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聯班競技篇（15）
「啵、啵啵啵！」
彩炮爆出的緞帶，螢光色緞帶飄落在亞麻色的纖細髮絲上，火藥的臭味讓利嘉不禁皺起眉頭。
「這是在幹嘛？」
「慶祝勝利啊！多虧利嘉大人和剩下兩個配角，我們班才能冠軍！」
「你說誰是配角！啊啊啊！？」「好不容易贏了二班卻輸給四班，丟掉旗幟傢伙不是配角是啥？」莫普和埃索傑咬牙切齒互瞪，不過很快就被叛迪從中分開。
「好了啦，都贏了還能吵架喔。」
「打得這麼拼命，結果兩場都是靠對方出界過久才贏的。」「找落葉同學邀功，發現她根本沒在看的可憐蟲。」
「好啊好啊，要吵我一定奉陪！」
「呼呼！吵起來吵起來～」「這邊開放下注喔，目前賠率最高是莫普同學！」
利嘉面無表情的看著，一手撥下頭髮上纏著的彩帶。
「吼，男生真是一群笨蛋耶，哎、利嘉，身體沒問題了嗎？」
「安眠藥而已，能有什麼事。」
「啊……妳在生氣呀。」
「不然呢？一覺醒來什麼都結束了，明明該是我帶領大家取得勝利。」
「是、是呀，都是特勞克拉那傢伙的錯！明天要他好看！」
潭雅有些畏懼的附和著，不過利嘉並沒有注意聽，反而是轉動脖子尋找著什麼。
「潭雅，小葉子去哪了？」
「喔，她應該躺在保健室……不對，還是去了醫院，畢竟她的傷有點重。」
「小葉子代替我打主將戰嗎？」
「對啊，不過現在想想還真驚險，被打成那樣隨時倒下都不奇怪。」
「但是贏了吧。」
「嘛……」
利嘉點點頭，表情中看不出一分驚訝，深邃的瞳孔中波光流轉，似乎在回憶。
──班長，要不要來下賭注？──
──好吧，我賭妳的反面，那獎品是什麼？──
──國際慣例，輸家聽贏家一個命令──
「有好好完成約定呢，班長。」
利嘉突如其來的揚起微笑，側目看向窗外的月光。
「哈啾！」噴嚏來得很突然，不過賽斯也及時地轉頭，整隻手臂掩住口鼻。
「奇怪……我應該不會感冒才對。」
雖然包紮過了，但難免會有病菌跑進傷口的風險，保險起見，賽斯拉開了一段距離。
「嗯、嗯？賽斯？」也許噴嚏聲太過響亮，躺在病床上的繃帶木乃伊張開了眼睛。
「抱歉，吵到妳了嗎？」「咕嚕嚕嚕嚕──」
「……咳哼，肚子餓了。」落葉本來想把頭轉向另一邊，才發現脖子也被撐架撐著，只好尷尬的狂轉眼球。
「伊玟他們去買飯飯了，葉寶寶忍忍喔。」
「噗嗚！用那種對小孩說話的口氣──」「咕嚕嚕嚕嚕！」
「『……』」
片刻的沉默讓落葉羞得想扯開點滴躲進床底下，不過下一秒，賽斯憋不住的笑聲有意無意的化解了氣氛。
「好啦，想想妳平常的食量，會餓也不奇怪，這條能量棒先給妳吃。」
「不用──嗚呣。」
還來不及拒絕，營養滿點的穀糧水果乾棒已經插進了落葉嘴裡，不用兩秒，堅硬的穀物棒就像送進碎紙機那樣消失。
「嗯～」
「喜歡就好。」
「啊對了！小記者他們那邊怎樣了？」
「他剛剛有傳照片過來，要看嗎？」
「嗯！」
在白綠交織的病房，特勞克拉和伊美莎坐在病床兩側，抱著中間的骨瘦如柴女子，她漂亮的金髮幾乎剃光，只有精靈的尖耳朵特別顯眼，看來是經過了一番治療。
不過，她抱著子女露出的微笑，看起來非常幸福。
「特勞克拉同學的母親，在伴侶過世之後，看到鬥技的畫面就會嘔吐，但又會在兩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翻找鬥技比賽的頻道，直到進食困難才被特勞克拉發現。」
「那就不要看就好了，為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但……或許是在尋找伴侶的身影吧，後來，她開始有情緒難以控制、失眠、自殘的行為，在醫師的建議在住進精神病院，但情緒一直很低落，厭食、暴躁的癥狀越來越嚴重，但現在，她主動要求跟子女去餐廳吃一頓大餐。」
「是嗎，太好了，賽斯，再一根！」
「當然。」「呣嗯呣嗯。」
「不過說也奇怪，那家精神病院是民間的，也許是價位低廉，懶得管事，他們對病患的管控相當嚴格，所以禁止她碰電子產品，特勞克拉同學本來是懷著『偷拍影片帶去給媽媽看』的心情在計畫，究竟是什麼力量，讓院方突然允許了呢。」
「…………呣嗯。」
「還有突如其來的外出許可，聽說院方特別加派好幾名醫護人員，便服陪在身邊伺候，是不是很神奇？」
「小記者應該……塞了一點錢吧。」
「可是我聽說，幫忙的是一位有著焰紅色短髮，賢慧乖巧女學生呢，從描述聽起來跟落櫻妹妹有點像，而她的簽名是……『落櫻．無花』」
「嗚、被看到就沒辦法了。」
「落葉．無花同學。」
「別這麼叫。」
「妳跟家人處不好，賭氣跑來這所學校的嗎？」
「是處不好沒錯，但這才不是賭氣，鬥技是落葉的願望！」
「的確，因為任性離家出走的女孩可拿不下主將戰。」
賽斯說完，靜靜喝了一口水，沒再多說什麼，這反而讓落葉有些戰戰兢兢，偷瞄好幾眼過後，有些扭捏的開口：
「……你就問這些？」
「我只是想確認這一個月的訓練有沒有意義，如果是大小姐，可撐不過接下來的訓練。」
「家族的第一繼承人是落櫻，落葉沒必要回那個地方了，所以請訓練落葉！用最嚴厲的方式！」
「那我可以放心了。」
賽斯苦笑著，溫柔的眼神貌似帶了些許同情，查覺到這細小的變化，落葉瞇起了眼角。
「避免誤會先說清楚，今天遇到那個人，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義母，母親在落葉出生後不久就過世了，所以落葉不會難過，現在……落葉只想往心中期望的方向前進。」
「這樣啊。」
「那換這邊提問，賽斯為什麼要培育落葉呢？」
「……幹嘛問這個？」
「當初把人痛扁一頓、叫落葉趕快退學的不知道是誰耶。」
「哈、哈哈哈～」
如果跟她說是因為打賭輸了，恐怕會氣到不跟自己說話吧。
但落葉懷疑的眼神，好像一定要找到答案似的，賽斯不得不清清喉嚨，溫柔的說：
「要不是利嘉苦口婆心勸說，我大概也不會發現妳這個原石，妳要謝就向她道謝吧。」
「是利嘉她……真的？」
「對啊。」
「嗯～！今天盛大的勝利就是起點！」
落葉的心情一瞬間暴漲到最高，像是忘了所有傷痛似的高舉手。
「那首先，該來檢討為什麼對方拿個短鎚，都能把妳打成這樣。」
「咦……都贏了沒差吧！」
「有差，就是因為沒能給到壓力，才會變成險勝，聽好嘍──」
正當賽斯打算開起一連串的老生常談，病房門緩緩推開，救世主登場！
「伊玟！來得真是時候！」
「天啊，妳都被打成木乃伊了，難道他還能碎碎念？太過份了吧。」
「對嘛對嘛！」
「不過說實話，落葉學妹妳今天打得挺糟的。」
「咦、海倫娜學姐，妳也來了！」
「徒弟第一次登臺，我不能來看嗎？」
「當然可以！只有沒想到妳有來看比賽……」這時落葉才注意到，她漂亮的黑髮之上，戴著一頂桃紅色的單瓣花貝雷帽。
「學姐，體驗是可以啦，要記得還給伊玟喔！」
「誰會做這麼可憐的事啦！這是準備退學的鬥技生讓出來的。」
「真的？那學姐就是我們的一員──痛啊啊啊啊啊！」落葉激動得從床上跳起身，僵直了半秒，又痛得在躺下去打滾。
「呼，妳在幹嘛。」
伊玟竊笑著從壁邊拉一張摺疊桌，學姐立刻把提袋的東西拿出來，炸雞桶，烤雞拼盤和比薩，不用十秒便湊成簡單的佳餚。
「這是……？」
「妳的第一場勝利，沒有慶功宴怎麼行。」
「同時也為了慶祝海倫娜學姐的新帽子。」
「『乾杯！』」三人倒好汽水，像是桃園結義一樣，抬舉玻璃杯對碰杯口。
「乾杯～不對吧！落葉的汽水呢！」
「妳又沒辦法拿杯子。」「躺著也不能喝汽水。」「還說我拿別人的帽子玩。」
「噗嗚！不管不管，餵落葉喝啦～！」
…………
伊美莎踉踉蹌蹌站起身，和搖搖欲墜的落葉遙相對望時，VIP席的婦人極其煩躁，甚至用力的敲了下扶手。
「尚熙，換上塑膠彈。」
「您的意思是……」
「別讓那個礙眼的野獸獲勝。」
「……」
「這是命令！」
「了解。」
全尚熙嘆了一口氣，從腰間掏出改裝過的卡利特手槍，用指虎敲玻璃開出小洞，把槍管塞了進去。
「別怨我啊，大小姐。」他扳動手指，卻沒有開槍的實感，只感覺腦中轟鳴一聲，隨即視線天旋地轉；再次回過神，眼中是橘紅色天花板，強大的壓迫力鎖住了喉頭，定神一看，原來有個人踩住了他的喉頭。
「團長？！」長髮如冰晶的女護衛神色訝然，腳步卻奔如迅雷，轉瞬間跨越二十米距離出現在襲擊者身旁，西裝褲長腿如斷頭鍘急速踢出，極寒冰刀眼看要劈開襲擊者的腦袋。
「咚。」
可鞭腿落下，只聽一聲悶響，女護衛的攻擊被單手接住，她雙眼瞪大，反應卻是極快，鉤腿迴身如冰霧散退，剎那間消失在襲擊者的視野死角，沒留給他尋找的空檔，女護衛手刀揮出，帶著好似冰暴的風壓攻向襲擊者腰椎。
「呃？！」但下一秒，女護衛只感覺手臂的力道卸去，視線翻轉之中定格在天花板，背部觸地的當下，腹部立刻被一股重力壓制。
「哼嗯？妳好像沒變強耶，小芙，或許比九瓣花認證考的時候更弱？」
男人單腳跨在團長喉頭，又坐在自己腹部，單手撐頭嘻笑著，漆黑的短髮像是薊花一樣柔中帶刺。
「…………是，老師。」
那正是她恩師──賽特．雪爾斯特。
「哎呀，賽特先生，今天怎麼有如此興致過來一趟呢。」
無花夫人的模樣並不是特別驚訝，但眼中蘊含著憤怒。
「我是不太想來這邊聞濃妝臭啦，但總不能讓人攪亂鬥技吧。」
「這是我們的家事，你管不著。」
「我只知道，那是鬥技擂臺。」
「不知道替學校出資的是誰呢，賽特先生，不乖乖起來，我會立刻停止投資案。」
無花夫人毫不畏懼的瞪著男性，賽特倒是不為所動，嘲笑的視線就是回應，無花夫人氣得牙關打顫，正想說些了什麼，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女聲。
「喔呀，無花家打算退出資助嗎？那就由我們來填補空缺好了。」
無花夫人轉頭看向門口，戴著塗鴉鴨舌帽的女孩輕盈漫步進門，T恤外套上牛仔吊帶褲的她，穿著黑白雙色的帆布鞋，水藍色的眼瞳直直盯著夫人。
「你的徒弟嗎，讓不懂時事的小毛頭胡亂開口可是會倒大楣的喔，賽特先生。」
「倒楣嗎，把你們的那份資金抽掉，順便請退某些糟糕教師，多蓋幾間練習室拉高平均水準，還可以援助學生更多的零用錢呢，也不用再看到妳們這些腐果爛花。」
「呼……妳的長相，我記下來了，好好珍惜今晚吧，明天起妳就要在監牢度過了。」
「嘻，明明是跪著抱老公的腿，還真以為能送人入獄喔，像個傻子一樣。」
「……妳這個小毛頭、我讓妳走不出這個學校！」夫人氣急敗壞的掏出手機，對著女孩拍照，她還俏皮的豎起食中指比YA。
但無花夫人的氣焰，用不了十秒便沉了下來，她有些難堪瞥了眼女孩，恭恭敬敬的低下頭，染成棕紅的髮絲落魄垂吊。
「玩笑開得有些過火，向您致歉，剎希帝當家。」
「別這麼嚴肅嘛，叫我『珀』就行了，啊還有，妳說無花家要退出劍薔薇學園的資助，是真的嗎？」
「不是的，那只是一點小小的氣話……」
「怎麼可以呢，說了就要負責任的，啊、不用叫手下去刪監視器了，我已經傳給無花當家，很快就能有正式答覆了吧。」
「…………是。」
「啊啊～都是因為某個大嬸，沒看到小落葉最後贏了沒耶，大叔，哪裡可以看重播啊？」
「我帶妳過去。」賽特輕巧的跳起身，頭也不回，跟著剎希帝珀一起出門，笑瞇瞇的側臉好像還瞄了這邊。
「可惡！我沒聽說剎希帝家會來！」
「護衛們沒把握到她的進校門，應該是昨天就躲在學校某處吧。」
「那傢伙，是故意想讓我出糗！」夫人激憤的踢踹沙發，不過並沒有造成任何錯位。
「嗯～教訓了那朵爛花一頓，小落葉又拿下了比賽，心情真好。」
「抱歉啊，讓妳的身份曝光。」
「不會不會～我家很寬容的，就差不能收乾妹妹，不然我一定把小落葉跟小離音收進後宮！」
「後宮啊，兩、三個確實是豔福，數十個也還蠻開心的……等到有幾百個的時候，那活得就像是消防員，每分每秒都要想方法救火，簡直就是折磨。」
賽特用過來人的語氣說著，感覺肩膀都沉重了些，珀彷彿看垃圾般的斜眼瞪著他，有些敵意的開口：
「你不會也打小落葉的主意吧？」
「我還沒墮落到對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頭出手。」
「那所以是看上了落葉的潛能嗎？」
「可以這麼說吧，不過重要的是……」
「是？」
「她有些特別之處吧。」
「是吧！又積極又可愛！柔弱又堅強！正義感爆棚像男友一樣會保護我！天啊～太棒了！」
「呃，先拿掉這些，小珀，她是否有些……雙重人格？」
「咦？不至於吧，她只是偶爾會跟自己說話，回想起來，我年輕的也曾經按住左手，壓制住另一個我呢……嘶，不講了不講了，心好痛啊。」
剎希帝的自言自語並沒有傳入賽特的耳裡，他深邃的目光望著遠方，似乎帶了些危險的味道。
…………
……fin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