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後,亞澤夫人摘下面紗掀開兜帽,一襲透著盈盈水色的銀白秀髮如瀑般落下,上頭繫著一條湛藍髮結,令每根髮絲看起來彷彿水晶一樣閃爍微光。
柳眉杏目,五官精緻,輪廓柔和,肌膚白皙。
脫去斗篷後的女子看著不過二十來歲,靜靜端坐在那邊,就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如同生活在仙境中的精靈,好看極了。
而且兩人面對面而坐,這麼近一看,赫柏注意到那雙明亮的黑眸中帶點神秘的深藍,似清澈卻深邃的湖水倒映出夜空中的璀璨繁星,叫人一不小心就會跌進去。
直到那雙美麗的杏眸再度彎成月牙,他才猛然回過神,自己居然看呆了。
「咳、咳咳……」清清嗓子試圖緩解尷尬,卻緩不了面上漸漸升高的溫度,「您有什麼需要幫助,請儘管告訴我。」
亞澤夫人笑而不語,垂下眼簾,沈默片刻,似乎在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我確實有個請求。」
最終,她說道:「我正在尋找一味藥材,想為我的孩子製藥。不知你是否有聽過『塞拉斯蒂婭』?」
塞拉斯蒂……婭?赫柏面露茫然,這名字聽起來怎麼像是個人名?這是他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印象。
也許是他困惑與詫異的神情太過明顯,女子笑著解釋道那是一種花的名字,又被稱為「天堂花」(Celestia)。
只因此花難以人工栽培,野外生長的地方也鮮有人見,更遑論是作為商品買賣,所以在藥學界中是極為罕見的藥草。
聽完對方的說明,赫柏臉上的驚詫沒了,困惑卻不曾退去,反而加深幾分。
祖父雖然喜歡用各種方式收集一些奇特植物,也經常同他分享自己的收穫——起碼三年前是如此——但是對於這「天堂花」他並未有所耳聞,祖父也不曾提及。
至於倉庫中剩餘的那些藥材?抱歉,也沒有叫這種名字的藥草。
夫人透著期望的眼神與赫柏帶著濃濃困惑的目光在空中交錯,彷彿能聽見時間的匆忙流逝聲。
這樣的反應已經足夠明顯,不等赫柏開口,亞澤夫人又是一個淺淺的微笑。
「……看來我是白跑一趟了。」
嘴上說著惋惜的話語,然而亞澤夫人面上卻是與之相反的平靜神態,仿佛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即使如此,在她喃喃自語時,那雙夜藍色杏目深處仍然流露出一絲失望。
「真是非常抱歉……沒能幫上忙。」
虧他剛剛才誇下海口說會盡力協助,馬上就自打臉,赫柏感覺雙頰在發燙。
「沒有是正常的,這不能怪你。」女子唇角輕揚,柔柔一笑,略有幾分歉意,「我不過是從古籍中查到一帖藥方,需要以此花為藥引,又恰好聽孩子提起這家店的店主似乎曾入手過這一味稀世藥材,所以特地前來確認罷了。」
亞澤夫人來自遙遠南方的海德城,那裡是個貿易中樞的獨立城市,可即使是那樣規模的繁華大城,居然也沒有塞拉斯蒂婭。
「您的孩子?」
這已經是對方第三次提到孩子,想起她在店外也提過自己是好幾個孩子的母親,這讓赫柏慚愧之餘也不免有點好奇,畢竟對方看起來是那麼年輕,感覺上才沒比自己大幾歲。
「五個男孩一個女孩,最大的是一對雙胞胎,他們倆有先天不足,很需要這副藥。」
提到孩子,年輕夫人的神情立即由方才的從容轉為擔憂,作為一位深愛子女的母親,她的憂心之情顯露無遺。但很快地,那份愁容又化作另一種顏色,如夜般的眼眸閃爍著名為堅定的光芒。
「我啊……曾經與丈夫發過誓,無論如何,我都要拯救我心愛的孩子們。」女子說著,眼神明亮,唇角輕揚,看起來一點也不氣餒,「哪怕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赫柏眸光微閃,亞澤夫人的神情幾番轉變以及那段起誓般的話語,無疑是觸動了他心中某處敏感的弦,引起一陣強烈而複雜的共振。
「我能夠理解您的擔心,夫人。」赫柏說道,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向您保證,即便這裡沒有您所需的藥材,我仍然會竭盡所能幫您找到它。」
似乎沒想到赫柏會說出這樣的話,亞澤夫人微微一怔。
她的目光在這名年輕人真誠的臉龐停留,眸中微光閃爍,半晌,感謝的微笑在那張美麗的容顏上倏然綻放,如熱烈盛開的花。
「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亞澤夫人站起身,優雅地整理著斗篷,顯得高貴而從容。「還請量力而行,找不到也無妨。」留下自己的暫居地址,便施施離去。
靜靜注視著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赫柏倚在門邊,目光放空,內心卻思緒千回百轉。
按理來說,「尋找珍稀物品」、「確認某個傳聞真偽」這類委託,本應交由「以探索未知為己任」的冒險者處理,但……赫柏有些煩躁地抓抓頭。
繼續想下去,卻愈發感到心煩意亂。
對傭兵而言,委託就是請求,請求就是委託,哪怕之間沒有白紙黑字的實質契約,一旦接下就要完成,不能讓雇主失望。這大概是做傭兵這一行的通病吧?
有時間想東想西,還不如趕快想辦法去找天堂花的線索,就先從祖父二樓的書房入手吧!
至於狩獵委託,他還沒確定是否要參與,先暫時擱置在一旁。赫柏很沒出息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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