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歐克大剌剌地坐在警備車最後排的正中間,雙手交插胸前,兩隻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更面帶笑容地對著渥夫點點頭。只是這次,渥夫不打算當個好孩子,禮貌地回禮。
「媽,妳快停車。」
「為什麼要停車?」
「這人很危險,停車後,妳快跑,我雖然打不贏他,但可以拖延一些時間。」
「打不贏?等等,你們打過架?」愛子心切的陳玉葉,在這一瞬間,再次轉回慈母的角色,關心同時也是擔心起愛子的行為。
「注意開車啊,別分心了。」
經歐克提醒,陳玉葉才注意到前方是一個彎道,緊急減速,同時急轉方向盤後,才安然過彎,雖然警備車外傳來金屬與護欄的摩擦聲,但終究是人員平安。經此一事,陳玉葉也只好端正視線,專心駕駛,改用聲音交談的模式。
「沒想到你們父子的第一次見面,是以打架的方式。」
「是啊,而我差點被他殺了。」
「是我差點被你殺了吧?我臉上的疤痕就是我們兒子的傑作。」
「你們兩父子,到底發生了什麼?」陳玉葉再次以聲音介入兩父子的對話,「不過,好險,沒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憾事。」
「等一下、等一下。」與歐克的脣槍舌戰,正因陳玉葉的聲音介入,而得以暫歇。這一短暫的停頓,反而讓陳渥夫有機會重思,某個不應該母親口中出現的詞彙,比如父子。就渥夫的記憶所及,父親這個詞彙一直都是談話黑洞,只要這個黑洞開啟,渥夫和母親陳玉葉的對話,就會被這個黑洞所吸收,然後,就是寂然無聲地結束倆母子間的對話。
然後,這次竟然一連出現兩次「父子」,而且,當初那個意圖綁架希爾等人的犯人,竟然就是母親口中的父親,而且還一派輕鬆地提到「我們父子」。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可不只是十里霧這麼簡單的事了。
「媽,他是我爸?妳沒事吧?妳不會被他威脅吧?」
「妳也該告訴他了實情了。」
歐克輕鬆愜意的一句,再次激起渥夫心中的懷疑漣漪,隨著漣漪一層層地擴大,渥夫臉上的眉毛也愈來愈緊皺,完全陷入自我幻想、自我推理、自我認同的死循環。
莫非,正因自己的父親,是來自異人部落的異人,所以,母親陳玉葉才會一直隱瞞歐克的存在,自己才會從小就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坐穩了。」
陳玉葉突然冒出這句提醒,接著激烈的衝撞聲,讓渥夫的注意力暫時離開生父疑雲,轉而注意到,這臺警備車硬時衝開平安鎮的大門,直直地往教科書上所寫的「輻射殘留地」,也是「異人」生活的地區衝去。
「媽,你要去開去那?」
※※※
雖說,楊凱旋司令下達了逮捕鐵令,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入侵的獸人逃離平安鎮,但是,瀰漫的輻射,終究是屯墾軍團士兵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這點讓陳玉葉等人終於得以擺脫宛如附骨之蛆的追兵。
少了命懸一線的危機感後,陳玉葉也終於要坦然面對寶貝兒子的疑問了。雖然,在陳玉葉的心中,最希望的就是能將這個祕密帶進墳墓中。只是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雖然已經晚了近20個年頭了。
雖說,在塑膠紀元時代,警備車在都市叢林中穿梭,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白天、黑夜,總是偶能看見警備車的蹤影。然而,在輻射紀元時代,不要說是警備車,就連馬車、牛車等人類運輸工具,都是真.都市叢林中的罕見之物。
打自這臺傷痕纍纍的警備車進入真.都市叢林後,就引起了生活在真.都市叢林的異人們的注意,甚至有些還來到地面,試圖阻止警備車的移動,意圖動起這臺來自人類世界警備車的腦筋。
直到,中繼點處,那威風凜凜的阿史娜部隊的九名騎士。異人騎士的出現,立刻讓一些想打劫警備車的異人們,也就知難而退了。
中繼點處,除了能讓陳玉葉、陳渥夫休息一下之外,重點就是要處理掉這臺警備車,好斷了屯墾軍團的追蹤線索。趁著歐克處理警備車和故佈疑陣的同時,陳玉葉只好細細講述陳渥夫的出身,包含讓人難以致信的「部份父母」。
娓娓道來身世謎,心頭疑雲終消散,奇幻情節人震撼,信與不信實兩難。
一時之間,渥夫好像明白了什麼?但又好像不明白了什麼。往事歷歷重現,腦中原本獨立分散的記憶,瞬間串連起來。對於,為何疼愛自己的母親,會莫名其妙地對自己發怒,甚至逼自己喝下那個聞起來極度難聞的牛奶,如今,渥夫也終於有個底了。
「所以,妳每天逼我喝的東西,是為了能隱藏我的異人氣味?」
面對寶貝兒子的質問,陳玉葉只能選擇默默地點頭。「更重要的是,是要維持你體內的『青春激素』的濃度。」
「這又是什麼東西啊?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心神失焦的渥夫,完全捉不到母親的重點。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逼你喝是什麼時候嗎?」
「我現在的腦袋一片空白。」
「我到是還記得。當日,你是打算用你那毛茸茸的小手來嚇我。」
「毛茸茸的手?」渥夫聞言後,舉起自己的右手細看,似乎想在自己的手臂上找到什麼蜘絲馬跡般。
「當下,我才驚覺,這是你的初次蛻變。」
「簡單講就是『變身』,對吧?幾歲的時候?」故佈疑陣結束的歐克,也來到兩人身旁,關心起眼前這位「部份兒子」了。
「七歲時候。」
「那麼早?」
「我也很驚訝。」看著歐克瞪大雙眼的表情,陳玉葉只能哭笑以對。隨後,重拾慈母的神情,並且伸手輕撫著渥夫的臉龐。「本來,我是打算帶著你隱居,但是,想到這樣,你就要過著沒有朋友的人生,也不能和小杰一起玩了。」
「那妳怎麼沒想到把渥夫,送回異人部落呢?」
「我也是有考慮過,只是,我也沒想到。」
「妳成功了?妳承諾赤娜的東西?」歐克看著陳玉葉不置可否的表情,瞬間明白了緣由。
「是,也不是。」看著歐克和渥夫這對部份父子的疑惑神情,陳玉葉也只好繼續訴說,自己過去的實驗賭注。「因為,我又修改了我們這位『部份兒子』的基因。」
「所以,我還有一個父親?還是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