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解釋——」另一個聲音試圖辯解,卻被沉重的拳擊聲打斷,一個身影應聲倒地。
倒地的正是麥斯,而那對他出手的,竟是路爾斯一直等待的亞佛烈德。只見亞佛烈德的右拳還緊緊握著,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眼神迷離,卻又似滿載未竟的憤怒。他的姿態宣告著,第二拳隨時可能再次出擊。
「亞佛烈德!」路爾斯的喊聲穿透混亂。亞佛烈德這才抬起頭,目光和路爾斯交會瞬間,他竟然猛地轉身,直向宴會廳外疾奔而去。
這突發的一幕如同當頭潑下的冰水,瞬間驅散了路爾斯的暈眩。他顧不得賓客們好奇甚至驚恐的目光,也無暇理會倒地的麥斯,緊跟著亞佛烈德的腳步衝出宴會廳。
路爾斯在酒店的華麗大廳裡疾行,光滑的大理石地板隨著急促的腳步發出清脆的回響。但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些環境細節上,而是緊緊追隨著那深藍色西裝的身影。當他終於衝出了酒店,夜風伴隨著泰晤士河的濕氣和城市的霧氣迎面撲來,他目睹亞佛烈德的背影在昏黃街燈的映照下轉了個彎,便消失於倫敦那繁華的夜色之中。
「路爾斯!」身後傳來西奧帶著擔憂與迷惘的呼喊。
路爾斯不由自主地減慢腳步,回頭便看到西奧和凱特琳正氣喘吁吁地追來,他們的表情都寫滿了焦急。
路爾斯急促地呼喊:「快!亞佛烈德往河邊去了!」
路爾斯話音剛落,便又匆匆往亞佛烈德消失的方向追去,全然不顧身後的西奧和凱特琳能否跟上。但卻因為那短短幾秒的停頓,導致他轉過街角時,目標已不見蹤影。他只能沿街追尋,一路來到河畔,四處張望,卻無法確定亞佛烈德究竟往東還是往西而去。
路爾斯抬頭,遠處有一道冰藍色光芒吸引了他的目光。
「請讓我期待著。」當時亞佛烈德是這樣說的,他曾經和路爾斯作過某些約定。
「 一定是那裡!」
路爾斯相當肯定,他沒有等待,立刻向西轉去,跨過泰晤士河步行橋,沿河岸奔跑,終於抵達那座巨型摩天輪之下。寧靜的空氣中,瀰漫著冰藍色的光芒。
亞佛烈德的身影從黑暗中迎面而來,走到摩天輪下的一片淡藍之中。他的目光遙遠而空洞,思緒就如飄蕩異境。黑色風衣在不經意間被夜風掀起,露出裡面那件灰藍色的高領毛衣,顯得格外孤寂。
「路爾斯?拉莫斯?」亞佛烈德的聲音透著震驚與困惑:「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從酒店一路追過來的。」路爾斯也因他那奇怪的問題而驚訝。
「從酒店追來?」亞佛烈德提高了音量,他的話語冰冷得如同十二月的河水:「你在胡說甚麼?」
「我是說我的生日派對。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試圖邀請你,短訊、電話你都沒回。」
路爾斯也不知道為甚麼是自己在解釋,明明就是亞佛烈德從派對中匆匆離去,他不明白為何對方如此困惑。
「閉嘴!」亞佛烈德卻大喝一聲:「別以為我還會上當,我不會再相信你那些謊言!」
不被信任正是路爾斯最脆弱的地方,就像一層堅不可摧的強化玻璃,在尖銳錐子的集中擊打下,亦無法避免碎裂。此刻他的內心布滿了痛苦的裂紋。
「不,亞佛烈德,聽我說……」路爾斯強忍著即將溢出的淚水,他仍想向亞佛烈德解釋清楚,一步步靠近他。
「別靠近!」亞佛烈德的咆哮切割了寂靜的空氣,他的手劃過空間,一道冰藍色的火焰瞬間在他與路爾斯之間燃起,既冰冷又絕對。
藍焰阻斷了路爾斯的去路,卻點燃他更強烈的決心。他不顧一切地穿過火焰,直奔亞佛烈德而去。火焰沒有灼傷他的肌膚,卻在瞬間將他的心淹沒在刺骨的冰冷與絕望之中,如同沉入不見天日的海底。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負面情緒:氣惱、羞辱、不滿、不安,以及深刻的自卑,一種禁止觸及任何幸福快樂的強烈自我厭惡。
面對嚴寒,路爾斯或許還能抵禦,但精神上的無助感卻令他全身乏力,跪倒在地。
「不能就這樣結束!」路爾斯掙扎著,用盡最後的力量支撐自己站起,儘管步伐蹣跚,卻依然朝亞佛烈德的方向前進。
眼見阻檔不了路爾斯,亞佛烈德崩潰似的以雙手掩著頭,放聲高呼:「不!」隨即他的四周也出現了藍焰所築起的圍牆。這些藍色的火,一方面像是保護著亞佛烈德不讓其他人接近,同時也像要把身處其中的他吞噬。
此時,凱特琳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路爾斯!亞佛烈德!」她的呼喚震動了整個夜空。
路爾斯知道凱特琳和西奧已趕到,但若讓他們介入,局勢恐將更加失控。他必須在任何人採取行動前,讓亞佛烈德冷靜下來。他選擇最直接的方式,大步闖進那團詭異的藍焰中。
隨著路爾斯的進入,火焰彷彿獲得了新的燃料,變得更加猛烈。凱特琳和西奧在外圍目睹這一幕,他們的視線被那散發著冰冷光芒的藍色火海所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