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久了，便漸漸可以知其師之性情。我想這兩位老師即是如此，得其教時間越長，越是能在她們身上學得一些從來未曉的人生態度。



　　屏姐頂著一個專業主婦的身分，依然是神采奕奕地教著書。一年多前，我有幸選到她的門下。當時聽其他組別的同學說，屏姐是個「能天氣」的鐵腕教師，頗有霸氣，聽起來可怕，卻剛好同門課的另一位老師也聽說是殘虐夜叉，上起來可不輕鬆。兩難之下鐵了心走進屏姐教室，走到現在卻早已過了一年多了。

　　或許是主婦身分的緣故吧，屏姐待人接物的氛圍總是輕鬆了些，沒什麼架子、相當親近學生們。雖然評分把關得那麼些吝嗇，其實是個關心學生的大好人。就她的經驗看來，似乎是個闖蕩各家業界的前女強人，若不是結了婚生了孩、教職比較輕鬆放學後就可以騰出自己時間，或許她依然活躍在職場中也說不定。

　　也可能因為如此，她的課顯得實用，或說是現實些了。「現實」，其聯想的結果回到人群與處事上，終究是得面對辦事的態度、對人的看法。叮囑的要點其一，是一種「日本人生活方式」；其二，則是「點到為止」。意外地收穫頗多，結果不是只是技術上的訓練，連走出學校大門後會面對的經驗也幫我們設想到了。

　　日本人重面子，換句話說「表面」是很重要的，如何迎合他人成為一門大學問。「堅持己見」便會兩敗俱傷，如果能讓大家都方便做事，那正是要追求的部份。可大家都有自尊心，尺度該拿捏到什麼程度就又更是考驗自己的智慧。而拘泥於枝微末節，則是為難自己。做到剛好、見招拆招、不求完美，能過得去就好，這種在日文稱之為「適當」的處世法，與過往所學到的鑽研精神具有某種程度上的衝突。

　　但這樣子的想法應是實用的，靈活造就漂亮人生，也還有種不計較的看法。屏姐鼓勵我們充實，尤其是要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雜學俗事綜藝娛樂乃至文藝時事社會人生，都該是學習與吸收對象。不過僵硬面對，尤其是排斥所面對的人，則顯得自我世界。與其說是來上課，毋寧說是寶貴的人生經驗談吧？



　　屏姐如果說是言教之典範，薰先生肯定是「身教」的代言人了。一種渾然天成的樂天開朗像是「氣」一樣纏繞在她身上的感覺。她的一舉一動都有種「開心」的印象，不需多說什麼，豐富的表情口氣、肢體動作都能再再牽動大家的心緒。

　　這可能來自於她精采豐富的人生吧？青春歲月一半在日本、一半在美國，每節課都能侃侃而談說不完的有趣故事，回來到臺灣，Culture Shock的延伸更是讓她的故事添了異國風情與比較的趣味。當初還不習慣這樣步調的我們，現今卻是能在這堂本應沉重享受一種悠閒情調而不失課業準頭。

　　然而我敬佩的是那張笑臉。雖然也有人說那是「笑面虎」般的，但是這笑容卻能給人一種安心感。不論什麼情況都能開朗待人，那是我一輩子都不敢奢想的事。當大家都緊張得無以覆加，在臺上抖著抖著發表報告時，那麼多老師就只有薰先生可以從頭到尾保持高度興趣還有一貫笑容，這是一種美麗心境的直接具現，我們總備感欣慰。

　　說笑當中，她的口中偶會吐出一些很不符合污濁社會的，異常閃爍乾淨的話語，卻看來沒有任何違和，相由心生，我想該不會其實就是形容這樣的人吧。她別於其他老師，用加分的方式在算成績，當我們看到考卷時，一種堆沙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這隱含鼓勵與體貼，使我震撼。

　　同樣受教一年多，在薰先生這邊，則是看到用心、還有一種全力以赴面對每個人的心態，更體感到燦爛陽光的溫暖。下午煩人的瞌睡蟲與怠惰，即是在這麼沉重的課中也能獲得抒發，似乎也不再那麼排斥這堂課。我們正從似乎接近是擁有完美人格者的身上學習著。



　　於是我們也變得能把這些重課認真看待了。能從這兩位老師身上學得什麼，便是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