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人類砍至重傷,讓魔人頓時陷入混亂。就算是人類英雄輩出的古代時期,也很少有人、可以對其造成如此重創。
說到底,是自身的大意所致。戰鬥到現在為止、都沒拿出真實力,便導致了現在的結果。
「嗚……沒想到……!」
但是,對於自己的高傲血統「魔人」來說,這樣的傷,不可能讓其死亡。
「我就承認吧。你的確是個可敬的對手!」
下秒,魔人的長爪、猛然朝著諾曼德的持劍手揮出——
「!」
只見諾曼德猛然朝後方大力跳出、開拉了距離。
這次迴避,讓長劍脫離了諾曼德的單手,等同喪失目前有效的傷害手段。
「喂……!」西克見狀、大喊不妙。「糟糕了,他居然主動放棄武器……!這下怎麼辦!?」
不同於獵人的看法,佛梭斯感知到魔力流動、反倒訝異於諾曼德的正確反應。
「不。你仔細看,地上的坑洞。那是魔力衝擊!
那麼短的時間內,居然可以應對敵人的所有同時攻擊……他到底,成長到什麼地步了……?!」
佛梭斯的說法,十分正確。
在那不到一秒的須臾間,諾曼德先是查覺到、對手在近距離攻擊自己,於是想把長劍抽出。
然而,很快就感受到、對方魔力迅速集中到傷口肌肉處的他,立刻判斷、必須改個做法;諾曼德便選擇只抽回手,讓長劍暫時卡在對方身上。
幾乎是下個毫秒,魔力衝擊的軌跡、又被他那「能力」強化過的感官體認到,迫使他把魔力灌注到腳部、增強跳躍力。
於是乎,放棄武器、並後跳迴避,成為了不錯的「解答」。
「我可是同時攻擊的啊……居然還閃過了……
我這邊的舉動,都被預測到了嗎……!」
即便言語上感到訝異,魔人背後仍不斷凝聚魔力、並瞬間打出多發魔力衝擊!
這些衝擊毫無顏色或可視模樣,成拋物線繞過諾曼德、全數殺向後方兩人——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就是囉。」
說出叫囂話語的諾曼德,那被朝後折斷的手臂、也持續發出細小魔力衝擊,導致那些魔人的攻擊皆受到干擾,只對後方的木製地板打出大量坑洞!
即便知道、眼前同伴完全能應付這些看不見的砲彈,西克還是十分恐懼、望著腳邊的那些痕跡。
「呵……」西克甚至慘笑起來,「要不是有佛斯你在,我根本想不到、可以介入這場戰鬥的辦法……」
相對於同伴的悲觀,佛梭斯集中精神、繼續凝聚著手中的魔力,好完成目前構築的術式。
「與其在那邊說風涼話、快點送魔力給我!諾曼德的魔力、可是在激烈消耗中!你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麼吧!」
兩人很清楚,雖然諾曼德現在幾乎壓著對方打,不過體內的魔力、被剛覺醒的「能力」急速消耗中;一旦魔力耗盡,想必「能力」也會剎那間弱化。
那就是他們剩餘的時間。在那之前,絕對要將佛梭斯目前組織起、擁有絕大威力的術式,朝著魔人打出。
命中不是問題,他們有特殊手段——唯一的問題,是術式還要灌輸多少魔力。
「可惡,我都已經把手邊、有的魔力藥水全喝光了!」西克透過觸摸佛梭斯的手腕、持續感到體力被剝奪,「到底還要多少啊!?」
「就快了……再、再給我一分鐘……!」
「……」
從一開始、就感受到到對方魔力凝聚的魔人,現在還是無法穿過諾曼德的防禦。
背部打出、本該難以防禦的無形魔力衝擊,竟被對方有樣學樣、干擾而偏離軌道;自己鋒利的長爪,剛才也被那把長劍全數抵擋,即便對方現在換成短劍應戰,還是足以應付長爪揮擊。
更不妙的是,魔人利用魔力強化肌肉、奪走對方的長劍這回事,變成了敗筆;諾曼德現在會朝著長劍卡著的肩頭、嘗試做打擊,弄個不好、長劍就會再深深吃入其軀體,最終斬殺魔人。
魔人有想過把長劍鬆開,只是一旦劍峰脫落、動脈便會大量出血,反倒會惡化戰局。就事後結果來說,魔人已經是搬石砸腳。
沒想到自己居然被逼到這步田地,魔人神情逐漸嚴肅、指尖爪端也逐漸伸長。
「小子,玩樂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下秒,長爪猛然空揮,伴隨著從其背後發出的大量魔力衝擊,還有如刀鋒般銳利的無形風刃、全都朝著諾曼德一人殺去!
「這傢伙!」
儘管馬上就預測到、對方如此舉動,但後面有伙伴在的情況下,諾曼德不被允許迴避。
無可奈何之下,諾曼德一口氣計算完所有攻擊的軌道,並從身體所有、可以發出魔力衝擊的每一吋肌膚,打出數量驚人的衝擊波!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於短時間重疊、幾乎聽不出時間差的衝擊聲響,在三秒不到內、完全撕裂他們所在的房間!
簡直是爆炸等級的多重損傷痕跡,讓原先就因為魔人衝撞、變得殘破的房間,如今幾乎不留痕跡、只剩下他們所站、搖搖晃晃的木地板;衝擊還影響到下方房間,不少木屑與殘骸皆掉落,連帶整座大使館都開始搖搖晃晃!
當然,原本就因為過大衝擊聲響、注意到房間被破壞的使館守衛們,正看著這誇張的一幕。
一開始,守衛們還想上前逮捕,正緊鑼密鼓地整隊,只是,當他們準備出動的那刻、發現這個駭人的景色後,他們就立刻打消了念頭。
不管在那裡戰鬥的人物是誰,都已經不是、區區守衛可以應付的對象——如此想著,守衛們便轉移思考,急忙離開使館。
至於目標地?自然是中西島上、應付「特殊事項」專門的,探索家工會。
「呼、呼……」
應付完魔人超乎想像的攻勢後,諾曼德大口喘著氣。
即便是有著「能力」帶來的超級反應,瞬間應對這麼多攻擊,他還是相當疲倦。
而相較於此,魔人雖然也是看來略顯疲態,臉上卻顯現著幾乎得勝的得意。
「哈……哈、哈……這樣一來,你們也就結束了。」
「!」
回過神來,諾曼德眼睛瞪大、開始朝後移動腳步。
懼怕,完全湧入自己的腦海中。理由也很簡單——自己「能力」發動時、需要的魔力,就在剛才、被耗得一點不剩了。
先前那種無論敵人何種動作、都能精準預測的感官,完全沒有了。現在的諾曼德,與往常一樣、就是個持短劍的士兵。
察覺到這點的魔人,連感到猶豫的機會都不給予,手中再次凝聚魔力、一口氣打出多道魔力衝擊!
根本感受不到無形衝擊的諾曼德,於是毫無機會、任由衝擊穿過自己身邊——
「糟了——咕!」
等他聽見後方、佛梭斯發出的驚呼時,情況已急速惡化。
簡單的迅速衝擊波,把兩人耗時過久、即將構築完成的高能量術式,在多處干擾下、化整為零。
他們籌畫的殺手鐧、徹底消失。
「哼。你很不錯,但是後面那兩個、就是個拖油瓶。」
魔人此刻恥笑出聲,「就慢慢後悔找錯夥伴、然後去死吧?」
像是要配合著自己的嘲諷似的,魔人刻意不動手、待在原地,看著三人最後的掙扎。
即便自己覺醒了,也還是沒能挽回劣勢。
諾曼德此刻、無力地跪倒。
「真的……只能這樣了嗎……!」
而受到干擾後、已無剩餘魔力的西克,朝著佛梭斯伸出手。
「……你應該還有吧,為了剛才的『東西』可以命中、保留的東西。」
「……」
白髮法師很清楚,那是——自身保留著的最後兩罐魔力藥水。當初為了啟用某個「手段」,特地保留的最後物品。
「快,給我!!!」
西克也不管對方的意願,大聲吼出:「這是我們最後存活的辦法了!」
「但是……但是!那招……你的那招是,沒有傷害的啊!難不成,你想……!」
看見熟悉的瘦弱面孔、開始搖頭拒絕要求,西克最終忍不住、抽出預先藏好的道具。
那是把沒有擊錘、沒有膛線、也沒有填裝火藥,僅有槍管、板機、跟木握把,宛如玩具般的、手槍。
「佛斯你還有魔力、對吧!現在是生死關頭——拋掉你無謂的執念!不然、就看我下地獄吧!!!」
「!」
理解完對方話中意涵後,佛梭斯先是雙眼閉上、然後睜開。
睜開的瞬間,那法師瞳孔中的意念、充滿了太多悔恨。
「可惡……總有一天,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現在是不得已……!」
「……哼。」
看著後方兩人、似乎在商討什麼的魔人,感到了一絲興趣。
「看來還是挺有骨氣的啊?那好,我就再認真一會——嗯?」
當魔人準備出手前,才看到自己的腿、正被某個男子緊緊抱著,難以動彈。
「不會……不會讓你過去的……死也不會!!!!」
即便沒了魔力、身體也呈現極度疲倦,諾曼德還是死命抓住魔人大腿、試圖阻止對方。
「呿。手下敗將、就給我滾一邊去!」
只是,魔人強化肌肉後、輕易就舉腿踢飛了諾曼德,讓其撞倒在不遠處的地板上!
「可惡……我……嗚……」
不過,戰鬥中的一瞬間、就能決定勝負。
現在、正是那個關鍵剎那。
「謝了,士兵小子。對你刮目相看啦。」
西克早就趁機、喝下了最後的魔力藥水;魔人注意到時,他的手指、就扣下了那類玩具手槍的板機。
至於手槍的名字——人稱,「能力槍」。
「去地獄好好回味吧,我們合作無間的最後一擊!
——憶之幻(パスト?イルージョン)!!!」
接著,「能力槍」槍口中、立刻吐露大量的幻象,使在場所有生物、都能感受到一周內全部生物的移動痕跡!
「嗚——這是!別的魔人?!同伴?!
等等,那白癡大使也在?!這怎麼——現在又是人類士兵?!不可能——為何同時出現這麼多人!?」
由於魔力大量散佈、且同一時間出現,讓魔人對於眼前、這些不應存在的生物痕跡,頓時陷入混亂。
甚至連自己的過去痕跡、也讓他誤認為其他的魔族,更加迫使其腦袋混亂。
就是這樣佇立於原地的困惑動作,成為了「命中」的絕對保證。
至於取代原先計畫、那巨大能量術式的「致命攻擊」,同樣由佛梭斯發出。
「我會好好記得的,臭魔人!這股、讓我非得承認學院骯髒行為的罪惡!」
此刻,「能力槍」被遞到了佛梭斯手上。他則十分不情願地、扣下板機。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的!
給我去死啊!元素合一擊(エレメンツ?ユーナイト)!!!!!」
此刻,從「能力槍」槍口爆發出的,是一股混雜各種能源、互相交錯成螺旋柱狀、筆直朝魔人打去的超級魔力大砲!
猛燃烈燒的兇焰、波濤洶湧的浪潮、狂奔疾吹的暴風、成群結隊的眾石、瞬閃光爍的電弧、暗沒極深的黑線,全繞著中心的至亮光柱,化作威力無法預測的巨型可視衝擊、剎那就吞沒眼前的魔人!
「什──」
魔人於毫無預警下、完全承受所有元素帶來的過大攻擊,連站穩的時間都沒有、整個身軀開始灰飛煙滅!
「可──起碼──那傢伙──!」
最終,於魔人朝三人方向、射出某道完全沒命中他們的細微衝擊後,其堅硬體態就於這發「彈頭」下、完全消失!
簡直是對方一開始、就不存在似的,魔人如今沒有任何殘渣留下,一點不剩。
而那道光芒衝擊經過的所有範圍,也同樣是所有物質消滅──儘管路徑上,早就因為魔人先前的破壞、沒有其他東西了。
「……呼。」
確認對手真的消失後,佛梭斯才總算鬆一口氣。
「我會記住這份恥辱的……下次,我一定靠自己的力量……!被學院的貪錢主義救了什麼的,真是不想承認……!」
※ ※ ※
在這之後,探索者工會於使館守衛的通報下、前來調查。
儘管聽聞了三人的報告,可大使房間的防護術式,在魔人衝擊下、已經毫無痕跡,完全無法證明大使與魔人的直接相關證據。
這種情況下,「三人無端闖入使館」與「魔人襲擊使館」,開始被當作兩件事處理。
對於無端闖入使館一事,三人幾乎可以確定是要被剝奪探索家資格了。然而,事情在公爵與工會老闆娘的斡旋下、出現轉機。他們主張三人在打倒魔人這事上、極度有功,否則小鎮不知會陷入何等危機。
同時他們闖入的事蹟,也被偷偷牽扯進來討論──三人正是因為查覺到魔人盯上使館、才冒險闖入使館。
於是如此這般,綜合評價下,三人最近的工會所得、要被用來賠償使館的毀損,工作方面、則暫時禁止參與此使館跟該國派發的所有委託。
儘管如此,剩餘的負債還是太多,他們完全無法負荷;對此,諾曼德工作的使館,決定全數代為償還,才讓金錢有關的事告一段落。
不過,作為代價──諾曼德,丟了使館的守衛工作。連回家的船票錢、也一概不支付。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支援了。再會吧,諾曼德?索德先生。」
口氣十分僵硬化的大使,卻讓諾曼德、聽出他最後的用心。
他本人則深深對著自國大使館鞠躬後,打包離開工作崗位。
就此,事件落幕。
與魔人牽扯的大使,後續因為國內的閒言閒語、被調回了自家國內;新來的大使沒有太多疑點,只想趕快做完任期、回自己老家,頗為安分。
諾曼德國家的那位大使,透過此事件、與公爵方面關係交好,頓時增加不少相關探索與尋寶委託;有鑑於其外交功績,國內也對其頗為好評,增加給予資金和資源。
至於事件中心的那三人……
「唉……今天錢也花得精光……」
一如往常、坐在工會餐廳裡的諾曼德,數著自己的錢包、唉聲嘆氣。
每天勤奮探索接委託,扣除寄回老家的錢後、生活費寥寥無幾,最大的消遣、竟是餐桌上的一杯啤酒。
「別說了。我最近都是去獵豬肉,感覺好像回到老本行……」
西克同樣因為支付了賠償費、花光之前的積蓄,近期的食物、都是靠自己上山採集以節省;可耗時間打獵,就更加沒空接委託,也就更加窮酸了。
「我是不是該回去接教職啊……?」
佛梭斯則望著完全不剩的空酒瓶、眼神無光,手頭拮據得魔法藥水都沒買、一旦魔力耗盡就打退堂鼓;多虧如此,其進行委託時長大幅縮短,能處理的案件實在不多、報酬也少。
雖然不是山窮水盡,可這樣下去、三人知道彼此最終將會崩潰。
──得想個法子。這是他們目前的共通意志。
像是上天丟下的救命稻草、出現於三人眼前似的,他們突然被旁邊一桌、正爭吵的某兩人吸引。
「都說了,我不想兩個人、就去探索那種危險地帶啦!」
「怎麼啦,你怕?」「就怕!怎麼樣!」「你可是最強的欸?」「才不是!」
這爭吵中的兩人,恐怕是工會成員、都會認得的面孔。
身穿短版燕尾服、手持長槍、黑髮全往後梳的男子,名為「帖斯提?艾楔特」,為公爵的養子。
另位衣著為皮甲、內搭襯衫與鬆垮領帶、鬢角被髮夾朝上夾起、大聲反駁的少年,則是其食客、名為「志涼?陳」。
他們最近跟某些事件扯上關係,甚至知曉前些日子、魔物唐突出沒於小鎮的的襲擊之真相,還跟某個南方大陸來的團隊有所來往,大家都對這兩人或多或少有關注。
這刻,西克動起了歪腦筋。
「……看來,這是我們的機會了。說不定有賺頭……!」
聽聞其話語的諾曼德與佛梭斯、紛紛點頭同意。
「我同意西克的看法。諾爾,你呢?」「佛斯你都這樣說了,那當然囉……?」
這樣的決定,最終將把三人、捲入不得了的事件內。
同時,當初魔人打出的「某道衝擊」,已經將某個新災厄、傳來了鎮上。
他們更加不清楚──正是因為打倒了魔人,導致這所謂的「災厄」、引發另外一起事件,最終引發連鎖效應、便成了全人類的危機。
或許,傳說、總是起源於各種莫名其妙的機緣吧。
【前傳──諾曼德的誤打誤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