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也不能忘記的,是當你還弱小的那個時候,
以及當時即使被所有人嘲笑,也不曾因此而放棄過的目標!
少年啊……
你,還記得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拿起武器的嗎?
※
「……迪恩……帕雷迪恩。」
剛脫離變聲期,還帶著一點少年稚嫩的聲音從上方軟軟地叫著自己的名字。那是和自己一起從小長大的玩伴,菲德里的聲音。
年輕的帕雷迪恩微微睜開了那雙金色的眼,不加遮掩地在老友面前打了一個大哈欠,揉了揉因想睡而有些酸澀的眼。
「……菲,你怎麼會跑來這裡找我?」他還以為不必上課也沒約好去哪玩的日子,躲在旅行者休息地外面不遠睡覺,誰也不吵誰起來是他們的默契。
菲德里翻了翻白眼,伸出手推著帕雷迪恩。
「迪恩,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忘了今天是一個月一度的就職日。」
……他記得有這回事,但還真的不記得是今天。
抬起手撓了撓燦金色的短髮,帕雷迪恩露出了有些困擾的表情。
「我應該沒有睡過頭吧?」
「如果我沒有出現(xiàn)在這裡,你絕對會睡過頭。」菲德里沒好氣地說著,朝著帕雷迪恩伸出一手。
「唔,謝啦。」抓住老友的手一躍而起,帕雷迪恩活動著睡得鬆散的筋骨。「你決定好要選擇哪個職業(yè)了嗎?」
「當然,我想當個遊俠。」
「短刀?」
「不,弓遊。我將來想當?shù)目墒菢屖郑襁@樣──」菲德里笑著這麼說,兩手彎起成槍的形狀,模仿著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槍手所做的動作,「超帥的吧。」
「嘿……」
噙著笑意,帕雷迪恩看著菲德里,不置可否地拉長了音。
「這什麼反應啊你!」笑著推了推老友,「那你呢?你打算選擇什麼職業(yè)?」
「這個嘛……」
「要跟我一起成為遊俠嗎?我槍手你寶藏,咱們一定會是最強的遊俠搭檔!」
有著一頭火紅短髮的菲德里雀躍地說著,即使他們兩人現(xiàn)在什麼都還不是,但瑰麗的將來藍圖已經(jīng)在他的眼前展了開來。他相信一刀一弓的遊俠搭配,一定會是最棒的組合。
但帕雷迪恩卻搖了搖頭。
「遊俠的防禦力太低了,如果碰到暴走的話會很危險吧。」
「如果清的夠快……」
「菲,」金黃色的雙眼堅定地看向村莊的方向,「我想成為騎士。」
「啊?騎士的攻擊力很弱吧,你在開玩笑?」
「但是,為了保護某個人而拿起劍跟盾……你不覺得這種感覺很棒嗎?」
戰(zhàn)士擁有強大的破壞力,但是無法站在前方,成為任何人的盾牌,保護自己的隊友不受任何的傷害;遊俠擁有靈敏而快速的攻擊,但同樣不能為了保護隊友站在前方承受一切攻擊;法師雖然可以為受傷的隊友治療,但在許多時候,只有治療是保護不了別人的。
他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不論怎麼樣都不願意看到對方受到傷害的對象。所以他需要足以抵擋一切攻擊,讓身後隊友可以無顧慮之憂的防禦力。
「……迪恩,認識你這麼久,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這麼浪漫耶……」菲德里訝異,然後用力地拍向了帕雷迪恩的背,豪邁地說著:「算了,沒關(guān)係!你攻擊力太弱的話,還有我在呀,我們是搭檔嘛!一個負責防禦一個負責攻擊……咦咦,這樣聽起來感覺還不錯耶──」
即使背很痛,帕雷迪恩還是開心地笑著。看著好友的笑容,他覺得為了守護而選擇成為騎士的決定是對的,即使他清楚騎士的訓練非常辛苦,但他相信菲德里所說的話。
一個負責防禦,而一個負責攻擊。他在前面以盾牌與身體保護菲德里,而他的背則交由菲德里來保護,他們是搭檔,最強的。
──那時,他們都還很年輕。
※
『……當初選擇職業(yè)的原因,您還記得嗎?』
即使從不認為自己的記性算的上好,但自己是為了什麼而選擇現(xiàn)在的這個職業(yè),這種事情任誰也不會忘記吧?
叼著菸,微垂的金色雙眼在瞄過日報上以粗體印出,醒目且刺眼的鮮紅色標題時,帕雷迪恩這麼想著,一邊將灰彈落在旁邊的容器中。
擰熄。隨著潔白的菸身被扭曲壓扁,當微弱的火光熄滅的同時,他呼出了綿長的氣,懶懶地在霧白的煙中看著那篇文章。
『……曾經(jīng)我們?nèi)跣。珦碛幸磺小H缃裎覀儫o比強大,卻失去了一切。
……不論如何也不能忘記的,是自己的初衷……』
如果不是錯覺的話,他總覺得,「莫忘初衷」這四個字最近似乎走到哪裡都會看到,儼然變成了某種標語,活像什麼奇怪的宗教或者團體的口號。
那種話啊……如果只是說說而已的話,誰都會。
帕雷迪恩噙著微帶諷刺的笑容,其實並不是很認真地計算起了對自己來說,願意選擇這個職業(yè)的原因究竟有多少個。
上個月讓自己覺得「騎士」這個職業(yè)真好,似乎是因為對於絕大多數(shù)美麗的年輕小姐們來說,比起帥氣卻花心的遊俠、冷漠卻虛弱的法師以及強悍卻缺乏思考的戰(zhàn)士,騎士毫無疑問地是一張寫著「可以信賴」的最佳安全牌。
走到哪都有美麗的小姐對自己投以欽慕的眼光,這多棒啊不是嗎?
然後……上上個月對他來說這是個好職業(yè)的原因是什麼?他記得好像是因為,騎士卓越的防禦力,讓他可以在野外想睡就睡,完全不必擔心自己眼睛一閉就再也睜不開吧?
在這之前還有些什麼理由?因為省錢?因為拿盾看起來很帥?因為騎士在競技場強大到犯規(guī)?因為在選職業(yè)的時候,自己閉著眼睛好死不死抽到了寫著「騎士」的籤?
他記得當初選擇成為騎士時,似乎完全沒有考慮過附帶價值什麼的,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這個攻擊力最低的職業(yè)。
習慣性地想抽一口菸,觸碰到嘴唇的,卻是什麼也沒有的手指。
修長且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因為長期舉著厚重的盾牌而磨出了粗厚的繭,當初皮被磨破了一層又一層的痛楚,現(xiàn)在還隱約記著;但分明怕苦怕勞累的自己,當時究竟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堅持義無反顧地選擇這個職業(yè),他卻想不起來了。
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也或許是因為,當時的那個堅持,已經(jīng)沒有被想起來、繼而實現(xiàn)的必要。
好像總是這樣呢,說著不會忘記的人,往往都是最早忘記的那一個。
──真諷刺。
在火光中點燃第二根菸,帕雷迪恩露出了充滿嘲諷的笑容。
對那篇像在勸戒著什麼的文章,對自己。
一直到長大成人了他才了解,為了某個人而捨棄強大的攻擊力,拿起盾,這種想法只不過是孩子天真的浪漫;所謂的現(xiàn)實是,當隊友的攻擊力足夠他硬撐著在怪物群中以屠殺作為防禦時,誰需要一名騎士高舉著盾在自己的前面拖延時間,並且讓自己的範圍無法狩獵到更多的魔物?
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
一個接著一個,曾經(jīng)一起行動過的隊友們總是在不需要肉盾後,連句問候、連句原因地突然接連消失;等到再見面時,往往,他們總是穿著比自己高級上許多的裝備,別著比自己高階上許多的徽章,帶著不知道是歉意、或者是羞赧的笑容,就連眼神都不敢直視向他。
但是那又如何呢?
──身為騎士,他比其他任何職業(yè)都習慣除了討伐王以及遠征隊以外,沒有組隊,只有一個人的生活。
帕雷迪恩呼出一口煙,將剩下的煙在落款於報紙上,那個以黑墨寫著「菲德里」三個字的文章撰寫人名字上擰熄,然後勾起掛在椅背後面的大衣,以及放在一旁的劍與盾,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已經(jīng)忘了當初那個堅定著想要成為騎士的原因,對於現(xiàn)在的他而言,拿起劍及盾,只是為了自己。即使整個世界都遺棄他也無所謂,他會不斷變強,直到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為止。
曾經(jīng)他選擇成為騎士,是為了想要守護某個人。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那樣的對象了。
【Knight.完】
其實在下超愛寫後記感言:
嗯…其實在下一直記得這篇應該貼在巴哈這邊過才對,但找了一下卻都沒有。是…被吃掉了,還是在下記錯了呢?唔,姑且不論,回歸主題。
這篇是先寫完後面,才補前面的。在「過去」跟「現(xiàn)在」之間跳了很大一段,因為那並不是很愉快的東西,只需要簡單帶過就好,所以在下省略了沒寫出來。
簡單來說的話,那部份就是…按著自己心願成為了各自想成為職業(yè)的兩人,開始時一如當時的約定,兩個人一起,一個打怪一個擋怪;但隨著時間過去,兩個人等級慢慢地高了,打手可以靠著攻擊力彌補防禦力的時候,盾就不是那麼必要的存在了。
──不是不必,只是不那麼必要。
不論哪一個遊戲,純盾通常都是最容易被拋下來的那一個職業(yè)。這點,從以前到現(xiàn)在不論哪個遊戲總是習慣玩純盾的在下比習慣玩打手的任何玩家都清楚。即使往往打手們在丟下盾的時候都沒有任何的惡意,只是為了追求更高的利益,反正不需要省水錢了,只要靠著水硬撐就好。
但是對於盾來說,我們比任何一個職業(yè)都希望能夠擁有一個固定的、不會因為不需要了而突然丟下我們的戰(zhàn)友。雖然通常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Latale算是很平衡的遊戲了──道具有延遲,職業(yè)之間防禦差距很大。但盾的被需要度也沒有因此上升多多…除了打王以及新地圖遠征團的時候。靠著強攻、靠著藥水以及各式藥品、靠著很仰賴別人帶大的補師,就是不靠盾,這點上Latale其實也是一樣的。
很微妙的,純盾總是沒什麼人要組。每次打怪練等級看到有打手們同個地圖打一打突然就組隊,而在下卻是希望有打手組、打手卻往往看到在下身後的怪就選擇讓地圖給在下(有時候甚至還會跟在下道歉然後換頻道 囧)時,心情其實一直都很複雜。
大部分的人選擇騎士的原因是什麼在下不清楚,對在下來說,選擇捨棄攻擊力、拿起盾,只是因為想要保護想保護的人,想成為他們的盾,保護他們不讓他們被怪推倒而已;即使他們永遠走在前面,不需要在下,在下永遠追不到他們的等級,而他們也不需要保護。沒有隊友的騎士沒有需要保護的對象以及目標,所以漸漸的、在下習慣了一個人打怪,並且努力地希望著自己能夠變強,直到有一天連打王都不需要任何人回過頭幫助等級低的在下,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獨自進行為止。
很大的成份上,其實這篇是寫心聲也是寫抱怨,在下承認。
沒什麼用的順帶一提,帕雷迪恩是取英文Palladium(守護)的音譯,雖然第一個字音可能不太準。因為是守護他人的騎士,所以用了這個名字;菲德里則沒有任何意義。
總之,感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