪蒙的條件。
牧師移動著剛復原的身子,走到教堂門口附近的位置盤坐守著門口。晚上三點的夜色,天藍得撒在地上都是微亮的藍。暫時擺放整齊的鐵椅椅腳的亮面,被皎皎的月光照的反光刺眼。晚上比早上的人群安靜許多,不過到了四點左右,一種鳥會「灰灰灰」的鳴叫,是夜鶯吧?這種鳥的鳴聲在某種層面和分貝,能使人平靜下心。
「欸欸欸!你有家人嗎?」那位少年又問。
「你還不走嗎?」牧師說著。
「我看你晚上都這樣守著門口。你這樣連續幾個月不睡覺的話,會弄壞身體。那麼我為甚麼要治療你?」
「你好像問過我有沒有家人,是吧迪蒙?」牧師搔首問問。
「真虧你昏倒後還能記得。我問過這個問題沒錯。」
「你坐在我的旁邊吧!反正夜晚守在這裡也是會無聊的。你聽聽我說的故事吧!」
迪蒙坐在那位牧師的旁邊,手撐著頭看著他。
那位牧師開始敘述著:「華國有一位牧師,小時候是出生在一個父親獨自扶持的單親家庭,他的父親的工作也是牧師。在二十歲那天,親眼見到父親斷氣,原因是腹部被魔人刺穿後身亡。二十歲的少年看到了現況後逃啊逃,在二十五歲時,返回家鄉接受父親死亡的事實。他因為是牧師的直屬血親,理所當然的接下了父親的工作;他視這分工作為珍寶,但又深怕教堂堂被其他突發的魔化者摧毀,於是晚上守在教堂門口前,放棄了睡眠也要把教堂顧好。」
「喔!你原來那麼在意這個破舊小屋。」迪蒙略微驚訝地說。
「這是教堂,不是小屋!」牧師說。
「那麼?神是存在的嗎?你父親不是也是牧師嗎?他被殺之前你有看到神救他嗎?你可不要告訴我『神只是在忙』啊!」
「不然呢?」牧師略為難色。
「你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呢?都為了神做那麼多的事,結果一連串的壞事都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還裝作神是存在的。真是愚昧的人啊!」迪蒙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偏偏挑這個時間教訓看起來比自己還年長的牧師。
「你不要......」牧師想制止他,但是話被迪蒙中斷。
迪蒙像是看透了牧師的心房,條條有理的說著:「我話還沒說完呢!一直教導人們神的觀念,結果自己卻是不相信神。如果是我的話,我早就放棄宗教了。人類創造神的說法果然是騙子啊!」
「宗教是給人們安定的力量。」牧師回憶著他的工作,不就是為了要安撫那些傷者以及為迷惘的人指引方向......等諸如此類嗎?
「你覺得宗教可以給人家安定?在這個戰爭的大世紀,宗教像是罌粟一樣,是不可能永遠讓你持續自我感覺良好的。我的話就是難聽了一點,真是抱歉。」
牧師回說:「正是因為我是牧師,我的工作就是讓人民心安,我才會為社會奉獻那麼多事!這就是我的工作!」
忽然兩人辯論的場面一片安靜,迪蒙閉起雙眼沒幾秒後,張開那像是看破世俗的雙眼。說道:「原來你一直在逼自己承受啊!」
牧師疑惑的說:「怎?」
迪蒙看著牧師的眼瞳,說:「為了照護登門到訪的人,你也不是到處借錢嗎?還欠得變成三節腿。」
牧師道:「沒錯。」
迪蒙又說:「為了父親的教堂,你違背了自己的心願,接下你承受不起的工作?」
牧師沉默了不久,回說:「是的。」
「你再這樣壓抑自己,你遲早會負荷不了,像是搬運物資的驢一樣,被漸漸累加的貨物活活壓死。你身旁不是有願意為你付出的打雜的嗎?放心把承重的工作量公平地交給他們吧。」迪蒙突如其來的一句關心,提醒著牧師。
牧師低著頭不發一語。
「真是無聊。那,當你迷惘時,我會到你身旁的。哈哈哈!」迪蒙笑著起身後離開教堂,獨留著牧師一人。
牧師心裡想的不只是這三天要怎麼籌出錢來,也在想這些歲月,以及自己少時要追求的究竟是甚麼。或許這位少年說的是對的,讓自己承受那麼多的壓力,到最後自己像是繩子承受不住現實的拉扯而扯斷。經過少年迪蒙當頭棒喝後,這一位四十來幾的牧師正開始找尋著與迪蒙差不多的年紀的志向。
這位少年迪蒙其實是一個傳說,在當地,迪蒙的真正身分和目的仍是個謎,在每個人的心中都留有一個問號。
後記:
經歷了人生的低潮期,我還是回到了巴哈。我視創作為自己的歸宿,也為了要完成小時候欲完成的夢想。我再度返回這裡,建構自己的長篇小說。
這位少年的真名是 Devil (惡魔),純粹是將此名稱改音成為「迪蒙」。對待他人如惡魔一樣,雖看來討厭,但是善於親近於人。對於這世界對於他的認知,他的真實身分目前沒有確切的答案。
如果看不懂還是有錯誤的,或是有什麼建議的,可否在下方的留言告訴我?創作本身就是一種修行,為自己設一個目標;但是不經過高人們指點,練武到最後就會步數大亂與內分泌失調,最後會因為功力消退,敗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