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dá)人專欄
前往 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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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煞停吉普車之後，基利安用力開門。差點撞飛米勒。凱爾拉起手煞車，也隨即跟上。因為他們開的是雙門吉普車，坐在後座的達(dá)爾曼和妮亞，必須先放倒副駕駛座的椅子才能離開，所以動作慢了半拍。
凱爾手忙腳亂地打開手電筒，照向身後的霍琳。霍琳被強光照得睜不開眼睛。莫阿在一旁感到莫名奇妙，她一把搶過凱爾手中的手電筒。
莫阿還沒問清楚緣由，基利安領(lǐng)著剩下的成員從吉普車後方繞過來。基利安嘴裡大喊著：「別動！」一邊將手中的突擊步槍上膛。
「嘿、嘿、嘿！」莫阿看情況不對，也端起手裡的槍：「你們在幹什麼？」
「隊長，離霍琳遠(yuǎn)一點，她有問題！」
「我有問題？」
霍琳一臉疑惑地指著自己。霍琳因為太過震驚，嘴裡的糖果隨著問句噴出去，她趕緊接住。
莫阿說：「基利安，解釋一下。」
基利安看了一眼妮亞。妮亞顫抖著說：「剛剛在車裡，我們看到有兩個霍琳小姐。一個走在車的左邊，一個在右邊。」
「妮亞。」莫阿說：「妳確定妳還好嗎？還是會看見幻覺嗎？」
不同往常，基利安這次站在妮亞這邊：「妮亞說的是真的。我和達(dá)爾曼都看到了。一個很陰沉，一個走起路來??像企鵝！」
「什麼啦？」
「不準(zhǔn)動！」
自得其樂的樣子被看得一清二楚，霍琳紅了臉頰。她轉(zhuǎn)身想要吐槽。基利安厲聲制止，並讓她舉高雙手。
基利安手裡拿著火力強大的武器，心裡卻沒有底。他向莫阿尋求意見：「隊長，現(xiàn)在怎麼辦？」
面對荒誕的場景，莫阿一個頭兩個大。她說：「等一下，你說有兩個霍琳小姐，那另外一個呢？」
「我下車之後就消失了。現(xiàn)在只剩這一個。」
「確定不是倒影之類的幻象嗎？」
達(dá)爾曼搖搖頭，他說：「我看了消失的那個霍琳走路，看了整整五分鐘，她在地上還有腳印。不可能是幻覺。」
妮亞低聲驚呼：「??那是冰上的惡靈！」
「妮亞！」莫阿阻止妮亞把事情變得更加混亂。她直指事情的核心：「假設(shè)霍琳小姐真的有問題，你們想怎麼做？」
基利安說：「如果這個霍琳不是真的，那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把她送到目的地也沒有用。如果沒辦法證明這個霍琳是真的，我們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放棄任務(wù)。」
霍琳抓到機(jī)會，趕緊為自己辯駁：「如果惡靈或是怪物為了要混淆視聽，假扮成我，那在你們發(fā)現(xiàn)異樣之後，依然留在這裡的我，不就是真的嗎？」
基利安看上去粗枝大葉，實際上思路清晰，似是而非的話語並不能說服他。
「那我怎麼知道不是妳讓真正的霍琳消失的？」
霍琳轉(zhuǎn)換策略，她說：「你所謂的惡靈，講話的思路會這麼清晰嗎？我看起來，難道不像正常的人嗎？」
「我只知道沒有正常人會在零下二十度行軍的時候這麼開心！」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隊長，妳說說話呀！」
對話越發(fā)荒謬，霍琳放棄和基利安糾纏，她轉(zhuǎn)頭尋求莫阿主持公道。莫阿明白，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不管合不合理，第一優(yōu)先都是取得眾人的支持。
「我沒有看到另一個霍琳小姐，所以沒辦法想像你們究竟經(jīng)歷了什麼。在我看來，除非有明確的證據(jù)，我們不應(yīng)該假定這個霍琳小姐是假的。」
基利安說：「莫阿，我們認(rèn)識這麼久了，妳信不過我嗎？」
莫阿反駁：「那你呢？我們認(rèn)識這麼久了，你不相信我的判斷嗎？」
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妮亞說：「我想到了，我?guī)突袅招〗悴辽眢w的時候有看到，霍琳小姐的背上有很大片的傷疤，只要檢查一下就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霍琳小姐了。」
「妳確定從海裡被撈起來的那個人是原本的霍琳嗎？」此時達(dá)爾曼加入戰(zhàn)局。「在霍琳落水之後，有十幾分鐘她完全從我們的視野中消失了。誰知道在那段時間之內(nèi)發(fā)生了什麼事？」
凱爾說：「不然問她只有真正的霍琳小姐才知道的事情吧。大家都跟霍琳小姐聊過天吧？」
達(dá)爾曼搖搖頭：「你怎麼知道冰上的惡靈不會讀我們的記憶？她不只模仿霍琳的外型，連講話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莫阿抓到達(dá)爾曼立論邏輯中的盲點，她說：「如果和霍琳小姐一模一樣的話，那繼續(xù)進(jìn)行任務(wù)有又何妨？她知道霍琳小姐該知道的一切。」
基利安完全不買帳：「就算惡靈知道我們完成任務(wù)需要知道的資訊也沒有用，我們根本不知道祂的目的是什麼。我再說一次，要繼續(xù)任務(wù)，我們必須確定這個霍琳是真的！」
莫阿也重申她的立場：「那你就拿出這個霍琳不是真的證據(jù)！」
達(dá)爾曼說：「說到底，掉進(jìn)海裡之後還能活著回來，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你們相信以那個霍琳的體力，有辦法逆著海流游回來嗎？而且，就像基利安說的，如果是正常的人，怎麼可能在零下二十度的地方蹦蹦跳跳？她一定有問題！」
達(dá)爾曼的話讓霍琳想起中世紀(jì)《魔女之鎚》裡如何分辨女巫的記載：把一個人沉到水底，如果那人死了，一個無辜的生命隕落。天主垂憐！如果那人浮上水面，她一定是女巫，必須綁在火刑柱上燒死！
霍琳抗議：「這根本就是獵巫??」
基利安已經(jīng)完全背棄他掛在嘴邊的「科學(xué)時代」，他說：「只要能保證我們所有人的安全，要我把妳丟到海裡去幾次都可以！」
情況陷入僵局。莫阿注意到米勒還沒有發(fā)表過意見，她說：「米勒，你覺得呢？」
在緊繃到氣氛之中，米勒依舊維持著他的和藹微笑，走到霍琳面前。
「霍琳小姐，我曾經(jīng)說過，只要能達(dá)成目的，就不需要執(zhí)著於手段和過程。現(xiàn)在我們遇上了無法理解的事情，首先要做的是脫離危險的處境，也就是終止任務(wù)。對我來說，終止任務(wù)的原因是因為霍琳小姐放棄，還是霍琳小姐死了，都沒有區(qū)別。」
米勒說著，向著霍琳再跨一步。他瞇成一線眼瞼之間，虹膜暗淡無光。
「對我來說，霍琳小姐是落水溺斃，還是被子彈打成蜂窩，都沒有區(qū)別。」
米勒關(guān)閉突擊步槍的保險。
「告訴我，霍琳小姐。我們的任務(wù)該繼續(xù)下去嗎？」
霍琳握緊拳頭，她深吸一口氣，向前走一步。她握上米勒的步槍槍管，將槍口抵上自己的額頭。
「就算只剩我一個人，我也會繼續(xù)下去。」
「這樣嗎？我了解了。」
米勒語音未落，霍琳看見米勒的食指微微彎曲。在那個瞬間，霍琳用力抬高槍管，三發(fā)子彈擦過她的頭頂。霍琳的帽子被噴向空中。槍聲的轟鳴讓霍琳頓時失聰。
霍琳忍著耳膜的劇痛，衝進(jìn)米勒懷裡，想讓米勒無法開槍。不過霍琳和米勒的體型、力量，和戰(zhàn)技都是天壤之別。米勒轉(zhuǎn)腰一甩槍托，擊打霍琳頭部，將她像破布一般甩到身後。
就在米勒再次舉槍，準(zhǔn)備轉(zhuǎn)身給霍琳最後一擊的時候，凱爾衝上前去搶奪槍枝。米勒沒有遲疑，他一絞槍，將凱爾在空中翻轉(zhuǎn)一圈。米勒抬腳直踹凱爾的胸口。好在凱爾即使被踹得幾乎吐血，他也沒有放開雙手。
經(jīng)過這幾秒的拖延，莫阿終於反應(yīng)過來，她兩步上前，用槍托擊打米勒的頭部。此時基利安也從後方趕來。經(jīng)過激烈的搏鬥，莫阿和基利安最於將米勒壓制在地上。
「你瘋了嗎？」莫阿大吼。
「你們才瘋了！」米勒完全失去平時的溫和態(tài)度，他尖聲呼喊：「明明只要再幾個月，我們就能退伍了。現(xiàn)在好了！為了上頭所謂的『歷史定位、民族偉大復(fù)興』，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一點意義都沒有的死了！」
「絕對不是沒有意義！」霍琳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道鮮血從她的額頭流過臉龐。她說：「這不是一個沒有意義的任務(wù)！」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就是這樣！整天沉浸在政治宣傳造出的粉紅泡泡裡面。你們體會過爆炸的熾熱嗎？你們看過血肉噴濺的樣子嗎？我告訴你們，那些高官沒有看過，也不在意！當(dāng)你們在戰(zhàn)場上被炸成肉醬的時候，他們只會在冷氣房裡抱怨義大利麵裡的肉醬不夠多！」
「你才不要沉浸在過去的幻想裡面！只要完成這個任務(wù)，我們——你——是可以為這個世界帶來改變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就待到最後，用你自己的眼睛看看這個世界改變的瞬間！如果你不相信的話??」
霍琳話說到一半，她發(fā)現(xiàn)米勒瞪大著眼睛看過來。不只米勒，凱爾、莫阿、基利安、妮亞，和達(dá)爾曼都瞪大著眼睛看向她。他們瞪大的眼睛中透出的不是憤怒，而是震驚、訝異，以及無可抑制的，深深的恐懼。
霍琳緩慢地轉(zhuǎn)頭。在她的右邊，有另一個霍琳，正幽幽地朝她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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