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舞臺的組成、舞臺少女的構成,
以及遺忘自身光芒的人,只會迎來被淘汰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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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幕的紅、聚光燈的白、觀眾席的黑。這三個顏色構成的舞臺,是最初也是最強烈的印象。然而這抹殷紅在不知不覺間轉為標示 position zero 的記號,最終化成舞臺少女的血肉。
鮮紅的血肉、雪白的肌膚、隱含黑色含義的名字。以這三個顏色構成的舞臺少女,其名為西條克洛迪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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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學期的舞臺實作課程裡,A班與B班的同學們會組成數個小組,一起完成5到10分鐘的舞臺表演。這學期採用的是抽籤分組。
「第3組......在這裡嗎?」克洛迪娜拿著寫著數字3的籤,找到同組的組員。除了自己之外,還有4名A班同學與5名B班同學。
「找到自己的組員之後就可以開始討論囉!時間有限,今天的目標是決定演出的大方向以及工作分配。」老師在教室前方拍了拍手說。
「那就、開始討論吧!大家想演出怎麼樣的舞臺呢?」其中一個B班同學開啟話題。
「聖翔祭都在演 Starlight,想演點別的東西呢。」某位A班同學提議。
「但我很喜歡 Starlight 的奇幻要素,如果能保留就好了。」另一位A班同學這麼說。
「那童話故事怎麼樣?童話故事有很多像是魔女狼人的奇幻元素,不管是改編現有故事,或是再創一個新的都可以。」B班同學分享自己的想法。
「不錯呢!」、「感覺很棒!」眾人一致通過。
「這樣的話就要決定故事原型了,妳們覺得要用現有故事還是再創一個新的?」一開始開口的B班同學問。
「從零開始創作的話,在劇本方面會不會太辛苦啊?」克洛迪娜有些在意的問。
「確實工作量會激增嗯......我投改編一票。」原本沒說任何話的B班同學說。
「那要用哪個童話故事好呢......」同意要改編現有故事後,討論便停擺了。大家皺眉沉吟著,遲遲無法決定哪個故事好。
「要不換個方向,先決定主演怎麼樣?」負責推進進度的B班同學提議。
「那肯定是西條同學啊!」「非西條同學莫屬吧?」「她是我們的次席欸!」剛剛的停滯感一掃而空,A班同學們像是早就說好了一樣,一致提議克洛迪娜。
「咦?不必是我也沒關係的吧?這又不是聖翔祭,我也不是一定得演主角。」對於她們的態度,克洛迪娜感到困惑。正因為是課堂練習,不像聖翔祭那樣競爭激烈,所以才應該要更努力去爭取主演的位置才對吧?看向這幾位A班同學們,她們的眼裡除了像粉絲般對克洛迪娜的推崇,還混了些許自卑的情感。「我演出的主角肯定比不上西條同學演出的主角」、「與其演出主角後,被西條同學的配角的光芒掩蓋,還不如一開始就演配角」克洛迪娜彷彿聽見這些心聲,讓她感到一陣暈眩。
「好吧,那其他角色呢?」她屈服於眾人的提案,心裡卻有點不是滋味。廣義來說,主演的位置確實是她努力得來的,但其他人連試也不試就直接放棄的態度,讓她感到心情複雜。
機會對人人都是平等的,沒有抓住它是組員們的決定。克洛迪娜試圖說服自己,眼神卻飄到別組的真矢身上,她們似乎討論得很愉快。如果是真矢的話,一定會二話不說的用實力決勝負的吧?不戰而勝的現況,讓克洛迪納有些煩躁。
「西條同學覺得呢?就演白雪公主?」組員們的聲音吧她喚回現實。
「可以啊!不過如果是白雪公主的話,要演出格林童話的版本呢?還是最一開始的原版啊?」克洛迪娜把思緒拉回來,回到討論。
之後的討論十分熱烈,讓她差點忘了內心的這股不平衡感。但在回到星光館的寢室後,克洛迪娜忍不住開始思考,如果自己和真矢一組的話,氣氛會變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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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哉的沖完澡後,克洛迪娜哼著歌推開淋浴間的門,想到大浴池裡泡一下。然而整個浴室空盪盪的,只有真矢一個人露出淺笑,泡在池子裡放鬆。
克洛迪娜猶豫了一下,抓準位置在池子裡坐下。這個距離能聽到真矢的聲音,也能無視她的存在,進可攻退可守。
「這幾次的舞臺實作,西條同學都不太專心呢。」真矢用怡然自得的口氣開了話題。
「我、唉,坦白說......」原本想反駁的,但仔細想想,現在能理解克洛迪娜的,恐怕也只有真矢了。所以她嘆了口氣,簡明扼要的敘述了自己這組的狀況。
「西條同學真的很友善呢,明明可以藉這次機會,變得比我更閃耀動人的。」真矢用手指抵著下巴,微微歪頭。
「欸?可是......」雖然心裡也有過這樣的念頭,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讓克洛迪娜異常在意。
「因為不是公平競爭得來的位置,所以無法接受嗎?」真矢一語道破她內心的糾結,「但放棄光芒的是她們自己,而妳要是因為這樣就不用盡全力的話,不就變得和她們一樣了?」她用銳利的眼神提問。
「確實是這樣沒錯啦。」克洛迪娜再嘆了一口氣。
「沒能看見自身光芒的人,只會迎來被淘汰的命運。如果西條同學真的這麼友善,應該要用行動告訴她們這個道理才對。」真矢優雅的起身離開浴池。
「等等,如果我們分在同一組的話,妳會怎麼做?」克洛迪娜轉身,叫住真矢。
「當然是正大光明的一決勝負啊。妳想 revue 幾次,我都奉賠喔?」真矢微笑的看向克洛迪娜,由上而下俯視的眼中,充滿自信與傲氣。
「哼,真是討厭的女人。」雖然回答的方式有夠討厭,但聊完以後,克洛迪娜也逐漸恢復原本的狀態。確實不論情況如何,都該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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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麼樣的人,才能長久的站在舞臺上呢?演出經歷越多,克洛迪娜便越常思考這個問題。放學後的第一練習室,她獨自一人靠牆坐下,喝著水稍作喘息。閉上雙眼,彷彿就能看見布幕的紅、聚光燈的白、和觀眾席的黑。第一次見識到舞臺的記憶已然模糊,但這三個顏色構成的舞臺,是最初也是最強烈的印象。直到現在,克洛迪娜也一直覺得紅白黑就是舞臺的三原色。
如果用這三個顏色來比喻舞臺少女的話,會對應到哪三個元素呢?空調持續的發出低頻嗡鳴,外面走廊傳來的腳步聲,在稍作停頓後緩步遠離。被這些環境音圍遶著,克洛迪娜緩緩睜開眼睛。
「是熱情、閃耀、和實力嗎......」她自言自語的說。窗外被夜幕籠罩,室內卻燈火通明。像是要回應這些燈光一樣,她站起身,用熱情與閃耀讓練習室染上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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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熱情、白色的閃耀、黑色的實力。以這三種顏色為出發點,觀察其他組員的話,異樣感的成因就很明顯了。B班的5人各司其職,以熱情與閃耀將實力發揮得淋漓盡致;但A班的另外4人卻明顯欠缺閃耀,明明有著充沛的熱情與足夠的實力,卻沒能順利展現。
「要不要再投入更多情感看看?獵人應該很苦惱對吧?」、「如果用更浮誇的演技展現呢?這時的矮人應該非常絕望吧?」在課堂中,克洛迪娜提出各式各樣的想法想改變這樣的現況,然而效果有限。
如果她們沒有看見自身光芒的話,我能做的其實不多。就像真矢說的,放棄光芒的是她們自己,而旁人無法代替她們拾起光芒。在滿心無力感的同時,克洛迪娜的眼神飄向真矢。後者正在和組員們協調打戲的動作安排,看起來進展得十分順利。
我也要加油才行。克洛迪娜搖搖頭,回到和自己組員的練習上。不論如何,都要用盡全力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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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光館的客廳裡,克洛迪娜縮起雙腿靠著沙發上的抱枕,漫無目的的滑著平板。
「舞臺實作,進展得不順利嗎?」真矢拿著雜誌,在克洛迪娜旁邊的位子上坐下。
「妳很吵欸。」她嘟起嘴反駁,但深鎖的眉頭早已傳遞出一切。
「我只是作為同學,來關心妳而已。」真矢輕鬆的聳肩,像是看穿了一切,表現出毫無惡意的態度。
「唉,放棄光芒的人是她們自己,我能做的其實很有限。」克洛迪娜嘆了口氣,看向天花板伸展身體,隨興的把平板放到腿上。
「是啊。但即便如此,妳還是想呈現出最好的舞臺呢。」真矢用柔和的笑容說出隱藏在她心底的想法。
「......Tu as tout vu, hein ?(全部都被妳看透了啊?)」克洛迪娜側過臉低聲咕噥。真是討厭的女人。但這樣搞不好比較方便也說不定。
「畢竟會在放學後留下來自主練習的人,也沒幾個啊。」真矢直視著克洛迪娜繼續說。
「真矢,妳覺得究竟是怎麼樣的人,才能長久的站在舞臺上啊?」克洛迪娜接下她的視線,問了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這個問題很難呢......」真矢蹙眉想了一下之後回答,「我覺得是擁有實力,還有足夠熱情和閃耀的人。」
「噗。」克洛迪娜忍不住噗哧一笑。
「怎麼啦?哪裡奇怪了嗎?」真矢皺起眉,有些不滿的問。
「沒事,只是覺得我們果然是勁敵,連想法都一樣。」克洛迪娜笑著說。
「所以我應該要感到榮幸嗎?」真矢瞇起眼角確認。
「記得此刻的榮耀吧!天堂真矢,我遲早會超越妳的!」克洛迪娜自信滿滿的放話。
「我會滿心期待那天的到來,別讓我失望了,西條克洛迪娜。」看著克洛迪娜深鎖的眉頭被信心的雙眼取代,真矢沉穩的笑了。恢復原本的狀態就好,我的克洛迪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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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實作的準備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組員們還是那個樣子,但克洛迪娜心裡的陰霾已經散去了。
想成為 Top Star,想永遠在舞臺上發光發熱。為此,她沒有猶豫的時間。
低頭看著在舞臺中央,用紅色膠帶標示的 Position zero。克洛迪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將舞臺中心吸收進自己的體內。她抬起頭看向開演之前,空無一人的觀眾席。空間裡只存在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像是暗示著舞臺已化作內在的血肉。準備就緒,我已然在舞臺之上。
很快的,便是成果發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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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幕緩緩升起,以白、黑、紅三色妝點的舞臺被燈光打亮。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遙遠的國度裡,國王與皇后許下願望,希望能擁有一位如雪般潔白的肌膚、如黑檀木般烏黑的頭髮、如鮮血般豔紅的雙唇的公主。
後來,公主出生了。她的肌膚淨白無瑕、她的雙唇紅潤飽滿、但她的頭髮卻燦金如陽光。
「就將公主命名為克洛迪娜吧!克洛是黑的意思,我們的許下的願望便成真了!」
和平的日子持續著,直到某一天,魔鏡回答皇后「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是克洛迪娜公主。」
接下來的發展就如同格林童話所述,獵人放走公主、公主和矮人同居、皇后用毒蘋果殺害公主,直到王子用吻喚醒公主。
克洛迪娜公主感謝王子的協助,也對他一見鍾情,因此決定和他結婚。
「王子殿下,我想邀請我的母后參加我們的結婚典禮。」
「真的嗎?她可是多次想殺害妳喔?」
「沒事的,我有計畫。」
婚禮當天,煩躁的皇后應邀出席。為什麼總是殺不死公主呢?滿溢的忌妒心讓她看不見公主邀請她的目的,直到公主拿出燒紅的鐵鞋。
「母后大人,為了感謝您的養育之恩,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能不能請您現場換上呢?」
「什麼?這不是會把人燙傷的東西嗎?妳究竟在想什麼?」皇后神色大變,慌張的問。
「我在想什麼?我只是在替我將來的生活杜絕後患而已啊?」公主沉穩的笑了。但看在皇后眼裡,這個笑容就如同惡魔的微笑一樣。
四周待命的衛兵們上前壓制住皇后,替她換上滾燙的鞋子。皇后慘叫著扭曲身體掙扎,踏著破碎的舞步直到衰弱而死。
「母后大人,您曾經是如此的美麗。但您醉心於比較,忘了自身散發出的光芒。」公主在皇后的遺體前單膝跪下,低頭拾起皇后的手背,將它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在這個世界上,遺忘自身光芒的人,只會迎來被淘汰的命運。我為您的離世感到心痛,卻欣然接受這樣的結果。」她抬起頭,冰冷的看著皇后空洞的眼眸,「因為是您先忘記您究竟有多美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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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上,遺忘自身光芒的人,只會迎來被淘汰的命運。原本的劇本上並沒有這句臺詞,是克洛迪娜和真矢聊過之後,建議負責劇本的同學加上去的。現在看來效果非常好。除了呼應到之前的劇情,也希望能點醒那些放棄自身閃耀的組員們。一開始決定演出原版的白雪公主,真是太好了。
落幕之後,克洛迪娜坐到觀眾席,觀看其他組的演出。真矢那組表演的是非常經典的「勇者打敗魔王,拯救國家」的故事,但在打戲方面卻有非常精細的安排。不論是在勇者華戀與幹部戰鬥的時候,抑或是最後和魔王真矢決戰的時候,舞臺佈景隨著演員動作華麗的變換,讓人看得目不轉睛,非常有帶入感。
是部好作品呢。克洛迪娜與其他同學們一同鼓掌,感謝真矢等人呈現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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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組的演出結束後,接著是老師講評時間。
「舞臺的三個成分,是臺上的演員、幕後工作人員、與臺下的觀眾。不論是作為哪一個身份,我都希望妳們能展現出相應的熱情與光芒。」老師頓了頓,「如果因為恐懼而畏首畏尾,以至於沒能投入全部的實力的話,對於其他認真構築舞臺的人而言,是一種不尊重。我希望將來的妳們,不論是不是作為主演、是不是重要的幕後成員,都能傾盡所學發光發熱。因為沒能看見自身光芒的人,只會被淘汰而已。」
老師果然是老師,所有的狀況都看在眼裡了呢。不過被現場引用了她們劇本的臺詞,多少還是有點害羞。克洛迪娜偷看了一下組員們的反應,只見她們繃著臉低下頭,不知是在反省或是心有不甘。但不論如何,要不要展現自己的光芒這種事情,只有當事人才能決定,旁人能做的其實很有限。克洛迪娜轉移視線,把注意力放回老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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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鐘聲響起,大家喧囂著三三兩兩離開聖翔大劇院。
「克洛迪娜公主,十分美麗動人呢。」真矢穿過人群,走到克洛迪娜身邊,露出淺笑說出感想。
「魔王真矢才是狂氣與才華兼具呢。」克洛迪娜難得不覺得真矢在挖苦自己,坦率的稱讚她。
「看來妳決定不顧打算放棄的人,把注意力擺在自己身上了呢。」真矢收起笑容,語氣變得有些淡漠。
「是這樣嗎?我還是覺得有點可惜......」克洛迪娜垂下眼,態度有些猶豫。如果大家都能綻放自己的光芒的話,這次的舞臺會變得更優秀的。
「妳還是一樣友善呢。我覺得,妳已經用行動告訴她們放棄光芒的後果,是仁至義盡了。」真矢點點頭,沒有直接否定克洛迪娜的想法,「之後要怎麼做,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確實是這樣沒錯。」這次的演出結束了,比起糾結在已完結的舞臺,更應該要把目光放在下一個舞臺,「話說回來,妳也很友善呢,明明能放任我自己一個人煩惱的。」克洛迪娜露出小惡魔般的微笑。
「那怎麼行?少了勁敵的生活太無趣了。」真矢故作無奈的攤了攤手。
「勁敵嗎?」雖然知道這不是完整的真心話,克洛迪娜還是不由得嘴角上揚,「等著看吧,我一定會成為在舞臺中心待得最久的人。」
「喔?熱情、實力、閃耀,妳在哪一點贏過我了嗎?」真矢挑起眉,用居高臨下的語氣質問克洛迪娜。迎面襲來的壓迫感,不知有幾分是真心,幾分是演技。
「全部!妳等著看吧,天堂真矢!」克洛迪娜的自信與傲氣如陽光般燦爛耀眼,她正面接下真矢的挑戰。如同不畏艱難的勇者,舉劍迎擊魔王。
「別讓我失望了喔,西條克洛迪娜。」真矢沉著的眼神裡混合著狂氣、在意、期望等等情感,無法被簡單看穿。但克洛迪娜直視著這樣的真矢,像是決心用如同聚光燈般強烈的目光,讓她在自己面前現出原形。
揭穿與被揭穿的關係,永遠的勁敵。兩人默契的相視而笑。不論舞臺如何變換,起點都是布幕的紅、聚光燈的白、和觀眾席的黑。從這三個顏色出發,如萬花筒般變幻出無限多的樣貌。無法預測的命運舞臺、能夠展現出自身一切的舞臺,肯定是與這個人共演的舞臺了吧?那麼,下一場演出是什麼時後、下一個舞臺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