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之章》02，星之語：思緒的點線面。
睜開眼，簇擁的金黃將黑暗退去。
如同金平糖的星星，一顆顆拖著微光的尾巴墜落，它們散落在大地，隨著數(shù)量增多堆積，鋪展成一片燦爛而鮮明的星海。
我環(huán)顧四周，四下無人，明明身在夢中，卻如同在星海中甦醒。
又一道亮黃的流星從天際劃下，在即將落地之際，忽然改變軌跡向我直直襲來。流星的輪廓在視野中急速放大，光芒越發(fā)耀眼。
「你又找到我了啊──」是那道熟悉的聲音。
「你變成星星了？」
那顆星星反問道：「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
彷彿已經(jīng)知道我想問什麼了。
「是啊，日常中偶爾碰到黑黑的事物，累積久了，總令人喘不過氣。」說完後，我又躺在了那一片如金平糖組成的星海中。
「那你看到了什麼呢？」那顆金黃的星星在我身邊環(huán)繞，光芒隨視線的遠距忽暗忽明。
「你知道思緒嗎？相同的理論在每個人的解讀都不太一樣，有時候明明是在講同個東西，答案雖說相近，但本質上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很正常啊，你們都是不同的個體，如同經(jīng)歷跟人生一樣，有相近的地方，卻也不會完全一樣。」
那顆星星停止了流動，只在定點漂浮著。
「思緒的問題，也很多人跟你反應過了吧？」
「是啊，有人還問過我，明明是自己，不同年齡時為何會出現(xiàn)不同的見解。明確發(fā)現(xiàn)這項問題後，有時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也那樣想過。對了，這邊的星星可以吃嗎？」躺在這片星海上這麼久，像糖果的星星也沒被融化掉。而且它們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請。」
我隨手抓起一顆、塞入嘴中。
難以形容的味道，但還不如說沒什麼味道。口感像是在嚼砂糖卻索然無味。
「如何？」
「不怎麼樣。」但我仍將發(fā)光的糖果嚥了下去。
將糖果吞下後，黑暗像布幕般迅速拉下，將我的視覺隔絕在無聲的寂靜中。
金色的光成為了蠟筆般的線條，一筆一劃地勾勒星型，隨後由光芒填充，變得立體平滑，扁平的線條也像是被賦予了重量，一顆顆從上方墜下。
一一墜落到我身旁的星海。
「……它們是蠟筆做的？」喉間的砂糖顆粒尚未散去，我環(huán)顧四周再次凝望著滿地的金色星芒。
「蠟筆會發(fā)光嗎？」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掩飾著笑意。
「還是說……你想說加了你們世界的螢光劑？」他不動聲色地反問我，語氣中透著一絲淡淡的揶揄，難得與我開了玩笑。
「思想猶如點線面，從渺小的訊息成為念頭，一筆一畫勾勒後組成思緒。」忽然轉為正經(jīng)的語調，他的聲音與星光融為一體，在空氣中緩緩流動。
「若你剛才想說這是蠟筆做的，或者它們由螢光劑而發(fā)光，那麼這片星海只會是一片毒海，毫無生機可言。」
「你何不想點有趣的東西來形容它們呢？」
一道優(yōu)柔的弧線將那字句中斷，一顆小巧的金色星星飄向了我，最終輕巧地停在我的指尖，微微閃爍著。
「你再嚐嚐看。」
依照那道聲音的催促，我將剛形成的亮黃星型塞進嘴裡。
如今那道聲音，在這次會面時化為了星星，嘴裡的糖果或許也是另一種生命的型態(tài)？
我將糖果咬碎了一角，分裂出來的糖粒，又或者是生命的碎片？
不知何種原因，將生命的碎片一一聚集，才得以形成亮黃的星星。
「這次感覺如何？」
「猶如品味生命的組成。」我輕聲回應，目光落在滿地星光之上。
「這樣啊……你的新答案還不錯。」
「如果我剛才想成不好的糖果，下一秒想成甜的就能變換了嗎？」
「當然。」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堅定：「只要還沒成為固有思維都還來得及。」
「固有思維？」我忍不住追問。
追問後，耳邊傳來一聲輕笑，但卻像來自星海深處的回音，若有似無。
「這是另一個問題。」他的聲音比剛才更遠了。
「下次再說吧。」那顆金黃的光芒漸漸黯淡。
眼前的星海忽然模糊，一片片金色光點逐漸四散，亮黃細沙被風吹起，在空氣中飄散無蹤。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桌上打瞌睡，掌心握著一瓶細緻的星砂，它在陽光下泛起了光芒，彷彿回蕩著夢境的餘韻。
-------------《論之章》星之語，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