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飛機02 同學之間
克洛在結束今晚的Revue後獨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邊走邊回想著方才的戰鬥,思考著有哪裡需要改進。
突然,她與行色匆匆的奈奈打了個照面,「咦?奈奈?」
奈奈前進的方向是學校,她並沒有跟奈奈對決過,但這時間去學校的話……
還沒等克洛釐清奈奈去學校的意圖,對方見到她便喊著她的名字跑了過來:「克洛醬!遇到妳太好了,呼……呼……」跑得有些微喘的奈奈拉住她的手往學校移動,並塞了兩管試管型的針劑到她手裡,「我、我怕我趕不上,這個抑制劑妳快拿去給真矢醬。」
「天堂真矢!?」聽到那人的名字,本來還有些疑惑只是跟著走的克洛順著拉扯力道跑了起來,「她分化了?在哪裡?妳跑不動的話慢下來沒關係,我先去處理。」
「在地下室,她躲到舞臺後面的道具室裡……等等!克洛醬!」克洛一聽到地點想都沒想就要加速衝過去,奈奈趕緊喊住她追上去補充:「妳要先用掉一支抑制劑,她……她是分化成Omega……」
「什、什麼?」克洛驚訝到整個停下腳步,Omega?天堂真矢分化成Omega?
這是誰在跟自己開玩笑嗎?那個天堂真矢會分化成Omega?
可奈奈並不是在開玩笑,她推著愣住的克洛邊走邊解釋:「真矢醬今天狀況不太好,Revue結束後就躲了進去,我……我一聞到氣味就跑回宿舍了,現在只剩兩支通用型的抑制劑,不知道有沒有用,但、但至少我們自己別被影響到,妳先打一支……」
話還沒說完後方便傳來純那的叫喚聲,奈奈轉頭,看見室友正朝著她們跑來,回頭催促道:「妳快去找真矢醬,我跟純那醬解釋完就過去……呼,抱歉,真的有點跑不太動了……」
看著逐漸接近的班長,克洛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腦袋根本還沒能從天堂真矢分化成Omega的衝擊中回過神,可身體已經轉身衝刺起來。
在通往地下室的電梯前,她喘著氣將抑制劑的塑膠套頭咬掉露出針頭,電梯向下的同時伸手探入裙底,將針劑扎在小腹上,並查看手中的另一管藥劑。
正如奈奈所說,這是一般通用的抑制劑,它甚至不是針筒狀的針劑,而是試管型的,沒辦法準確注入血管中,只有做到皮下注射的程度,抑制效果有限,只能當作應急用,她只好祈禱如果天堂真矢真的分化成Omega的話,希望發情程度不要太嚴重,否則這東西根本壓不住。
地下舞臺空間雖大,但她已經跟真矢打過,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真矢決鬥的舞臺,倒塌斷裂的希臘柱、崩毀的高臺與折翼的天鵝,與之相對的,是另一端高聳無損的摘星之塔,這顯然只導向一個結果。
天堂真矢……輸了?
這認知與先前被告知的,真矢分化成Omega的消息一樣進到了腦袋裡但卻消化不了,她怔怔望著眼前的舞臺,忘了動作。
真的……輸了嗎?
怎麼就……輸了呢……
我、我都還沒能……
慢慢接受這事實的同時,有股情緒自心底湧現,她握緊拳頭,還沒能為那不知名的心緒找到出口,不知從哪傳來的碰撞聲警醒了她,也敲散了那道感觸,克洛用力甩頭。
現在不是為這種事糾結的時候,重要的是天堂真矢的狀況!
她沒忘記奈奈告知的位置,拿出口袋中的抑制劑跑下樓梯便看到了那扇木門,「天堂!天堂真矢!妳在裡面嗎?」不確定對方的情況她不敢貿然闖入,於是先在門外呼喚:「是我,西條?克洛迪娜,我帶了抑制劑,妳沒事吧?」
喊完後她屏息等待回應,可幾秒後等到的竟是更大的撞擊聲,嚇得她倒吸口氣不管不顧地闖了進去:「天堂……唔!?」一進門帶著果香的紅茶氣味撲面而來,味道之濃郁讓她感到非常不妙。
摀住口鼻掃視過去,發現攤坐在角落的天堂真矢竟拿著刺劍抵住脖頸,克洛呼吸一滯渾身緊繃,室內光線太昏暗根本看不清對方是什麼表情,但從動作來看能確定理智一定還在,於是高舉抑制劑小心開口:「天堂,是我,妳看,是抑制劑,妳放鬆點,先把它注射下去吧?」
「西……條……」真矢艱難開口後克洛才發覺她喘得厲害,似乎已經快無法維持清醒。
「對,是我,妳知道我絕不會趁人之危的,對吧?讓我進去吧?」她邊說邊緩慢挪移腳步,從門口慢慢往室內移動,徹底踏進室內後不忘將門帶上,「妳放心,我有先注射抑制劑了,沒受到影響,吶,先把武器放下,我幫妳注射怎……」
碰!
突來的聲響嚇得她倒退一步,手上的抑制劑也舉得更高。
碰!碰!碰!
看到真矢竟握著拳不斷猛力捶打一旁的鐵櫃,且頭部也不停後仰撞擊身後的牆面時,克洛低喊一聲「住手」衝了過去,注意力集中在製造疼痛上的真矢還沒做出應對動作武器便被奪走丟到一邊。
「快停下來!笨蛋!」克洛抓住她在自虐的左手往外拉,在對方上半身被拉離牆面時托住她的肩,接著一個轉身擠到真矢和牆壁之間,坐在真矢身後單手扣住那隻自虐左手的手腕,另一手則抓著抑制劑咬開套頭,「對不起,失禮了……」說完她便探入裙底將抑制劑扎在對方小腹上。
「嗚!不……」這舉動換來真矢的哀鳴,沒被箝制的右手無力搭在伸入裙底的那隻手上頭,身軀扭動著想掙脫,卻已無多餘力氣,「位、位置……不是……哈啊……嗯哼……」
克洛只覺得懷中的真矢仰起了身子,緊接著更濃郁的費洛蒙釋放出來,好在先前注射的抑制劑是有效果的,那氣味雖然讓她感到有些燥熱,但思緒還很清晰,不至於做出不該做的事。
「可惡……來不及,現在怎麼辦……」她將已經失控的真矢移到雜物較少的地方,讓對方趴在地上後小心地壓制著,以防身下的人又弄傷自己,也防止對方亂動而有過多不能控制的身體接觸。
聽著真矢的呻吟聲,克洛感覺臉上的溫度不停竄升,思考著是不是該把她關在室內,可怕一離開她又做出傷害自己的動作,正當左右為難之際,班長的聲音對她來說簡直如同天籟。
「西條同學,還好嗎?妳們沒事吧?」
聽到純那的詢問克洛鬆了一大口氣:「抑制劑對天堂真矢沒效,拜託快進來幫我!我、我怕待太久剛才打的抑制劑也會失效。」身為Alpha,面對發情的Omega還能撐這麼久全拜方才施打的藥劑所賜,現在來了一位Beta她當然希望在事態不可挽回前趕快接手過去。
一聽到她的話純那馬上開門進來,循著她壓制的姿勢交換過來,「奈奈她怕聞到味道站比較遠,妳快去找她想想辦法,必須把她安全移出去,天堂不可能待在這裡度過整個發情期的。」
「我知道!」說完她馬上離開充滿費洛蒙的道具室,看到在舞臺下方靠近觀眾席的奈奈,正要跑過去卻被對方的喊聲叫停。
「克洛醬!妳的手!」
手?
她低頭一看,瞳孔驟縮,右手手掌幾乎沾滿血跡,左手雖然面積沒那麼大但也是見紅,那還能是誰的血!
還沒能反應,純那焦急的呼喊就傳了過來,「西條同學!我聞到血腥味!燈光太暗看不清楚!妳快來用手機幫我照明一下!」
「奈、奈奈……」克洛抬頭看向奈奈,本能地想向對方求救,狀況接二連三急轉直下,分化、發情、藥劑失效,現在甚至還受傷見血,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克洛醬,妳快過去,我沒打抑制劑不能靠近的!」
「可、可是如果傷勢太嚴重怎麼辦?她不能亂移動,她還在發情期啊……」
「如果……如果真的沒辦法的話……」大場奈奈凝視著她,翠綠眼眸不見一絲慌亂或躊躇,她一字一句緩緩開口,語氣堅定沉穩:「那麼,就暫時標記吧。」
「暫、暫時標記……?」這看似荒唐且胡亂作為的方式被提出來,放在平時克洛一定大聲斥責反駁,但她現在本就六神無主,加上奈奈說得如此認真嚴肅,第一時間哪怕意識到不對也沒激起反彈的感受,更多的反而是遲疑,遲疑著,這是個好方法嗎?
然而,時間是不允許她遲疑的,純那急切的催促傳來,她轉頭看向門口,又回頭望向奈奈。
「克洛!我們沒辦法拿到Omega抑制劑的!如果不能等她緩和的話,最快的方法真的就只剩暫時標記了!妳的藥效還沒過去,妳可以的!快去吧!」
「我……我知道了!」克洛這麼回應著拿起手機進入道具室,但事實是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混亂到無法思考,她只是在兩邊一起催促的情況下順著指示去做而已。
當手機的燈光照到真矢雙手都有血跡時,克洛下意識摀住口鼻想止住翻騰的情緒,可一吸氣,先前因為費洛蒙被忽略掉的血腥味便沖入鼻腔,刺得她眼眶泛紅。
這無疑提醒著她,情況已不容許她們遲疑或慢慢等待,必須盡速將發情又受傷的天堂真矢安置好。
「對不起……」她跪坐在旁輕輕扶起真矢,讓她背對著自己擁入懷中,已顧不得一旁還想尋找傷口位置的純那會是什麼反應,兀自將柔順長髮撥到一旁,盯著後頸那腫脹突起的腺體輕喃著:「我不想……不想趁人之危,只是暫時標記而已……只是……」
話到此已經哽咽,再說不下去,她張嘴,將渾雜的情緒連著自身的費洛蒙一同送進天堂真矢體內。
在真矢身體被抱離地面後,純那原本是接過手機蹲在她前方低頭認真確認傷勢的,直到聽見真矢發出的聲音從痛苦的喘息轉為舒緩甜膩的呻吟時才發覺不對,抬頭一看魂都要飛了,「西條同學!!!」
她尖叫著想將兩人分開,以免發生無法挽回的憾事,但手才搭在真矢肩上想把人拉過來而已,身前的人卻早一步被推了出來,她趕緊托住無力的Omega驚疑不定地看著克洛。
克洛跟純那並沒有眼神上的交會,她將真矢交給純那後便退到牆邊,背靠著牆胡亂抹著怎麼也止不住的淚水說道:「妳先處理她,我、我確定沒問題了再過去……等等我背她回宿舍,奈奈沒辦法靠近她,我來背。」
看到克洛如此解釋的這席話,純那總算放鬆下來:「天……嚇死我了,我以為妳……」
「不會的!我才不會!」她扶額反駁,即便知道是迫不得已也忍不住自責,「我不想這樣的……可是她受傷了,而且還是在發情期,不這樣沒辦法快點帶她離開,可是……可是我……」
「沒事的。」確定克洛不是失控過後,純那很快恢復冷靜安慰道:「天堂她不會怪妳,沒事的。」
的確,要移動真矢的話就必須等發情期緩和或是使用抑制劑,但Omega專用的抑制劑沒有相關證件根本沒資格領取或購買,受傷的狀態下又沒辦法去做漫長等待,最快速也比較不傷害Omega的方式恐怕真的只剩暫時標記了。
別人真的不好說,但如果是西條同學的話,相信天堂同學是不會怪罪的。
純那感覺懷裡的人氣息逐漸平緩,瞄了還在努力平復情緒的克洛一眼,忍不住這麼想著。
她小心讓真矢平躺在地,再次檢查傷口,這次總算確定是右手的前臂有裂口,但Revue服顏色太深,沒辦法準確判斷傷口有多長、多深,為了準確止血勢必得脫下外衣。
可看真矢這狀態也知道直接脫衣會牽扯傷口,不得已,她只能拾起被丟到角落的刺劍,拉開外衣後提劍小心控制劍峰,讓劍尖從肩部沿著手臂往下劃破外衣布料,內裡的潔白襯衣在越過肱骨後開始染紅,去掉深色衣物後看了看,她決定求救:「西條同學,可以了嗎?我需要妳幫忙包紮。」
「好!沒問題了。」純那檢查的狀況克洛當然看在眼裡,短短兩三分鐘已足夠確定自己進行標記行為後沒受到多餘影響,她抹乾眼淚上前拿回手機協助照明,並幫忙托起真矢的右手方便純那動作。
純那把右側的襯衣從長袖割成短袖,將染血沾黏在皮膚上的布料小心取下,下一步該怎麼做卻為難起來,沒有乾淨的敷料或布料來進行包紮,「血看起來是止住了沒繼續流,可是……我們要用衣服先幫她包起來嗎?」
「這……先這樣吧,用Revue服沒沾到血的那邊先包起來,我們要不要直接送她去醫院?」
「不……不用麻煩……」
真矢在這時總算能開口說話,可一開口就是拒絕就醫讓克洛不禁皺眉,「我的天!妳可終於清醒了,妳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嗎?還不去醫院?」
「總之,我還是先幫妳包紮起來吧。」純那說完就拿起剛脫下的Revue服。
「真的不用。」真矢先是禮貌拒絕再解釋:「服裝離開這裡後會改變的。」說完就要起身卻被克洛阻止。
「等等!就算我們忘了有這回事妳也別亂動。」見真矢雖然虛弱,但已經能順暢說話跟思考,她總算放心了一點,「這樣的話我直接背妳回宿舍吧,還是妳想去醫院?」
「不,我得回家。」她伸手撫向後頸,這舉動讓克洛想起剛剛做的事,感到非常抱歉。
她還沒組織好道歉的言語,純那倒是察覺到真矢用詞的差異而開口詢問:「天堂同學,妳說回家是指?」
「母親在學校附近有租一間房,我過去那邊請家庭醫生就好。」邊說邊嘗試再次起身,這次克洛沒阻止反而扶她坐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先上來吧。」她背對真矢蹲下,「還、還有,那個……對不起,我是想說這樣才能比較快帶妳離開這裡什麼的,絕對沒有要傷害妳或趁人之危的意思。」
「我知道。」真矢上前,渾身發軟的她在純那幫助下順利攀上克洛的背,在克洛站起準備離開道具室時才又低聲說道:「該說謝謝的是我,妳們不用做到這種程度的。」
「說什麼話,我們怎麼能見死不救。」
純那幫忙開門後附和:「是啊,我們是同學,互相幫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真矢慢慢收攏掛在克洛肩上的雙臂,低頭將臉半埋在對方頸間,聞著讓她感到安心的髮香──帶點馬卡龍的甜膩滋味,在離開道具室被觀眾席燈光照射到之後才悶聲回應:「同學間……沒有義務這麼做。」
兩人還沒回話,遠方奈奈關切的喊聲就傳了過來,純那招呼一聲便先過去告知現在的情況。
「大場……同學?」真矢的眼瞪大了些,似乎沒想到除了眼前兩人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她的狀況。
克洛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是啊,是她先發現妳分化了找我們幫忙的,抑制劑也是她給的,欸,雖然給妳用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真矢不明白此刻在心底翻湧的是什麼,在下意識把手收得更緊時,克洛出聲提醒:「天堂真矢,我不會讓妳掉下去,別抓這麼緊沒關係,妳手上還有傷注意一下。」
「呃,好的。」她試著放鬆一點,看到純那跟奈奈說完話後跑過來追上她們,總覺得該表示些什麼,可又不知說什麼好。
「天堂同學,妳有沒有帶手機?沒有的話先告訴我們醫生的電話如何?這樣妳回去後就不用等太久了,還有,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妳從宿舍拿過來?讓奈奈幫妳收拾可以嗎?」
真矢眨眨眼,對短時間內就想出這樣的處置措施感到有些訝異,該說……不愧是班長?
不過驚訝歸驚訝,她還是乖乖報出醫生的聯絡方式,並表示除了手機,其他東西都不用拿沒關係。
「奈奈進去妳的房間沒關係吧?」
「嗯?」她第一時間不清楚班長為何這樣詢問。
「喔,因為她說她是Alpha,怕進去妳會……呃,有點牴觸,但又想說妳應該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分化成Omega的事,也不方便請其他Beta幫忙。」
「謝謝,直接進房間沒關係,我不介意。」
這時她們已經走出地下舞臺,手機有了訊號純那便點頭說道:「好,我先連絡醫生,等等再跟奈奈說。」奈奈跟在她們後方保持很大一段距離,就怕影響到真矢或被影響到。
真矢沒喝過酒,但在克洛背上聞著香甜氣息,加上自後頸腺體蔓延開的,未曾體驗過也形容不來的某種酥麻感,使人有種暈呼微醉的錯覺,若不是略顯焦急的步伐伴隨震動,以及克洛迪娜她們詢問方向的聲音,她恐怕會漸漸失去意識陷入沉睡。
或許正是如此,當她指引兩人前往那離學校不遠,步行十分鐘便能抵達的家,且同意純那自口袋取出鑰匙開門時,真矢才驚覺自己竟讓同學知道了這個地方。
?還好嗎??查覺到真矢突然的緊繃,克洛以為是背她背久了導致不舒服,?等等就能放妳下來了,再忍一下,嗯??
?不,不用麻煩,我自己進去等醫生就好,謝謝妳們。?說完她試著移動重心離開克洛,很快被對方一個往上一蹬的動作調整回去。
?等等,妳站不穩吧!別這麼急啊,跟我說房間在哪,我直接把妳放到床上。?
?沒關係的,到這裡就好,請放我下來,謝謝。?
??欸???
接連禮貌拒絕讓兩人察覺不對,純那開門回頭,先是跟克洛對視一眼,確認彼此眼中的不解與擔憂後她看向真矢勸說:?天堂同學,家裡看起來沒人,我們沒辦法放心回去,至少等醫生過來吧。?
克洛跟著搭腔:「而且妳現在沒什麼力氣走路吧?不要跟我說扶著牆走什麼的,傷口會裂開。」
她明白兩人的關懷皆出自於真心,問題在自己身上,那些心魔與障礙僅與自身有關,並非她們的錯,思及此她輕輕嘆息,指出前往房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