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

小劉抬頭看了一下時鐘，距離下班還有十多分鐘。他興奮地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文件，將保溫瓶內的剩下的開水一飲而盡，接著關電腦做好萬全的下班準備。

今天是孩子的親師座談會，自己好歹也得去露個面。身為一名負責任的父親，這點稱不上是工作的義務是理所當然的付出。

秒針每走一格，小劉就越是坐不住。

經理總說稱呼他是公司最優秀的齒輪，完美契合公司的時間作息，條理分明地辦理業務和人際關係協調。

「小劉，你真的有一套。」經理豎起大拇指。小劉的臉上浮現驕傲的神情。

秒針分針完美交疊。已是下班時刻。小劉迫不及待地衝出公司大門，門外已是烏漆麻黑的，路上無人無車，小劉這才驚覺：「對啊，已經凌晨一點半了。親師座談是昨天下午四點的事……」



「你回來幹嘛？」妻子穿著睡衣雙手抱胸，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我忘了我也是家裡的齒輪。」小劉說。



被告

「根據案件現場的遺體情況，我斷定被害人死亡的時間不超過六個小時。」我向法官說明情形，電子螢幕上展現的是蒼白僵硬的人類皮膚。可憐的男人，上頭除了歲月的痕跡外，還有深深的幾道白透的傷口。

「庭上請看，這血液流乾後呈現的顏色，要在六小時內流乾，顯然需要又深又大的口子。據此判斷，我幾乎可以斷定兇器是長度二十至二十五公分左右的刀子，橫劃多刀後還縱向刺穿腹部——仔細看，這裡就是致命傷。」照片在我的示意下放大，參與審判的人員無一不感到不適，畢竟人的血肉細節拉開，正常人都會覺得想吐。

我乘勝追擊，說：「我認為嫌疑人是在具備理智下執行犯罪行為，畢竟要有效率的命中致命傷，這必須要非常縝密的籌畫，才有足夠的時間逃跑。那橫劃的切面，顯然是為了阻斷被害人掙扎才下的手，最關鍵的還是腹部刺傷。」

「可是……」在我對面列席的先生想要補充，立即被遭到我打斷。

「現在是我的時間。」我白眼。接著繼續說：「因此，嫌疑人應當具備相當人體知識，熟悉要害，而且可能極為聰明。」

「等一下。」這次換成庭上打斷我。

「李先生，你就是嫌疑人，也就是說——你是被告。」



保持

我將魚翻面，金黃的魚肚露出油脂，顏色漂亮形狀完整，煎得恰到好處。

領班走進來，瞧了我一眼，沒有理會我料理好的食物，逕自穿過餐檯隔板，拿出拖把往外走出去。不知道外面的客人又在鬧什麼，可能又吐了滿地都是吧。

我繼續煎臺上的工作，目不轉睛地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我的專注是我的最大武器，是完成工作的基石。我經歷過了客人各種刁難，成了這間餐廳裡最懂得料理食材的達人，這是經歷了時間的考驗，艱難的砥礪——

領班又走了進來，大概是見我保持的專注態度良好，始終不敢靠近我一步，像是保護正在山谷裡修練的俠客，生怕一個驚擾就要令人經脈錯亂走火入魔。

我把最後一個步驟完成，湯匙「啪」地一聲押在盤子上，淋上醬汁，剪下羅勒葉做為調味，完成擺盤工作後，我按下桌鈴。

「董欸，賣鬧啊啦，你這樣我們廚師沒有辦法工作……」領班無奈地說著。