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對著他們吼叫,他們一有反應,就可以啟動法術…」
「畢竟是神遺留的能力,不管禽獸與否,應對世間萬物都有效…」
漢斯緊盯著迎面而來的哥布林,腦中僅浮現這幾句話語。
四肢僵硬、兩眼抖動,只見那綠皮兇物,抓了把銹蝕短刃,便衝了上來,他退了半步,才發覺自身已戰慄不止,隨即轉身拔腿就跑,並喊著:「噫!噁心的東西!滾開!快滾回你的山洞!」
撒腿就跑的反應,使得哥布林更是猖狂,猙獰的面目因興喜扭曲,持刃追了上去。
「啊啊啊啊!不要追上來啊!」男孩邊逃竄邊喊道。
「真是…我還以為這次能搞定…」一男子自一側走道說道,正當妖物趕上男孩之際,他架起手上的弩箭,一邊喊著:「小鬼!再跑近一點!」
漢斯聞聲抬頭,咬起牙繼續衝刺。準頭對著奔跑的男孩跟緊追在後的哥布林,男子注意當前的距離,幾聲腳步後,他抓緊時機,顯露身姿,並握緊手中的弩箭,只管眼前的男孩繼續跑著,後方的魔物卻面露遲疑。
「終於注意了嗎?但太遲了…」扣下手中的板機,弩箭發出。
「嗖—」一聲,血花綻開在那猙獰的面目之下,殺意未散,但面孔已隨弩箭血肉橫飛。
「撲通—」
魔物向後一倒;漢斯亦停下腳步,一屁股坐於地面。
「呼—我還以為這次真的死定了…」男孩仰頭說著,只換來男子冷冷的眼神。
※※※
『半年前被逃亡的修士綁架、連身處何方都不知道,還因為一本奇怪的經書,跟法術,被認定是天選之子,這就是我,我叫漢斯,都快搞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個轉身者了?這一切真的是屬於我的故事嗎?這真的是我所嚮往的異世界嗎?』
漢斯凍紅的雙手,抓著一段繩,繩上串起數個滴著鮮血的哥布林右耳,口吐一口寒氣,舉頭思道。
『異世界真的是好地方嗎?我還沒想過這世界有這麼噁心的生物?不管是那副噁心的臉孔、髒亂的洞穴,光是味道,都不知道比化糞池的糞水臭上幾倍?在加上那種噁心到恐怖的生物,出現在眼前,就像是等身大的蟑螂、老鼠一樣,要能忍住噁吐就很難了,還要殺了他們!不僅這樣!每天、每天都要面對他們,探進那噁心的巢穴,看著路邊吃剩的骨肉、骯髒的布料,最後與那些噁心的東西對上眼,並想發設法的清除他們,誰…誰會想做這種事情啊!』
「小子,你在發什麼呆?」
漢斯回過神,看向前方回道:「我們明天還要繼續掃蕩哥布林嗎?」
「你也只有哥布林可以選吧,小鬼。」
「不要叫我小鬼!貝利歐斯!還有…只有哥布林可以選是什麼意思?」
「你還不懂嗎?小子。」男子轉過身,又說道:「現在要找到能一邊練習法術,又能輕鬆應對的活,就只有清除這種垃圾最合適了,不過,沒想到,你連這種低階的東西,都應對不了…要挑對手,你還太早。」
抓緊手上的麻繩,漢斯又說道:「我才不想一直對付這些噁心的…」
「你真的有在學習經書上的法術嗎?」男子轉過頭,打斷道。
「我當然有學習啊!那本書上也只是寫著一些簡單的指令而已…」
「那你怎麼連個簡單的哥布林都對付不了,訣竅我都交給你了,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早該有所熟練,輕易控制哥布林了吧?」
「不是啊!我學會法術!跟、跟…跟對付哥布林有什麼關…」
「連一隻簡單的低端魔物都解決不了!光是看懂法術有什麼用!你自己想想啊?你已經嘗試過幾次了?總該知道怎麼做了吧?但每次結果,都是我幫你解決!還是…你怕了嗎?」
男孩看著手中的麻繩,隨後抬頭說道:「我就說…我不擅長應對…」
「這可不是什麼冒險!而是你必須學會做到的事!小子!你不是說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很輕鬆嗎?如果真像你之前這麼說的話!那就證明給我看啊!不要光是在那抱怨!」語畢,男子轉身走去。
說不上話的漢斯,凝望遠離的男子,遲疑一陣後,跟了上次。
離開洞穴口,走過樹林,終於在前方空地上,看見人群,兩人走近,男子便在外圍停下,而男孩則繼續走進人群,手裡拎著耳朵串前行,在一個木桌前停了下來,一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立於桌前,一邊看著帳本,一手拿著筆,看著男孩的到來,方露出微笑說道:「喔,小弟弟,辛苦你啦!又來幫爸爸記錄啊?」
「…這是今天的。」邊說著,漢斯邊遞上。
「麻煩你啦…讓叔叔好好看看…」接過耳朵,眼鏡男數著數量說道:「了不起啊!這點時間!你們又清除這麼多啊!你爸爸真厲害啊?」
漢斯迴避了眼神,抿著嘴唇。
「怎麼啦?小弟弟?」眼鏡男放下手中的耳朵,端詳眼前的男孩說道:「跟著爸爸出來,做這種事,很辛苦吧?兩個臉頰都發紅了,等等記得叫爸爸買好吃的?」
「沒有啦…我…我不會累…」
一旁身穿護具的男子,看著桌上的耳朵說道:「喔!好厲害啊!十二個耳朵!」
隨此一言,眾人相互議論著,唯獨漢斯默默離去,在最外側的貝利歐斯雙手交互佇立著,其一旁的金髮男子說道:「真厲害啊?老兄,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運氣好,也不可能每次都這樣吧?」
「沒什麼,我只是想,清除多點,就有多一點酬勞。」
「真是的,不要這麼小氣嗎?難道你有什麼特殊的技巧?教教我嗎?」
「教了,你也學不通的。」
金髮男眨了一隻眼說道:「你說說看嘛,沒教過怎麼知道?」
從後方走出人群的漢斯說道:「呼—別逼他了,連我教不好的人,根本不能指望。」
貝利歐斯則回應道:「這群冒險者可是足以獨自面對哥布林的,小子,你憑什麼說這種話?」
金髮男看著貝利歐斯說道:「喔,竟然這麼厲害啊,透露一下是什麼招式嘛,交流交流,沒問題吧?」
「我就說了,你們這種人學不來的?」
金髮男一把拉住對方的衣領,舉著拳頭說道:「這種人?你想試試看嗎?」
另一人從一邊走出說道:「等等,好不容易工作結束了,不要在這邊起衝突,還有小孩…」
離開貝利歐斯的男孩說道:「沒關係喔,我不是這傢伙的小孩,跟他一點血源關係都沒有,不要說親情了,感情、友情、羈絆,什麼都說不上來,甚至不是很情願跟他來這裡,想怎樣就怎樣吧,不要再把他當我老爸就好了,我根本沒那東西。」
「既然小孩都這麼說了…」金髮男拉住衣領,只見男子藏在頸間的十字鍊墜,又說道:「切!原來是教會的人啊?帶著一個拖油瓶,來這種地方,落魄的神父啊,不是吃飽太閒,就是私生子…」
旁人架開兩人,一邊說道:「好啦,你只是忌妒他的數量比你多而已,不要再鬧啦!」
金髮男駁斥道:「你管我!我就認為這神父有問題!」
「神父?不要再胡言亂語了!」
一陣吵鬧,引來愈來愈多人介入,而貝利歐斯跟漢斯則藉機離去。
※※※
兩人沉默地行走,歸去的路上,飄起小雪,過會一兒,貝利歐斯先是問起:「你…你不想學法術嗎?」
漢斯搓著手,吐一口氣於掌中,回道:「就像你說的,我不能不學吧?」
「那可是神所遺留下來的經文啊,除了你…我不知道可以託付給誰了?」
「你現在也只是想把這份力量,趕快託付給我吧?什麼天命之子?什麼不應存世的力量?這其中多少是出於你個人的想法?」
「我已經造成太多罪虐了,為了避免過多紛亂,這力量只能由你承擔。」
「你以為託付給我,這樣就能贖罪?一直強迫著我的你,實際也只是想拋下這一切吧?」
「我不知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漢斯停下了腳步說著:「那乾我什麼事?選擇帶著經書逃亡的人是你?與教會對著幹的人是你?說什麼我是天命之子,要託付給我的也是你!到頭來,不是都是你的選擇嗎?會走到這裡,會做這些事情,都是你選擇要做的,跟我沒有半點關係,跟你口中的神也沒有關係,一切都是你下的決定!」
貝利歐斯走了幾步,便停下腳步,他轉過身,嘆了氣說道:「…到頭來都只有我一個人嗎?」
漢斯沒回話,僅看著男子慢慢地朝他走來,緩慢的步伐,眼神中閃爍著怒火,走至跟前,又說道:「對啊…這些都是我做出的選擇。」
漢斯抬頭,貝利歐斯隻手舉高,他低聲說道:「我不得不這麼做…」
男孩閉上眼,皺起眉頭,緊接著一聲:「啪!」
男孩驚慌地睜開眼,只見貝利歐斯一掌打在自己臉上,怒火被揮去,換回那冰冷的眼神,他說道:「你說的對啊,這其中有很多是我自己的意思,跟什麼天命、命運沒有關係,只是我想…我想這麼做…我錯了。」
「你…」男孩語未完,男子已轉身繼續前行。
灰矇矇的天空,白雪覆蓋在袍衣,雪很快覆蓋住路途,也分隔了兩人,貝里歐斯邊走邊想著。
『都是我啊,為何要解讀出那本經書呢?是我發現這本書的奧秘,才會一步步走到這裡,還是這是禰給我們的考驗呢?究竟是什麼人能承擔這力量?還是要讓世間之人陷入爭鬥之中,由倖存者來擔此大任呢?那將會是多大的爭鬥啊?天命,到底是什麼?為何會將此重擔落在我身上呢?還是那孩子並非天命所歸呢?實際上,我搞錯了?但都走到這步,我還能回頭嗎?回頭,我只能…』
貝利歐斯停了下來,看著自己的雙手。
『不行…不行…我不能再沾更多鮮血了,過去的我,會做那種事,是抱著跟教權對抗的想法,復仇、證明我所發現的一切,才會做出那些事,讓人們畏懼,讓人們認清,但我真的有看清這一切嗎?這一切能證明什麼呢?如果天命真的不存在,那為什麼又要賦予這本經書,還是混亂才是真正的結局,我們終將難逃一切的制裁,我也要背負更多罪刑,面對最終的判決。』
『那不如在此,讓我跟這一切一起消逝…』
男子拿出一把短刀,拔出刀刃,雪天下寒光乍現,他看著刃上的倒影,很快被飛雪所覆蓋,閉上眼,他舉起手中刀刃。
「喂!白癡神父!」漢斯從後方跑來,並大喊道:「pause!」
魔力快速覆蓋,隨著指令,貝利歐斯的身體陷入靜止,男孩邊控制法術,邊跑了過來,說道:「我就說我會使用法術了嘛!你怎麼不相信我!一定要搞到這種地步嗎?而且,如果這法術是那笨神留給世間的,他一定沒想過會有這種後果!如果這就是你們想給我的使命!那就這樣吧!但等我學會以後,想怎麼做!你可不能管我!」
男孩吃力地控制法術,剩餘不多的魔力,使男子身上的指令開始失效,靜止的身體出現顫抖,漢斯又說道:「可惡!魔力消逝得太快!喂!白癡神父!聽我的,不要桶下去啊!」
冷空氣吹拂而來,流失氣力的男孩,放下手,失去平衡跪倒在地,隨後,貝利歐斯的身體也恢復自由,刀刃掉在雪地中,男子轉身扶起跪倒的男孩。
「法術控制的不是很好,這樣就算是哥布林也控制不住的。」
「誰知道,你突然要搞這招啊?我就說我真的會使用。」
「下次…我會學著相信你的,漢斯。」男子手搭在男孩身上,扶著他虛弱的身體。
「雪愈來愈大了呢。」漢斯身體靠向男子,佇了半晌,抬頭又說道:「我們趕快先回…」
只見一把刀刃架在貝利歐斯的脖間,察覺到的他僵持不動,在男孩面前,持刀人拉下披風道:「叛教教士,就是你吧?怎麼,還帶著一個男孩?」
原本是已經預想好了,前傳的故事要怎麼寫,但一想到人設的部分,又做了一些修改,相對比較嚴肅的故事,所以就沒有幽默元素ㄌ Hehe 主要就是寫一些主角在成為冒險者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