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目前柯普勒少尉是無罪推定的情況,就不該將他拘禁於聯(lián)邦的基地!」例行會議上,發(fā)言人喬瑟奇如此說道。「喬瑟奇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一名左派的女性議員說道,「柯普勒少尉可沒有判無罪喔~更何況,要是放任他在外活動,你說他會不會,把那未知病毒,傳染給別人啊?」
「....妳...!」喬瑟奇本想反駁,卻被一旁的夏綠蒂制止了。
「啊—!!」發(fā)言人辦公室裏,喬瑟奇一臉扼腕的道,「跟那幫左派的笨蛋講道理的我真是白癡!」
罵得真髒啊。夏綠蒂挑眉,「雖說我們的職責是替聯(lián)邦的人民爭取權(quán)益,不過柯普勒少尉又沒有拜託你,幹嘛這麼誇張...」
「嘖、嘖、嘖,這妳可就有所不知了夏綠蒂。」喬瑟奇勾起嘴角,道,「柯普勒少尉可是我的偶像!」
「.....為什麼?」
喬瑟奇聞言,走到了夏綠蒂面前,道,「妳還記得之前的搧巴掌事件嗎?」
搧巴掌?夏綠蒂道,「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兩人開始回想起大約兩年前的往事。
兩年前,完成一次巡邏週期的太空軍人,回到了聯(lián)邦的基地,回報工作內(nèi)容。
「哈!你們這群軍人也學會信口胡謅了嗎?」某議員說道,並發(fā)出嗤笑聲。
「不、不是這樣的!」負責報告的軍人正是喬瑟奇,面對這樣的質(zhì)疑,他略顯慌張的道,「這是真的,我們這裡都有詳細記錄—」
「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外星人!」不料,某議員打斷他,從椅子上站起,道,「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生物,統(tǒng)御著整個宇宙!哼,我看你們所說的外星人,只是因為你們怠忽職守的藉口吧!」
「司令....」在一旁的萊絲莉向查爾斯示意,而後者只是擺了擺手表示靜觀其變。
就在此時,許久未發(fā)話的萊特走到了滿臉驕傲的議員面前,二話不說直接朝對方的腹部來了記重拳。
「嗚....!」議員的表情相當痛苦,而全場一片譁然。
萊絲莉挑眉,難怪司令不打算發(fā)話。
「不舒服嗎?那就去看醫(yī)生吧,」萊特此刻的表情無比森冷,「去看看腦子。」
語畢,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廳。
「這真的是酷斃了!」喬瑟奇一副小迷弟的樣子,「也是因為他,我才決定當一個發(fā)言人,我人民發(fā)聲!所以說什麼我都必須幫助他!」
「但目前0勝279敗。」
「呃...這事就別提了吧。」
「不過,也是因為這件事,左派議員才處處刁難吧。」夏綠蒂道。
「是啊,這下可該怎麼辦....」喬瑟奇陷入了苦惱中,半晌,他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難道....只能那樣了嗎...?」
「....?」這傢伙又想幹嘛。
每天西瑟都會為萊特進行例行檢查,而今天也不例外。
「心率也正常...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西瑟取下聽診器,問道。
「跟以往差不多。」萊特向來不愛贅述。
「是嗎。」經(jīng)過幾日相處,西瑟也算是明白了他的個性,便不再說什麼,片刻,他又道,「對了,之前的病毒檢驗報告出來了,我發(fā)現(xiàn)那和好幾年前遭遇的外星人身上的幾乎沒有不同。」
萊特聞言,沉吟了一陣,還是道,「那時候,確實有外星人。」
「嗯?」西瑟挑眉,「你想起來了?」
「這幾天陸陸續(xù)續(xù)想起了一些瑣碎的事,但...」萊特道,「事實,還是沒有改變。」
「什麼意思...」正當西瑟打算追問下去時,一道富有朝氣的男聲傳來。
「希璐爾醫(yī)生!」喬瑟奇和夏綠蒂從遠處走來,前者打了個招呼,「嗨!」
「喬瑟奇?」西瑟略顯困惑,「你們怎麼來了?」
「是這樣的!」喬瑟奇喜孜孜地道,「我們爭取到讓柯普勒少尉自由行動了!」
「嗯?」西瑟和萊特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不過還是有條件的。」夏綠蒂補充道,「柯普勒少尉必須配戴電子腳鐐,且行動不能超過基地半徑50公里。這是聯(lián)邦法庭的但書。」
「這是我爭取來的喔!」喬瑟奇拍拍胸脯,得意地道。
「怎麼爭取的?」西瑟問。
「就是抱著法官的大腿賣慘。」夏綠蒂冷冷的道,「對方被噁心到了才這麼說。」
「......」眾人沉默。
「呃...這也算是爭取的一種啦。」喬瑟奇尷尬地道。
「...總而言之,謝謝你,喬瑟奇。」片刻,萊特說道。
「欸欸!?」喬瑟奇聞言,下巴差點脫臼,「您您您...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嗎!!!!?」
「....嗯。」萊特只是點了點頭。
喬瑟奇差點帶著微笑幸福地死去。
「好了,活動看看。」不久後,西瑟將電子腳鐐安裝在萊特的腳踝上,他道。
萊特站起身來,走了兩步。
沒有異常。
「好了,這樣就沒有問題了。」喬瑟奇擦了把汗,說道。
察覺到萊特的沉默,西瑟問,「怎麼了?」
「不...」萊特蹲下,將手環(huán)上電子腳鐐,下一秒...
啪!腳鐐應聲碎裂。
「...沒什麼。」萊特重新站起來,不急不徐地道。
最好是沒有什麼!西瑟、喬瑟奇、夏綠蒂默契地想。
「你想幹嘛?」西瑟挑眉。
「去一個地方。」萊特回頭,「去南方。」
「你打算自己去嗎?」西瑟問,「不太好吧。」
「...呃對啊!」喬瑟奇總算從電子腳鐐英年早逝的震驚中回神,「腳鐐損毀,法庭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的,還是別去—」
「我跟你一起去。」西瑟又道。
「是啊,就...啊?」喬瑟奇的驚嚇梅開二度。
萊特也不解地皺起眉。
「你現(xiàn)在有傷在身,」西瑟指了指萊特右頸的ok繃,「我跟你去的話,要是出事了,還有個照應。」
「...欸...夏綠蒂...妳不阻止一下嗎?」喬瑟奇戳了戳夏綠蒂的肩。
「阻止有用嗎?」夏綠蒂聳了下肩,又道,「你們要走的話就快點,就像喬瑟奇說的,法庭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
妳倒是看得很開哦。喬瑟奇無言以對。
「那司令跟實驗室那邊...」西瑟道。
「我和喬瑟奇會處理。」夏綠蒂道,「快走吧。」
「......」西瑟和萊特對看了一眼,道,「好。」
走出基地時已是深夜,四周只有蟲鳴再無其他。
兩人到達了空無一人的火車站,買了票,在經(jīng)過閘門前,萊特停了下來。
「怎麼了?」西瑟回頭。
「萊特將手撫上左耳的耳環(huán),唰地用力一扯,將耳環(huán)扯了下來。
西瑟見狀,「!!你...!」
「聯(lián)邦裝的追蹤器。」左耳還在滴血,但萊特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波動,「沒辦法直接拆。」
聯(lián)邦真是....八成又是左派那群傢伙。西瑟表情有點凝重,道,「你必須更愛惜自己的身體一點。」
萊特不語。
兩人搭上火車後,過了一個晚上,抵達了南方。
一路上,西瑟都只是跟在萊特身後,沒有過問他打算去哪裡,不過他還是不免有些好奇的,終於,在他倆爬到某座山的半山腰時,他開口了:
「你究竟要去哪裡?」
「快到了。」萊特說著,撥開了擋住視線的枝葉後,道,「到了。」
西瑟定睛一看,立刻被廣闊的視角給震懾住了。
啊,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jīng)抵達了山頂。
「這是...?」
「南方最高的山。」萊特道。
「為什麼要來這裡?」西瑟不解。
「因為他們在這裡。」萊特舉起手,似乎想抓住什麼,「那些愛著天際,愛著宇宙的人。」
西瑟順著他的手看向天空,此時驕陽似火,天空一片湛藍,十分清澈。
「你的意思是,這裡是那些殉職的南方太空軍人的墓園?」他問。
「嗯。」萊特道,「骨灰會從這裡灑下,隨風而逝。」
「灑在這裡的原因...」西瑟道,「是因為...這裡是他們的故鄉(xiāng),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嗎?」
萊特點頭,片刻,他道,「凱撒,也在這裡。」
凱撒...就是那個和柯普勒少尉同期,在這次任務中不幸過世的人吧。西瑟想。
「你是想來悼念他,是嗎?」西瑟抬頭,剛好與萊特四目相對。
「那是其中一個原因。」萊特垂下眼眸,道,「還有...為了確認事實。」
「...你的意思是,」西瑟道,「你想起發(fā)生的事了?」
「本來不確定。」萊特沉吟了一下:
「但現(xiàn)在,是這樣。」
戰(zhàn)艦上的警報聲不斷響起,周圍泛著危險的紅光。
「報告少尉,艦體損傷程度已達85%以上,不能再繼續(xù)停留了!」「流星號」上,一名軍人急忙地道。
「所有人都搭上逃生艙了嗎?」萊特冷靜地問。
「呃....」另一名軍人道,「我們找不到席爾思少尉。」
萊特聞言,想了一下,道,「我去找,你們先走。」
「可是...」
「快。」萊特加重了語氣。
兩名軍人互看了眼,雖有些猶豫,但還是匆匆敬了個禮,便轉(zhuǎn)身離去。
待自家部下走遠後,萊特蹙起眉頭,心想凱撒?席爾思是又跑去哪裡,一邊繼續(xù)往艦體深處跑去。
不久前,「流星號」突然受到外星人的攻擊,由於對方勢力龐大,此次任務負責人萊特決定全員撤離,不與對手硬碰硬。
不過現(xiàn)在,另一位重要人物—凱撒?席爾思卻不知去向。
萊特東找西找,就是連凱撒的影子都沒瞧見。
「這裡也沒有嗎...」這已經(jīng)是最後一個地方了。萊特想。
就在此時,一個男音倏地突然出現(xiàn)。
「柯普勒少尉,你在這裡做什麼?」
萊特轉(zhuǎn)頭一看,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凱撒。
萊特蹙眉,「你還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還不逃?」
「柯普勒少尉先跑吧。」不知為何,凱撒有些答非所問,「我留下來收尾。」
「...是嗎。」萊特聞言,卻露出了相當冷淡的表情,道,「...你,是誰?」
「凱撒」愣了一下,道,「我還能是誰?我是凱撒?席爾思啊?」
「不。你不是。」萊特把槍對準「凱撒」的額頭,「凱撒從來不叫我的姓。」
「凱撒」一聽,沉默了一下,隨後,發(fā)出了一陣毛骨悚然的猖狂笑聲,「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錯,我確實不是什麼凱撒?席爾思少尉,我只是『借用』了他的身體。」語畢,他舉起了手中的槍,朝著萊特射擊。
萊特敏捷地躲開,他的頸間因為憤怒而迸出了青筋,他喊道,「從凱撒的身體裡滾出來!」
「你說我就會做嗎?」「凱撒」的笑容扭曲,聲音也愈發(fā)粗糙。
雙方一來一往的攻防,正當萊特思考著如何是好時.....
「萊特!」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
凱撒?不!這一定是陷阱!萊特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萊特是我!」「凱撒」喊道,「非得要我說那個超級難笑的冷笑話才行嗎?」
萊特聞言,猛然抬頭,「凱撒?」
對方回給他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微笑。
萊特見狀,連忙道,「凱撒,你撐著點—」
「—殺了我。」不料,凱撒卻如此說道。
萊特愣住了,「凱撒?」
「我好不容易把身體控制權(quán)拿回來,」凱撒深吸一口氣,道,「必須立刻做個了斷。」
「......不,一定有其他辦法的。」
「沒有了,萊特。沒有了。」凱撒道,「快要控制不住了,再拖下去,萊特,連你都會死。」
凱撒的話語一字一句在萊特的心中一次一次的重擊,他低下頭,片刻,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槍。
「萊特,」槍口對準了凱撒的眉心,但他絲毫沒有懼怕的神情。
他露出了燦笑。
「萊特?柯普勒,記得連我的份,好好活下去。」
「......」
砰。
西瑟坐在萊特身旁,輕輕蹙眉,「親手殺死了夥伴,你很難受吧。」
萊特沒有答話。
西瑟想了想,道,「不過,既然你都想起來了,告訴法庭的話,一定能洗清罪名。
「說實話,」萊特道,「我沒有很在乎我到底有沒有罪。」
「但是要是不說清楚的話,」西瑟托著腮道,「你的處境會很不妙。」
萊特聞言,轉(zhuǎn)頭,盯著他。
「....我有說錯什麼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萊特眨了下眼,他的眼睛原本就好看,如今又多了幾分漫不經(jīng)心,看起來更加精緻了幾分,「究竟是做了什麼,才會讓你如此看重我。」
西瑟險些看晃了眼,片刻,他才道,「...我說過,我只做對的事。」
「不過,」他又道,「確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已經(jīng)不可考的年份,已經(jīng)不可考的季節(jié)。
西瑟一如往常的回到家中,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
爸媽還沒回來嗎?他想。
他打開電燈,坐在餐桌旁,拿出手機,打算打通電話。
「......」
無人接聽。
「......」這下可怎麼辦,晚一點還得去補習。西瑟想。
過了一個小時,西瑟還是沒有接到任何消息,他索性決定先去補習。
西瑟拿出手機,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他已經(jīng)補習完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不過不知為何,一路上有不少人正在議論著什麼,西瑟有點困惑。
此時,一名中年婦女走了過來,西瑟認得她,那是希璐爾家的鄰居。
「西瑟啊!」她的表情有點慌張,又帶著幾分欲言又止。
「阿姨。」西瑟點了下頭,問道,「為什麼路上的大家看起來都有點奇怪?」
「呃.....唉。」被喚作阿姨的女性想了想,還是道,「你快點回家看看吧。」
西瑟一聽,便發(fā)覺事情不對勁,向阿姨道別後便拔腿狂奔。
半晌,映入眼簾的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透天厝—
—不對。
那不是他熟悉的樣子。
西瑟瞪大了眼,看著眼前原本有四層樓高的建築,化成了一堆破瓦。
「...這...是...?」
方才向西瑟搭話的婦女隨後走了過來,她道,「好像是有人在你們家偷偷放了炸彈,不過剛才抓了個現(xiàn)行,已經(jīng)被警察帶走了。」
西瑟想回話,聲音卻梗在了喉頭。
見他遲遲未發(fā)聲,婦女又道,「你先一個人靜一靜吧,有需要再跟我說。」
西瑟不語,只是走到一旁,看著地上兩具面容被遮蓋的、已無生氣的屍體。
「......」
接下來的事情發(fā)生得很快,確認屍體情況,決定送葬方式,追思,安葬。
啊。西瑟睜開眼睛,他不小心在牧師祈禱的時候睡著了。
他抬頭往左右一看,時間已至黃昏,前來弔唁的人皆已離去。
西瑟站起身,長吁一口氣,看了眼前的墓碑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而在不知不覺中,他又走回了「家」。
殘破的瓦片還未被清除,他踩上去,發(fā)出「喀喀」的聲響。
“哎呀小心點,別被割傷了。”母親擔憂的聲音在西瑟的耳畔響起。
“他這都多大了,妳冷靜點。”緊接著是父親有點哭笑不得的嗓音。
西瑟轉(zhuǎn)頭一看,當然空無一人。
西瑟這才發(fā)現(xiàn),為什麼發(fā)生了那麼多事,他卻一滴淚也沒有流下。
他從一個完整、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夕之間,就像地上支離破碎的屋瓦,碎裂、變成孤身一人。
原來,人心是真的可以被掏空的。
啊啊...終於,西瑟開始覺得難受了。
他的心一陣絞痛,他蹲下,啜泣,片刻,他瞥見一旁的玻璃碎片。
他想了一下,拾起碎片。
乾脆,自己也消失好了。
就在西瑟高舉碎片,準備刺進自己的脖頸時,一隻手拉住了他。
西瑟定睛一看,是一個有著棕髮綠瞳的男子。
「...有什麼事嗎?」西瑟問。
萊特只是面無表情地道,「活下去。」語畢,他便轉(zhuǎn)身離去。
西瑟愣在原地,看了眼剛才被抓住的手臂,那一絲不屬於他的體溫還殘留在上。
活下去。
「因為你的那句話,我才活到現(xiàn)在。」過了那麼久,西瑟終於道出了這件事。
「是嗎。」萊特道,「那就好。」
西瑟轉(zhuǎn)頭道,「一不注意就說了那麼多了。
「話說,你還有要去的地方嗎?」
「...嗯。」萊特應了聲,卻閉上眼,道,「但風很舒服,再多待會兒。」
「...說得也是。」西瑟也躺了下來,用手枕著頭,「就這麼辦吧。」
西瑟看著天空,一片又一片的白雲(yún)飄過,緩緩地,他的心也沉靜了下來。
今天的風,確實很舒適。
……
真好。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