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最近難得看完的實體書,在這一批線上購書中我早早就看完了〈貪杯客〉,但也是好幾個月前,故還是來聊聊這本號稱是第一部臺灣史前奇幻的小說作品,風暴之子。
奇幻小說是一個不容易挑戰的分類,它的難度不只是要打造出一個奇幻世界,更要讓故事劇情能夠與這個奇幻世界的「奇幻點」有所交互。而我以一個路邊看客的角度來說,本書試著去連結臺灣的史前文化並試圖打造奇幻世界相當新穎,但最終完成的可能也就只有將古文化的片段加入故事裡。
有可能是古文化本身留下來的文本不多,又或者是擔心造成一些文化挪用、額外打造文化等爭議,故事中的奇幻搭配相當保守,故也就造成了某種「這就完了?」的遺憾。本文會吐槽一些看到的遺憾並試著提出一些建議,如果有看過的話可以來聊聊,或者沒打算看純粹來取材也可以。
古文化發揮
首先要來提的,自然是古文化在本書中的發揮。作者描述自己以臺灣史前文化為參考,書寫了一個島嶼海邊以及周遭環境的部落們的故事,此外也以著名的玉飾品為關鍵物件,連結起了故事中的信仰主體以及劇情推進道具。
也許是我原本對史前文化有更多的期待,看到故事中的部落種種,總有種充滿著我自己對於古文化刻板印象的描述與設計。例如祭司、例如血祭文化、燒陶等。當然,不排除本書做過詳盡的考究,而我的刻板印象也確實符合古文明實際況狀的可能性,然而這些設計的功用在故事中就是充當背景,幾乎沒有起到推進劇情的作用。
以最近大家比較熟悉的沙丘來說(他是科幻),其中的預言與女巫設計貫穿了故事(基督教預言),也讓男主角有辦法在劇情中號召人民。而回到風暴之子,故事的推動來自於機械降神的事件發生(災厄、怪物來襲),而解決方案令人意外的並不令人意外,這就要接下一個主題來說了。
奇幻的「奇點」
每個奇幻小說都會有它奇幻的地方,為了方便討論我就叫他奇點吧。以魔戒來說,有中土世紀以及幾大神創造各種生命與勢力;以迷霧之子來說,則有以燃燒金屬為特殊能力的要素。而風暴之子的奇幻設定來自「朽屍」、「祖靈」。
而我很不能接受朽屍這種東西。
以閱讀體驗來說,就是看著看著,突然山谷裏面的怪物因為乾旱沒有河水阻擋跑出來了。而擊退他們的辦法是透過水氣或者玉器長茅,並需要動員各族聯合對抗。有點像是冰與火之歌要打退邊疆的怪物,但冰與火之歌實際上談的是家族之間的勾心鬥角,但風暴之子卻是很認真地在解決這個奇幻生物。
說真的要講打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走向打怪就不免覺得發揮空間有限,且中間穿插了各族群的一些劇情,讓我有種該不會是要寫到足夠比例的文化才能把作品交給編輯之類的小人之心。
把書切成五塊的話,前兩塊塊鋪陳了主角在村莊的生活,然後村莊遇到麻煩,第四塊去找救兵與解決方案,第五塊便當發一發收尾。這個奇幻的部分想起來就相當不平衡,很難看出故事核心與應該期待的部分。
就給人一種殭屍B級片,想辦法去跟隔壁城市的人要子彈,然後隊伍裡面有一個失去記憶的外人……的這種感覺。而要命的是,殭屍從中後段才開始出現,前面都是那個失憶人的日常生活。
建議:把解決方案變成某種儀式,例如要把祭司推到海裡或者獻祭男主角之類的,塑造某種矛盾與張力,然後可以寫對抗命運與傳統的故事線,或者說那個儀式其實是其他部落的陷阱,最後祖靈來協助。
角色設計與路線
承前一點,故事線的鋪陳讓閱讀體驗相當混亂,我原本期待失意主角找回記憶完成成長弧光,但主角的改變好像不是重點。我又開始期待面對怪物能夠想出有甚麼奇幻特色的方式解決問題,但沒有,主要描述的篇幅還是去找攻擊武器。
我原本以為前五分之二(至少到五分之三)的時候主角的性格會開始經歷一段轉折,但結果是部落族長之類的角色到後面開始有劇情亮點,甚至是在第四塊出現的龍套角色在一次決鬥中順見有了一個明顯的人物成長。
主角失憶不是一個糟糕的套路,稍加利用可以成為精彩的反轉或者懸疑工具,但在本書中他的身分好像不是特別重要的重點,不知道是不是作者刻意想要描寫成原始部落不會像現代人的思考一樣溝通各種事情。
此外,在村莊描寫的部分裡面出現了很多龍套角色,某些人刻劃的性格比主角還要明顯且記憶點深刻,這部分我猜測是想要寫群像劇情但沒有把握好。
如果要建議的話,我在想要不要乾脆每個章節都用類似冰與火之歌的方式,用不同人的第一人稱出發。我覺得族長、女主、男主、胖虎(?)、初木川就很適合擔任這些有內心戲的代表(我有看到別人的心得裡面說這部的角色關係很適合用多拉ㄟ夢,就忘不掉了)。
因為就著這劇情,感覺故事走向好像有沒有男主角,都不算太過影響,反而沒有女主角的話才是部落要遭殃的世界線。
感情線
而這個女主角,選擇了遵從習俗成為祭司,然後跟男主角產生感情關係。
結局看到這邊他們也有補充過為甚麼一開始會互相關注的對話,但實在是毫無說服力。簡單的說是「原本看你是怕你是間諜結果好像有點喜歡你」,這樣的發展。
作為故事的結尾,我猜測是沒活可整,所以來個發糖環節,但就算是阿肥如我,也是一頭霧水。雖然有點類似青梅線,但一路上有那麼多優秀的對象出現,偏偏選了一個沒有甚麼發揮的男主,是我也為女主抱不值。
我在想追根究柢,男主角除了一些敘事上出現在對的地方,幫助了對的人,或者是天降男主有一些先天優勢之外,實在不怎麼讓人看好。尤其在女主的能力與成長、決策上都有充分展現的狀況下,另一方除了有祖靈保佑之外特色不足,相對失衡。
小結
拋開奇幻與文化的部分不談,在敘事上的亮點在於對於一些小人物的描述與塑造,但多半得力於刻板印象的帶動(從多拉a夢的例子可得)。主線設計並不明朗,故事結構幾乎沒有起伏。
有看到別的心得說適合剛開始閱讀的小朋友,也許這是一個出發點。在沒有太多伏筆或者需要動腦的部分,且劇情正向,確實很適合小朋友來了解、對臺灣的文化產生興趣(非反串)。但同時也需要有老師去帶著他們去區分作者的想像以及考據的現實,總之,顯然不是給我這種挑剔肥宅看的。
不敢給分,不推薦除了想要看史前文化轉譯的人以外的人看。
同時我也在想,其他國家的人是怎麼描述自己的古文明,或者說怎麼行銷古文明呢?在那些美學還沒開展的時代,要怎麼把這些東西放入當代人的視野中?
又或者,沒有吸引力的古文明,就會留在歷史書中?除了那些特別燦爛或者有代表性的(兩河流域、四大古文明),其他的古早歷史或者史前時代這種難以記錄的,就不會成為代表呢?
我今晚會抱著這樣的疑問睡去,我未來會繼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