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一,習慣張盈枋叫起床的我直接睡過頭,明明昨天有設鬧鐘的,結果我這賴床的習慣,一而再再而三地把鬧鐘關掉,小瞇一下就八點半了,再不快去學校的話,中午可是會被梅教官抓去罵的啊。
連路上買早餐的時間都沒有,穿好衣服後就騎著腳踏車就出門了,停紅燈的時候不斷看著上面的秒數(shù),倒數(shù)還有多久才會變路燈,到學校後將車停好,馬不停蹄地跑到教室。
「呦~你是來上早八的嗎?」
英文老師諷刺地說道。看著乾淨的黑板,低頭寫考卷的同學,我應該睡晚點再來才對。
「現(xiàn)在時間也來不及寫完,但閒在那邊你又會一直打電動,乾脆幫我出公差好了!當作抵銷你曠課的代價吧~」
看在你是高中部主任的份上,我勉強當你的跑腿,絕對不是因為我的大靠山不在身邊,只好別惹事的聽話,我現(xiàn)在可是尊老愛幼、尊師重道的好學生,把老師惹毛這種事可不是我的作風,要惹一定是直接惹離職。
「發(fā)什麼呆?這份公文幫我放到盈枋主任的桌上。」
「可是主任現(xiàn)在不是出國了嗎?現(xiàn)在送去也要等他回來才會批準吧?」
「廢話這麼多!叫你去就去,不然我就要畫曠課了!」
這簡直威脅!這是拜託人的態(tài)度嗎?況且我只要當作病假請,那麼你又能奈我何?只是會被父親打個半殘而已,外加無止盡的嘮叨。
認命地接下公文,離開教室前往學務處,邊走邊咒罵著英文老,祝他一輩子都找不到對象,畢業(yè)後的學生沒有一個記得,以後學生越來越難管教,孤單終老一輩子,死後沒人幫忙辦後事。
推開學務處的大門,椅子背向門口,這不像張盈枋的作風,我記得每次下班前一定會將椅子靠上,窗戶窗簾關好拉下,難不成他瞬間移動回來了?這未免也太虛幻了吧!
『嘎吱!』
椅子發(fā)出駭人的聲響,證明上面是有坐人的,但為什麼對我的出現(xiàn)毫無察覺?張盈枋做事一向謹慎小心,這也代表了一件事,椅子上的人並不是張盈枋,那又會是誰呢?
「誰在那裡?為什麼坐在盈枋主任的位子上,如果不轉過來的話我就要找教官報警了!」
「喔~孩子~說話別這麼沒禮貌,這樣給人的第一印象會不好呦~」
輕浮的語氣,從未看過的背影,身材比例有如模特兒,光是坐著就讓人感到壓迫感十足,不用轉過來便足以讓人畏懼,雙手插在口袋裡,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你叫伍白封對吧?小黑常常跟我提起你喔~」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除了張嶺傢以外的人這樣稱呼張盈枋,而且還可以自由進出學務處,此人的來歷不簡單,但我現(xiàn)在手無寸鐵,若是他衝過來攻擊我也只能赤手空拳應對。
「你為究竟是誰?為什麼可以進出學務處?對盈枋主任的稱呼為何如此不敬?」
那個人轉過身,一步步朝著我的方向走來,從口袋掏出一個名片遞給我,而我也看清楚這個人的長相,好像在哪裡看過,但現(xiàn)在卻想不起來了,高一時在翻什麼東西的時候有看過,只是……他怎麼會……
「我是學校家長會的副會長『黃睿賢』,被指派過來代理小黑這一個月的工作事務,而跟小黑認識有將近十餘年。雖然我們是初次見面,但小黑跟我說過許多關於你的事,所以不用自我介紹,客套話也免了吧。」
沒想到張盈枋跟副會長這麼熟,對於我剛剛提出的問題也一一的回答了,也就是說我現(xiàn)在只要將公文交給他就可以走了?現(xiàn)在最好不要節(jié)外生枝,安分等張盈枋回來才是上策。
將公文放到桌上,轉身準備離開學務處,不料副會長輕咳兩聲,讓我害怕的停下了腳步,顫抖的雙手握著門把,卻始終不敢將門推開。
「你問了三個問題,那我也要問三個才公平,別看到我像看到鬼呀~我可是善良的濫好人喔~」
有誰會這樣形容自己啊!而且現(xiàn)在還是上課時間吧?把我留下來究竟有何目的?張盈枋身邊怎麼都是一些怪人,難道就沒有一個正常人嗎?
「首先!上課時間是哪個老師請你送公文的?這節(jié)又是什麼課?小黑知道你這樣翹課嗎?」
「公文是高中部主任託我拿過來的,這節(jié)剛好是他的課,所以我這樣也不算翹課。」
副會長冷笑兩聲,擺擺手示意我可以離開了,而我一刻也不想多留,快速地離開了學務處。
巧的是下課鐘在這時響起,好奇的我又繞回了學務處,快速的將門推開,卻早已不見副會長人影,瞬間感到雞皮疙瘩,莫非他不是人?還是說他從窗戶跳下去了?
我謹慎地觀察學務處每個角落,副會長確實消失了……突然一份公文掉在了地上,轉頭卻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目,謝婉蓉居然躺在學務處的沙發(fā)上,雙腳掛在椅背上,後腦杓懸空,雙手攤開,樣子十分駭人。
「媽啊!鬼啊!」
「吵死了!不要一副看到鬼的樣子好嗎?這麼容易被嚇到,你媽是沒生膽給你嗎?」
你本身不就是鬼嗎?突然跑出來是會嚇死了的!過了這麼久都還沒去投胎,是打算在人間嚇死我嗎?
「你惹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傢伙,沒想到居然還有勇氣回來,學長知道了估計會氣瘋吧?」
副會長不是跟張盈枋認識很久嗎?為什麼會氣瘋呢?又為什麼會驚訝我有回來的勇氣?惹到不得了的傢伙是指副會長嗎?
種種疑惑在腦中不斷打轉,謝婉蓉的這段話簡單,卻造成了更多的疑惑,雖然知道祂活著的時候看我不順眼,但死後卻三不五時地來鬧我,而每次的出現(xiàn)總能帶出關鍵的線索。
「禰的意思是……副會長不是人?還是他跟李爾森那幾個有勾結,可是副會長剛才說他跟主任認識十幾年了,這……」
「這我不能回答你,不然就會被說偷看神跡了~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學長跟他也只是認識而已。」
這是指認識但不熟嗎?都十幾年了怎麼可能不熟?謝婉蓉這是怎麼了?說的話怎麼都顛三倒四、毫無邏輯,可是祂的出現(xiàn)肯定是要提醒我什麼,只是線索還不夠,無法知道祂想提醒我的事。
既然是來代理張盈枋的工作,那就代表他是活人囉?見他說的這麼自然,語氣也沒有絲毫卡頓,不難猜出他可能是李爾森等人的朋友,謝婉蓉該不會就是要告訴我這個吧?
「學長這次出差又會堆多少公文?我看回來之後又是無止盡的加班囉~」
「不是有副會長代理嗎?公文應該不會堆太多。」
「喔呦~你信他啊?」
謝婉蓉笑的詭異,話語充滿嘲諷,這也讓我更加確定副會長不是好人,或許也是控制張盈枋在這的一員,剛剛的三個問題只是試探,他是在探我身上的情報,得多加防範才是,而這裡也不安全了,不知道副會長什麼時候會回來,我得趕快離開這裡……
「封哥你翹課也翹的太誇張了吧!從上課送公文送到下課,你是去他的位子當癡漢嗎?」
章翰程一臉像是看變態(tài)的看著我,在走廊上大聲的說道。像是怕沒有人知道我去幫高中部主任送公文般,恨不得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翹課去當癡漢。
「我遇到了謝婉蓉,跟祂交談了有點久而已。」
「喂喂!這種話別亂說,謝婉蓉搞不好已經(jīng)轉世投胎了,別再說這種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
差點忘了!只有我跟張盈枋可以看的到謝婉蓉,而正常人都會覺得這祂已經(jīng)去投胎了,因為他們看不到,但我有時也會疑惑祂不去投胎的原因是什麼?從之前運動會到現(xiàn)在也過挺久的,祂究竟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此時我抬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跟高中部主任有說有笑地討論著事情,好巧不巧他也注意到我了,轉頭對我微微一笑,但他的笑容實在令人感到不舒服,拉著章翰程轉頭逃離。
「你、你幹嘛?我可不是張盈枋,你牽我會造成誤會的。」
「你少說幾句沒人會把你當啞巴!走就對了!」
拉著章翰程到學校中庭,環(huán)顧四週確定沒人之後便坐在了草地上,章翰程也搞不清楚狀況的跟著坐下,欲言又止,看起來是對我的反應感到不解,但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剛剛那傢伙你看到了嗎?他不是什麼好人,謝婉蓉剛剛在學務處都跟我說了!你也……」
「你發(fā)什麼瘋啊?又是謝婉蓉、又是奇怪的話,張盈枋不在你就開始發(fā)神經(jīng),是得了幻想癥嗎?」
章翰程不悅的說著,但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他好,比起認識副會長這個危險人物,我更相信謝婉蓉,剛剛副會長的那個笑容,找不到任何文字形容他帶給我的恐懼……
章翰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轉身離開中庭,難道真的是我反應過度了嗎?可是謝婉蓉字字句句都告訴我副會長有問題,但這會不會真的是因為個人恩怨導致的雪球效應?
此時的我開始對所有的話懷疑,對於聽到的話半信半疑,沒有張盈枋在身邊,我必須有自己的判斷力,沒有親眼、親耳所知便對話與保留,他或許跟李爾森他們是同一掛的,但沒有直接的證據(jù)之前,我還是安分一點好了。
今天放學騎著腳踏車回家,將車停好後便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開始耍廢,打算看個幾集的布袋戲再去讀書,卻在放下布幕的時候聽到樓上有動靜,擔心家裡進小偷的我從廚房拿了把菜刀,一步步的往樓上走。
在二樓繞了兩三圈,始終沒有看到人影,但站在樓梯口卻能清楚地聽到腳步聲,這讓我不經(jīng)懷疑聲音是從三樓傳來的,但我記得張盈枋說過上面是神壇和倉庫,小偷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往樓上移動,盡可能不驚動小偷,而神桌地下確實有個若影若線的人影,拱著背像是做禮拜的動作,燈光昏暗,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容,但體型看起來十分壯碩,現(xiàn)在的我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靠在門邊試圖報警,雙眼盯著那人的動作,而那禮拜的人似乎注意到了異樣,轉頭看向沙門,而我因為驚慌向一旁閃去,卻不料壓到牆上開關,剛才禮拜的人消失了……一轉頭!
「呦~可愛的孩子~我們又見面了!你找小黑有什麼事嗎?」
副會長不知道何時走到我的身後,淡淡的吐出駭人的話,而他的笑容並非友善,更像是一種威脅。
汗珠緩緩從額頭滑落,驚訝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顫抖的雙手,手機來不及撥出去的報警號碼,告訴自己必須冷靜,因為我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麼?也不知道他出現(xiàn)在此的目的。
「副會長……你怎麼在這?這裡不是盈枋主任的家嗎?你跟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欸~我才想問你為何私闖民宅咧~都跟你說我跟他是認識有十年左右的朋友,當然知道他家在哪,我跟小黑之間有著說不盡的話,之間沒有任何祕密,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所以……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跟張盈枋之間沒有祕密?那怎麼會不知道我已經(jīng)跟他同居好一陣子了?這件事也在學生間傳得沸沸揚揚,身為家長會副會長的他怎麼會不知道?還是說他在試探我?
強調他跟張盈枋之間的關係,這傢伙該不會是情敵吧?而他能自由進出的原因是也曾住過這,而張盈枋禁止我上來也是因為這裡的回憶是屬於他跟副會長的,都怪我太單純了……
「你從剛剛就開始發(fā)呆,該不會真的被我嚇到了吧?」
「啊!抱歉!我忘記盈枋主任出差了,本來想說過來問他一些事的。」
「這樣啊~那身為主人的朋友,我就代替他來招待你這個客人吧~有什麼是盡管問。」
副會長說完便搭著我的肩,一邊說著他對學校的豐功偉業(yè),一邊將我?guī)ヒ粯强蛷d,熟練地從茶幾的抽屜拿出杯子、茶葉,將茶葉放到壺中,用熱水緩緩的沖泡。
泡開茶葉的壺冒著熱氣,淡淡的紅茶香飄散,副會長的手法是如此的熟練,對於這個家的環(huán)境是如此的熟悉,或許跟我比起來,副會長才是真正的主任夫人,而我就只是個……
「來~請喝茶~這是蜜香紅茶,希望你不會嫌棄。」
都拿出這麼好的茶了,我怎麼可能敢嫌棄?這只會顯得我很不識貨,況且對副會長而言我是客人,要是真的惹他不爽,我看我真的就要回家住一個月了……
「沒想到盈枋主任居然會喜歡喝茶,我以為他是咖啡因成癮的重度患者。」
「小黑一直以來都喜歡喝茶,除紅茶還收藏了許多的茶葉、茶餅,但他的茶餅都是拿來做紀念啦~只有茶葉才會泡來喝。」
太傷心了……我連張盈枋有收藏茶餅的喜好都不知道,而副會長居然可以說得如此稀鬆平常,看來這兩人的交情是真的好到無話可說,頓時感到心痛,沒想到我要從別人口中才能了解到真正的張盈枋。
「你跟主任的感情真好,該不會曾經(jīng)是情侶吧?那我還真是做了件會讓人誤會的事。」
「誤會誤會!我已經(jīng)結婚有老婆了!而且有兩個兒子~就算是個同志,也不會想惹小黑這種人,畢竟他可是個無情的傢伙,對所有的人事物都無感,只知道如何最高效率將事情完成的機器人。」
原來副會長已經(jīng)結婚了……是我誤會,但他怎麼跟其他人所說的一樣,張盈枋真的是個無情的人嗎?還是是我自作多情,誤以為張盈方對我有別於人,但這樣想也不對,畢竟哪有老師會幫自己的學生照顧小孩,還做多次過次愛的儀式。
「副會長兒子現(xiàn)在幾年級啊?有機會或許可以交個朋友。」
說完這段話後,副會長的臉明顯垮下來了,似乎不想跟我聊他家的私事,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得想辦法轉移話題才是,不然他可能就要下逐客令了。
「我兩個兒子死……在十三年前的一個晚上。」
聽到這段話瞬間把剛喝下去的茶吐了出來,抽著旁邊的衛(wèi)生紙,將茶幾擦乾淨,副會長也被我的反應嚇到了,拍打著我的背,一時間不知所措。
「抱歉……提起您的傷心事……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敢說我已經(jīng)放下了……但你也不用為此道歉,因為我會繼續(xù)當副會長的原因也和這有關,我想查出殺死他們的兇手,所以才會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職位。」
副會長陽光樂觀的外表是為了隱藏內心的悲傷,在學校只是為了找出殺死兒子的兇手,經(jīng)歷太多不該承受的無奈,白髮人送黑髮人,沒有比這個更悲傷的事了。
照副會長這麼說,他或許是張盈枋的一大助力,看來謝婉蓉是因為私人恩而對他反感,是我誤會副會長,他想法很單純,這種私事都告訴我了,又什麼心機呢?
「對十三年前的事略有耳聞,但我也並不會對此事多做談論,所以……」
「這並不是學生跟學生間的相互殘殺,而是兩個不明之人對學生的屠殺,倖存學生對此事也有心理陰影,而有幾個還在學校任教,真是佩服他們的勇氣。」
任教老師是指李爾森那群人嗎?副會長所敘述的完全不同,這其中到底誰說的才是正確的?兩人屠殺一群學生?這事什麼仇什麼怨才會做出如此極端的事?我對這段話抱持懷疑。
「主任跟我說的不一樣,他說有幾個同學因為成績眼紅所以殺人,到底哪個才是事實。」
「不確定,我是中途插手此事,老大打電話給我說:『弟弟出事了!』,隨後便聽到他慘叫,趕去已是一片狼藉,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兩個兒子,其中一個拿刀的兇手,於是我衝去搏鬥,不料他居然有同夥……」
副會長將領子下拉,脖子一條深深的疤出現(xiàn)在眼前,隨後又將衣服撩起,刺傷、刀疤、子彈孔,一個個觸目驚心傷疤,每一個都像是要副會長的命,而他也真是命大,受了這麼多傷還能活下來,真是佩服這生命的頑強。
「受了這麼多致命傷居然還能活著,看來老天真是要你復仇呢~」
「幸好小黑即時出現(xiàn),不然我也可能命喪黃泉了,不過……其中一個兇手跟你長的真像,但我相信人不可能死而復生,其中一個被我殺死了,另一個則是戴著面具,沒看到他的長相,不然我事後就去指認兇手了……」
這段話讓我難過至極,雖然張盈枋曾告訴我穿越會被殺死,但沒想過會死得這麼隨便,居然是命喪兩個瘋子的刀下,而且還沒有任何記憶點,實在是太悲慘了,身為主角不是應該要英勇救人、壯烈犧牲嗎?
「之後為什麼不了了之,小孩被殺的家長沒有爆走嗎?」
「調查過……但就像是懸案一樣,找不到另一名兇手,我被判成正當防衛(wèi),監(jiān)視器都有拍到殺人的畫面,但就是找不到兇手……」
副會長說的無奈,揭開自己一生的傷疤,述說自己一生最不想回憶起的事,用盡一生尋找的兇手,這讓我更想穿越回過去,看看事情的真實樣貌,究竟真相如何?我一定會查的水落石出!
「話說回來!時間也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我等等鎖門後一起去。」
「謝謝副會長好意,我還有別的事,有緣在約。」
說完我便背著書包,離開張盈枋的家,看來今天得找個飯店下榻了,不然晚一點回來也行,沒想到張盈枋跟副會長是生死之交,但跟我所認識的張盈枋似乎有所不同,不過……張盈枋回來再跟他說副會長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