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搭檔
一夜過去，透著微藍亮光的早晨，迎來了新的一天。
睡眼惺忪的卓男睜開雙眼，精神不濟的他還有些頭昏腦脹。卓男依稀記得昨晚發(fā)生的種種，一切宛如噩夢一般，讓人疲憊不堪也分不清楚是真實還是夢境。窗邊的冷風讓頭腦開始清醒過來，卓男看看自己周遭，綠色的單人床鋪、冰冷的內務櫃、幾個弟兄擠在狹小的房間，原來這一切真不是夢，自己就在東引島上的燕秀據(jù)點，過著他剩下的軍旅生涯。
不想面對接下來的日子，對一切都感到有些絕望的卓男，一如往常地在腦中塞滿了負面情緒。他下床收拾蚊帳，換上了鞋子後，便拿起了盥洗用品往二樓的廁所走去。
簡單地盥洗和整理過後，五位新人在集合場集合完畢。卓男簡略地掃了一遍周遭，鳳梨依舊是精神奕奕，自High地玩著不停繞柱子轉圈的遊戲，而除了他們這幾個新人之外，就不見其他人的蹤影，他明白燕秀的兵力吃緊，光是排哨就只是能剛好應付基本的業(yè)務，能參與早點名的人寥寥可數(shù)。
今天的安官似乎是文安提及過的那位阿堯，卓男回想著，根據(jù)文安所描述，阿堯似乎是個混過幫派的不良份子，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過向上，雖然那長相一點都沒有充滿善意的感覺就是了......
不久，帶隊的人總算出現(xiàn)，毫不意外的那人正是奕群。在場沒有人知道他昨天和岳翔說了或做了什麼，卓男只見他每天總是那樣精神奕奕、令人可靠的模樣，讓人心生佩服。
「早安。今天呢，就換卓男還有志翔你們去打飯，剩下培秋、家依還有瑞汎你們三個就留下來做操跑跑步吧。在那之前我就簡單分配一下工作......」
奕群簡短地交代完雷秋等三人的打掃工作後，便帶著卓男和志翔到中山室準備打飯的工具。只聽見雷秋他們發(fā)出淒厲的哀怨聲，無視三人的卓男等人上了二樓，開始準備打飯工具。
聽奕群說明，卓男才知道燕秀其實也有伙房，就是那個在中山室旁邊、有著大樹遮蔭、陰森萬分的小屋，但由於沒人開伙，所以還是得到連上把飯菜打回來。現(xiàn)今的那個伙房只放一些和應急的乾糧與幾樣調料，主要是用冷凍櫃存放每天都要準備的夜點。
卓男點點頭地聽完，一邊把四個空餐盒裝進了藍色的大背袋，然後揹在了後頭；志翔則是將兩個湯桶拿在手上，待命出發(fā)。岳翔要兩人暫時待著，說完便往B棟走，準備和岳翔報備出發(fā)。
「啊你們昨天島休在幹嘛？」趁著空檔，嘴饞的志翔沒忘了和卓男搭上幾句話。
「沒幹嘛，就休息，玩電腦這樣。」懶得搭理這鬆散的傢伙，卓男沒有據(jù)實以告，只是營造自己也很頹廢的表象。
「哈，我也是耶！」果不其然，許志翔這個人沒有準備當一個下士的自覺，這人連自己身在燕秀這件事都總是無關緊要。卓男在心裡搖搖頭，他其實也沒期望要志翔能做到多完美就是了，畢竟自己跟他是同資歷和階級，卓男懶得、也沒有那個身分去要求許志翔要有多精明。反正時候到了就知道，許志翔八成會成為下一個雷秋。卓男盤算著，都忘了昨天才說過的一體同心、同甘共苦這個精神了。
「話說過幾天我們也可以一起島休啊！」見卓男沒有回應，志翔又繼續(xù)說下去。
「喔......」對於這件事，卓男早就想過了，只不過他很是猶豫，一方面卓男想要一個人的私人空間，目的不用多說，當然是看看片子、打個手槍。但卓男一方面又考量到，目前自己沒剩多少錢，自從當兵後他也沒開口和家裡拿錢過，當兵這段日子還是當省則省。
如此一來，島休務必要找人合房，奕群他們過幾天就退伍了，剩下比較熟的確實也只剩眼前這個半吊子，雖然卓男心理上很討厭志翔，可看來要一起當下士的兩人，關係勢必會變得密不可分，一想到這，卓男的心情就感到矛盾不已。
「好了，出發(fā)吧。」從B棟回來的奕群站在門口，呼喚卓男和志翔兩人，正好替卓男結束掉這讓人厭煩的交談。兩人匆匆跟了上去，一同離開了燕秀。
奕群等三人成一路隊形，往海龍坡上走去。趁著空檔，奕群便和卓男他們提醒一些走在路上該注意的事。三人以下的小組雖然行動簡便許多，但和一人帶隊的情況有所不同，最大的差異在於，假設遇到狀況，一人帶隊的情形下，只要帶隊者負責作出相對應動作就好；如果是三人小組的話，需要三人都一同動作，也就是有關默契的考驗。
最常遇到的狀況，莫過於在路上遇到軍車或長官。帶隊的情況下，只要帶隊者做敬禮動作就好；而三人小組的話，則是必須由排頭喊敬禮口令，小隊隨後在行進的情況下、一邊在對的拍上舉手敬禮，等到雙方交錯後，再換排尾喊禮畢的口令，三人才能放下手來，結束這一連串的敬禮動作。
這些東西不用奕群多說，卓男在新訓也都有學過，只是實際上實行的機會很少。現(xiàn)在下了部隊，這些記在腦中的基本教練，就成了隨時都有可能用到的求生工具，要是一個做不好，可是會讓自己身陷危機。
話是這麼說，卓男最擔心的，也不過就是雷秋和志翔這兩個雷包。卓男想著，雷秋之後和自己一起行動的機會應該不多，暫且不管；但許志翔可就難說了，畢竟兩人是要一起當下士的人，恐怕很多事都會被綁在一起。想到這，卓男看著走在自己前方的志翔，心中情緒萬千，不禁嘆了口氣。
一路上好在沒有什麼狀況，三人走著走著，很快就到了連上。奕群要兩人直接到伙房等待，然後說要拿些東西，便一人往辦公室方向走去。兩人傻愣地進了第一次見到的伙房，裡頭的環(huán)境雖稱不算髒，但可以說是雜亂。除了幾個一樣在等待打飯的弟兄外，剩下忙碌的便是伙房的工作人員，一男一女，外加一個別有黃色臂章的下士。
中間鋁製的大餐桌上已擺滿了數(shù)樣菜色，卓男看過一眼，菜色有熱狗、炒蛋、薯條、脆瓜、青菜等，湯品是簡單的冰紅茶，主食則是一鍋熱騰騰的白粥。
「好了，可以先打了。」剛做完最後一道菜的女兵關了灶火，口氣稍略不屑地要等著的人開始打飯菜。後到的卓男和志翔照著順序，讓其他人先打。另一個男兵也結束了工作，過來閒聊著，一邊盯著菜量，至於剩下的那位下士就只是在一旁偷吃菜、聊天打屁，一副不務正業(yè)的模樣，卓男不知道這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在這做什麼。
「你們等等啊。」聊到一半，盯菜的男兵突然對著卓男他們親切地喊道，卓男細看，這人是個身材有點魁武、身高並不算高的粗漢。下巴有點戽斗，眼睛瞇瞇的，皮膚黝黑，外型不是很好看，但笑臉迎人，感覺個性還不錯。
「好......」卓男回，繼續(xù)乖乖地等待著。
不久後，其他組人馬都打完了菜，輪到了卓男他們準備打飯，方才那看似脾氣暴躁的女兵此刻也正好結束了手上的工作，只見她轉過身來，並使喚戽斗男叫去洗碗，一面朝卓男等人走了過去。
「欸！周至齊，你到底有沒有在看菜量啊，剩這些是夠吃喔？你是要連上的人都餓死是不是？」卓男和志翔才剛拿出餐盒，做菜女就跑過來一副嫌棄的口吻喊道，卓男這才看清楚她的樣貌。
伙房的大廚是位身材有些豐滿的女生，不會太胖，整體有點肉感，接近前幾天看到的胡美華那種身材，感覺就是長期做菜的關係而養(yǎng)成的。只是現(xiàn)在，卓男注意到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那張臭到一個像吃到炸藥的臉，那可怕的程度，連一旁的下士都不敢吭聲，也往旁邊避難去。
「夠啦，我有在看......」躲去洗碗的戽斗男氣勢薄弱地回答。
「算了。拿來，你們幾人份？」做菜女伸出手來，向志翔要了手中還空著的餐盒，表示要幫他們打菜。
「欸？不知道耶。」彷彿從不在場一般，志翔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傻傻地表現(xiàn)出一無所知的模樣。
「不知道？你哪裡來的啊？！來亂的啊？！」一聽到志翔這無厘頭的回答，別說做菜女，在場所有人包括卓男都能感覺志翔有多白目，所有人都不禁往志翔注視，卻都沒人吭聲。卓男不得不說，志翔欠扁的程度簡直堪比雷秋，只是雷秋是目中無人，而志翔則是單純的白癡。
這種人到底要怎麼當下士啊？卓男真心感到無奈。
「不好意思，我們燕秀要打十六人份......」一邊的卓男趕緊跳出來解圍，緩和氣氛。
「又是燕秀？昨天也是來亂打，可不可以叫一個熟的來教你們規(guī)矩啊，不要新來就一直往這送好不好？當我們伙房是育嬰房喔？」做菜女的毒蛇程度也不是一般等級的厲害，雖然只是個大兵，但憑藉著資歷和無可取代的職務，講話肆無忌憚地囂張和大聲。
不過唸歸唸，做菜女還是一邊把餐盒接了過去幫忙打菜，即便那張臉還是那麼難看......
「怎麼啦~？」如此尷尬的時刻，消失良久的奕群及時出現(xiàn)，跳了出來詢問狀況。
「嗨，奕群班，沒事啦。」看似目中無人的做菜女，囂張歸囂張，還是有在注意階級關係，好好地和奕群打了個招呼。其他人見狀也一同應聲跟著效仿，一一和奕群打起了招呼。
「不好意思啦，安琪，是我叫他們先進來的，不要見怪啊。你們兩個，怎麼惹我們的安琪姊生氣咧~趕快跟姊道歉。」奕群笑笑地幫卓男和志翔說話，一邊要卓男和志翔道歉，以安撫做菜女的脾氣，聽來似乎早就知道剛剛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對不起......」雖然卓男覺得自己完全是遭受魚池之殃，但還是陪著志翔先後低頭道歉。他決定這筆帳記在心裡，等到日後再好好跟志翔算一算。
「嗯......」只見做菜女低頭回了個字，繼續(xù)裝她的飯菜。
跩個屁啊......卓男暗自咒罵著，漸漸對這個女的失去好感。
「我就快退伍了，之後就換這兩個頂替我的位置，再麻煩你們多關照一下啊。」老樣子，奕群還是不忘提攜後輩。
「啊我也快退伍啦~」剛剛和空氣沒兩樣的那位下士這才終於出聲，嘻嘻哈哈地一臉爽樣，倒是做菜女一句話都沒說，不知是當沒聽見還是默許。
「連正輝你這伙督當?shù)煤芩粫远疾蛔鍪潞饉」奕群接著和那位下士打屁了起來，現(xiàn)場的氣氛才逐漸好轉，不再死氣沉沉。
一旁的卓男默默看著，還未理解所謂的"伙督"是什麼意思。
「奕群班，這樣可以嗎？」幾分鐘過去，裝好菜量的做菜女將餐盒遞給奕群看，要奕群確認是否足夠，聊到一半的奕群轉了過來看了幾眼，笑著說點頭表示沒問題，可看在卓男和志翔眼裡，那份量抓得過於嚴格，明顯不足。
但是，既然奕群都說沒問題了，卓男便不多插嘴，就連志翔這話癆，也是乖乖地惦惦沒有出聲。三人收拾一番，便結束了打飯工作，離開了連上不再多留。
「奕群，你確定這樣夠嗎？」往燕秀的路上，志翔忍不住開口提問，也問出了卓男內心的疑惑。
「夠啦，反正今天星期天，一堆人島休，大家?guī)缀醵汲鋈コ浴！罐热盒χ卮穑瓉碓缫严牒眠@層考量。卓男心想這樣說是沒錯，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被這麼刻意對待吧？
「但也不能因為剛剛那樣就給我們這麼少吧！」志翔依舊憤恨不平地又喊，宛如卓男肚子裡的蛔蟲般，再次道出卓男的心聲。
「你們啊，不要看人家好像脾氣很差，人家?guī)缀趺刻焖摹⑽妩c就要起來準備，比我們還辛苦很多。每天都要變換菜色就先不說，除了連上和燕秀，他們伙房還要準備其他據(jù)點的三餐，還有幾個需要照顧的島民也有搭伙，完全是勞力的工作啊。」奕群對著卓男和志翔徐徐道來，即便他也知道做菜女的個性欠佳，卻仍能體諒伙房們的辛苦，不愧是對誰都能一視同仁的好班長。
「而且安琪她結訓的時候，是他們那一梯廚藝競賽的第一名喔，你們可不要小看人家。」奕群笑笑，接著說出了做菜女的厲害之處。
「蛤？」卓男和志翔不約而同地發(fā)出了疑惑聲，不知道沉悶的軍中原來還有舉辦這種比賽。
「你們多吃幾次就知道其實不差啦，東引除了二連，最好吃的應該就我們機步連了吧。」奕群不知道哪裡來的風聲，竟然連東引的伙食排行榜都一清二楚。
「啊她有男朋友嗎？」志翔突然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像沒吧？」奕群也不是很確定，感覺也沒興趣知道。
「這麼恰(兇)，我看飯做再好也沒人要吧。」沒口德的志翔竟又把卓男的內心話說了出來。
「不要這樣啦~~」總是中立的奕群，並不是很推崇大家對彼此抱有敵意，他希望大家能夠互相幫助，大過於討厭或攻擊對方。卓男正是明白這點，才沒把志翔那句話說出口，反正壞人讓那個傻子去做就好。
三人一路走回了燕秀，然後在中山室將飯菜打點好。卓男不見岳翔和雷秋等人，大概是帶著出去跑步了。趁著空檔，卓男便回到小寢一邊整理他的內務。
所有人都還在貪睡著，收拾好內務的卓男也順便偷補個眠，直到衛(wèi)兵的哨聲響起，卓男才跟著醒了過來。
不用多說，衛(wèi)兵的哨聲正是代表岳翔等人的歸來。所有人開始到集合場集合完畢，奕群也隨後向岳翔報備用餐。看著剛跑完步，臉色發(fā)白呈現(xiàn)虛脫狀的雷秋等三人，卓男的心裡暗自得到了些平衡，稍加愉悅。
不久後，大家開始用餐，然後整理撤收、集合，最後一同到了連上。今早的一切還算和平，卓男順利地迎來人生第二次島休。
離營前，卓男等人都領到了新的軍人證。看著這張綠色的卡片，卓男想著這段時間可以以軍人的身分享有很多優(yōu)惠或折扣，卻也因為這個身分，在外行動都要份外小心，否則一不小心出了事情，都會比平常放大許多倍。
卓男等人隨後離開了連上，大半的人都留了下來，等著稍晚到中柱港搭船返臺。卓男有些羨慕，卻也只能若無其事地繼續(xù)他屬於自己的生活。
唉，人家說先苦後甘，假越晚放，後面就過越爽。卓男想著，這般安慰起自己。
今天的島休行程和昨天差不多，不用再像昨天採買東採買西，卓男專心地將多出的時間用在練唱軍歌上面。第一首練習的新歌曲叫做"東南苦行山"，聽奕群說，岳翔好像很喜歡聽到大家唱這首歌，歌詞和旋律本身也不難，卓男便在下午時間內將它練熟。
晚上，返營的卓男已不見雷秋等三人的蹤影，倒是看見今天自己親自整的內務被畫了幾個叉，果然整理內務沒有這麼簡單，卓男想著還要多注意才行。收拾收拾心情後，大家進行了一遍在燕秀正常的晚點名，從集合、宣布衛(wèi)哨、唱軍歌、整隊、基本教練、戰(zhàn)鬥隊呼等等，所有流程全都跑過一遍。當然，卓男和志翔兩人自然是一臉陌生，好在今天在大猩猩的號令下，大家都當?shù)谝淮谓佑|，重頭說明並同時操作了整個流程。
對卓男而言，裡頭最難的部分就數(shù)"戰(zhàn)鬥隊呼"了。戰(zhàn)鬥隊呼是由前頭的帶隊班長，隨機點四名弟兄出列，並決定發(fā)號司令的對象，讓他當排頭再成一路隊伍，然後跑到隊伍中央報備出列。出列後，還需要看齊、敬禮、報備出列人數(shù)，然後依序呼喊著"捍衛(wèi)中華民國、嚴守軍人武德 、發(fā)揚黃埔精神、實踐忠誠軍風"四句口號。接著再整隊並報備入列，這樣才算結束。卓男一開始根本是一竅不通，更別說記住那四句莫名其妙的口號了。但是在多操練幾次後，卓男也就抓到了訣竅，慢慢熟稔了起來。
倒是一整天不見的岳翔，今天晚點名意外地相當和平，輪到他說話的時候，也沒多說幾句就放人下去休息了。卓男不時趁著空檔偷望著他，猜測著難不成是昨晚的事情讓他失望了，才會變得什麼都不想管嗎？
雖然卓男很是好奇，但很快地，他的思緒就被一連串的要學的新東西給淹沒，沒有多餘的空間去思考有關岳翔的事了。
然後，從這一天開始，接連的好幾天，卓男和志翔都如計畫內被安排了連續(xù)島休。
和奕群他們一起島休的日子只維持到星期一，奕群等人便放完了島休假，並開始等待退伍的日子。失去室友的卓男，在志翔鍥而不捨的苦苦哀求下，只好接受他的邀請，一同度過剩餘的島休。
原本就對聒噪的志翔沒有什麼好感，卓男幾乎是抱著忍耐的心情，和他待在同個空間。殊不知志翔這人語出驚人，竟在某日下午問了個讓卓男語塞的可怕問題。
「欸，你也有聽說『搭橋』吧？我們要不要一起搭啊~？」
「......」卓男瞪大了眼，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對於這個頭腦簡單的單細胞生物而言，搭橋八成指的就是打炮的意思。
若真是這樣，許志翔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就你這種貨色也敢約我搭橋？！根本就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卓男在內心驚呼著，對於志翔的直接感到不可置信。
仔細端看志翔這人，撇開白癡的腦袋，身材雖不精壯，但至少是纖瘦且沒有贅肉；長相也不至於醜到無法直視；至於本身那八九的性格，某些程度來說，也算符合直男的特質。若真的純粹以炮友這方面來說，其實分數(shù)不算太低。
可偏偏卓男不是個約炮的人，況且每當看到志翔那一口爛牙，加上那渾身的臭煙味，卓男就不禁對他大打折扣。
「你沒有聽說嗎？！」見卓男沉默，志翔誤以為卓男什麼都不懂，一臉訝異的表情。
「沒啊，那是什麼？」卓男倒要看看志翔這天兵要怎麼解釋，順勢裝傻了起來。
「就找人互幹啊！」志翔一臉興致勃勃地說道，說法粗魯、毫不掩飾。
「......」卓男再次啞口，雖然定義上來說並沒有錯啦......
「聽說在這邊大家都有找別人一起做那件事，畢竟當兵嘛，大家又男人，一定要發(fā)洩一下啊。我跟你說，我都想好了，我們之後都是當下士的人，現(xiàn)在剩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一定要培養(yǎng)一下默契的，這個就是很好的練習啊，我們就一組，一三五我給你幹，啊二四六你給我?guī)郑瞧谔煳覀兙驮倏矗悒唯瑷凇Π苍?你覺得怎麼樣)？」卓男很意外，志翔對搭橋這件事情抱持的熱情超乎他的想像。看志翔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連聽來如此荒謬的安排和計畫都已想過一遍，即便卓男知道志翔就是個直來直往的單純笨蛋，也沒想到他連這方面的事情都能沒羞沒臊地和自己大方討論，真不知該誇他直接還是怪他冒犯。
「不要。」卓男搖搖頭，一口回絕。先不說搭橋這件事情，卓男有股預感，任何事和志翔搭上邊都不會有好事發(fā)生。
「欸，拜託啦，還是星期天也給你？」志翔比想像中還要堅持，死不放棄，害得卓男聽了都差點笑出來，但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搖頭拒絕。
「還是你怕痛？不、不然我們幫對方吹喇叭就好啊！」志翔開始退而求其次，說什麼都要和卓男搭橋就對了。
天啊......這人是怎樣？卓男繼續(xù)搖搖頭，他要看志翔還能說出多麼荒謬的話。
「不然互打嘛！摸一下這樣也好啊！」見卓男寧死不從，志翔開始有種被逼急的感覺，志翔這種個性的人，標準就是那種跟女生玩訊打、然後被錄下來還不知道的那種笨蛋，為了性慾任何事都在所不惜。
「不要。」卓男再次開口，態(tài)度也很堅決，要志翔打消念頭。
「靠！你是不是恐同啊？」看卓男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槍自己，志翔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竟覺得卓男是恐同份子。
恐你媽啦！老子我就同性戀還恐同！一聽到志翔這句話，卓男整個火都上來，翻了個無敵大白眼，超想直接就對志翔飆粗口。
但體諒到志翔的腦袋，卓男忍了下來。他想了想，志翔會這麼問，代表他不討厭同性戀嗎？卓男從沒有想過志翔是圈內人，但也沒有問清楚他接受搭橋的真正理由是什麼。
「那你是同性戀喔？」卓男冷冷地反問，探探志翔口實。
「不是啊。」志翔皺眉，一臉理所當然。
「那你怎能接受跟男的做這些事情？而且還願意被幹？」卓男也學起志翔的直言不諱，繼續(xù)問下去。
「啊就只是有需求、互相幫忙而已啊。既然想要幹人也接受被幹啊，不是嗎？」志翔面不改色地將他內心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果然是個為了爽、而不介意性別的那種笨蛋，和卓男一開始想的沒有兩樣。
「那如果對方同性戀你也沒差？」卓男又問，好奇志翔能為洩慾這件事情做到什麼程度。
「沒差啊，同性戀又沒什麼，他們也是人啊。」志翔快速且不假思索的回應讓卓男有些意外。雖然卓男在志翔身上幾乎找不到優(yōu)點，但沒想到志翔對同性戀的態(tài)度是這麼大方、這麼平等地看待他們。這一刻，卓男不禁開始對志翔改觀，心中也多了些許對志翔的好感。
「但我頂多只能跟他們做愛啦，談戀愛就沒辦法了。」卓男還沒感動完，志翔又繼續(xù)把話說完，瞬間破壞剛剛在卓男心中建立的新形象。
這傢伙沒救了......卓男覺得剛剛為志翔而感動的自己活像個白癡。
不過經(jīng)過了這次的接觸，至少他明白志翔不是個什麼大壞人，只是討人厭了點。
搭橋這件事，卓男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但若要說之後要一起甘苦與共，互相扶持的話，卓男開始覺得似乎也不是件壞事。
就姑且把你當作好兄弟吧。卓男心想，不禁掛起了意味深長的善意微笑。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