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橋墩下的河川涓涓流淌,河水因雨而稍微湍急,橋上的行人撐著五顏六色的傘,步履輕盈但急促,雨滴在傘面上形成一層薄霧,朦朧中增添了幾分詩意。
遠處的山巒被雲霧籠罩,宛如水墨畫中的景致。寺廟的鐘聲隱約在雨中迴盪,為這寧靜而溼潤的城鎮增添了一絲禪意。
京子看著日曆上打叉叉的今天,是和也出差結束返家的日子。
本來的話,京子應該還是會因為出差前跟丈夫吵架而覺得彆扭,不過多虧前陣子和碧的散心約會,讓她緊繃已久的心情得以舒緩許多。
京子盯著房間角落放著的新洋裝與內衣,嘴角不禁上揚呈現意猶未盡的開心,但一想到這並不是丈夫送的,也大概不會穿給丈夫看,她立馬就傷腦筋地嘆息,默默把袋子收進衣櫃裡。
「......唉──」
散心約會固然有用,不過也存在副作用,那就是京子時不時會惦念著那天和碧各種的回憶......這讓她雖然不會對接下來即將重逢的丈夫感到彆扭,但會感到微妙的內疚。
「今天和也四點就會回來了。」她看了看窗外雨天,心想得帶把傘去車站接他才行。
「打通電話告知他一下好了......」
「嗶嗶嗶!」
才剛說到,和也的名字與兩人的親密合照就從震動的手機螢幕跳出。
看著照片中的彼此,京子這才下定決心。
「沒錯,我跟少年仔不過就只是正常的忘年之交,這樣的關係而已,不能再深入了,就當做是......一個短暫的美夢吧。」
帶著一絲的尷尬,深吸一口氣的京子,期盼地接起電話......
「親愛的?今天回來是吧?我有準備好料的哦!嗯?嗯嗯......」
※ ※ ※
另一邊,鈴村照相館。
「嗯~」爺爺悠閒地坐在搖椅上,看著窗外雨勢越來越大,再轉頭看向玄關的傘桶。
「沒帶呀?那找個人送去吧。」
爺爺拿起手機,滑著除了少數親戚,其他幾乎都是以前道上兄弟與小弟的聯絡人名單。
「就這人吧。」
傳完訊息後,爺爺就嘿咻一聲起來,慢悠悠地拿起相機自言自語道。
「是說這場雨真不錯~讓外頭種的繡球花園值得一拍呢~」
※ ※ ※
在學校的劍道場內,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沉穩而專注的氣氛,而當中的碧也是如此心境,絲毫不受外頭暴雨影響。
外面的雨水敲打著木製的屋頂和窗邊,道場內部是典型的木製結構,地面鋪滿了光滑的木板。
牆上掛著幾面古老的武道旗幟和劍道訓練所用的竹刀和護具,整齊地排列在架子上。天花板上掛著幾盞昏黃的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將場地照亮得剛剛好,既不刺眼,也不過於昏暗。
沒帶雨傘,所以碧就利用避雨的空檔,一個人在社團進行劍道日常練習,直到同學都走光。
碧穿著潔白的道服和藍色的袴,安靜地進行練習。步伐輕盈且有力,每一次揮動竹刀的動作都帶著明顯的節奏,與雜亂的雨聲交織成一種異常和諧的韻律。
每當一聲大喝「面!」響徹場內,竹刀切破空氣的聲響迅而有力,回蕩在整個道場,每次的破空聲都彷彿將外界的喧囂暫時隔絕開一秒。
「呼......」
碧見雨一點都沒有要變小的意思,於是準備收拾並打算乾脆跑回家好了。
然而這才看到關靜音的手機,有爺爺打的未接來電跟簡訊。
「會有人送傘過來?大概又是找以前的小弟幫忙吧。」
碧走到川堂,這裡還有幾位在等著父母來接送的同學,還有少數遲遲不肯回家的情侶,躲在角落談情說愛著。
「不管是等父母,還是跟同齡的某人談情說愛,都跟我沒什麼關係呢......」碧用食指蹭了蹭人中,如此心想著。
「嗯?」
然而,帶著傘快步走來接他的,並不是爺爺任何一位小弟,而是京子。
「哈啊......哈啊!少年仔!」
「京子阿姨!?怎麼是妳來了?」
「是鈴村老闆拜託我的,我剛好沒什麼事,就答應了。」京子一邊緩和喘氣一邊笑著解釋。
見著京子樸素的居家服上有些微淋濕,大概是因為急著趕過來而導致,讓碧挺不好意思。
此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覺得對方氣色看起來有點奇怪。
「總覺得,臉好紅?應、應該也是趕過來的關係吧?」碧心想。
「老爺子真是......就會亂使喚人。可是,我記得今天不是和也先生回來的日子嗎?妳不去車站接他嗎?」
提到和也的事情,京子就苦哈哈的,說:「因為他那邊雨勢更大,讓車站周遭整個大淹水,不得已要再延後個幾天回來。」
「是嗎......」
碧,不願承認,但聽到這消息他有點開心。
「那走吧?雨勢似乎變小一點點了呢。」
碧與京子各撐一把傘,維持著半個成年男人寬度的距離走著。
同樣是並排走路,但跟第一次約會時的氣氛截然不同,距離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方刻意為之,保持了一個有點冷漠的距離。
驟大的雨聲與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聲,就像是想要把兩人之間的空隙給填滿,頻頻打斷碧想要表達的思緒。
即便如此,仍無法阻擋碧十分在意對方的眼神。
京子的臉突然變得更加柔和地笑了起來。
「那個時候你真的嚇壞我了呢,全身上下一堆傷口還留著血,即便如此卻還是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一跛一跛地走到橋墩下,還推了我呢~」
她刻意為了捉弄碧,特別補了最後一句,然後壞壞地笑了。
「......我已經道過歉了嘛。」
「原本我們待在一起的地方,現在已經被更多垃圾堆還有遊民,或是偶爾群聚的黑道給佔據了呢,『害我都不敢一個人來』,唔!」
「是嗎?嗯?妳說不敢一個人來?為什麼還要再來這裡?」
面對碧的提問,京子退離欄桿邊,似乎想避免碧的視線而轉身吐:「......啊啊,不小心說溜嘴了──」
「嗡嗡嗡──」
這時,一輛貨車急速駛來,輪胎濺起的泥水來勢洶洶。
碧當機立斷丟掉傘,衝上前,將京子給擁入懷中且轉身,用背擋下大部分的泥水。
結果因為碧的舉動,害得京子也弄掉傘了。
「呀啊!唔啊?少年仔!?你都濕透了!」
「抱歉......也讓妳跟著濕透了。」
被抱在碧懷中的京子,此刻覺得對方雖然年紀輕輕,卻有著一身寬大厚實的身軀,自己與對方相比起來就變得小小一隻了。
而且仰望著頭髮和衣衫都被打濕的碧,雨水從他的頭頂傾落,水珠順著他的額頭滑落,劃過他堅毅的臉龐。
京子的身體依偎在他懷中,微微顫抖,感受到他身上透出的溫暖,那雙深邃的眼睛在雨中也閃爍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雖然已經遠離了少女心旺盛的年紀,但刻在骨肉深處中的記憶,使京子立馬就看出來了。
這雙眼蘊含著的感情,是名為「保護欲」的東西。
這一瞬間,京子的呼吸稍稍停滯,心跳卻猛地加快,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訝,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抑制的悸動。
雨水在他們之間繼續落下,她的臉比剛剛更加泛紅,水滴落在她的臉上,混合著雨水的清涼和內心的火熱,她悄悄地咬住了下唇,以便壓抑住傾巢而出的心情。
「......你在說些什麼呀?不需要跟我道歉呀!唉先別說這些了,我們先趕快回家擦乾身體吧?」
※
雖然就住在隔壁,京子還是堅持讓碧先進到自己家。
而碧這回反常地,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哎呀哎呀......真是濕得一蹋糊塗呢......」
進到室內,瞬間感到溫暖。
碧站在門前但始終不敢離開踏墊,而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京子後背。
她頭髮濕漉漉地垂在肩上,幾縷水珠順著她的髮梢一滴滴滑落,滴落在地板上。
她的衣服因為被雨水浸透而深色發亮,緊緊貼著她的身形,勾勒出纖細的腰身曲線,以及胸臀兩處豐滿突出的外型。
然而背對碧的京子,完全沒注意到對方逐漸炙熱的目光,一邊傻笑一邊拿毛巾擦著自己的頭,說:「少年仔你就直接進去浴室吧,熱水已經給你放好了。別擔心泥水落在地板上,我會清理的,但自己要小心不要滑倒了唷!換洗衣服和毛巾我也會幫你拿的。」
「好的......」
走過客廳,碧瞄見到桌上的啤酒。
※
在昏黃的浴室燈光下,碧慢慢踏進浴缸。
浴缸裡熱氣騰騰,薄霧繚繞,水面上漂浮著些許浴鹽的氣泡。就當碧還在當納悶「原來京子阿姨平常泡澡都會用浴鹽嗎?」時,他的腳尖一碰觸到水面,熱水的溫暖立刻滲透他的皮膚,舒緩了全身的疲憊。
穩穩坐入浴缸,水波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晃動,他的身體一點點地沉入溫熱的水中,水面逐漸漫過他訓練過度的腿部、腰部以及緊繃的上身肌肉。
碧的肌膚因熱水的蒸騰泛起淡淡的紅暈,他抬手輕輕撥開額前的濕髮,水珠順著手臂滑落,滴進水中,激起一陣微弱的水花,氛圍顯得格外寧靜。
他低頭望著水面,雙手輕輕撫過水中的波紋,感受著那股包圍全身的溫暖同時,想著:「這好像是我第二次泡京子阿姨家的浴缸呢......水溫好舒服......浴鹽也好香。」
每一絲疲憊仿佛都在這片熱水中慢慢消散,整個人沉浸在一種令人心安的「懷念」平靜中。
如同第一次和京子阿姨相遇時,對方所帶給自己的平靜一樣。
「......是特別為今天回來的丈夫準備的吧?」
而在浴室門的另一面,京子捧著毛巾與換洗衣物,躊躇不前。
她盯著衣服,咬著下唇,默默想著「丈夫的尺寸......少年仔肯定是穿不下的吧?」
「喀嚓。」
聽到浴室門被打開,碧不由自主地坐正,並從乾濕分離的霧玻璃門看到京子的剪影。
「衣服我幫你放在外頭,啊不過是我丈夫的,尺寸可能比較小呢......」
「沒關係,反正一下下而已......反倒是我對和也先生有點不好意思呢......」
「呵呵......是怕把衣服撐大嗎?」
「哼哼......差不多吧。」
「刷──」
「嗯?京子小姐!?」
京子圍著浴巾,看似裏頭一絲不掛但其實從兩條紫色肩帶可以看出並不然。
她當著撐大雙眼的碧的面進入浴室,一手抓著胸前圍好的浴巾,另一手拿著海綿,看起來是想要幫忙搓搓背。
對彼此都有好感,卻又不得不在世俗眼光之前壓抑住情感的兩人......幾近赤裸共處一室,氣氛瞬即變得曖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