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第四十二回 參戰
扮演優勝者的臨時演員繼續留在S2班，帶頭分享他接受就業輔導的體驗。
「具體來說就是跟漂亮的職員聊聊天，聊半個小時左右便能領一張飯票。雖然他們會不斷叫你去工作，但只要每星期配合一次就可以了，所以周末的其中一天去隨便摸一摸、試一試、弄一弄，然後說不合適不喜歡也拿不到經驗值就能結算日薪回家！簡直爽死了！」
其他學生對此感到羨慕嫉妒恨，促成了一道自私自利又正氣凜然的反彈：「你老母才爽死了！認真點找份工作！別佔住我們的特別名額啊！」
接下來，臨時演員便假裝找到好工作而不再上學，就此正式退場。隨後依靠校方適時增減特別名額的數量，讓學生們自行督促那些獲得額外飯票的幸運兒。雖然進度不快，但S級學生的數量確實正在逐漸減少，由版本孤兒所引起的問題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理應是要告一段落的。
「為甚麼這個周末還是沒空？你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給我一個解釋！」魔鏡被隨意地放置在床上，鏡中的唐平火氣十足地朝著天花板瘋狂輸出。
「不是解釋過了嗎？要開會啊。」身穿辦公套裝的龍劍玥也仰臥在床上，滿臉疲憊地回應說。
「到底工作比較重要還是我比較重要？而且你真的是去開會嗎？該不會是外面偷偷藏了一個女人吧？」
「你堂堂大男人就別講這種怨婦臺詞嘛，而且藏女人的那部份好歹也改一改吧？」
「但不是才剛解決了那群版本孤兒嗎！又有甚麼問題需要周末加會啊！」
「所謂環環相扣嘛，那些人接受就業輔導之後又發現了另外的問題啊。」
「你知道甚麼叫分工合作嗎？就業輔導的問題就交給職業介紹所的人去煩惱啊！為甚麼你又要參一腳啊！」
「不是我去參一腳，是他們把腳伸到我這裡，而且……」龍劍玥伸手扶起魔鏡，向唐平展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這件事跟魔王也有關係啊，你這通電話來得正好，要是想見面的話就幫忙給點意見吧。」
「蛤？那些孤兒上不上班又跟魔王有甚麼關係了？乾脆把母雞不生蛋也賴到我的頭上吧？」
「你冷靜點耐心點乖乖聽我講，職業介紹所參照申請表上填寫的天職和過往經歷，設法尋找適合那些人的工作崗位。大部份人都是來自漁業、金融業、娛樂產業之類已經消失的行業，介紹所勉強替他們找到了一些相關的工作，足以糊口也能賺取經驗值，因為這些已消失行業在日後必定會以某種形式復甦過來，要說服他們忍辱升級以等待機會也不算太困難。」
「不困難還加開甚麼會議？又是那些議員在搞政治嗎？」
「困難在於剩下來的小部份，天職是戰鬥系和奇幻系的那些人。出於長遠考量，各黨派都不約而同地提出了讓民眾參與戰爭的方案。」
「參與戰爭？哪來的戰爭？你們是準備向英吉列還法蘭西宣戰了嗎？」
「甚麼吉列法蘭西啊？當然是指跟你們魔王軍之間的戰爭啊。」
「原來這樣算是戰爭？」唐平感嘆地低頭沉思，因為從他的角度看來只是在送糧食送資源給九龍地區，完全沒有半點戰爭的感覺。
「戰爭也好，狩獵也好，打怪也好，反正都指同一件事。為了讓那些戰士、弓箭手、聖騎士發揮所長，好像真的只能……」
「絕對不行，那樣太危險了。」唐平臉色一沉，還沒聽完便拒絕了這項提議。
「我也是堅決反對，但議員人多勢眾，一人一句輪流拋出一些好像有點道理的論點，我根本招架不住啊。所以說，你來教我怎麼說服和反駁他們吧？」
「教你反駁他們嗎……」唐平嘴角漸漸上揚，展露出一抹無從掩蓋的奸狡笑容：「與其教你反駁，我有個更直接更有效的做法，要試試看嗎？」
周末清晨，特別會議即將開始，議員陸陸續續進入會議廳簽到。龍劍玥則是早已坐在議長席上，默然地渾發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在座的議員都察覺到了這個異常現象，因而表現得格外地緊張及慎重。
七時三十分，秘書處的職員準時關上會議廳大門，龍劍玥便徐徐地開始發言：「今天，我本應以勇者的身份參與會議，為大家提供關於怪物及魔王軍的專業意見，並委任陽秘書長代為執行議長的職務。但鑑於議員們的反對，而秘書長亦為了盡快完成學業而告假，所以將會是由我本人身兼兩職，敬請見諒。那麼，會議現在正式開始，有意發言的議員請舉手。」
在開場白結束後，三大派系的代表隨即舉手，龍劍玥淡然地從中挑選了一個：「陳文禮議員。」
「多謝議長。我們民主派研究了災難前非常盛行的異世界動漫作品，認為冒險者公會是最理想的方案——」
三大派系各自提出一個方案，民主派是冒險者公會，著眼點是任務懸賞制度符合資本主義的核心概念，能夠鼓勵善戰者多多狩獵被訂為目標的怪物，為社會帶來所需的資源。
原政府派提出在現有的軍警體系中新增專門狩獵怪物的部隊，認為這樣才能提高訓練效率，並妥善管理訓練出來的強大戰力。
新界派的方案是怪物討伐隊，與原政府派的概念大同小異，唯一差別在於他們提出另行設立一個完全獨立的部門，其目的顯然易見，就是避免這支部隊落入原政府派的軍警體系手中。
接下來，龍劍玥輪流點名三大派系的議員，讓他們盡情地互相辯論了足足兩個小時，然後才親自參與其中：「首先，我認為冒險者公會這個方案最為合適。」
會議廳頓時一片譁然、議論紛紛，誰都沒有料想到龍劍玥會如此明確地表態支持民主派。
「最關鍵的問題是營運成本，由於冒險者是自僱人士，政府便不需要為他們在任務期間的傷亡支付賠償。」
待龍劍玥解釋原因後，議員隨即沉默下來，整個會議廳陷入一片死寂。相較於表態這種小事，更令他們難以置信的是，龍劍玥竟敢在鏡頭前毫不修飾地發表這種違反人道的觀點。
就連龍劍玥本人也無法相信自己會說出這種話來，然而米已成炊，她只好故作淡定地拿起杯子小喝一口水，稍稍壓下心中的驚慌，然後再度望向偷藏在桌子上的小型魔鏡。
打從會議開始前，龍劍玥已經把這面縮小過後的魔鏡擺放攝影機的死角裡，藉此接收來自唐平的指示和講稿。
『就像風險過高的行為無法購買保險那樣——』講稿的呈現方式類似卡啦OK 的雙行歌詞字幕，而且透過鳳凰老師的協助變得更為人性化，字幕按照龍劍玥的覆述進度著色並適時更新下一句，徹底避免了唱歌者跟不上節拍的尷尬狀況。
「就像風險過高的行為無法買保險那樣，沒有賠償是一個十分具體的阻嚇，能夠避免實力不足的民眾貿然挑戰怪物，減少不必要的傷亡。作為勇者的我經常狩獵怪物，十分清楚它們的實力，想要安全地狩獵怪物最少需要八百點生命值、兩百點力敏耐巧，我建議可以使用這些數字作為門檻，未達標的申請者將無法獲得冒險者認證，而未持有相關證件而進入危險地區即屬違法。」
在龍劍玥唸完這一段臺詞後，議員們紛紛與鄰近的黨友私下討論、嘗試消化其中的各種資訊，唯有陳文禮立即舉手要求發言。
「陳文禮議員。」
「謝謝議長。」獲準發言的陳文禮站立起來，神色凝重地澄清說：「我們提出冒險者公會這個方案，是因為它比較接近自由市場，其運作模式更符合香港人的習慣，才判斷這個方案能夠帶來最大量的資源。至於傷亡賠償方面，我們建議，假如獲得認證的冒險者在狩獵期間遭遇意外，應該要視乎實際情況給予援助，畢竟能夠達到那個數值標準的冒險者想必是非常稀少，政府不能過於吝嗇，必須提供全方位的支援以為鼓勵實力者狩獵怪物。」
因為陳文禮的目的是與稍早之前的冷血言論撇清關係，所需的思考時間自然較少。
「我以勇者的身份認同陳文禮議員的建議，至於需要甚麼樣的實際情況才給予援助，我們可以在今後的會議再作討論，例如必須最少有五人組隊、需要提交狩獵的行動路線、通過公會方的風險評估等等。」
在龍劍玥回應完陳文禮後，另外兩大黨派也開始有人舉手要求發言了。
「梁耀成議員。」
「謝謝議長。議長剛才提到的能力值門檻會不會有點太高了？真的能夠達到嗎？」原政府派的議會領袖梁耀成罕有地親自站出來，卻只是提出了這一條非常簡潔的問題，便立即坐下來結束發言。
過於短促的發言超出了大家的預期亦打亂了討論的節奏，就連魔鏡另一端的唐平也來不及提供講稿字幕。大家不約而同地揣測梁耀成的用意，由此催生了一陣異常凝重的沉默，又使這條問題進一步昇華，足足等待半分鐘仍然沒有人舉手接話。
唐平把心一橫，決定採用最簡單的解決辦法，透過議長的身份叫梁耀成繼續發言好好解釋清楚。「梁耀成議員，請——」但在他唸出臺詞讓鳳凰老師轉化成字幕的期間，新界派的鄧長發已經舉手要求發言了。
「鄧長發議員。」龍劍玥也受不了這陣沉默，所以一看見有人舉手就立即批準他的發言。
「謝謝議長。我認為梁議員剛才提出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就是狩獵怪物的門檻太高了，必須持續進行極高強度的訓練才能達到啊！不論另設新部門還是納入現有體制，都能夠招募具有潛質的人才回來加以訓練，而設立甚麼公會等待高手主動過來登記？簡直就是守株待兔嘛！」
「謝謝鄧議員的意見，但接受極高強度訓練就能達到這個門檻嗎？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訓練出一個？訓練期間的開支和足以留住人才的薪水需要多少撥款？」
「不投資又怎麼可能會有回報呢！而且難以達標是因為標準訂得太高了！我認為可以下調一些，透過精良的裝備和更大的部隊編制來彌補不足。」
在龍劍玥回應的期間，鄧長發無視規條直接反駁，但這樣的脫序行為並沒有起效，龍劍玥只是淡然地繼續唸稿：「剛才提到的標準只是以狩獵普通怪物為前提，頂多就是考慮到被大量怪物襲擊仍能全身而退的程度。但假如不幸遇上四天王或軍團長的級別，就算是數值達標的四十人大隊也很可能全軍覆沒，屆時投資在部隊上的裝備和時間便化為烏有了，目前的香港恐怕是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投資風險吧。」
「假如一直沒有高手來你們的公會登記呢！不也是一種投資失敗嗎！」
「高手不是已經有一個坐在這裡了嗎？還有另一個正在讀書準備考取學力證明，另外運輸部部長的等級也不低，再過幾年應該就會達到登記門檻了吧。」
「那不就跟現在差不多嗎！為你們幾個熟面孔成立公會根本就毫無意義啊！」
「公會是中介而非冒險者登記處，它還會接受來自民間的委託，讓我們更清楚社會大眾需要甚麼類型的怪物資源。而且，這場討論是源於戰鬥系天職的就業問題，雖然冒險者公會無法即時製造大量工作崗位，卻提供了一個向上流動的機會，讓他們有一個清晰可見的奮鬥目標，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
「這目標太苛刻了！只會令他們感到絕望而已吧！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那樣天賦異品啊！」
「相較於以前三百萬買一間小房子的奮鬥目標，生命值八百點和平均能力值二百點這個目標並沒有特別苛刻吧。畢竟能力值跟銀行存款不一樣，是不會突然倒退的，就算進度再慢也是持續前進。」
「買、買房？買房不是還能貸款嗎？」鄧長發是新界的大地主，圍繞在他身邊的年輕人也有獲得丁屋政策的援助，所以他對災難前的置業困境一無所知，未能作出有力的反駁。
「就算貸款也要存十年八載才有首期吧，那假如具有潛質的年輕人努力練功十年，真的不可能達到狩獵怪物的標準嗎？而且，就算把我和陽秘書長視為特例，那運輸部部長的阿里呢？他可是在版本更新之後才靠送外賣練上來的，正是所謂白手興家啊，我們可以大肆宣傳他的事跡，藉此鼓勵戰鬥系職業去做一些合適的工作來練功，像是運輸隊、警備隊、切肉工場之類，這樣他們就既能養家活口又能貢獻社會也能練功升級，比毫無生產力的健身房式訓練有意義多了吧。」
「並不是任何職業都能輕易找到一舉三得的好工作啊！有些天職就是需要政府提供支援才能夠好好練功啊！」
「例如？」
「例如魔法使啊！」
「魔法使？真的有魔法使嗎？」唐平被突如其來的資訊嚇了一跳，不小心說溜了嘴。然而，鳳凰老師自動把這兩句話轉換成字幕，龍劍玥也已經順利看見了。
雖然有勇者、有魔王、有吸血鬼、有怪物、有能夠召喚怪物的召喚師，但自版本更新後的半年以來，確實沒有接觸過任何魔法使，最有魔法感的事物恐怕就是龍劍玥自己的弧光聖刃。所以她對這段講稿並沒有任何懷疑，不假思索便唸了出來：「魔法使？真的有魔法使嗎？」
「當然有！」鄧長發抓住龍劍玥的失言，意氣風發地翻開一份資料乘勝追擊：「難道你沒有看過職業介紹所提交的這份報告嗎？第三十……三十五頁！這裡明確提到，一個天職為魔法使的失業人士面對著相對嚴重的抉擇，他因為只有一級而使不出魔法，最近終於發現了繪畫魔法陣能夠獲得經驗值，但這個行為完全無法賺錢，三餐不繼的他非常真誠地向介紹所的職員求助！」
面對鄧長發的質疑，龍劍玥並沒有急著回應，僅是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並悄然地瞄向桌子上的魔鏡。然而，鏡面遲遲沒有浮現下一句的字幕，反而映照出她那逐漸失去自信的僵硬笑容。
「議長你到底有沒有看過這份報告！請你回答！」
鄧長發直接了當地再度質問，龍劍玥無法繼續用微笑蒙混過去，只好自行脫稿回應：「我當然有看過。」
「那你為甚麼會不知道魔法使的存在？」
「因為我不是那個意思。」
「所以那是甚麼意思！」
「這……真的解釋得那麼清楚嗎？」
「議長！請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龍劍玥深怕胡亂回答會與唐平的講稿衝突，但毫無內容的回應未能抵禦咄咄逼人的鄧長發，束手無策的她只好動用萬惡的權力。
「鄧長發議員，請你冷靜一點，不要一直打擾我的發言，否則我就要請你離開會議廳了喔。」
「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怎麼可能冷靜啊！」
「你不冷靜，我怎麼回答問題？」
「你回答我就冷靜啊！」
「你先冷靜我才能回答啊！」
經過一輪小學生等級的順序爭論之後，魔鏡終於送來了全新的講稿，讓龍劍玥能夠結束這種幼稚戲碼，重新把討論拉回正軌：「我這個說法可能有點失禮，但這位失業人士宣稱自己只有一級所以無法使用魔法，那我們要如何確認他是一個魔法使？」
「議長！難道你是在質疑那位市民的誠信嗎！」
「我不是針對那位市民，而是提出問題讓大家一起討論。例如，我們現在撥出一筆款項，要為魔法使提供額外援助或以訓練生的名義僱用他們繪畫魔法陣，必定會有一些心懷不軌的騙子混入其中，冒充魔法使以佔用有限的名額，導致真正有需要的人無法獲得援助。而這個問題不是只會出現在魔法使上，假如無法有效解決，我們便難以推行針對特定天職的政策。」
「那你為甚麼一直回避問題！一直不願意好好回答！」鄧長發未能立即反駁龍劍玥的發言內容，便直接攻擊她的行為。
「因為我認為這方面有點離題了。我明白有一些天職較難找到好工作，但就業是個非常複雜的議題，當中涉及太多不同層面的因素，大家手頭上又沒有相關資料，一時三刻根本不可能得出結論，所以不應佔用今天這個特別會議的討論時間，可以在日後另行討論。」
龍劍玥遵照講稿的指示，直接把魔法使的個案定調為離題，藉此化解對方的攻勢。
「你剛才不是說過這場會議是源於就業問題嗎？所以根本沒有離題！」作為議會老油條的鄧長發意識到龍劍玥想以離題來回避，並成功點破了她的發言前後矛盾，便緊咬不放以乘勝追擊，企圖在魔法使這個議題上撕出破口，就算自己無法成立怪物討伐隊也要把冒險者公會一起拖下水。
口舌之爭仍然持續，但討論焦點逐漸轉移到就業議題和離不離題之上，已經把戰爭的火種扼殺在搖籃之中，避免了毫無意義的支出和犧牲，亦達成了魔王暗中參與這場會議的目的。
『接下來請自由發揮。』
於是，魔鏡浮現出一段極不負責任的字幕，留下滿臉茫然的勇者繼續與嗜血的鄧長發單獨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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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外已經開串囉（冷清……）
目前Penana是一三五分段排程更新(付費訂閱領先三回)
巴哈看排程更新的段落到哪裡，手動補追進度（不分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