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東部出發而且不搭車輛的話,途中要翻越一座山。
山區也受到旱災影響,有些地方的樹木都枯萎一片,路邊還可以看到許多餓死的動物的屍體。
在走了三小時後,兩人找了一塊空地然後紮營休息。
這附近找不到任何能當成食糧的植物,兩人只能煮自己帶來的存糧。
就在那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突然發生一場強烈地震。
山上的土石大量崩落,兩人來不及逃出紮營的地方,下山的路就被大石塊阻斷了。
慌張的卡茲莎用力試圖推開那塊石頭,但石頭後面還有大量的土石,短時間內絕對無法靠著兩個人全部清除。
兩人只能在紮營的地方等待救援。如果這個世界有引進手機或GPS定位系統的話那還有可能立刻獲救,但是搜救的人找到這個地方,恐怕是一星期後左右的事。
「我們的糧食只能再撐個兩天。」
西菲緹娜確認裝在袋子裡的存糧,不禁忿忿不平地搥在泥土地上。
「兩天後,要是沒有人找到我們的話……」
「在這之前先在這附近找可以吃的東西吧!」卡茲莎還是不想放棄,試著在附近的草叢尋找能食用的植物,但是大部分能吃的植物在旱災中大多枯死了,這個地方除了雜草以外,就連一顆能吃的果實或花朵也沒有。
兩人決定一邊尋找可以脫困的路徑,一邊節省糧食。
不過不幸並未就此結束。
過了三天以後,救援的人還是沒有來。
兩人用每餐只吃一半存糧的方式,試著撐下去,但氣力依然從體內不斷流失。
再這麼下去的話,兩個人都有可能餓死。
事實上,西菲緹娜已經有點虛弱了。
卡茲莎雖然也沒有力氣了,但是為了讓兩人活下來,還是努力地想要找方法。
不過第四天,終於有好消息。
強忍著飢餓在營地週遭搜尋的卡茲莎,在枯草叢之中找到一條勉強還能通行的小徑,小徑通往樹林之中,看不清楚再往前是不是有路可以走。
「我去看看吧。」
「不要……我們一起去……」
西菲緹娜拖著虛弱的身體,走過去察看狀況時,卡茲莎阻止了她。
「現在……很危險……不一起行動的話……」
卡茲莎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失去力氣,癱軟地倒在地上。
「卡茲莎!」她的耳邊傳來西菲緹娜呼喊自己的聲音,意識越來越模糊,她的眼前開始出現奇怪的幻覺。
接著,卡茲莎完全失去意識。
過了不知道多久,卡茲莎又再次醒來。
她的鼻子嗅到熱氣,就像家裡煮濃湯的時候會感覺到的那樣。卡茲莎緩緩坐起來,她看到西菲緹娜拿著帶來的鍋子正在煮湯。
「那是什麼……」
「我……在附近撿到小動物的屍體,所以切了還可以吃的部分煮了湯。快……吃吧。」
看起來臉色有點蒼白的西菲緹娜把碗遞給她。已經餓了好久的卡茲莎接過碗,馬上就把碗裡的湯與肉都吃光喝掉。
「妳不吃嗎?」
「我……不用了。」
西菲緹娜起身,背對著她搖搖晃晃地想要走到別的地方去。
卡茲莎起身想要走過去時,西菲緹娜卻倒下了。
「西菲緹娜!」
卡茲莎跑上去扶住她的身體,讓她躺在紮營時舖好的布上。這時卡茲莎注意到她的手上好像握著什麼東西。
那是沾著血的刀子。
卡茲莎本來以為那是切過小動物屍體時留下的血跡,但她注意到西菲緹娜的腿上多出一塊包紮用的布,布料已經被止不住的鮮血染紅。
「怎麼了?西菲緹娜,妳受傷了嗎?還是……」
卡茲莎這時才想到,那個傷口的面積絕對不是一般的擦傷造成的。而且四周都沒看到西菲緹娜說的小動物屍體或骨骸,那麼鍋子裡的肉……
在卡茲莎領悟真相的時候,她不禁趴到地上開始嘔吐。
「別……別這樣……」
「為什麼!?」卡茲莎忍不住放聲哭泣,淚水跟嘴邊的唾液都混在一起。
「沒有東西吃了……不這麼做的話……大家都會死……」
「可是我才不要為了活下來犧牲朋友!為什麼……只要我去附近找找的話,說不定還可以找到能吃的東西啊!」卡茲莎大吼。
「都過了這麼多天……什麼都沒找到……那樣的話,我稍微忍耐一下,或許還能讓妳……」
「不要再說話了!妳會沒有力氣的!我去找其他能吃的東西,拜託妳待著!」
腦中一片混亂的卡茲莎,衝向那條新發現的小徑。其實她也不知道能找到什麼,但一股悲傷與不滿的情緒驅使著她在那條難以前行的路上跌跌撞撞地跑著。
「我們做錯什麼事了……」
卡茲莎啜泣著。
「為什麼不只遇到乾旱,現在……我還要吃朋友的肉才能撐下去……」
卡茲莎的眼淚完全停不下來,她沒辦法找能吃的東西了,她只能跪在草叢裡面,望著晴朗的天空放聲大哭。
不過自己做了該受到譴責的事還是事實。
卡茲莎剛才吃了自己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的肉,然後才能得到多一點的力量……
卡茲莎的記憶就到這邊為止。
黑霧散去,所有人再次回到戰場上。剛才的那一場黑霧是芬普洛用巫術創造出來的,它的效果是讓人類的記憶化成具體的影像出現在大家面前。
卡茲莎在那之後是怎麼逃離那座山,還有怎麼加入毒藤領域的部分都沒有顯現出來,詳細狀況只能問本人或是梅托卡他們。
卡茲莎如今因為想起這段痛苦經歷,身上放出大量的痛苦意識,這些痛苦意識都被一旁待命的芬普洛的瓶子吸收進去。
「看到了嗎!這個女人就是這麼不值得同情的傢伙!」奇亞克羅的笑聲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她為了讓自己活下來,不惜把自己的朋友當成糧食啊!」
「那樣的話你更沒有資格指責卡茲莎啊!」
Saffron望著眼前壯漢,雙眼之中燃著憤怒的火焰。
「你種植的暗染花,都是用生物的生命當代價產生出來的東西,你們做的事同樣也不值得同情不是嗎?」
「我本來就不需要妳的同情!」
「而且危急到性命的時刻跟你們為了侵略才做的事,是完全不一樣的!」Paprika接著說下去。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如果不是那場旱災的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子了!」Nutmeg也說出自己的想法。
「吃人肉是嚴重的過錯……但如果是在這種災難中被迫這麼做的情況,我還是會選擇拯救我的朋友!」
Lavender的結論是全體共識,三個人都沒有別的異議。
「那就變成泥土吧!快上,暗染花!」
奇亞克羅一聲令下,剩下的暗染花隨即撲向光之美少女們。在四個人應戰之前,一旁的狼妖精戰士們搶先一步衝過去,用手中的劍斬向暗染花。
「妳們想要救那個女孩的話,那這些士兵就交給我們!」
「謝謝你們的幫忙!」
四個人再次衝向跪在地上的卡茲莎,如今的她看起來既像是因為被有害的力量侵蝕而受苦,又像是被罪惡感折磨在啜泣。
「妳一直為這件事痛苦吧。」Lavender的聲音輕柔而帶著憐憫。
「我不會因為自己是救世主,所以對妳說『妳做過的事一定可以被原諒』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但是……我還是能讓妳脫離舊的身份,然後陪著妳重新開始!」
「我……做了很惡劣的事……」
「嗯。」
Lavender輕輕把身上還被殘餘的黑霧包著的卡茲莎抱住。
「妳不用再自己一個人面對它了。因為我也懂這種罪惡感有多痛苦。」
痛苦的卡茲莎用力把Lavender推開,像是想要發洩一般朝著光之美少女們放出上百顆剛才的溶解性能量球。四個人用超越常人的速度閃避這些能量球,看起來很難閃避的就抓起地上的瓦礫石塊丟過去抵銷掉。
「Precure Picrocrocin Current(光之美少女.苦番紅花素水流)!」
Saffron放出的水流型攻擊直接朝空中橫掃,空中剩餘的能量球都被沖刷殆盡,一個也不剩。
「趁現在吧!」Saffron高喊。
「和諧調味料天秤(Harmony seasoning scale)!」
充滿淨化力量的四只天秤,出現在四個人的面前。
四個人一齊喊出天秤的名字,同時轉動天秤頂端的轉軸把手,讓一團白色能量從天秤前方放出,然後包覆四個人的身體。
「淨化香料模式!」
這是天秤的力量第一次顯現另一種沒見過的模式。
但是四個人都知道那是什麼,也明白這就是治療卡茲莎的必要手段。
穿透能量的四個人身上的服裝,都變成另一種帶著莊嚴色調,帶著異國的聖女般的長袍造型。
「改變的氣息!」
「救贖的氣息!」
「預知的氣息!」
「守護的氣息!」
變身成新的造型的四個人喊出各自的話語,然後同時再次旋轉天秤頂端的轉軸。
「讓四種氣息合而為一!」
這回天秤前方的寶石放出了四種顏色的能量,然後在空中化成一個包含著四種植物花瓣的圓形圖騰。
「光之美少女.清淨香料治療(Precure puro spezia trattamento)!」
這回圖騰化成無數溫和的香料粉,飄散在驚愕的卡茲莎的周圍。
香料粉輕柔地滲入卡茲莎的身體,那些暗染花的毒素逐漸從她的體內消失,滲進髮絲的有害物質也跟著退去,原本悲痛的表情也逐漸變得緩和。
毒素化成濁綠色的霧氣從卡茲莎的身上消散。
卡茲莎全身上下不健康的毒素都消失掉了。她靜靜地躺在地上,就像安然入眠的孩子一樣。
「接下來就是暗染花還有你了!」
Lavender確認她沒事以後,轉向另一個敵人。那些在他麾下的暗染花現在都被全力奮戰的狼妖精戰士們斬殺得差不多,地面都被暗染花的汁液染成深色。
接著,四個光之美少女一起衝向敵人指揮官,用帶著怒火的拳頭展開反擊。
這次只花了十分鐘,敵人就全部遭到消滅。
※
完全淨化完的卡茲莎被送到布莉莉歐的醫院接受治療,看起來特別擔心的桐加等在病房外,雖然沉默,但誰都看得出她焦急地想知道結果。
綾海去梅托卡那邊轉達卡茲莎平安救回來的消息。兩人聽到消息相當激動,再過幾分鐘後就會趕來醫院。
「桐加姐是個很仁慈的人呢。」
由音坐在桐加的身旁,盯著病房的門。
「卡茲莎從第一次見面就一直想要把妳當成食物吃掉,可是桐加姐還是不在意這種事,就連她變成這種樣子也還是想要救她。」
「原因有好幾個。第一,闇黑救世主不能對眼前的人見死不救;第二,我看得出來卡茲莎本性不壞;第三,她想要吃掉我恐怕也不是她真正的願望。」
「第三點的意思是?」
「因為她失去一部分的記憶,所以想法也跟著扭曲了。記憶是構成一個人的人格的因素之一,如果她失去的記憶是跟那件事有關的一切的話,那麼思想、行為因為失去記憶而產生變化也是合理的事。
這麼譬喻好了,如果妳有一天忘記了關於我的一切,那麼妳就不會變成像現在這樣的人,或許連變成光之美少女也不會發生,同樣的狀況目前也發生在卡茲莎身上。」
「妳的推論有90%都是正確的。」
已經抵達醫院的梅托卡,說出肯定的結論。兩人的身後站著負責看守他們的狼妖精獄卒。
席洛瑪吉也懊悔地補充。
「因為波伊尼禔對她做的事情除了隱藏她關於童年的經歷還有那件事的記憶,還有把她腦中關於『朋友』的概念,直接扭曲變成『食物』,還有強制隱藏悲傷的情緒。」
「你們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不反對波伊尼禔?」
「因為那個時候波伊尼禔收留了我們,而且卡茲莎也一直在為那件事自責,我們也暫時想不到能怎麼辦啊……」
桐加沒有責備他們的想法,只是用像在說「原來如此」的表情點頭。
「我知道該說什麼了。」
過了不久後,檢查終於結束。桐加走進白色病房,已經恢復正常的卡茲莎,第一次露出那種自責的表情。
「卡茲莎。」
桐加拉了病床邊的椅子坐下。
「波伊尼禔對妳做過什麼事,我都知道了。妳……」
「我做了很多很討厭的事,妳們的事我都還記得,所以就算妳要責備我也沒關係。」
因為記憶與人格恢復正常的關係,她的聲音也從那種輕飄飄的語氣變回正常的語氣。
「我吃了朋友,然後還阻止不了旱災的發生,最後還自我迷失,想要透過種植暗染花來得到讓自己不再挨餓的糧食……還有,一直說著想吃掉妳那種話……」
眼淚又不禁從卡茲莎的眼睛裡流下來。她用力抓住被子還想說什麼時,桐加只是輕輕拍她的肩膀。
「如果妳腦中的『朋友』的概念被代換成『食物』的話,那麼隱藏在那番話背後的真正的心願也不言而喻了。
妳真正的心願,是想要跟我成為朋友。」
「我不能這麼做。」
「人生會犯錯,可是不代表沒辦法補償與重新來過,就算是現在的關係也同樣可以重來,所以妳想要成為朋友的話,那我也願意。妳現在怎麼想呢?」
卡茲莎發出嗚咽的聲音。
「我……我想跟妳成為朋友。」
「好啊。」
桐加抱住卡茲莎,安撫她的情緒,看到卡茲莎沒事的梅托卡與席洛瑪吉也激動地抱住她,席洛瑪吉還激動得流淚,這次輪到卡茲莎拍背安慰他。
接著,四個人一起聽她說著那些在她的記憶中沒有顯現出來的事。像是她跌落到山谷裡面,因此遇到同樣因為旱災而逃離故鄉的席洛瑪吉一行人的事,一起逃到人類世界後,在挨餓時遇到免費提供他們吃飯、幫助他們的餐廳經營者,還有在那座城鎮上的定食屋裡認識當時還是小學生的和實妹妹的事,還有那之後波伊尼禔出現在他們面前,並邀請他們成為播種者的事。
桐加還有其他人都靜靜聽著,跟朋友聊天一樣回應。這個時候病房裡的人都還不知道,薩拉琳已經找到那個叫西菲緹娜的人,而且確認她目前在別的城鎮上還活得很好的事,如果卡茲莎知道的話,絕對會很感動。
自此,雙方的和解又前進一步。
※
一星期後,新的一年來了。
在新年假期結束之前,綾海一行人跟意想不到的人在常光家的庭院裡見面。
「到現在我都還是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海藤集團的千金海藤南手邊拖著行李箱,反應依然有點難以置信。不只南一個人,同樣帶著行李箱的天之川綺羅羅、春野遙還有七瀨唯三個人也都來了。
「因為那次在飯店渡假的時候,我答應過妳們要是布莉莉歐恢復正常的話,就要盡快讓南姐姐妳們去見重要的朋友啊!雖然在那之後拖了半年多,可是我沒有忘記這件事喔!」
南她們曾經說過,自己有一位朋友在異世界的王國中生活的事。
「明明妳們那邊的事情還沒完全解決,卻還是記得那天聊到的事情,妳真是體貼的好孩子!」綺羅羅笑著摸摸綾海的頭,讓友羽有點嫉妒。
「幸好大家都有空,不然沒辦法成行呢!」唯也很開心。
「謝謝妳們幾個,我真的很高興。」遙的聲音透露著真心的感謝。
「祝妳們可以順利見到那位好朋友。」由音也獻上祝福。
「回頭再請妳們吃甜甜圈還有一起去玩當答謝!」綺羅羅慷慨地承諾。
「真的嗎!那我想要跟綺羅羅姐單獨玩一整天!」友羽振奮。
「嗯,行程允許的話沒問題!」
在八個人笑著聊天的同時,通往布莉莉歐的異次元通道已經打開。在抵達那邊以後,四個人會再透過設置在布莉莉歐的通道前往希望王國,就像機場轉機一樣。
「那麼我們出發了。」
「一路順風!」
看著四個人踏進通道後消失,四個人一起揮手道別。
踏入新的一年,感覺有許多事都能見到解決的曙光。
第46話 完
第47話到最終話,延後到2025年2月中下旬的時候再發表。
今年的小說作品就到這邊全部結束,感謝各位今年的支持,明年也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