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開車,還能被淋濕?」言海伊皺起眉,從包包裡拿出一條乾淨的毛巾丟給我。
「我這是汗!」我睜眼說瞎話。
回到學校後,一切看似無恙地繼續進行著,一樣的吵雜,一樣的喧鬧。
直到活動告一段落,大家收拾完物品後紛紛離席,我仍杵在場內的一角,心中如同卡了死結般地不痛快。
「發什麼呆,回家?」言海伊來到我的身側,手指敲了敲桌面。
「喔,你先回去吧!老師託我鎖門,我晚點才走。」
我隨口向他扯了個謊,其實身上根本沒有鑰匙。
「沒關係,不用等我。」預料到他接下來的話語,我連忙先一步出聲。
如果回家的時間晚了,言海伊總是會特地等著我,來自他擔心我的溫柔,儘管他沒明說。
「沒事啦!我早就完全好了,別擔心!」
我拍著胸脯擔保,並非逞強,而是這些年來確實已不再恐懼著一個人的夜晚街道。
起初雖有些勉強,可我畢竟不能一輩子都依賴著誰。
言海伊有一絲的遲疑,在我再三的堅持下才終於先離開了學校。
一會兒後,視野範圍內已不見任何人影,靜謐的夜晚只聽得見風兒呼嘯而過的聲響,連帶而起的落葉滾動聲,以及開始夜生活的生物們細微的鳴叫。
我盯著仍放在前方桌面上的公事包,唯一能證明老師還沒離開的物品。
咔啦!
終於,前門被推了開來。
視線交會的瞬間,進門的人腳步明顯一頓。
「還沒回去?」老師淺淺勾起嘴角,邊一道道巡視著上鎖的窗。
「嗯,我在等你。」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切的不妥。
明明我很清楚,越是痛苦的回憶,越無法對別人說出口,可我現在的行為卻好似逼迫著他面對我,只為了一解自己心頭的煩悶。
「擔心我?」看似問句,卻帶著顯然的玩笑語氣。
此刻我心中卻想著,眼前總帶著笑意的面孔,是真的出於內心的開心嗎?
「對。」我答道,不忘肯定地點點頭。
大概是我的回覆過於認真,老師反而輕笑出聲。
「回去吧!」
離開學校後,我們緩步走在回家的街道上。
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褪去了幾分夏日的悶熱。
泥土混著雨水氣味充斥鼻腔,視線落在地面,腳步閃躲著一灘灘積水,雙唇卻像被人封上膠帶般死死貼緊著。
「我以為妳是有事情想問我才特地留下來的。」沉默持續了一陣子,老師微側過頭,望向走在他右後方的我。
「本來是……」我心虛地承認,一邊在心裡咒罵總憑著一股衝勁做事的自己。
先不說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去過問老師的過去,剛剛才發生那樣的事,又怎麼能自私地去揭露別人的傷疤?
「啊,不過,現在不是了,我是說,現在好像不應該問,不是,那個,我的意思是……」我越解釋越模糊,連話都說不好了。
「我是說,對不起,我不問了。」話含糊地說在嘴裡,連自己都聽不清。
「噗哧……」老師卻像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右手抓上領結拉低了幾分,與我的慌亂相襯顯得更加輕鬆自在。
我愣愣地停下腳步,不解地望向面前好看的笑臉。
「太憑著直覺做事或許是缺點,學著改變也很好,但我不討厭那個有什麼說什麼的妳。」老師收起微笑,換上幾分認真的神情,「所以,在我面前妳可以不用考慮這麼多。」
語畢,清晰可見的酒窩印上雙頰,深邃地彷彿將我吸入。
夏天夜晚的風輕拂而過,連帶髮絲飛舞,帶走了些什麼,也留下了些什麼。
慶幸著我的關心似乎並未成為他的負擔,卻又失落地不滿足於此。
他在我眼中是多麼的特別,而我也貪心的希望,在他眼中我也是。
「雖然妳說妳沒問題想問,那當作我想找人聊聊,聽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