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不覺得我現在很不幸。
「去死、去死、去死……」
有時候,我總會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語,然後一直用手捶打牆壁。手都打到破皮流血了,嘴巴還是不斷複誦著像詛咒一般的言詞。
但是我並不是不幸。
我很感激我家裡的父母健在,學校還有朋友可以陪著我。每天放學陪我回家的男孩子,以及回到家熱騰騰的飯菜。
我的房間是一個有著眾多玩偶,兔子、青蛙、大象之類可愛娃娃聚集之所。那些都是我從小累積到大,朋友給的,或者是我買的娃娃。我很珍惜它們。只是它們現在都有些破破爛爛的,我還是會好好珍惜的。
我幾乎每天都不斷告訴自己,自己很幸福,絕對不可以認為自己有絲毫不幸,或者是認為有人虧欠自己。
不過,我還是會忍不住。每一次嘴裡喊著「去死」的時候,我其實心裡都想著「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對不起我活在這世界上。
我好想真正喜歡這個世界。好想。
每一天的早晨,我都是戴著微笑的臉龐迎接每一個人。
「媽媽早安。」
「爸爸早安。」
爸爸和媽媽努力養我到高中了,好不容易到高中了。爸爸媽媽總是這樣和我說的。
「我們賺錢很辛苦,妳一定要好好珍惜。」在媽媽把前天她沒吃的飯糰丟給我的時候,她的臉龐總是特別溫柔,就像神一樣。
「知道了,媽媽。」
媽媽很辛苦,她常說養我是額外的負擔。我必須體諒她。
「美咲,如果肚子餓的話,請努力撐到午飯時間。」
爸爸總會這麼鼓勵著我。他一邊翻著報紙,一邊喝著早晨剛泡好的咖啡,表情和語氣也和媽媽一樣,溫柔的過分。
我很喜歡他們,很喜歡。只是我的心裡起了一些疙瘩和矛盾。
學校的朋友也是,我很喜歡、很喜歡他們。他們願意陪我聊天、陪我去福利社,我很高興能夠認識他們。
「美咲,今天又穿得破破爛爛的呢,跟乞丐一樣。」小晴總會那麼說我,表情好像很開心一樣。我也總是會露出笑容。
「沒辦法呢,媽媽說洗衣機不能洗我的衣服呢。」
我總是笑笑的。
「美咲總是能說一些讓我開心的話呢,認識妳真的很開心。」
以我為中心的團體圍成一圈,大家都在我旁邊聽著我說一些故事。
「美咲的每一天都是這樣嗎?」直美這樣問我,我也只能點著頭回應。是啊,每一天都是這樣快樂的日子呢。
陪著我聊天的時候,還有叫我脫上衣給福利社員工看的時候,都很幸福。
「美咲,妳的男朋友來了喔。」
和朋友聊天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我很努力和他們說著一些自己的事情,因為他們很愛聽。我得靠著那些交朋友,而他們也會很高興的湊過臉來。我喜歡他們,只是我的心裡有點複雜。
我的男朋友,是一個長的很平凡的男孩子。
我很喜歡他,甚至比任何人還喜歡。即使他在他們班上被以「死豬」稱呼,我仍喜歡著他。
有時候我還會慶幸,我能夠知道他不為人知的優點,能喜歡上他真的是太好了,我總想著這樣的事情,心情就覺得平穩了一些。
就算被別人叫做「母豬」也無所謂,因為我就是喜歡他。
而且,我的那些朋友仍舊用一如既往地用「美咲」來稱呼我,而不是「母豬」這讓我很高興,因為這就是身為朋友的最好證明。
「欸,幫我拿書包。」
「嗯,好。」
我的男朋友在班上的人緣似乎不太好呢。他在放學的時候通常會幫好多人拿書包,而那些書包的主人都會在學校或者是KTV廝混,到很晚才會回家。
今天他拿的是五人份的書包,比起前天的七人份已經少了不少了。我總是會替他分擔那些書包的量,能夠為他人做一些什麼,其實真的是一件讓人滿足的事情。
「吶……你什麼時候要娶我?」我有時候也會這麼問他,就像普通男女朋友一樣的打情罵俏,我對此感到幸福。
「妳被我上過一次,就要我娶妳。在多做幾次吧。」
他幾乎都是用這樣的回應來否決掉我,但這就是他掩飾害羞的方式吧,我常這樣想,心裡也踏實、溫暖多了。
「那個……我週六可以去你家嗎?」
他點了點頭。
「隨便妳。」
我沒有和其他男孩子交往過,所以我不知道他這樣算是直率還是害羞,但是我知道,他很喜歡我。有時候在暗處,他會用手在我的身上游移著,那雙手很溫暖,也很溫柔。
即使我的第一次並不是自己自願給他的,而是被他強迫。這其實都無所謂,反正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這樣就夠了。
在陪他送完每一個人份的書包,還有送他回家以後,我才又回到家裡。
「美咲,妳又和哪個男人勾搭上了?」
回家以後,媽媽劈頭就是這樣問我,語氣有點生氣。
對不起,媽媽。但是男朋友的事情真的不能讓妳知道。
「今天社團活動……」
「我的意思是!叫妳買的晚餐呢!」媽媽的表情看起來好可怕,我只能緊抓著自己的裙擺,抿緊嘴唇。
滾燙的感覺從我的側臉襲來,我的右臉被打了一個巴掌。
對不起。
「今天晚上,妳不用吃晚飯了。」
媽媽這樣說道,然後就直接轉頭走開了。可是我聞到了飯廳有好香的味道,一定是炸豬排吧,那是我昨天晚上買的。
冰箱裡還有很多吃的,除了豬排,還有壽喜燒、牛排、沙拉之類的食物。
我的肚子好餓……只有早上那個飯糰根本不能填飽肚子,午餐的份已經被小晴吃掉了。肚子已經在咕嚕咕嚕地發出聲音,但是如果我去和媽媽要的話,一定又會挨巴掌的吧。
說不定連爸爸都會打我……他之前也有因為我不聽話就拿煙灰缸打我的時候。
所以我只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抱著娃娃望著窗外。
肚子感到飢餓的時候,只要用力壓緊肚子就能夠好上不少,這是之前被媽媽懲罰時無意間學到的事情。在這個時候正好派的上用場。
只要我乖乖的,就不會有人罵我的吧。所以我對於被責罵這種事感到愧疚,是因為我做不好事才會被處罰。
除此之外,我的人生過得很幸福。
「去死、去死、去死……」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怨恨任何人的,對不起。
「去死、去死、去死……」
我過得很幸福、很幸福。有愛我的家人、朋友還有男朋友,這樣的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常常在發洩完以後,獨自一個人又在房間懺悔著。懺悔今天哪裡做的不好,讓誰討厭了,以後一定要改進才行,得成為大家都喜歡、大家都會愛戴的好孩子。
我的男朋友常常會和我說,他覺得自己過得很慘。我總是會安慰他。
「一切都會好的。」
但是他老是說我不懂,說我明明和他差不多,但我為什麼就不會不快樂。這些話讓我很疑惑,我明明過得很幸福啊!
我們人啊,只要能夠活著這件事就已經算是幸福了。就算覺得自己過的不幸,只要想著,只是我的幸福來的比較晚一些,這樣就好了。
況且,我不覺得我過的不幸。我是實在的幸福的人。我總是這麼想的。
現在的我。
很幸福。
「去死、去死、去死……」
原本只想寫個隨筆,但是這篇太順手了,簡直是亂寫
一個小時之內三千多字,不知道為何會那麼順,可能就是這種瘋瘋癲癲的劇情才好寫吧
現在的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