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情乍看已然落幕,謝宛祈不再去想那些事。
晚上結束了長笛的吹氣練習,她終於漸漸抓到訣竅。接著她收到郭以帆的訊息,郭以帆問她早上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再一起去學校練習,謝宛祈咬唇思索,決定點進與簡榆欣的聊天室,之後才回覆郭以帆可以在早安梅子城會合。
踢開她那臺藍白色腳踏車的側腳架,謝宛祈跨上坐墊,今天想要騎另一條路線。
這條路是這座城市少見的田間小徑,經過可以看見左側有一片檳榔園,其中參雜幾棵香蕉樹,垂在枝葉間的某一大串香蕉被黃色袋子包裹住。
看向另一邊,比檳榔園更大塊田地,上面種植著十分翠綠的蔬菜,三名包裹著頭和袖套的農民勤勞地整理周邊。
往前騎便有兩座魚塭,馬達機使扇葉拍打出的水聲讓謝宛祈的車鍊聲以及輪胎摩擦砂石地發出的喀喀聲顯得不突兀,小徑盡頭銜接上馬路。
而後左右兩側多出了建築,每一棟皆為平矮,幾乎是老宅,甚至一樓是敞開的空間,謝宛祈騎經一間房子時,被路邊的女生叫住了,她按急煞車。
「嗯?學姐!」誰轉頭一看,原來是郭以帆,她竟然住在這裡!郭以帆拿著鑰匙轉動兩圈後,牽著腳踏車到謝宛祈的腳踏車後面。
「沒想到妳住這附近呀,太好了,這樣我就不用看地圖了。」
「喔嗚,原來學姐不知道那間店在哪,那妳跟著我吧。」
「因為早安梅子城是這學期新開的,我們以前都吃巷子裡。」郭以帆也跨上腳踏車,跟著謝宛祈一路到達早安梅子城。
自動門敞開,映入眼簾的是黃白簡約風裝潢,餐廳內幾乎坐滿了人,謝宛祈環顧四週,發現多人桌早已被占走,只剩下一桌空著的雙人座,但是椅子上放著一個帆布包。
簡榆欣和林巧韻坐在同一桌,她們也聽見開門聲而看向門口,簡榆欣見進來的人是謝宛祈與學姐,她隨即向門口揮手,將空椅上面的帆布包拿起來,原來是她特別幫謝宛祈佔的座位。
「陳若庭現在才說她已經到了,還說人很多,我也看到了好嗎?」郭以帆握著手機碎碎念著,她隨意一瞟就與陳若庭對到眼,陳若庭一臉滑稽的表情對她吐舌頭,而郭以帆回敬她一個「是在哈囉」的手勢,才跟著謝宛祈坐下,她想,還是小學妹們比較懂事。
點好餐,郭以帆眼睛好奇地在身形明顯是成年人的臉上打轉,她說:「感覺好熱鬧喔!是因為新開幕的關係嗎?」謝宛祈聞言放下手機,她瞄一眼隔壁的長桌,林巧韻馬上接著說:「應該是這附近有個快閃活動的關係吧!他們很早就在排隊了。」
「對呀,我們上個禮拜來吃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多人,所以應該是這樣沒錯。」簡榆欣順著話題說,謝宛祈眼睜睜看她插下一塊沾著番茄醬的蛋餅。
「是唷。我查看看是什麼東西的活動……喔嗚,陳若庭說學霸今天可以打羽球。」郭以帆回覆訊息後將手機放在桌上,她看向面前的謝宛祈。
「學妹,我們下午要打羽毛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呀?啊,啊…但是只剩一個位置…」郭以帆說到一半才發現還有兩個學妹也在聽她說話,她瞬間只剩支支吾吾的功能。
「喔嗚!沒事沒事,宛祈跟學姐一起玩呀,我下午剛好有約了。」簡榆欣見狀說道,她看起來似乎不在意的樣子。
四個球拍但是有六個人,甚至沒有人問林巧韻,謝宛祈覺得待在這種氣氛下快窒息了,但是她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再問林巧韻,她的眼鏡又有點起霧了……還好這時早餐送上桌,她喝了一口冰紅茶,感覺繃緊的身心都放鬆了許多。
「噢…那就好,那我們下次再一起打球!」
「嗯嗯。妳們的臉看起來好有趣喔,我下午要跟笙喬她們一起去逛街啦,就是同班同學。」簡榆欣忍不住噗哧一笑,再次解釋她真的有約,並且表示如果她想打的話她會跟謝宛祈猜拳。
「什麼?妳們怎麼可以偷約會!我可以去嗎?」林巧韻此時加入話題,她泰然自若的神情彷彿剛才不在現場,沒有聽到學姐對謝宛祈的單獨邀約。
而謝宛祈不知道她們關係有沒有好到可以隨便約出去,但自己絕對不可能在這時候問。
要是她們其實不想跟自己逛街呢?拒絕的話會很尷尬所以不能拒絕,然後就會在陌生的狀態下一起逛街……
等到回家,自己覺得今天很開心,發lG限時標註她們,結果沒想到她們早就有自己的群組,還在群組裡抱怨今天多了一個不熟的人好困擾之類的…啊,不能再想了!
「妳在說什麼?不是偷約會,是笙喬真的要跟男朋友約會,我們是去當電燈泡的。噗,好啦,當然可以一起玩呀。」
「她有男朋友????」林巧韻跟謝宛祈同時大聲尖叫,謝宛祈差點噴紅茶在郭以帆的臉上,她嗆得用力咳嗽,驚動到其他桌的客人,連林巧韻都轉頭驚訝看著謝宛祈,原來這是謝宛祈的聲音嗎?她沒聽過謝宛祈發出那麼大聲的聲音耶!她一直覺得謝宛祈講話需要用大概五百萬塊的錄音設備錄下來,並且再用外掛軟體放大聲音到一千倍才能聽見。
「蛤,妳不知道笙喬有男朋友?」簡榆欣也一臉震驚,但更像是擔心謝宛祈的樣子,她先環顧一周才鬆了一口氣。
「咳咳……」謝宛祈臉都脹紅了還在咳嗽,她現在只能想兩件事,一是她可能會死在這裡,二是全世界都在看自己!!!接著她的腦中浮現一段回憶──
──「這是我喜歡的男生送我的喔,妳不要弄丟了。」姚笙喬一臉不捨的將紅筆借給謝宛祈,因為謝宛祈突然找不到紅筆,只好轉頭跟姚笙喬借來為了畫太陽的腮紅,她很掙扎,但是腮紅必須要用紅色吧!這幾天的太陽已經畫膩了。
「咳…喔,我想起來了,我以為她只是有喜歡的男生而已呀!」謝宛祈聲音沙啞地說,她接下郭以帆遞給她的衛生紙,擦了擦因為太激動才流出的眼淚。
「原來是這樣子。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是笙喬問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她說會帶男朋友一起去,看到訊息我也嚇了一跳。」簡榆欣臉上略帶擔憂地拍著謝宛祈的後背說。
「真的嚇死了欸!我是說謝宛祈啦。話說男朋友是這麼容易找到的嗎?」林巧韻邊把背包拉鍊拉起來邊說,她看向謝宛祈的眼神跟姚笙喬平時幸災樂禍的模樣重合了,謝宛祈只覺得如果她是自己朋友絕對也是損友。
「才高一而已,感覺是以前就在一起了耶。」郭以帆也跟著站起來,看著謝宛祈對她帶著歉意的臉,她不禁回想起剛才的畫面,她彎了眼睛,伸手揉了揉小學妹的頭頂,露出虎牙笑說沒關係。
「這就不清楚了,我們走吧。」說完,簡榆欣按了一下自動門,班上的人都各自離開了,她們要走去學校。
今天的練習,洪啟祥一樣讓一年級練習吹音階,並且告訴他們,下個禮拜六開始,就算吹不出聲音的同學也要跟著練習指法。
而在下午時,待在排球場打球的人都看見了氣喘如牛的人群拖著雙腿離去,那正是樂隊,洪啟祥說要讓大家擁有良好的續航力,於是他就這樣看著所有學生揮灑著名為青春的汗水,在那些小朋友擠著要搶一臺飲水機的冰水時,自己走去了合唱團走廊外面的飲水機,裝了一杯僅有四度的冰水,他喝下去的瞬間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下班回家,剛洗好澡就能喝冰啤酒一樣爽快!
那些不知情的樂隊學生們,卻因為今天的冰水爭奪戰感到荒唐,不禁對彼此會心一笑。
「沛宸說她在等我們了,我們快走吧!」陳若庭提起側背包,對著還在拆卸樂器的郭以帆和謝宛祈說,她是負責小鼓的,所以不用特別帶樂器。
「沛宸」是陳若庭時常帶在嘴上的名字,謝宛祈在自己練習時會聽見陳若庭坐在隔壁,邊敲小鼓邊與郭以帆分享班上的趣事,聽起來她們可能交友圈不逕相同,只是謝宛祈通常沒辦法思考太多,畢竟陳若庭有時說到一半,鼓棒與鼓面一敲,那連擊的聲響只會讓謝宛祈完全聽不見自己到底有沒有吹出聲音。
謝宛祈差點忘記今天要打羽毛球,她跟簡榆欣上個禮拜也跟兩個學姐一起打過羽毛球了,郭以帆不僅不太會漏接球,她開話題的功力也是一流,讓謝宛祈根本沒時間怯怕。
不過今天有一個不認識的學姐,就是她們說的「沛宸」,謝宛祈開始覺得腸胃正在快速蠕動……她心裡嘆氣,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很可怕,想到郭以帆說過的那種學姐,早知道剛才就裝作忘記離開了。
三人疾步到球場旁空地,謝宛祈看見了背對著她們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