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龍堅二上班的日子。他在暑假時錄取一所臺北市高職的代理教師,今天則是開學日。
「您、您辛苦了!」
他有著粗獷的面容,以及充滿肌肉的結實身體,還有彷彿能用視線殺人的兇惡目光。就連校門口的警衛看見他,就好像看到黑道大哥一樣挺起胸膛,用盡全身的力量鞠了一個接近九十度的躬。
他來到辦公室,所有的教師都不禁感到畏懼,還將臉埋進辦公桌的隔板,閃避他的視線。既然是這樣,當初為什麼會錄取自己呢?
「那還用說,因為你有特殊的才能。」
這時,留著小鬍子的校長走進辦公室,彷彿知道堅二的心裡的想法似的,對著他用讓整個辦公室都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校長走到辦公室中心的位置,咳了一聲說:
「這個男人,他的專長……竟然是古武術!這是從古代流傳下來的武學真諦,不只具備強身的功效,對於便祕、痔瘡、以及精神層面的提升都很有幫助,是對於人類來說不可或缺但又逐漸失傳的技能!」
校長的聲音迴盪在辦公室,其他老師們目瞪口呆,紛紛看向堅二。
確實,堅二在履歷表上填寫自己的專長是古武術沒錯,但他沒想到這成為他錄取的首要原因。
這麼說來,面試時這位校長用嚴肅的表情瞪視自己,他還以為那是因為試教表現不如他的期待,看樣子並非如此,只是對於自己的專長感興趣罷了。
「什麼……」
一位年輕男性教師露出如臨大敵的表情,他全身顫抖。
堅二知道這個表情,雖說現在的古武術的應用為強身健體,但以前可是殺人的武學,讓人感到恐懼是很正常的,不過,堅二對於這項老家流傳的技術相當自豪,所以也並未特別遮掩。
男性教師雙腿發軟,跪在地上。緊接著──
「師傅!我因為便秘困擾很久了,請務必傳授我您的絕學!」
女性教師跳出來說:
「我、我聽說練武能養顏美容,促進新陳代謝!我也想拜託您傳授!」
菜鳥實習老師說:
「我每天加班,感覺自己的肝要承受不住了,請務必讓我也加入!」
以前去別的地方工作時,堅二曾經因為老家的這項異於常人的技術遭到同事疏遠,遇到許多人向他求教還是第一次。
「我……我知道了。既然大家想學,我就接受這項任務。」
放學時分。學生們紛紛離校後,一群教師在操場喘著大氣奔跑。
「呼呼……哈哈……我、我快不行了,師傅,我們還要跑幾圈?」
「只剩下十圈而已,大家加油。」
「為了減肥……我要拚了……」
中長髮的女性教師束起棕色馬尾,接著提高速度,衝到隊伍的最前面。
「阿堅,我什麼時候才能覺醒右手的力量啊!」
跑在堅二身旁,身穿「我愛高職」T恤的白髮老校長,一邊跑著一邊開闔掌心問道。
「恕我直言,請您先覺醒肌肉的力量,起碼要做到能輕鬆跑完二十圈操場的程度。」
「啊啊啊啊啊啊!行吧!就按照你說的做!」
老校長抹了抹臉頰上的汗,開始超越男性教師。
逐漸落後的菜鳥實習生則是喘到連話都講不清楚,於是停下腳步。
「我……我快不行了……」
堅二知道一開始鍛鍊的這段時間是最辛苦的,每個人有自己的極限,要一點一滴突破極限才能獲得成長。只是,過程中要是做過頭則是得不償失,於是他開口說道:
「現在不行沒關係,我老婆當初也是這樣,只是她休息過後,持續鍛鍊也能逐漸成長。所以你撐不下去就先歇著吧。」
這樣菜鳥實習生應該會乖乖去休息吧。堅二心想。
結果。
「什、什麼!對了,沒錯!現在許多女性都喜歡壯碩的男人!那我怎麼可以在這裡放棄!我想交上女朋友,我想結婚!呀啊啊啊啊啊!謝謝你啦,教練!你是故意說反話幫我打氣吧!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菜鳥實習生搖搖頭,甩去迷惘,奮力向前奔跑,他的速度很快趕過校長,彎過彎道後就與女性教師並駕齊驅。
堅二接著進行下一道訓練。
在室內游泳池。
「喔喔喔喔喔喔!古武術也跟水有關係嗎?不管啦!先游再說!」
身穿泳衣的女性教師,做完暖身操後就開始自由式一公里的自我訓練,為了減掉前陣子吃烤肉增加的體重,她竭盡全力。
「確實……水乃萬物之靈,要與萬物溝通,不泡在水裡是不行的!」
老校長套了一個大型游泳圈,借助器具的力量在隔壁的泳道漂浮。
「師傅,我們該怎麼訓練?」
有兩人已經自我失控開始自己特訓,男性教師則抬頭望向堅二。堅二盤起雙手。總之先游個三十分鐘吧,剛才男性教師提到他會蝶式,那就先讓他按照過去的習慣練習吧。
「你就用習慣的方式游個三十──」
「我知道了!三十圈是吧!收到了師傅!」
不等堅二說完,男性教師就噗通一聲下到泳池,戴上泳鏡向前游去。由於動作太快,堅二也來不及阻止。
「我果然不行……對不起、教練,我全身都沒力氣……這樣的我,沒辦法游泳。」
菜鳥實習生跑完操場後用盡體力,他坐在泳池邊陷入消沉。
「……」
堅二望著他,想起過去的自己。以前進行基礎鍛鍊的時候,老爸也是這樣嚴格的對待他。他時常縮在房間的角落,留下不甘心的淚水。
但是,正因為不甘心,才會讓自己有動力變強。
這份悔恨,終有一天會成為成功的食糧。
菜鳥實習生要是能藉由這份悔恨砥礪自己,那就能比現在更強。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喊聲。女性教師在自我訓練時,忽然抽筋無法動彈,於是不斷發出求救。
堅二拿起身旁的救生泳圈朝靠近女性教師的池邊快步前進,忽然,身邊有道人影。
「接著!快點抓住它!」
堅二拋出救生圈,正好落在女性教師視線前方的水面,她順利抓住救生圈。接著,堅二握緊救生圈的繩子,正要往回拉時,旁邊的另一雙手也抓住繩子。
「教練!」
是菜鳥實習生。他雖然一副快沒力氣的樣子,還是用堅定的眼神告訴堅二他要出一份力。堅二點點頭,兩人奮力將救生圈往岸邊拉。
費盡一翻力氣,他們把女性教師救上岸。女性教師因為陷入恐懼,於是緊緊抱住菜鳥實習生,讓他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在那之後,堅二請他將女性教師攙扶到保健室。
「沒事吧!」
老校長也趕來詢問狀況,堅二告訴他女性教師初步看來沒什麼大礙,他也就稍微放心。
完成三十圈蝶式的男性教師終於也回到岸上,剛才他過於專注,所以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相對的,他的體力有些不支,堅二扶住他的肩膀。
「你太逞強了,趕快去休息吧。」
他點點頭,回到淋浴間沖洗,就在這時──
『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他的耳邊好像傳來這樣的耳語,肯定是自己太累了,產生幻覺。又或者是尚未離校的學生在惡作劇。
「誰啊?」
『我呀,是水之精靈……我們有機會再一起玩吧。』
對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離開了,在那之後,走出淋浴間的男性教師回復精神,卻將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隔天早晨,老校長跑來辦公室,對著堅二嚷嚷:
「結果根本沒有看見水之精靈嘛!我說阿堅,還有沒有其他的鍛鍊方式!我要更有力量,能拯救世界的那種力量!或者能覺醒魔眼,看見未來的奧義!」
老校長感到些許鬱悶,他似乎很想得到某種未知的力量,只是堅二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古武術的能力奧義已經失傳,剩下的都是基礎的體能訓練和武術招式。
就在這時,男性教師開口:
「校長,這不是有嗎?我們都有拯救世界的力量。」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已經覺醒了嗎?」
「不,請您看看那邊。」
順著男性教師的視線,窗外的是路過走廊的學生,他們一邊聊天,一邊露出明亮的微笑。
「是啊……雖然每次都工作到覺得快死掉,但是看見那些孩子們努力向學,朝著未來努力的樣子,就感覺自己得到救贖。」
菜鳥實習生握緊拳頭說。
就在這時,女性教師將手與他交疊。
「我也有同感。我們都在拯救世界,引導那些孩子前往想去的方向,我們能從孩子的身上看見未來。」
「是嗎……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啊。」
老校長嘆一口氣,用自責的聲音說:
「看來,為了追求力量,我似乎忘記了最重要的東西。」
接著他抬起頭。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還來得及,阿堅,以及大家,為了讓孩子們看見未來,我們還要繼續努力,讓我們同心協力,創造更美好的校園吧。」
沒錯。學校是一個團隊。要照顧好學生需要眾人同心協力。
「阿堅,歡迎你加入我們,今後也跟我們並肩作戰。」
堅二聽到這番話愣了一下,最後微微翹起嘴角說:
「沒問題。再度,請大家多多指教。」
「好!那麼為了能更好服務學生,我們也要努力鍛鍊體魄,今天要報名放學後訓練的同仁,舉一下手!」
不知是誰從旁邊說了這句話,辦公室幾乎全體教師都舉起了手。
當天放學後,根據晚離校的學生表示,他們看到一群教師在操場瘋狂鍛鍊,人數還遠遠比昨天多,將景象拍照發文到社群軟體上引來各方關注,掀起教師集體運動的熱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