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更要緊的事
「妾身畫瓊,夜半時分不請自來,措顏無地。敢問姥姥在不在?」
這大半夜酣夢之際,靈瑤畫瓊無緣無故惠臨春生堂,並帶著一個不知受了甚麼巨大驚嚇的內(nèi)院女弟子,花容失色,憔悴無比,右胳膊血肉模糊,白骨外露,甚是驚悚可怖。
開門相迎的蘇姥姥見此情狀,頓時睡意全消,救人心切的她連忙放四人入屋,帶著那名受傷的女弟子到隔壁春生堂,扔下袁昊三人面面相覷。二名女弟子聽得蘇姥姥叫喚,也快步行到隔壁春生堂。
聽得動靜現(xiàn)身的雪無過、蘇護二人,見到畫瓊大吃了一驚,二人行了弟子禮,來到袁昊身旁,低聲討教定心訣的事,他們知有外人在,以「內(nèi)功」代替「定心訣」,外人乍聽之下,只會以為他們在討論靈瑤宮的內(nèi)功心法。
袁昊對二人勤奮修行的拚勁頗感欣慰,想道:『無過和蘇護都是頗具悟性之人,只是不合世人風(fēng)氣,因此遭人孤立。依我看來,再過不久,就不必再指點他們定心訣啦。』
就在這時,隔壁春生堂傳來痛徹心扉的尖銳悲鳴,徹底劃破夜月帶來的祥和。伴隨骨肉的喀喀聲響,慘鳴聲時而激烈時而止歇,已不清是哀求還是抽泣的模糊呻吟,持續(xù)好一陣子。
直至一個多時辰過去,悲鳴聲愈緩愈低,又等半個時沉,蘇姥姥終於從隔壁春生堂走了回來,布滿皺紋的臉容似在思索甚麼事,凝重一片。
那判官一族少女憂心作祟,唯恐姐姐出了不測,匆匆迎上前,道:「姥姥,姥姥!姐姐她、她有沒有事?」面具底下隱隱傳出哭腔。
蘇姥姥微微愣神,靈瑤宮女弟子素來以姐妹相稱,但真正能做到關(guān)懷備至,儼如真正親姐妹的弟子實在不多,她聲音溫柔道:
「傻孩子,有姥姥在,她不會沒有事的。只要好好休養(yǎng),不出三個月,那孩子便能恢復(fù)如初。」
此話一落,那判官一族少女抽抽噎噎哭出聲來,道:
「真……真的?啊、啊……太好了,太好了,多謝姥姥,多謝姥姥!」
她再三低頭言謝,行至隔壁春生堂,不久,安心的哭聲卻是愈來愈響。
蘇姥姥寬厚微笑,接著腦袋一轉(zhuǎn),突然以懷疑目光打量著袁昊,那眼神飽含多種深意,既在問「你是不是想對人家做了什麼壞事?」,又再問是不是因為事不如心意,是以做出此等狠心之事,卻被畫瓊逮個正著。
「孩子,姥姥是說過不會過問你的決定,若是有難,看在你是護兒朋友的份上,姥姥也會盡可能扶助。但這??」
不只蘇姥姥,蘇護、雪無過,以及在春生堂打雜的二名女弟子都一副懷疑神色,他們聽出蘇姥姥語帶保留的真意,並篤定袁昊暗中做了甚麼。
有竹令謙、蘇姥姥在旁,袁昊可不敢拿二名打雜的女弟子何如,於是朝雪無過二人瞪了過去,道:
「你們那是甚麼眼神?喂,老實說啊,我不會生氣。」
「甚麼也沒有。」
「哎喲,袁、袁大哥……我們沒別的意思。」
袁昊咧嘴笑道:「那你們是甚麼意思?怕甚麼,大家兄弟一場,放寬心說出來。」
深知袁昊脾氣的二人,當下哪裡敢相信他的話?拼命打馬虎眼,強行轉(zhuǎn)移話題,不理睬袁昊的逼問。
竹令謙靜靜觀望著打鬧的袁昊三人,發(fā)覺蘇姥姥走近,微微彎下腰,點頭表示敬意與感謝,道:
「不愧是姥姥,也只有您才有這等通天本事,接回那弟子的斷臂。」
蘇姥姥絲毫不因恭維話而感到高興,而是沉聲問道:
「畫瓊小妮子,這孩子身上的傷……她是被袁昊打傷的?」
竹令謙斟酌片刻,道:
「這……算是,也不算是。」
她總不能道出那名少女來自判官一族,趁夜襲擊書院,企圖殺害袁昊,更無法說她是被判官槌重傷,是以才落得這副下場。
蘇姥姥道:「畫瓊小妮子,妳應(yīng)該很清楚,『內(nèi)院女弟子被外院男弟子重傷』——此事若是傳了開來,究竟會造成多大混亂和紛爭。」
竹令謙又彎腰低頭,道:「姥姥教訓(xùn)得極是。」
「唉……既然妳明白,此次姥姥就不上報給宗門,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蘇姥姥最後一句話咬字極重,警告意味濃烈。一旁袁昊側(cè)耳聽著,偷偷抹了把額頭汗水。蘇姥姥無奈瞟他一眼,接著道:「這是為了靈瑤宮的孩子們著想,不是為了你一人。」
袁昊聳了聳肩膀,心想妳老人家怎麼說就怎麼樣,反正對他和令謙姑娘並無壞處,事情不至於鬧大,那就足矣。
況且,較之判官一族的刺客,他眼下有更加要緊的事。
「畫瓊師姐,接下來……」
「事情告一段落,你該修練了。」
袁昊話還沒說完,竹令謙就同時道了話語。
二人所想之事,顯然毫無二致。
「——喔?一解決『刺客』,就馬不停蹄回到這裡,看來你相當著急呢。」
「你『為何著急』——我等可沒有如此不識趣。畢竟對你我而言,修行的機會永遠不嫌多。」
既為泡影,亦為活人。
藏身光陰的夾縫,掙脫壽命的流逝,將本不該相會的人與人,意識與意志得以相連。
似假似真的畫之世界,璀璨紫氣橫流,霧海仍籠罩大半世界。
袁昊遠遠望著二道背影,只覺他們的聲音直傳心坎,那二人並沒有動用道氣,似乎是直接透過心聲傳達話語。
「不錯,我們其實不需要開口說話,你也不需要。這裡是畫中世界,是理應(yīng)不可能存在的虛幻之境,一切荒唐皆有可能。同時,這裡也是你的心象世界。」
袁昊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就接受下來,在接觸判官槌之前,他根本不知道甚麼畫的世界,判官槌數(shù)次引發(fā)不少奇妙之事,他倒也見怪不怪,當下道:
「多謝二位前輩出手相助。」
二名判官輕聲笑了起來,道:
「你不必謝我們。這是必然之事。」
「判官身旁少不了『畫者』。畫者也不能失去判官,這是古老的約定,你不必在意。」
這是「俠的故事」,望諸位朋友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