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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的率真

高木秋人 | 2008-11-03 02:27:55 | 巴幣 0 | 人氣 794

想必有不少人是知道「三句半」這一獨特詩體的,或許未登得大雅之堂,但它卻自有其喜聞樂見之處。文革中它更是被演化成一種極為popular的革命文藝形式,在基層宣傳革命大好形勢或者搧動起群眾的革命大批判熱忱,其通俗中帶點幽默甚至調侃、頑皮勁兒為群眾所津津樂道。
  據說,獨樹一幟的三句半詩來源於一個民間詩人的獨創。他愛做詩,但他的詩卻不完整,只有三句半。一天,他走在街上,見一女子走來,不覺詩興大發,隨口念道:「遠望一嬌媳,金蓮三寸長,如何這般小?橫量!」詩意是譏笑女子腳大,結果女子大怒,叱責他調戲婦女,將他告到縣衙。
  縣官問他為何調戲婦女,他當然辯解:「我做我的詩,何曾調戲她?」
  縣官聽他說會做詩,就說:「倘使你能拿我做出一首詩來,本官就可饒你!」
  詩人知道縣官名胡西坡,口出一詩:「古有蘇東坡,今有胡西坡,這坡比那坡,差多!」
  縣官氣極,判詩人充軍,發落到了遼陽。
  過了很長時間,詩人的母親惦念兒子,托兄弟去探望。
  甥舅二人見面,瞎了一隻眼的舅舅與外甥抱頭痛苦。誰知詩人哭後又詩興大發,順口吟道:「身遠在遼陽,見舅如見娘,二人齊流淚,三行!」母舅一聽羞憤難當,竟不辭而別。
  
  我這裡倒也不想討論三句半之詩話,我只是特別喜愛這個詩人本人,他的品質!做詩不守格律,不講工整、對仗與平仄,偏偏別出心裁來個不對稱美和自在散漫措辭,如此格格不入倒也罷了,其為人品性之幽默、頑皮與率真則更是讓我喜愛有加,情願做他的忠實fans!看看,美女來了,你「遠望一嬌媳,金蓮三寸長,如何這般小?好看!」豈不投其玉意,說不定還能被賞個眉眼呢!可他卻硬要譏之「橫量」三寸,結果討得個調戲之罪被告上衙門。
  衙門裡縣官,「現關」你罪與非罪,巴結還來不及,「古有蘇東坡,今有胡西坡,這坡比那坡,勝過!」只要如此一拍,一個開釋乃小菜一碟呀,卻定要直言不諱地點明「差多」,無怪乎要落得個充軍發配到遼陽了。
  母舅垂憐探望,「身遠在遼陽,見舅如見娘,二人齊流淚,四行!」,不是更能博得舅舅一番憐愛?可他好像非要尊重客觀事實不可,偏要直言「三行」,你就那麼特注意到舅舅的一隻瞎眼?
  要我說,事實上這一切都源於詩人的本真與率直。我們的詩人天生就不會對著一雙大腳違心說「好看」,更不會不顧事實妄言縣官「勝過」蘇東坡,舅舅一隻瞎眼他也要實話實說濁淚少添一行,其真性情做不到反其道而行之。當初如果他在一雙大腳面前慷慨賜一個並不要花錢買的「好看」,奴顏諂媚縣官曰「勝過」,甚至,稍稍注意一點委婉修辭之法,不觸碰舅舅的痛處,就勉強一個「四行」又何妨呢?然而,那樣就不是作為「三句半」詩之鼻祖的他了,上述詩話亦會隨之魅力大減!
  詩人的率真,何只是可愛,那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美德!想想在我們的機關、單位,幾乎人人在位高者面前都是卑躬屈膝、唯唯諾諾,言必揣摩領導意圖,即使明顯見錯了,也要奉承高明,諂媚之態可掬。當然,位高者一方,我們的領導,面對位卑者或者下屬,尤其緊缺一點謙虛這一稀有資源,只愛聽「勝過」,哪容得下「差多」!這樣的「官兵」風氣,於我們的機關作風害莫大矣。長此以往,機關裡或許有的一點率真氛圍,將會每況愈下,直至殆失!在當前開展解放思想大討論活動中,我們尤其需要從虛偽、虛假、虛置的奉承與唯諾裡解放出來,那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重而言之是對我們偉大事業的玩世不恭!我要說的是,解放思想,呼喚率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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